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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发-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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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塔德笑了一声。“是你们正在对付的病毒。你送来的样品棒极了。特别是里克特医生的。血里满是病毒,每毫升超过十亿,我只需把它们回旋沉淀,固定好放在电子显微镜下观察就行了。”
  “你分辨出是什么病毒了吗?”玛丽莎问。
  “当然了。”塔德自豪地说。“只有两种病毒与其相似,而间接的艾伯拉荧光抗体检验结果为阳性。所以,里克特医生得的是艾伯拉出血热。”
  “应该说是得过了。”玛丽莎纠正说,为塔德不合时宜的兴奋有点温怒。
  “这么说他已死了?”塔德问。
  “昨天夜里死的。”玛丽莎说。
  “那也不算意外。此病的死亡率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我的上帝!”玛丽莎惊叫一声。“那它就是迄今所知的最致命的病毒了。”
  “有些人或许会把这个未定的荣誉给予狂犬病毒。”塔德说。“我个人认为还是非艾伯拉莫属。原因之一是人们对它知之甚少,缺乏经验。除了在非洲有过一两次暴发,它在其他地区尚未露过面。要查出它是怎么在洛杉矶出现的会够你忙一阵的。”
  “那倒不一定。”玛丽莎说。“里克特得病前被一只非洲猴子咬过一口。弗里兰医生相当肯定,那只猴子便是病源。”
  “他可能是对的。”塔德同意说。“猴子曾经是六七年一次出血热暴发的罪魁。那种病毒叫马尔堡,因为疫情发生在德国马尔堡。它看上去极像艾伯拉。”
  “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玛丽莎说。“现在就看你的了。猴子的肝、脾切片已在路上。如果你能马上处理,并告诉我结果,那就太谢谢了。”
  “没问题。”塔德说。“同时,我会马上培养艾伯拉,看它繁殖的难易程度,弄清种系。告诉杜布切克和其他人,他们正在对付艾伯拉。这个消息如果不把他们吓坏,至少也会叫他们加倍小心的。再联系。保重。”
  玛丽莎出了小室,穿过大厅,朝CDC工作室探了一眼。里面空无一人。走到隔壁屋子,她问化验员CDC的医生去了哪儿。他们说,有些去了病理部,因为又有几个病人死了;有些在急诊部处理新病人。杜布切克回了旅馆。玛丽莎告诉化验员他们正在对付艾伯拉。预料他们会立刻传播这个坏消息的,她放心地回去做案头工作了。
  贝弗里希尔顿正像杜布切克形容的那样,毫无疑问地比破旧的热带汽车旅馆要好,离里克特诊所也近。不过对玛丽莎来说,这一切似乎并无必要。她跟着服务员沿八楼的走廊来到她的房间。她等在门口,服务员拧亮所有的灯,接过一元小费,离开了。玛丽莎还没在热带汽车旅馆打开过行李,所以搬迁并不费事。但是如果不是杜布切克坚持,她还不会搬呢。下午跟塔德通过话几个小时之后,杜布切克打来了电话。她一直没敢打给他,生怕揽了他的觉。电话一通,玛丽莎就转告了塔德的口信,说这次暴发的是艾伯拉出血热。他听了居然不动声色,仿佛早就意料到了似的。他告知了怎么去旅馆。登记手续已办妥,只要取805室的钥匙即可。如果她没意见,七点三十分他们一起吃晚饭。她只要到他的房间里来就行。他的房间离她的不远,只隔几个门。他说,他会把饭叫到房间来,好边吃边听她的汇报。
  一见床铺,疲劳和睡意便涌上身来。可是七点已过。玛丽莎无奈,从手提包里取出化妆品袋,进洗手间洗了手脸,理理头发,补上妆。一切就绪。她从公文包里取出里克特医生病前的日常活动资料,捏在手中,走到杜布切克的房间,敲了门。
  他打开门,微笑着示意她进去。他正在打电话,对方显然是塔德。玛丽莎坐下,试着抓住他们交谈的内容。看来猴子的化验样已到,结果一切正常。
  “你是说,在电子显微镜下看不见任何病毒?”杜布切克说。
  长长的沉默,塔德在叙述病毒化验的详情。看看手表,玛丽莎心算了一下,亚特兰大这时差不多十一点了。塔德显然在加班。看着杜布切克,玛丽莎发现这个男人对她有一种微妙的影响力。上次在拉尔夫家的晚宴上意外相逢,使得自己紧张万分。这会儿又莫名其妙地被他吸引,心中惴惴不安。他时时抬起头来,她的目光都会跟他黑眼睛里不期而然的闪光相接。他已脱去外套,解下领带,脖根上露出被太阳晒出的V形分界。
  电话终于完了。他走过来俯视着玛丽莎。“你是我今天看到过的最美丽的东西了。我想你的朋友塔德也一定有同感。他好像挺关心你的安全。”
  “我不比这儿其他人更危险呀。”她说,心中隐隐地对话题转到她与塔德的关系而不快。
  杜布切克咧嘴一笑。“我猜塔德可不觉得别人也像你这么讨人喜爱呀。”
  玛丽莎想把话题转到公事上,便问猴子的肝、脾化验结果。
  “至今为止一切正常。”杜布切克说,挥了一下手。“不过,那只是电子显微镜检查的结果。塔德也做了常规的病毒组织培养。一个星期内会有结果。”
  “与此同时,”玛丽莎说,“我们最好也调查其他可能。”
  “不错。”杜布切克说。他看上去心神不宁,在玛丽莎对面坐下,一只手迅速擦了一下眼睛。
  玛丽莎倾身递上她的记录。“我以为你会有兴趣看看这些材料的。”杜布切克接过去,一边翻阅,一边听玛丽莎讲解。
  玛丽莎按先后顺序,把她到洛杉矶之后所做过的事汇报了一遍,提出了一个颇具说服力的观点:里克特医生是这次暴发的索引病例、艾伯拉的来源。是他把该病传给了他的病人。她解释了他跟海伦的关系,提到他参加过的两次医学会议。最后她补充说,会议的组织者已送来全部与会者的姓名、地址和电话。
  从头至尾,杜布切克点头表示倾听。但是,不知为什么,却又显得心不在焉。与其说是在关注她的话,还不如说是在关注她的脸。由于没什么反馈,玛丽莎便草草收场,心中直疑惑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基本的专业错误。杜布切克舒了一口气,微笑起来。“出色的工作。”他仅仅说。“很难相信你是第一次上阵。”
  这时有人敲门。他站起身来。“谢天谢地,一定是晚饭来了。我真饿坏了。”
  杜布切克叫的饭菜很普通,且又半凉不热的。玛丽莎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能下楼去餐厅吃饭。本以为他是要谈工作。可是一边吃饭,他们一边谈的也不外乎拉尔夫家的晚宴、她是怎么认识拉尔夫的,CDC,以及是不是喜欢这次的任务之类。到了最后,杜布切克突然地说,“我想让你知道,我是一个鳏夫。”
  “这真令人难过。”玛丽莎真诚地表示同情,同时又纳闷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他的私生活。
  “我只觉得你应该知道而已。”他补了一句,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我太太在两年前死于一场车祸。”
  玛丽莎点点头,再次觉得无言以对。
  “你呢?”杜布切克问。“有对象吗?”
  玛丽莎愣了一愣,把玩着咖啡杯的把手。她不想谈论与罗杰翻脸的事。“没有,现在没有。”她应付了一句。她不清楚杜布切克是否知道她一直在跟塔德约会。那不是秘密,但也没到人人皆知的地步。他们俩都没告诉过实验室的人。突然之间,玛丽莎更为不安了。她觉得自己的不把私生活和公事搅在一起的信念受到侵犯。望着杜布切克,她禁不住地承认他令人倾倒。这大概就是他为什么如此令她不安的缘故。不过,如果他故意安排了这顿晚餐,以便把他们的关系拉近,那却没门!她立刻就想离开他,回去工作。
  杜布切克推开椅子,站起来。“如果我们打算回诊所,那该走了。”
  这正中玛丽莎下怀。她也站起来,走向咖啡桌去拿她的记录。正当她挺直身子的时候,觉察到杜布切克来到身后。没等她有所反应,杜布切克便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把她转过身去。这个举动如此突兀,把玛丽莎惊呆了。两人的嘴唇短促地贴了一下。她倒退一步,手上的记录撒了一地。
  “对不起,”他说。“我控制不住自己。从你来到CDC后,我就一忍再忍了。老天作证,我并不赞成同事之间约会。可是这是我太太去世后我第一次真正对一个女人动心。你的相貌根本不像她。简高高大大,金发碧眼。可是你和她一样热爱工作。简是一个乐师。她演奏成功的时候,跟你一样,也是兴奋不已。”
  玛丽莎沉默不语。她知道这样做并不友善。杜布切克当然没有性骚扰的意思。可是她觉得既难为情又尴尬,因而不愿说什么来缓和气氛。
  “玛丽莎,”杜布切克温柔地说。“我告诉你,等回到亚特兰大,我要跟你约会。不过,要是你已经跟拉尔夫好了或者只是不愿意……”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玛丽莎弯下腰,收拢撒了一地的材料。“如果我们要回诊所,还是马上走吧。”她只这么说。
  他不自然地跟着她出门,走向电梯,后来又默默地坐在她租的汽车里,一路无话。玛丽莎禁不住自责起来。与罗杰分手之后,西里尔是她碰到的最有魅力的男人,为什么要表现得这样不近情理呢?
  第四章
  2月27日
  差不多五个星期之后,计程车在机场接了玛丽莎,转向桃树广场驶去。一路上她都在疑惑,她和杜布切克现在都回到了亚特兰大,两人还能重建愉快的工作关系吗?贝弗利希尔顿大饭店那一幕发生后几天,杜布切克离开了。在里克特诊所不多的几次会议上,两人都觉尴尬,说不了几句话。
  计程车来到玛丽莎住的街道。看着一扇扇亮着灯的窗户,里面乐融融的家庭气氛,一阵凄凉涌上心头。
  付了车费,开门关了报警器,玛丽莎赶紧来到贾德森夫妇家,领回“大妃”和积了五个星期的邮件。小狗见了她欣喜若狂。贾德森夫妇更是友善异常。他们非但没有抱怨她外出这么久而使她内疚,反而为“大妃”要离开而恋恋不舍。
  回到自己家,玛丽莎把暖气调到合适的温度。一只小狗真能改变一切。它形影相随,一刻也不愿失去她的眷顾。
  想到晚饭,她打开冰箱。不少食物已经坏了。她关上冰箱,决定第二天再清理它。她一边吃饼干就可口可乐当晚饭,一边翻阅邮件。除了一张哥哥的贺卡和一封父母的来信,其余大多是医药广告。
  电话铃突然叮叮地响了。玛丽莎先是一惊,等拿起听筒,又马上释然了。是塔德欢迎她回到亚特兰大。“出去喝一杯如何?”他问。“我可以开车来接你。”
  玛丽莎一开始想说自己一路颠簸,已经精疲力竭了。再一转念,最后一次给他从洛杉矶打电话时,他说已完成手头的艾滋研究,正全力以赴处理他称为“玛丽莎的艾伯拉病毒”,于是精神一振,问那些实验做得怎么样了。
  “很顺利。”塔德说。“那些家伙在维罗98号组织培养液中发得就像野火那么快。形态学研究已经完成。我开始做蛋白分析了。”
  “我真有兴趣的是你做的研究。”玛丽莎说。
  “我是很乐意让你看的。”塔德说。“可惜大部分工作是在特级控制实验室里做的。”
  “这我明白。”玛丽莎说。她知道处理这类致命的病毒,只有在那种设施里才安全。这种设施的功能就如其名称所显示的那样,是最大限度地控制微生物。就玛丽莎所知,全世界只有四个这样的设施。一个在CDC,一个在英国,一个在比利时,另一个在苏联。她不清楚法国巴黎的巴斯德研究所是否有。为了安全,只有少数人被授权进入这个实验室。目前玛丽莎尚不在其列。但是目睹了艾伯拉可怕的潜在危害性,她告诉塔德,她真的渴望看看他的研究。
  “你还没有拿到许可呀。”塔德说,被她的天真吓了一跳。
  “我知道。”玛丽莎说。“你让我现在去看一看你的艾伯拉研究,然后出去喝一杯,这又有什么可怕呢?再说这么晚了,没人会知道你带我去过。”
  顿了顿,塔德哀衷地说:“出入是有限制的嘛!”
  玛丽莎完全清楚,她是在强词夺理破坏规章。不过要是跟塔德一块去,绝不会造成任何危害的。“谁会知道呢?”她哄劝道。“再说我毕竟也不算外人。”
  “这倒也是。”塔德勉强地同意说。
  他显然是有点动摇了。最终促使他下了决心的是他相信,带玛丽莎进实验室不会被人看见。他告诉玛丽莎,半小时之内来接她,但是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
  玛丽莎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我拿不准这样做对不对。”塔德开着玛丽莎去CDC的时候承认说。
  “别紧张嘛,”玛丽莎说。“我好歹也是一个流行病调查员,奉派调查特殊病原体的。”她佯装生气。
  “不过明天可以试着为你申请一个许可看看。”塔德建议说。
  玛丽莎转向她的朋友。“你害怕了吧?”她责问道。不错,杜布切克明天从华盛顿回来,可以交一份申请试试。但是玛丽莎不能肯定他会怎样答复。前几个星期杜布切克一直不近情理地冷淡她,虽然是她做了蠢事。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勇气道一声歉,甚至提议哪天晚上愿意见他。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之间,尤其是他那一方面的冷淡,日益增长。
  塔德把车开进停车场,两人默默步入大门。玛丽莎还在思索着男人的自尊以及它引起的麻烦。
  他们老老实实在警卫的注视下登了记,出示CDC的证件。在“目的地”一栏,玛丽莎填了“办公室”。等到了电梯,他们直上三楼,然后从主楼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出边门,上了一条狭窄的用铁丝网拦住的连接主楼和病毒实验室的天桥。中心所有的大楼差不多每一层都有这样的天桥相互连接。
  “特级控制实验室警戒得很严。”塔德一边打开病毒楼的门,一边说。“那里储存着人类所知的一切致病病毒。”
  “一切吗?”玛丽莎显然吃了一惊。
  “差不多吧。”塔德说,口吻就像一个自豪的父亲。
  “有多少艾伯拉呢?”玛丽莎问。
  “每次艾伯拉暴发的样品都有。还有马尔堡,天花——它在其它地方已经灭绝了,脊髓灰质炎、黄热病、登革热、艾滋。你说得出来的我们都有。”
  “我的上帝!”玛丽莎惊叹道。“简直是个恐怖展览馆了。”
  “可以这么说吧。”
  “它们是怎么保存着的呢?”她又问。
  “冻在液态氮里。”
  “还能传染吗?”
  “解冻了就能。”
  他们走上一条普普通通的走廊,两边是一间间小小的黑着灯的办公室。玛丽莎以前上杜布切克办公室去时曾经到过这里。
  塔德在一个屠宰场所有的那种冷冻库前停下。
  “你可能会觉得这个很有趣。”他一边说,一边推开厚重的门。里面亮着灯。
  玛丽莎胆怯地跨过门槛。里面冷嗖嗖的,雾气腾腾。塔德跟了进来。大门咔嗒一声关上。玛丽莎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冷库内是一排排架子,放着成千上万的小瓶。
  “这些是什么东西?”玛丽莎问。
  “冷冻血清。”塔德说,拿起一个小瓶,上面有数码和日期。“它们是世界各地已知和未知的病毒性疾病患者的血样,用做免疫研究。放心,不会传染。”
  可是玛丽莎还是为回到走廊而高兴。
  从冷库再过去约十五英尺,走廊向右拐了个直角,迎面便是一座厚实的钢门。把手上方是一块键盘,跟玛丽莎家里的报警器键盘相仿。键盘下方是一细槽,跟自动取款机收信用卡的槽类似。塔德给玛丽莎看卞看用一条细皮带挂在脖子上的卡,然后塞入细槽。
  “计算机正在做记录。”他说,接着键入他的代码:43—23—39。“好漂亮的三围!”①他妙语双关地说。
  ①约等于109…58…99公分。
  “谢谢。”玛丽莎咯咯地笑起来。塔德也跟着笑。由于病毒楼内空无一人,他似乎自然起来。片刻之后,门锁咋喀一声开了。塔德推开门。玛丽莎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与外面单调的走廊不同,这儿上下左右全是新装的五彩管道、仪表和带未来主义色彩的设备。灯光朦胧。塔德打开一个小柜的门,把里面的电闸一一推上。第一个闸开了他们所在房间的灯。房间差不多有两层楼高,排满各种设备,弥漫着淡淡的碳酸消毒液味。这叫玛丽莎联想起医学院的尸体解剖室。
  第二个问开亮了一个十英尺高的圆筒两侧两排舷窗式窗户的灯。圆筒的一头伸进这个房间,另一头是一个椭圆形的门,宛如潜水艇的密封舱盖。
  最后一个闸引出一阵呼啸,仿佛什么大型电动机器开动了似的。
  “空气压缩机。”塔德回答玛丽莎询问的目光说。他没详细说,只一挥手。“这是特级控制实验室的控制兼准备室。从这儿我们可以监视所有的通风机和过滤器,包括伽玛射线机。看到那些绿灯了吗?这说明一切正常。至少但愿如此。”
  “‘但愿如此’是什么意思?”玛丽莎警觉地问。看到塔德笑嘻嘻的表情,她知道上当了。不过她突然之间也不再百分之百地有信心完成这次冒险了。在家里有安全感,这个念头似乎不错。眼下身临其境,知道了什么样的病毒在等着她,她便不免犹豫起来。但是塔德没有给她改变主意的时间。他打开椭圆形的密封门,示意玛丽莎进去。跨过六英寸高的门槛时,她不得不微微低下头。塔德紧跟着进来,关门并上了闩。一种幽闭恐怖感袭上玛丽莎的心头。她不得不做了几个吞咽动作,消除因气压变换引起的耳胀。
  圆筒的两侧是玛丽莎已经在外面看见了的圆形小窗,另有成排的椅子和竖柜。另一头有几个架子和又一扇密封门。
  “给你个措手不及。”塔德一边说,一边扔给玛丽莎一团棉布衣服。“日常衣服不许入内。”
  玛丽莎犹豫片刻,徒然地环顾四周,找不到一点可以遮挡的地方,只好当着塔德的面难为情地脱得只剩内衣内裤。塔德似乎比她更害臊,夸张地尽量把头扭向别处。
  然后他们穿过第二道密封门。“去主实验室所经过的一个个房间,气压依次降低,以保证空气是向内而不是向外流动。”
  第二个房间和第一个差不多大小,只是没有窗户。消毒液的气味更浓。墙上的挂钩挂着几套蓝色尼龙连衣裤,臃肿不堪。塔德搜寻了一番,找到一套他认为合玛丽莎身材的。玛丽莎接了过去。它像宇航服似的,从头套到脚,包括手套和靴子,只是没有背囊和沉重的圆形头盔。头罩的前脸是透明的塑料。一根拉链从大腿根拉到脖根,封闭了全身。后背向外伸出一根输气管,像一条长长的尾巴。
  塔德指着墙上齐胸高处的一条绿色管道说,那是主输气管,整个实验室都有。每隔一定距离就有一个长方形的橙绿色复式接头,可以连接密封服上的输气管。他解释说,密封服里注满正气压的新鲜空气,就不会吸入实验室的空气了。他跟玛丽莎练习了几次连接和解除输气管的方法,直到她觉得熟练了为止。
  “好了,穿上吧。”塔德一边说,一边示范怎样进入那套笨重的衣服。那套程序,尤其是如何把头伸入密封面罩内,相当复杂。进去之后,雾气立刻蒙上了密封面罩的透明塑料,从里向外什么也看不见。
  塔德让她接上输气管。新鲜空气立刻让她感觉凉爽,面罩也逐渐清晰了。塔德帮她拉上拉链,然后熟练地钻进自己的密封服,充了气,解下输气管握在手中,向另一端的门走去。玛丽莎如法炮制,只是不得不一摇一摆才能走动。
  门右是一个配电盘。“控制实验室灯光的。”塔德说,合上开关。他的话语被密封服捂住,再加上丝丝的进气声,叫玛丽莎很难听清。他们又穿过这道密封门。塔德随手就把它关上了。
  这个房间比前两个要小一半。墙和管道都覆盖着白垩似的东西。地上铺着塑料格栅。
  他们充了一会儿气,然后通过最后一道门,这才进入真正的实验室。玛丽莎紧跟着塔德,输气管接在他刚接过的地方。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屋子。中央是实验台,上悬保护性排气罩。四壁排列着各种设备,诸如离心机、细菌培养器、各种显微镜和计算机终端之类。有许多玛丽莎还叫不上名字。右边也有一扇上了闩的密封门。
  塔德把玛丽莎领向一个细菌培养器,打开玻璃门。培养试管放在一个缓缓旋转的盘上。他拿起一支递给玛丽莎。“这就是你的艾伯拉。”
  试管里除了一点液体外,一侧粘着一层薄膜——一层感染了病毒的活细胞。在细胞内部,病毒正强行繁殖。虽然看上去与人无害,玛丽莎知道它会有足以杀死所有亚特兰大人,甚至所有美国人的病毒。一念至此,玛丽莎不寒而栗,把小玻璃瓶捏得更紧。
  塔德接过那个试管,走到一架显微镜前,安好,调整了焦距,然后退后一步,让玛丽莎看。
  “看见那些细胞质里变黑了的凝块吗?”他问。
  玛丽莎点点头。尽管隔着塑料面罩,不但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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