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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纬度战栗-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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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明确的说法吧?劳东林留下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英文字母。他临死前明确表态这起所谓的交通事故是个‘谋杀’。还有现场目击者提供的证言说,事发一刹那,肇事车的驾驶室里确实还坐着另一个神秘的人。所有这些疑点,怎么能让它们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袁崇生不紧不慢地说着。
  “你的意思是,专案组虽然撤了,但案子,还得往下办?”赵五六赶紧问。他需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你说呢?”“狡猾”的袁崇生回避了正面答复。
  “专案组解散了,让谁来接着办这案?人家不是不让我们省厅的同志再过问这档子事了吗?”
  “在岗在职的人不去过问,我们不是还有没在职没在岗的吗?”
  “你是说……还得动用像邵长水那样的同志?”
  “具体动用谁,是不是可以不让我这个当厅长的来操这份心了?我都把具体事替你们干了,你们干啥呢?”
  “行。行。接下来的事,我去安排……”赵五六忙说道,接着又问了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或者说是更重要的问题,“除了搞清楚这起‘交通事故’的真相,别的……比如,劳爷在陶里根到底秘密调查了哪些问题,查清了哪些,还有哪些没查清,是不是全都要整整明白?”
  “不。那些事,咱们不管!”袁崇生立即打断赵五六的话,给了一个非常明确的答复,“那幕后的事,咱们管不了。咱们不趟那雷区。咱们就查劳爷到底是咋死的。别的,别碰它。你替我守住这条红线。听明白了没有?”
  “……”赵五六木木地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当天晚上,赵五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给邵长水打了个电话,让他立马到总队来见他。在回总队的路上,他接到过焦副厅长的一个电话。这段时间以来,在到底要不要继续侦办劳东林非正常死亡案这个问题上,他和这位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厅长闹过几回矛盾了。在党组会上,这位焦副厅长是主撤派中的“干将”。他发过几回话,要赵五六尽快以“交通肇事造成人身死亡”来定性,写出结案报告,并立即撤消专案组,以平息社会上关于劳东林是被谋杀的种种风闻和谣传,而且很明确地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你要管好我们内部的人,尤其是那个新来的邵长水。他要管不住自己的嘴,继续胡说八道,厅里就要处分他了。最近社会上有一股歪风,刮得还挺邪乎,矛头直指一些新提起来的省政府领导,让省里很不高兴。这种人和事出现在我们公安队伍内部,是绝对不允许的。”赵五六一直不相信邵长水会“胡说八道”。因为,在这次调动前,他曾派人去认真细致地考察过邵长水。这同志也许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但他的最大的优点恰恰就是不会在人前人后“胡说八道”。但赵五六又不能当面去辩驳领导。虽然这位领导干公安工作的年头还没他长,资历也没他老(焦副厅长曾是劳东林的助手。后来经劳东林推荐给赵五六,当过赵五六的助理,副总队长。再后来放到下边一个地级市当局长,也是刚提到副厅长的位置上),但毕竟是领导,况且自己手里也没掌握什么过硬的证据去当面辩驳;再说,厅长最后也主张“撤消”,他当然就更没什么话可说了。
  现在才闹明白,厅长玩的是“撤而不消”的“伎俩”啊。这事情,谁能想到还有这一手呢……真不愧是当厅长的……
  在办公室等了一会儿,却等到了邵长水的一个电话,说他今晚来不了了。
  “怎么了?闹情绪了?不至于吧,邵长水?”赵五六问道。
  “哪是什么闹情绪。家里给那蟊贼翻得不成个样子了。我得帮慧芬拾掇一下。靠她自己一个人,拾掇到明天天亮也不行。”邵长水嘟哝道。
  “你啥时候又成了模范丈夫了?别给我找借口。快过来。”
  “真不是借口……您那儿的事重要吗?”
  “不重要,我连夜找你?咋问出这样的话来了呢?你头一天才穿警服?”
  “那行吧……我这就去……”
  “行了行了。你要真的没闹情绪,就留在家里做你的‘模范丈夫’吧。咱们的事,明早再说。”
  “不不不,我马上就去。”
  “得了,你!”
  “您等着,我马上就到。”
  半个小时后,邵长水匆匆赶到。灰头土脸的,确实是一副正在做“模范丈夫”的样子。赵五六先问了问他家里收拾的情况,然后对他说,总队准备让他先到云林县那个金剑疗养康复基地待一段时间……
  “让我去疗养?好啊!”邵长水不等赵五六说完,便瞪大了眼睛赶紧问。
  “咬着舌头当卤猪肝嚼哩,有那好事?”赵五六笑道。
  这个云林县的金剑疗养康复基地,是省厅筹资兴建的,专门收治因公致伤致残的公安干警,进行康复性治疗和休养,归省厅办公室管辖。
  “疗养院里出大案了?”
  “啥大案。人家那儿过得好好儿的。”
  “好好儿的,我去干啥?”
  “溜达溜达呗。”
  “总队长,您就别逗我玩了。人家心里烦着哩。”邵长水苦笑着说道。
  “瞧,还是有情绪吧?”
  “我又不是木头疙瘩,到现在为止,还是个‘临时工’,能没一点情绪吗?”
  “那先解决你的情绪问题。说吧。”
  “……”邵长水闷头坐着,不做任何反应。
  “嗨,有情绪就开闹啊。”
  “算了算了,赶紧说事儿吧……”
  “不闹?”
  “我闹又咋样,不闹又能咋样?反正就是这么个‘临时工’,挂着呗。”
  “又来了。”
  “总队长,其实我这事儿也挺简单,要是领导上真觉得把我搁在厅里实在是有点小材大用耽误事儿,干脆放我回警校还去教课算了,或者放我回林区当个派出所所长啥的,也蛮好……”
  “你有完没完?谁说你小材大用了?谁说要把你挂起来了?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连一点委屈都经受不住?还干事不干事了?”赵五六一通吼,邵长水不作声了。
  “知道让你去云林干吗?找个清静地儿,躲得远远的,把劳爷的那密码给我破了。”
  “曲线救国……行……”邵长水自嘲般地苦笑了笑说道,“就这事?”
  “这事还不够你干的?”
  “我听说,厅里更着急的是抓住真正撞死劳爷的那家伙。就是那个事发后,突然从驾驶室里失踪了的家伙。”
  “你还想把所有的活儿都揽到自己手里?”
  “我一个‘臭临时工’,哪敢这么狂妄?”
  “又来了。又来了。你真够烦人的。老老实实先把那密码给我破了!”
  “……”邵长水立马收敛了一些,然后问,“这回破解这密码,有限期吗?”
  “十天,咋样?”
  “十天……试试吧……”
  “咋的了,好像挺没信心似的?这可是闹清整个这档子事的关键一招。”
  “我明白……”
  “真破译了,不管读到什么,一定要严格保密。”
  “那当然。”
  “闹不好就会出第二起‘劳东林事件’。”
  “我想也是。”
  然后,赵五六又问:“关于那张拓片,慧芬到底还跟别的什么人说过没有?”
  “没有。”邵长水答道。
  “你别急着替她回答,回去让慧芬好好儿地再想想。”赵五六叮嘱道。
  “这事我追问过慧芬好几回了。她非常肯定地告诉我,除了您和李主任,她再没有跟谁说过这档子事。她说她可以给组织上写书面材料来确认这事。”邵长水斩钉截铁地说道。
  “……”赵五六没再逼问下去。但是邵长水越是回答得坚决干脆,他的心却越是沉重,不安。如果邵长水的妻子除此以外真的再也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拓片”的下落,这事情就真有点复杂了。这件事牵扯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焦副厅长。前面已经说过,为了劳东林这个案子,他跟焦副厅长在党组会上曾多次发生过“碰撞”。领导之间,对某些问题、某些案子产生不同看法,发生某些“碰撞”,应该说是挺正常的事情。焦副厅长曾当过他的助手,多年相处,知己知彼;更何况两人现在级别相当(刑侦总队队长也是副厅级的,要比厅内其他同等级部门的一把手高出半级)。平时两人在处理相互关系时都比较谨慎,工作中有一点争论,争过了,都会把争执扔脑后,从没有记仇记恨这一说。为此,关系相处得一直比较融洽。但这一回,赵五六却总觉得有点不那么对头,总觉得焦心里让什么梗住了似的,只认死理儿而有点不明所以。尤其是他老抓着邵长水不放,老是主张要处分邵长水,让赵五六特别难以接受。邵长水主张劳爷是被“谋杀”的。退一万步说,这主张错了,你也不能因此去处分他啊。只要他不是故意在捣乱,就应该允许下边的同志在工作中说一点错话,干一点错事嘛。谁能担保谁在办案时不走一点弯路不出一点差错?真要这么处分,将来谁还敢跟着你干活儿?按说焦也是刑警出身,他应该知道这些最普通不过的道理,以前他也没这么执拗和偏执过。这一回是咋的了?但他毕竟又是副厅长,而且是主管刑侦口的副厅长,赵五六还真不能跟他太较劲儿了……
  所以,当赵五六从孟慧芬嘴里获知,劳东林临死前不仅亲口对邵长水说了自己是死于谋杀的,而且还沾着自己的血,在邵长水手掌上写下了这“谋杀”二字,而邵长水还留下了这两个血字的拓片,就特别振奋。他觉得这一下可以给邵长水开脱责任了,便立即给焦副厅长汇报了这件事。让他完全想不到的是,在向焦副厅长汇报后不到四十八小时,“拓片”竟然被盗了!
  这说明什么?
  难道……难道……焦副厅长会向作案的嫌疑分子透露拓片隐藏的地点?
  难道……难道……另外一个知情人,李敏分会向作案的嫌疑分子透露拓片隐藏的地点?
  这两个“难道”对于他赵五六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
  但是,事情毕竟就这样发生了。事实是抹不去的。盗窃分子是直奔拓片而来的。作案动机非常明确。这一切都表明他们事先是得到了“情报”,知道它藏在了邵长水家。他们到底是从谁那儿得到这“情报”的?这是必须回答的一个问题。
  当然,即便如此,也还不能就认定是焦副厅长或李敏分故意把这消息透露给“盗窃者”的,不能认定他们两位中的一位跟“盗窃者”确有某种牵连。因为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拿到他们“透露”的直接证据。另外,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无意间把这消息透露给了自己身边的人,而后又由那些身边的人中的某一位透露给了“盗窃者”,等等吧。总之,没有拿到直接证据前,不能擅自乱下结论。但是,有一点,在赵五六看来,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档子事肯定跟我们内部的某些人有牵连。有人如此急于毀掉这个拓片,从这一点看,是否也能说明,劳东林确实是被谋杀的?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谋害”劳东林呢?是否跟劳东林在陶里根所搞的秘密调查有关?而劳东林的“秘密调查”却又跟那位顾代省长和前副市长祝磊有关……
  这事儿的确太重大了。
  作为一个老刑警,一个主管全省刑事侦查业务工作的人,赵五六不能对此无动于衷。但是,在没有得到省委、以至更高一级党的领导机构明确授权前,他是不能擅自有所作为的。况且厅领导已经给自己定下了这样的工作指导思想:幕后的事,咱们不管!咱们就查劳爷到底是咋死的。咱们不趟那雷区。而且还把话都说死了:你要替我死守住这条底线。
  但是不查清幕后的那些“烂事儿”,能整出劳爷之死的真相吗?
  他很担心,忙乎半天,会无功而返。
  “能不能以个人的名义,找省政法委书记谈谈?这倒是可行的。政法委书记曾是省公安厅的前任厅长,跟自己也很熟。自己提出要见他,他一定不会拒绝。另外,也可以去找找省纪委书记谈谈。这些年,省纪委抓的不少大案,他们刑侦总队都派人去配合过。他跟省纪委的不少领导也还是能说得上话的。但是越过袁崇生去找他们,合适吗?万一话要传回到袁的耳朵里,袁一定会很不高兴的。厅里已经给了明确的指令,自己再越级去‘申诉’,等于在告厅里的状嘛。”这样的事,在官场上是特别犯忌的。赵五六当然是不会干的。好在,听说中纪委已经派人来暗访过。居然有过“暗访”,随后他们一定会有明确的行动和指示。只要有了中纪委那样高层的指示和授权,一切就好办了。那么,还是等一等吧。等一等……
  那天,从赵五六那儿接受了任务,走出办公楼大门,早已过了子夜时分,邵长水在漆黑一团的院子里,又默默地站了好大一会儿。凭借着院内院外那些路灯的光芒,可以看到耸立在主楼顶上的旗杆和右侧副楼上各种形状的巨大天线,全都在风中默默地战栗。以前在基层工作时,每每有机会来省城,走近或走进省厅这大院,仰视这一切,总会产生一种肃然起敬和无比神圣自豪的感觉。但今天再环顾它,却多少感到有些凄切和陌生。“大机关的事真不好办啊……”他暗自感慨道。这时,他又想到爷爷当年跟自己说过的一段话:“一个人,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而啥也不敢去干,总在那儿哆嗦,是不会有出息的。这样的人就是我,你爷爷。但一个人只想着自己能干什么,而不知道自己不能干什么,总在那里胡干蛮干,那终究也是不会有大出息的,那就是你老爹,撞了一辈子南墙,到老,眼青鼻肿地还在林场里窝着。古话说,穷人家三代出不了个真状元。要出状元,那也是亢龙升天。你可是我们家的第三代,干啥都得仔细掂量掂量哦。”
  到底啥叫“亢龙升天”?“亢龙升天”又能怎么的了?爷爷没解释。邵长水也没细问。因为他知道,即便问了,老人家也不一定解释得清。老人嘴里经常能冒出一些他自己都解释不清的话语,估计也是从他爷爷的爷爷那儿稀里糊涂地传承下来的。只是爷爷近来已经很少说话了,说不动了,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靠在柴禾垛上,编着编着荆条筐,居然会突然耷拉下脑袋,迷盹过去。
  爷爷从爷爷的爷爷那儿继承下来的话当然不能全听。但“干啥都得仔细掂量掂量”,这,应该是永远不会错的。
  邵长水到总队保密室,取出劳爷留下的那两件东西,把上面所有的文字符号,连同那块真皮钥匙链,用扫描仪扫存到电脑里,又把它们刻录到一张光盘里。带着那张光盘,带了一台具备无线上网功能的笔记本电脑,当天就去了云林。在破解这些密码前,他重新梳理了一下原先的那些侦破思路。梳理来梳理去,仍然觉得原先那些思路从大的方面来说,还是可取的。“可取”的依据,不仅仅因为劳爷并未受过高深的密码编制训练,也不具备这方面的专业知识,而且经过多个高级密码专家的研究,从这些字母中也都没有找到常见的那些高级编码规律的痕迹。劳爷自己不具备这方面的高深知识,有没有可能请教过专家呢?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这个可能性太小太小。首先,这样的专家,无论在省内还是国内,都是有数的。而有数的这些个专家,邵长水他们也都去找过了。他们都说,没有接触过一位姓劳的先生。总不能说,劳爷去请教了外国专家吧?所以,最初确定的那个破解思路还是不该轻易放弃:这密码一定是用一种非常简单、比较常见的方法编写成的。从逻辑上推理,劳爷之所以用密码的方式记录下自己掌握的这些情况,其目的还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它们交给可靠的人,再转交给组织,让组织上掌握这些“秘密”,去解决什么问题。如果他把这密码整得跟天书似的谁也没法破译,不是完全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吗?所以,正确的做法,还只有不把这“密码”当成密码,才能破了这“密码”。但是……但是……怎么做,才算是不把这“密码”当密码来破呢?
  茫茫宇宙,茫茫人海……哪里才是破解这谜团的入门途径呢?
  十 卡拉OK包房里的启示
  两天后,邵长水突然接到赵总队的电话,让他去协助侦破七年前发生在长滨铁路沿线的一起连环杀人案。赵五六见他接受任务时,神情不是预料中的那么兴奋和欣慰,更没有半点应有的感激之情,脸色也有点萎黄,好生奇怪,便问:“你小子怎么了?在云林‘疗养’,还‘疗’出真病来了?”邵长水勉强笑笑道:“没事儿。”赵五六道:“啥没事儿?你瞧瞧你那副苦瓜脸,黄不拉唧,又绿不拉唧的。”邵长水道:“真没事儿。”赵五六道:“那一堆英文字母真那么难?一点头绪都摸不着?”邵长水苦笑笑道:“还是我没本事呗。”其实最近他还“秘密”地去了一次陶里根,再一次实地考察了劳爷当时的生活、工作环境,想从中找到他编制这些密码的依据;也不止一次借着“慰问”、“安抚”的名义,秘密去劳爷家,找劳爷的遗孀了解劳爷的种种生活细节,也是想从中找到他编制这些密码的“生活依据”。但都一无所获。
  “我是不是仍然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
  但有效的简化途径又在哪里呢?《易经》只用了八八六十四卦便囊括尽天下万物演变的全部规律。这样的好事,还能再出现第二回吗?牛顿的那个苹果,今天还会落在了邵长水的脑袋上吗?
  用慧芬的话来说,他这些日子简直是有点“神经”了。经常地,睡到半夜,突然会从床上跳起,跑到过厅里,在纸上计算着编排着。吃饭的时候,也常常嘴里裹着饭菜,人就呆在那儿了。压根儿也不懂英语的他,居然把一本崭新的英汉辞典翻查得乌漆抹黑,都不成个样子了。
  但有效的简化途径究竟又在哪里呢?依然是茫茫宇宙,宇宙茫茫啊……
  既然领导要他去帮着破什么连环杀人案,跳出“死胡同”去散散心,换换脑子也是好的。
  那天,那起连环杀人案终于告破。两名凶犯竟然是“一担挑”。所谓“一担挑”,就是他俩的老婆是亲姐妹。公安部和省委省政府立即向全体参战人员颁发了嘉奖令。整个专案组大松一口气,狂喝一通酒,决定放假一天,让大伙回家去休整一下。天气也日见燥热,也该让大伙回家去洗洗澡,换换衣服,舒舒服服地睡上一个囫囵觉了。但邵长水却依然闲不下来。倒还不只是为了那堆“密码”。这一回主要是为了自己的老大。她一年后就要中考。这当然是件大事。许多同学的家长早就在暗中用各种方法使劲打点。老大总觉得自己的老爸没给使劲,为此嘟嘟囔囔地已经叨叨了好长时间。邵长水当然不是不想为闺女使劲,更不是不知道此界中的“常情”和“行情”。但前一阶段实在太忙,顾不过来;后来闲下来了吧,想着要去使劲了,又有那么一点“心理障碍”:总觉得直接上人家里去敲门送钱,有失身份(你瞧,还清高哩),也担心那些校长书记们是否会接受这样一种过于庸俗的“打点”方式(瞧,还在替人家操那份心哩)。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先找个合适的方式,联络一下感情,逐步熟识起来,再根据对方的需要和女儿学习成绩的变化,确定下一步采取什么“措施”去铺垫(打点)。这也算是“摸着石头过河”吧。
  想了半天,确定去一家歌厅,订个“KTV包房”,请厅政治部宣传处的同志替自己从省公安文工团里请两位女歌唱演员来凑个场子。那两位女歌手在社会上还是小有点名气的,还真把校长书记都吸引来了。上了价格不菲的果盘,喝着精装的罐啤,唱着激情柔曼的前苏联歌曲和“邓丽君”、“童安格”等。在一片“涛声依旧”和“红尘滚滚”之中,校长书记不断地夸奖邵长水的闺女聪明,好学。邵长水当然也就不断地指出,这是学校各级领导和老师们辛勤栽培的结果,并不断暗示,今后两位校领导和校方的相关人员在社会治安,或别的什么方面遇到啥麻烦,需要他出力的,他一定会尽力去帮着解决。然后那位书记又夸邵长水的女儿头脑灵活,手脚勤快。这简直让邵长水都不敢相信。因为女儿在家被子不叠,衣服不洗,是出了名的“小懒猫”。但那位书记却说,他闺女最近在全校为加强素质教育而举行的计算机比赛中,得了第二名。尤其在运用五笔字型输入法进行文字录入的盲打比赛中,以每分钟录入二百一十五个字码的速度,高居榜首。他当时听了,心里还真格登了一下:“五笔字型?怎么是五笔字型?”邵长水学过五笔字型的输入法。但嫌它麻烦,后来一直用的是拼音输入法。好在一直在第一线上破案,并不经常需要使用电脑录入文字。后来,到领导岗位上工作,文稿自有别人代笔,也自有人代为进行电脑录入打印。再后来到警校,文稿方面的活儿多了许多倍,经常要亲自坐在电脑前录入文字,但他还是习惯使用拼音输入法。所以,很久以来,他几乎已经把这个什么“五笔输入法”完全淡忘了。
  现在突然提起五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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