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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楼-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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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该掘两个坑了。
  他正想着,突然觉得腋下那个头颅突然象是睁开了眼。
  这并不是看到的,但这种感觉如此真切,让他心头一阵骇然,手也不禁一松,那个人头登时脱离了他的掌握直滚出去。他一惊,伸手去接,但指尖只触到她那一头柔顺的长发,她已翻进草丛里了。
  他踏上一步,正要去草丛里摸索一下,突然间眼前一黑,一脚踏了个空,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时,耳边只听得一阵乱响,地面却在急速升高。他还没有省得是怎么一回事,几茎草便扫过他眼前,象鞭子一样,让他眼睛也一阵生疼,接着,便是“哗”的一阵水响,而眼前却是一阵暗。
  当他被一阵男女交媾的声音惊醒时,第一个念头便是自己是在噩梦中。也只有噩梦才会让人有这种动弹不得的感觉。周围暗得什么都看不见,在黑暗中,那种声音清晰而真切,却更显得不真实。然而意识渐渐回到身上时,他才明白过来,那只是他怀里那台单放机在响。
  这台单放机是可以自动换带的,所以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不过听声音,依然很清晰,那么他失去知觉也不会太久。只是眼前太黑了,黑得什么也没有,而他的身体就象一只被捕鼠夹打中的老鼠一样,动弹不得分毫,两只手伸在头顶,胸口象压着千钧重物,让他呼吸都产生困难,脚下,却是湿漉漉的,象是站在一盆水里一样。
  是掉在那口井里了。他咂了一下嘴,只觉嘴里也干得要命。记得以前读书时则读到一则轶事,说旧时日本官员审案时,让做证词的人含一口米,如果吐出来仍是干的,那就说明他说的是假话,因为人在惊惶失措时不会分泌唾液。现在,他正象一个被抓住的案犯一样惊惶失措了。
  这井有些象喇叭一样,越往下越小。井口已经不算大了,而他现在掉到了井底——其余还不算井底,他把脚尖竖起来才能到达井底,那么其实离井底大约还有十厘米左右。也正是因为这十厘米,使得他呼吸不畅。狭窄的井壁压迫着他的胸腔,使得肺都无法充分扩张,而井底,本身由于空气不流通,带着潮湿和腐臭。这口井其实早已枯了,他所踩着的,也仅仅是因为下雨而存着的积水,大约刚到他膝盖处。
  如果这口井没有这么小,要爬出去虽然困难,也不是不可能。可是现在这样子,该怎么出去?
  虽然象是陷入了绝境,可是奇怪的是,他一点也没有惊慌,反倒有几分好笑。在这样的环境里,从耳机里传出的那种肉体摩擦声也突然变得特别清晰,特别不可思议。他努力动一动,马上发现,他的身体卡得太紧了,现在他周身上下,脚还能动,两只手也能动一动,但肩头到臀部之间,却象用胶水牢牢粘着一样,根本无法移动一分一毫。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当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他可以看到头顶的一方天空。圆圆而小小的天空被井壁长出的草割得支离破碎,不成样子,从下面看上去,几乎象是从一根空心的钢管里看到的天空一样。坚实的井壁也确实象是根钢管,由于体重的原因,他卡在里面严丝合缝,大概腰上的皮肉也因为卡着而有些变形,只是没什么感觉。
  前额还有些疼痛,但是他知道那并不是因为撞击而产生的疼痛,那也是因为麻醉剂的效力过去后产生的后遗症。那杯西瓜汁,不仅仅是周保强的那杯才有麻醉剂吧……想到这一点时他也并没有对周保强产生额外的痛恨,反而有种理解。至少,他一直很想知道那盘录音带里周保强和她在床上时所说的对付他的方法,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十之八九。说不定,周保强打算的,正是和他如出一辙。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周保强虽然死了,死得也是死有余辜,可他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这倒可以为宿命论张目。
  因为他几乎是悬着卡在井壁里,这时当麻木过去,知觉渐渐回到身上时,他才觉前胸后背的酸痛。他的脚动了动,想让踮着的脚能踏到一个高一点的地方。在脚摆动时,积水发出了一些声响,因为他严严实实地塞住了井口,这声音只怕只有他才听得到。
  鞋里灌满了水,脚尖却突然间碰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一开始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以为是个很久以前掉进来的皮球之类。但是这个圆球却颇为坚硬,上面又有些凹凸不平。他用脚尖把这圆球拔过来踏在脚下,让自己稍稍能升高一些。猛然间,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圆球是什么东西。
  那是她的头。
  现在她的头就在他脚下。这让他觉得有种可笑,也有种悲哀。“踩在脚下”,那多半是句比喻,现在他却是真正地将她踩在了脚下。只是现在连他自己也陷入了这个可笑的困境中,谁上谁下也都是一回事。
  皮鞋里灌满水后,有种极为难受的不适感。而她的头也并不大,踩在她这个头颅上后,虽然呼吸稍稍有些顺畅,人却依然动弹不得分毫。他的伸在上面摸了摸,触手之处,一片冰冷,是一些潮湿的苔藓和一些横生的细草,根本没有着力的地方,而肩头也被井壁挤着,使得手根本用不上劲。
  有水的话,就算没有食物,一个人大约可以坚持二十多天。二十多天里,总会有人来的。有人帮忙的话,要出去自然不困难。只是现在,他已经是一个手上有两条人命的杀人犯,出去后,只怕一样会被判处死刑的。这时他才有些忧郁地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井口离他的头顶大约有五米。这并不是个太夸张的距离,但这五米却象一道天堑般不可逾越。
  单放机在他胸口发出了“卡”地一声。这是在翻面了,另一面却只是一片空白,只是发出一些“咝咝”的电流声。这是他第五次努力失败了。
  由于不恰当的用力,现在他周身一阵酸麻,象是被上了十七八道铁箍,这五次挣扎没能让人有半分松动,反倒因为人体的挣动,在井里越卡越紧了。他费力地吐出一口气,又抬头看了看天空。
  那个圆圆的井口比刚才亮了些。他象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
  这种癫狂状态如果不是因为他昏厥过去,只怕会持续很长时间。当人激动时,呼吸变得急促,井下的空气极为污浊,而他的肺部在扩张时又被井壁顶着,几乎让肋骨也折断。
  当他再次醒过来,脸上有些痒苏苏的。他睁开眼时,却被强烈的阳光照得一阵晕眩,耳朵里是一种隆隆声,也让他有一种如梦初醒的错觉。但是,马上他又省悟到,自己仍然是在这个枯井里,被卡得严严实实。
  太阳现在正是直射。井口的草长得很茂盛,树叶也很密,但阳光还是照进来,正映在他脸上,让皮肤也有些痒。那阵隆隆声是边上的一个工地。现在的工地不象以前,为了不影响居民休息,只有白天才开工的。
  现在已经是正午了吧。他想着。有了光,也终于可以看清自己的处境了。这口井是用青砖砌的,非常密,砖缝里有些草,但那些砖块却连一块破的都没有,一行行,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象是鳞片。
  他的手摸着那些青砖,青砖上长着的苔藓从指尖触过去,潮湿而粗糙,让他指尖感到一些微微的触痛。苔藓长得也很厚,手按在上面根本用不上力。
  当心平静下来时,他才感到了饥饿。在井底,大概已经呆了有十多个小时了,而这十几个小时中,他只有在周保强家里喝过那几口西瓜汁。现在,饥饿象是一条虫子,正攀附在他的胃里,不住地蠕动,越去想便越觉得难以忍耐。那些搅拌机的隆隆声在耳中回响,甚至让他觉得耳朵里也象在应和。站在地面上时,感觉不到什么,但是在地表五米以下,地面上这一丝丝震动就很明显了,让他难以忍受。他张了张嘴,有几次要不顾一切地叫出来,但还是忍住了。
  周保强那具身首两处的尸体,现在开始腐烂了吧。已经十几个小时了,尸斑也应该开始消退。他想象着周保强身体上那些青紫的斑块,突然油然而起一阵快意。
  身体卡着,由于长时间不动,现在可能有些习惯了。这和补牙一样,刚做好的假牙总有一种异物感,但过几天习惯后就感觉不出了。身体卡着,虽然并不象一颗假牙那样微不足道,但时间一久,毕竟还是有些习惯了。
  天不太热,但温度还是有些高。他记得小时候读物理,说是每二十米,温度相差一度,这五米深的地下,恐怕也比地表上的温度要高一些。只是由于下面有些积水,倒有种凉爽之感。他的脚动了动,让自己站得稳一些。脚一动,她的头在脚底也骨碌碌地滚动,差一点让他滑下来。其实就算滑了也不会摔倒,只是由于平常的习惯让人产生了错觉,脚下的一滑,也让他有种在暗夜里行路,突然一脚踩空时的茫然。
  搅拌机的声音还是轰隆隆地响。这两年,房地产发展很快,到处都在造房,二十多年前他曾经生活过的那些古老的木屋已经拆得再也看不到了,路面也由青石板变成了质量低劣,容易开裂的水泥。也许,周保强这幢有院子的小屋,恐怕也将要成为一个过去式了。
  他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主要也是为了让自己不去多想一阵阵涌来的饥饿。以前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总是觉得饿了就吃,现在才真正知道饥饿的滋味。那就象一块带锯齿的铁,沉甸甸地压在胃里,不时抽搐,带着刺痛,却又感到那么空虚。
  出去后,一定要好好吃一顿。他想着,尽管他这个“好好吃一顿”也无非是些大块的肉之类,但仅仅是思维的边维扫过,他就好象咬着一块肥肉多汁的肉块,上面酱红的油汁不住滴落,牙齿刚一动便已经咬下了一大块,咀嚼时好象都没有感觉。这让他的胃蠕动得更加厉害,喉咙口也不时冒上了酸水。
  不要去想了。他这样靠诫自己,可是想象却好象根本无法由自己控制,他毫无办法地从红烧肉想到了炖鸡,再想到切成薄片,沾上蒜泥酱油的门腔,煮在肉汤里的油豆腐,一直想到红油咸蛋拌着的生豆腐。这一轮想象中的大餐更让他胃里翻滚起来,他已经能感到胃里的酸水涌到了嘴里。他咽下去时,喉咙里留下了一阵刺痛。
  在井底,已经呆了有十二个小时了吧。他昨晚到周保强家,是十一点左右,后来没有看表,但掉进井里来时大约已经有十二点。现在不知道具体时间,从阳光照射的角度来看,大约正是正午。现在就算出去,只怕会让那些干得正欢的建筑工人大起疑心。他的心里已经平静下来,现在也可以冷静地思考。
  在井里,卡得很紧,但由于井是上大下小的,如果上面有人帮助,要出去也不会太难。只是依靠自身的力量,这五米距离实在就太遥远了。掉进来时,由于他惊惶失措下那阵不恰当的挣扎使得整个身体卡得更紧。他向下看了看,但只能看到被挤得褪到肩头的衣服。
  就象《格列佛游记》中在大人国被弄臣塞进筒骨中的格列佛。
  虽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他还是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心头倒没有什么惊惶。开始时的惊恐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该想的是如何不为人所知地脱困。何况,现在外面吵得那么响,就算他大声喊叫,也未必会有人听到。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让胸腔缩小了一些,然后拼命踮起脚,让身体上升。虽然很困难,但身体终于开始有些松动,他能感到腰部擦着井壁时带来的微微刺痛。只是由于憋住了气息,眼前冒出了一团团金星,而身体又象被吸住了一样带着极大的阻力,刚拔起了一些,他再也憋不住了,猛地喘了口气,而身体却象塞得紧紧的软木塞,又被吸了回去。
  看来,他是塞得太紧了,当他用力向上攀升时,井底的空气也产生了相当大的阻力。但这也让他产生了信心,只要慢慢地爬上来,那还是可能的。他喘息得安定一些后,又开始一次努力。
  这一次,他把肺部的空气尽可能地吐出,两手按在井壁上,慢慢地提升上去。这次果然要有效得多,他的身体也象一条臃肿的虫子一样蠕动,可能只能移动一小段,但他明显感到自己是在上升,脚也在不住踮起来。
  突然,他脚下一滑,登时从她的人头上滑落下来,人也猛地一沉。这井太小了,井壁上又没有可攀援的地方,其实主要靠的是两脚踮起的力量。可是皮鞋被水灌满后,沉重了许多,很容易打滑,而头又是球形的,更难以踩上。
  他骂了一句,两只脚在井底摸索着。这一次不但让他方才的努力白费,而且还更加下沉了一些。幸好井底很小,这人头也滚不到哪里去,他的两只脚互相搓着,把鞋子脱掉,连带着袜子也褪了下来,用光脚勾着沉在水底的人头。
  没有了鞋,虽然知道两只脚浸的是一堆散发出恶臭的浊水,但毕竟有一些清凉之意,也要舒服很多。他的脚尖一碰到一个毛茸茸的球体,轻轻地勾过来,重又踩了上去。刚踩上这人头,忽然他只觉得右脚的脚尖处一空,碰到了一些坚硬的东西,象是一些很钝的钉子。他想了想才反应过了,他的趾尖是插进了她的嘴里。她的颊部的肌肉现在本来该是保持僵硬状态,但是由于是浸在水里的,僵硬时期比较短,他只用脚尖踏在人头上时,脚趾正好伸进她的嘴里,那些坚硬的钝物该是她的牙齿。
  想象着她那张象一个石膏像一样的头正张嘴含着他的脚趾,他也不禁打了个寒战。他脚趾探出她的嘴时,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好象她的嘴还能咬下去,而从他趾尖传来的感觉也正象她在咬着。他也知道那只是因为她颊上还有一些肌肉保持着强性,因此上下颌就象用一根弹簧拉着一下,保持一个合拢的姿态,才会让他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他仍然无法摆脱她正在拼命咬着他的脚趾的想象。
  把脚趾伸出她的嘴,他用右脚小心拨着她的头,当脚掌心感到了一种踏在麻布上感觉时,他知道现在踩在一定是她的头顶。他把两只脚并拢,小心在踩着,尽量不把脚趾再滑到她嘴里,又开始慢慢地用力。
  这一次,由于脚下没有了鞋,比较容易用力,他弓起的脚也可以圆满地贴在她头皮上,终于,他感到了身体在松动,身体和井壁紧贴的地方也发出了“吱吱”的细响。
  那是身下的空气从空隙里挤出来吧。我正想着,忽然,一阵铁门的响动打断了他的努力。
  周保强这幢房子有一道围墙围着的,两扇大铁门平常也总关着。他没有结婚,而父母早就亡故了,应该不会有别人再有钥匙了。那么现在来的人是谁?
  他突然有一个错觉,好象觉得进来的就是周保强,昨晚,他用刀子割下来的那个人头其实只是他的幻觉,甚至,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也是幻觉,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周保强正一夜风流过后回来,而他正躺在家里的床上,和妻子同床异梦。
  他几乎要相信自己这个念头了,可是脚下的头又“骨碌”地滚了一下,让他的身体又是一沉,刚才的努力重新白费,人又严严实实地卡住了。但现在他顾不得沮丧,只是倾耳听着那个走进来的人的声音。
  如果那是周保强,那么一切都不会有异样。
  直到这时,他仍然这样想。但是,象是突如其来的碎了一大块玻璃,他听到了一个人凄厉之极的惨叫。这声惨叫震得玻璃窗也哗哗作响,连那工地上的搅拌机也没能掩盖住。
  “死人了!”
  那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那人叫得极为凄惨,好象死的是他自己,随之,是一个人跌跌撞撞跑出去的声音。
  那么,昨晚的事都是真的了?他看了看上面,井口,已经没有阳光直射进来了,在一片草叶和树叶中,是一个圆圆的天空,有风吹过。井壁上,那些墨绿的苔藓现在看上去成了一片黑色,黑黝黝地,很厚实。
  过了没有多久,他听到了警车的声音。接着,是一大片脚步声。
  现在,周保强这个院子里一定聚集了几十个人了。那些人中大概有警察,有记者,也有看热闹的看客。那些人一定都在院子里正看着那间满是血迹的屋子,而记者也能够写出一篇悚人听闻的报导来了。
  喧闹持续了不知多少时候,他听到了一些人在猜测,有一些猜测甚至让他好象。很奇怪,他在井下倒是可以很真切地听到他们的声音,那或粗或细,或高亢或低沉的嗓音声声入耳,就象在和他面对面说着一样,就算是上面的人,听到的也未必有他那样真切。
  喧哗持续了总有三四个小时。当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时,天也快黑了。现在,院子里大概还有两个正在取证的警察,正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关于这件案子的事。他现在不再去做攀上去的努力了,只是懒洋洋地听着。
  突然,他的心猛地抽紧了。
  一个警察嘴里,忽然提到了他的名字!
  他们这么快找到了线索?本来他根本没去注意那两个警察到底在说什么,现在他拼命注意着他们说出的每一个字。
  那两个警察说得并不多,但他马上整理出警察现在掌握的线索了。
  警察发现了周保强的日记!
  周保强这样的人居然还会写日记,实在让他有些始料未及。日记里,周保强极为详尽地描述了和她发生的每一次关系,详细到连一次插入时的触感都写了出来,几乎可以当一部色情小说去读。那两个警察也一定对这些特别感兴趣,只是周保强没有说出她的名字,他们并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但是,周保强写到了他。
  他只觉周身象被一盆冷水浇透一样凉。警察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有了他的名字,一定会来上门询问的。而她的尸体,他只是用一块床单胡乱包了一下塞在床底下,一旦警察找到他的住处,马上就可以知道在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本来只想早点能爬出去,但现在却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好象要把自己的身体都缩进黑暗中。如果现在喊一声的话,那两个警察一定会拉他出去的,但随之而来的,会是什么?审判,拘禁,直至……死刑。
  他在割下她的头时,象是做一个梦一样,而割下周保强的头时又有种快意。可是当他想到自己的头上也会出现一个子弹孔时,就不由得深身发抖。他也感到了脚下那个人头在抖动,当然,那并不是她突然复活,只是因为他的腿也在发抖。
  “我觉得,那凶手好象就在周围。”
  一个警察突然这样说了一句。他仿佛看见了那个警察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东张西望的情景。
  “神经过敏。”
  另一个警察的声音比较成熟,大概是个老警察了:“这个凶手极为冷血,根据经验,的确有可能在案发时会来原地察看。阿鹏,你注意到今天来看热闹的那几个人了么?去查查。”
  他不禁哑然失笑。这个警察说的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没错,只是他这个冷血的凶手直到现在还没有走,只在距他们不过几米远的地方,那个警察也一定不会想到。
  “死者真够懒的,这院子也不收拾一下。”那个年轻警察忽然这样说。他一定也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了,所以才这么说。
  “你没听那个报案的园丁说了么,他一星期才来打扫一下。他妈的,这种有钱人,真是越有钱就越小气,被割脑袋,我看真是活该。”
  这个年纪较大的警察大概对有钱人有种憎恨。他们说着,脚步声也慢慢走远,终于,“砰”一声,铁门又关上了,大概,还贴上了几张封条。
  院子里重又恢复了宁静。他茫然地抬着头,但也没看什么。正想再试着攀上来,胃中忽然象被一只巨手攥着一挤一样,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周身无力。
  那是饥饿啊。这个下午,因为他的神经一直保持高度紧张,也没有再感觉饿,但现在紧张过去后,他却感到了难以忍受的饥饿。
  还有什么好听的么?他身边没有带吃的,而且就算带了听的,他的两只手向上伸着用不出力,也没法拿出来。他茫然地看着,天渐渐黑了下来,在井里,已经完全黑成一片了。
  能有什么吃的?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摆了摆,忽然,他脑子里一闪。
  井壁长着厚厚的苔藓。在他掉下来时,有一些苔藓被他擦掉了,因此可以用手揭下一块来。捏在手上,那种厚厚的感觉,真有点象发糕。
  一想到发糕,他肚子里又是一阵绞痛。可是现在他的肩头也卡着,两只手只能在小范围里摆动,连伸到嘴边也做不到。好在苔藓有不少,他侧过身,将嘴凑到井壁。
  如果不是因为苔藓长得很厚,他也一定咬不到的。但现在虽然有鼻子碍事,他还是把嘴伸到了井壁上。他用上下门牙刨着苔藓,很快,嘴里便是一阵青草气。
  苔藓也有种刚割下来的草的味道。他聚了一嘴,开始嚼了起来。味道有些苦,也很涩,但嚼下去时也有些汁水流出。他把这一团苔藓嚼烂了,吞了下去,也不顾舌头留着的那一阵难以消除的涩味,又咬了一块下来。
  由于这回咬住时将一大块苔藓都揭了下来,他叼着一头,开始细细咀嚼。苔藓本身不会是容易消化的东西,而吃难消化的食物时要细嚼慢咽,这时基本的常识。他慢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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