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富贵-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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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面鸦雀无声，大伙的目光都投射到田大康的一双小手上，瞧着他拉开封口，抽出雪白的信纸，然后双手捧着，轻声诵读起来：
　　　　“亲爱的田大康小朋友，你给毛主席写的信已经收到，谢谢你对主席的关心。今寄去毛主席的照片一张，请留作纪念。希望你努力学习，注意锻炼身体，成为国家的红孩子，准备将来为祖国服务。”
　　　　文字很短，下面还写着“此复。并致敬礼”，后面是落款：中共中央办公厅秘书处。一九七0年六月
　　　　田大康连忙又把信封里面的一张照片抽出来，恭恭敬敬地捧在手心。照片上的主席坐在一张藤椅上，面带笑容，仿佛正微笑着注视田大康。
　　　　一时间，屋子里面的人不用招呼，全都向照片致以最崇高的敬礼。然后，所有人看向田大康的目光都不一样了，似乎这个小娃娃也连带着受到尊敬。
　　　　翻过照片，只见背面上还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大字，一看墨迹，应该是毛主席亲笔书写；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田大康小朋友留念。
　　　　这下子，就连田大康也差点喜极而泣，毛主席日理万机，他根本就不敢奢望能亲笔给他回信，现在，主席的照片后面，却有亲笔题词，而且还提到他田大康的名字，这实在是太珍贵了！
　　　　而且，他现在成了毛主席关怀下的红孩子，也就相当于在乱世中拿了一份特殊的保险单，谁要是敢动他，就得先问问主席答应不答应。
　　　　田大康不想用这个特殊的身份来作威作福，只是想在纷乱的现实中保全自己和亲人，现在，他终于有了这个力量。
　　　　“毛主席，我们永远敬爱你——”田大康凝视着照片，嘴里深情地呼唤着。屋子里面的其他人也受到感染，全都把手放到胸口，跟着低声念诵。一种来自于信仰的力量，弥漫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许久，田大康这才把信纸和照片重新装回信封，然后捧在手里。在他的眼中，已经有晶莹的泪光在闪动。来自国家最高领袖的关怀，叫他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这一刻，他成为了全中国最幸福的孩子。
　　　　“田大康小朋友，现在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向组织汇报，我们一定解决。”彭主任把身子探到田大康身前，他现在都有一种要仰视对方的感觉，主席的照片和题词，带给他太多的震撼。
　　　　出乎所有人意料，田大康微微摇摇头：“我一定要遵照毛主席的指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别的要求，啥也没有。”
　　　　然后又转向穷有理，面色平静地说道：“洪副主任，你现在可以送我回小黑屋啦——”
　　　　穷有理都傻了；脸上涨红，就跟刚从猪肚子里面掏出的猪肝一样。现在就算借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人家一丝一毫啊。
　　　　（这两天更新有点乱，胖子感觉真不好意思，明个更新就能恢复正常，今个晚上还有两章，谢谢大伙的支持。）
　　　　正文　第六十五章　送礼
　　　　　更新时间：2010…9…15　10：23：13　本章字数：2384
　　　　“富贵啊，你小子真有能耐！”坐在大马车上，老支书吧嗒着小烟袋，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收到毛主席的信之后，不仅田大康的事解决了，就连老支书他们也都跟着借光，一同返回。笑话，毛主席的好孩子，怎么能跟走资派在一起呢，那纯属诬蔑。
　　　　铁塔叔也异常兴奋，把大拳头伸到眼前晃了晃：“今个太痛快了，把穷有理胖揍一顿，大帅，回去咱们哥俩好好喝点！”
　　　　吴大帅当然是来者不拒，从兜里摸出一瓶酒：“这是在供销社现卖的，不是土烧，原装成瓶的！”
　　　　而作为主角，田大康则美滋滋地坐在大伙中间，还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难以自拔。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此刻，在公社的办公室里面，穷有理正站得笔直，耷拉着脑袋挨训，在他的对面，则是面沉似水的彭主任。
　　　　“没有文化，就别学人卖弄，这张大字报要是捅到县里，你小子不仅乌纱帽保不住，还得上台挨批！”关上门都是一家人，所以彭主任也就不再客气，要不是瞧着穷有理两个脸蛋子都肿起来，大耳瓜子早就招呼上去。
　　　　“那俺这一顿打就白挨了？”穷有理心里极度不平衡，嘴里像蚊子哼哼似的说道。
　　　　“活该，我还得替你擦屁股呢，上上下下都得疏通，才能保证你不掉蛋。跟你说，以后少惹那个田大康，不然，没你好果子吃！”彭主任就跟训自个儿女似的，噼里啪啦，吐沫星子差点把穷有理淹喽。
　　　　穷有理再也不敢申辩，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咽。以他的性子，这口气怎能咽下，总之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马车跑回五星大队，村子里立刻沸腾了，尤其是听说痛打穷有理的精彩段子之后，不少人都顿足捶胸拍大腿：“俺咋没跟着去呢！”
　　　　田大康拉着李奶奶回家，只见吴先生领着明明，也已经闻讯走出大门。黑妞更是一溜烟跑出来，绕着田大康又蹦又跳，似乎它也在庆幸小主人的劫后余生。
　　　　“富贵哥，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回来！”明明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拉住田大康的手之后，就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看得吴先生和李奶奶都一个劲微笑，还有什么，能比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更高兴的事呢？
　　　　风波过后，学校继续开学，这一天下午，从县城拉过来几十套桌凳，还有黑板、教材和一些教具，本来还有公社的一位女教师，被派到这里任教，但是不知道人家底细，所以只能无奈地谢绝，使学校继续成为吴先生的“一言堂”。
　　　　对于这些礼物，田大康一点也不意外，主席都希望他努力学习，谁敢不执行啊。
　　　　还是三光子鬼心眼多，一瞧这些东西，小眼睛一咔吧：“富贵哥，不是还告诉你好好锻炼身体呢吗？”
　　　　一句话，第二天就又给送来俩足球和一个篮球。这回把娃子们都乐疯了，他们也就是听过足球篮球是啥样的，没看过，更没摸过。别说他们了，就连县城的娃子，又有几个踢过足球，打过篮球啊。
　　　　六指子抱着足球，开始数上面的黑白块，数来数去，也没查清楚到底有多少个，结果被七仙女指着脑门，说了三个字：“笨笨笨——”
　　　　这回一上军体课就热闹了，娃子们分成两伙，在生产队操场上厮杀，叫喊声震天，一个个都跟小马驹子似的。
　　　　到了星期天，田大康把八大金刚集合起来，带着明明，领着黑妞，一起进山。目的只有一个，感谢何大师当日施以援手。
　　　　人家黑妞惦记着家里的灰太狼还有虎妞，根本就不愿意去，不过田大康考虑到都是一帮小娃子，安全没啥保障，所以硬是把黑妞给拉上。
　　　　走在路上，田大康还琢磨呢：要是虎妞长大就好了，领着他估计能在林子里面随便转悠。
　　　　去登门感谢人家，当然不能空手，礼物田大康都准备好了：五斤白面，二斤豆油，另外还有一小包白糖和一篮子鸡蛋鸭蛋，也算是凑成了四盒礼。
　　　　当时送礼，规模比较高的就是两瓶酒、两包槽子糕之类，甚至还有送油饼的呢，其中的缘由，还是物质匮乏，弄口吃的不容易。
　　　　在林子里面绕了半天，走了不少冤枉路，这才摸到护林员住的木刻楞。不过小娃子们也不在乎，在林子里面玩一天才好呢。
　　　　“何大师在不在？”田大康吆喝一声，随后，不知道从哪就窜出两条大笨狗，一个个都是长毛大嘴，咆哮着冲上来。
　　　　还没等明明出手，黑妞就迎上去，嘴里轻声呜呜两下，那两只大狗就找不到北了，乖乖地跟在黑妞屁股后面献殷勤，原来呀，是两条公狗。
　　　　其中一只还跑到一棵桦树下面，两只前爪飞快地刨了几下，然后就从土里叼出一块骨头，上面还带着肉，乐颠颠地跑回来，扔到黑妞面前，原来，它也知道送礼啊。
　　　　肉上粘着不少泥土，而且看起来也不大新鲜，黑妞用鼻子闻了闻，然后就不屑一顾，急得两条大狗直转圈。
　　　　这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传过来：“啊吧，啊吧啊吧——”
　　　　一个二十多岁的壮汉从木屋里面走出来，脸上满是憨笑，光着膀子，身上是古铜色的皮肤，肌肉一块块隆起，估计比田大膀还壮实。
　　　　听他说话，原来是个哑巴，弄得田大康也没招了，比划了几下，哑巴皱着两条黑黑的眉毛，一个劲摇头。而哑巴手里比划的东西，田大康更是不明白。
　　　　最后实在没辙了，田大康索性把礼物摆出来。装鸡蛋的篮子，装白面的口袋，还有白糖、豆油啥的，都摆在哑巴面前。
　　　　“啊吧——”哑巴咧着大嘴，笑得那叫一个坦诚和开心，然后朝着田大康伸出大拇指，显然对礼物十分满意。又拍拍那两条狗的后背，朝着东面的树林比划几下子。
　　　　两条大狗嘴里哼唧几声，显然是舍不得走，哑巴瞪起眼、板起脸，在空中抡了几下大巴掌，却也舍不得打到狗身上。
　　　　“黑妞，你也去。”明明说了一句，黑妞和那两条狗这才乐颠颠地跑远了。哑巴惊讶地看了明明半天，最后也向她伸伸大拇指头。
　　　　“哇，这么多木头刻的东西！”七仙女忽然欢呼一声，然后朝着那些木雕奔过去，其他娃子，也都一拥而上，平日里寂静的小木屋，顷刻间就变得热闹起来。
　　　　（八点多还有一章——胖子有点迷糊了，上一章的章节序号被屏蔽了）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大师收徒
　　　　　更新时间：2010…9…15　10：23：13　本章字数：2381
　　　　“这个乌龟俺喜欢——”四喜子骑到一只树墩子雕刻的乌龟身上，拍着乌龟昂起的脑袋嚷嚷：“这个乌龟好奇怪，怎么脑袋有点像龙头？”
　　　　“先生讲过，这个叫赑屃，又叫霸下，力大无穷，最善负重，很多石碑都由它驮着。”田大康过来瞧了瞧，然后给他解释。
　　　　哑巴在旁边一个劲点头，还向田大康伸伸大拇指，大概是他也听何大师讲过。
　　　　“你们瞧瞧这条大龙，就跟真的一样！”六指子则蹲在地上惊叹，好像他见过真龙似的。那条龙，就是田大康前几天见过的，只刻出龙头的那只。
　　　　娃子们也都深有同感，地上的这些雕刻，不仅形似，其中更是蕴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神韵。
　　　　“富贵哥，我这只是喜鹊吧？”明明手里拿着一个树杈雕刻成的东西，她已经摸了好几遍，这才向田大康求证。
　　　　“嗯，确实是喜鹊，明明你是怎知道的？”田大康看着那个翘尾巴的喜鹊，也有点纳闷，要说花喜鹊尾巴长吧，可是长尾巴的鸟类多了去啊。
　　　　明明咯咯两声，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富贵哥，你猜猜？”
　　　　田大康抓抓后脑勺，接过木喜鹊瞧了半天，还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怪了，俺睁眼睛的还比不上闭眼睛的呢，难道明明又厉害了，连木头做的动物也能沟通？
　　　　明明得意地扬起小脸：“富贵哥，你闭上眼睛，摸摸喜鹊头顶的羽毛。”
　　　　“明白了，这里没雕刻羽毛，光秃秃的，所以肯定是喜鹊了。因为只有好心的喜鹊，每年农历的七月初七，都要飞到天河上，给牛郎织女搭成鹊桥，接过，脑瓜顶的羽毛都被踩没啦。”田大康也终于发现问题的所在。
　　　　“哈哈，好一个细心的女娃子！”一声爽朗的笑声飘过来，大伙扭头一看，只见何大师从林子里面钻出来，肩膀上还扛着个大树杈子，身后跟着几条大狗。除了刚才的三条之外，竟然又多出两条。
　　　　“何伯伯，我们来看你啦——”田大康连忙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树杈，嘴里亲亲热热地打着招呼。
　　　　“哈哈，看样子没事了——欢迎你们这些小家伙，给我们的小木屋带来欢笑。”何大师笑呵呵地用大手拍着田大康的肩膀。
　　　　“何伯伯，你要不烦我们闹吵就好。”田大康一边点头，一边也喜滋滋地说着。
　　　　这时候，哑巴笑逐颜开地拉着何大师的胳膊，进了木刻楞。很快就又转出来，何大师微微摇头：“这礼物太重了，我不收。好家伙，怕是把全村的白面和豆油都给我拿来了吧！”
　　　　他这话一点也不夸张，现在新麦子还没下来，豆油更是农村最稀罕的玩意。
　　　　田大康抓抓脑袋，忽然灵机一动：“何大师，这是俺们送来的拜师礼，大家都喜欢您的雕刻，想跟着您学习。”
　　　　娃子们一听，立刻都欢呼起来，一向比较沉稳的二牤子，扑通跪在草地上，砰砰砰开始磕头。
　　　　何大师脸上阴晴变幻，起初是欣喜，转而激动，最后又怅然若失：“娃子们啊，我就是因为这个手艺，才从大城市被赶到这里，难道你们不怕？”
　　　　“任何苦难都会过去，何伯伯您躲在深山老林，却还是放不下雕刻，难道您的心里就不是这么想的吗？”田大康并不想学习雕刻，虽说是艺不压身，但是每一样手艺，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他可不想成为样样通、样样松的人才。
　　　　可是在场的八大金刚，却可能有几个对雕刻感兴趣，要是能拜一位名师，绝对是难得的机会。至于他怎么能确定何大师是名师，那很容易，这年头，受的苦越大，本领就越大。
　　　　“好，你们这些小娃子都不怕，我又何必前怕狼后怕虎的，起来起来，你叫什么名字？”何大师把二牤子拉起来，见他相貌憨厚，心中也不觉欢喜几分。
　　　　“俺叫二牤子，还没起大号呢。”二牤子性子沉稳，话也不多，这样的人，还是比较适合搞雕刻的，因为能静下心来。
　　　　“先生，俺也要拜师。”七仙女也跪下磕头，手里还拿着一个胖乎乎的小木头猪，颇有点爱不释手的意思。
　　　　“拜师的事都先不忙，你们要是真想学，就先跟着我练一段日子，看看能不能坚持下来。”何大师知道，练习雕刻，是一件很苦的差事，需要天分，更需要毅力。
　　　　“何伯伯，我能跟着你学吗？”明明怯生生地问。
　　　　何大师从刚才的喜鹊身上，已经看出明明心思细腻，正适合这一行，只是看了几眼，发现小家伙竟然是个盲姑娘，心中不由涌起一股苦涩：雕刻毕竟是靠眼睛吃饭的啊。
　　　　哑巴忽然大步流星走到明明身前，然后把她抱起来，骑到自己的脖子上，嘴里还啊啊地嚷嚷着，满地乱跑。弄得明明肩膀上的棒槌哇哇怪叫，用大嘴在哑巴脑袋上凿了两下，大概以为他要把明明拐跑呢。
　　　　明明连忙将棒槌吆喝住，而哑巴憨笑几声，也不以为意。
　　　　见此情形，田大康的心里不由一热：哑巴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心地还真是善良，竟然用这种方式来安慰明明。或许，他们同病相怜，心灵更容易连在一起吧。
　　　　“何大师，明明的眼睛能治好。”田大康信心十足地说道。
　　　　“好，你们这些娃子都在内，谁想学都成——哑巴，你到林子里面转转，弄点好吃的，款待咱们的小客人。”何大师看起来心情格外舒畅，也难怪，整天跟着哑巴两个人看山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哑巴手里比划两下，然后从木屋里面拎出几样东西，看着大概是夹子套子之类，领着那群大狗，兴冲冲地钻进林子。
　　　　何大师又兴致勃勃地招招手：“来，我考考你们，看看这块料子做什么比较合适！”其实，何大师最拿手的还是石雕，尤其是玉石翡翠之类的贵重宝石，只不过在山里没有这些材料，所以才搞起了木雕。
　　　　娃子们一听，呼啦一下围上来，然后就七嘴八舌嚷嚷起来，说啥的都有，何大师只是微笑不语，乐呵呵地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最后，明明也拿着那个树杈子摸了半天，然后轻声细气地说：“何伯伯，雕一只仙鹤成吗？”
　　　　何大师啪啪拍了两下巴掌：“罢了，就算你的眼睛治不好，我也认下你这个徒弟！”
　　　　（今个是七夕啊，写只喜鹊应应景，胖子祝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硬骨头
　　　　　更新时间：2010…9…15　10：23：13　本章字数：2312
　　　　娃子们叽叽喳喳，讨论着何大师的雕刻作品，他们现在的眼光有限，当然说不到正点上，也看不出这些雕刻所体现出的功力，但是，他们那股发自内心的喜爱，却叫何大师十分受用。
　　　　在深山老林的这几年，何大师的手艺，竟然奇迹般的又更上一层楼。就连他自己也不甚了了，最后只能归功于这种磨砺和山林中淡泊宁静的生活吧。
　　　　越是这样，何大师越是不希望自己的手艺就这样埋没，所以才会欣然收徒。这不知道算不算缘分，如果他一直生活在城市的美术馆，当然也就跟娃子们不会产生这样的交集。
　　　　到了中午，哑巴领着狗群归来，手里提着三只肥大的野兔。娃子们一见，立刻就围上来看稀罕：这趟没白来，肯定能解馋。
　　　　哑巴拍拍黑妞的后背，然后指指兔子，伸出两个手指。瞧他那意思，是说黑妞自个就逮住两只。
　　　　田大康也十分自豪：“黑妞可是俺们村里最厉害的！”
　　　　哑巴指着黑妞的肚皮，又哇啦哇啦比划了一阵子，弄得田大康不明所以。何大师则笑呵呵地当翻译：“富贵，哑巴说你这只狗家里有崽子，所以着急呢，叫你把它放回去喂奶，呵呵——”
　　　　“黑妞，那你就先回家吧——”田大康朝哑巴伸出大拇指，看不出来啊，还挺细心的。
　　　　“不忙，哑巴去给他拿吃的了。”何大师拦住他，只见哑巴转身跑进木屋，很快，手里就拿着一块肉出来，看样子有半斤多，递到黑妞嘴边。黑妞晃晃尾巴，叼着狍子肉，一溜烟跑没影了，结果那几只公狗急得直吭叽。
　　　　“谢谢哑哥哥——”明明摸到哑巴身前，扬起小胳膊叫他抱起来，然后在哑巴的脸蛋子上左右开弓，亲了两口，乐得哑巴咧着大嘴傻笑。
　　　　这一大一小，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随后，在娃子们期盼的目光注视下，哑巴熟练地剥下兔皮，然后用冷水洗了几遍，就扔到锅里煮上。
　　　　“这野兔有点土腥味，吃之前最好用冷水浸泡几个小时，不过，今天你们可能等不急了，等熟了之后，咱们再熏一下就好了。”何大师抓了一把大粒盐扔到锅里，随后，又找出一个小口袋，里面是他从山上自己采集的一些调味料，也扔到锅里，最后盖上木头锅盖，不大一会就开锅，香气散发出来，弄得娃子们都使劲吸溜鼻子。
　　　　煮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才把三只整个的兔子捞出来，把汤水控干，拎到外面。空地上早就烧了几块松木绊子，这会只剩下红火，哑巴小心翼翼地给兔子刷了一层荤油，然后架到火上慢慢烘烤，渐渐的，兔肉变成金黄色，表面也不时冒出油泡，还发出吱吱的轻响。
　　　　另外一边，何大师又弄了一锅野菜汤，锅边贴了一圈大饼子。熟了之后，就在外面一块大木板上开始野餐。
　　　　筷子不够用，随便折两根柳条棍就行了；饭碗也没有那么多，幸好何大师没事的时候，雕了不少木头碗，原料都是柞木，比搪瓷碗还结实，外表还雕刻出花鸟图案，十分精美。
　　　　“何伯伯，这碗俺吃完拿回去成不成，俺上回在家打了一个瓷碗，被俺娘把屁股都打肿了！”八叉子手里转着木头碗，嘴里不停白话，结果一个没接住，掉在地上，可是木头碗根本就啥事没有。
　　　　何大师点点头，给娃子们盛菜汤，这时候，热腾腾、香喷喷的熏兔也好了，哑巴先撕了一个油汪汪的后腿，递给明明。
　　　　田大康也撕了一块兔肉，放到嘴里，肉香之中还有一股淡淡的松脂味，确实好吃。于是也撕了两只后腿：“何伯伯，这个给我们家里的两位先生带回去好不好？”
　　　　“当然没问题——不过你们这几个小家伙的老师还真多。”何大师不喝酒，但是面前放着一个搪瓷缸子，里边是一些草根子花骨朵啥的，看来就算是茶了。
　　　　“那当然，俺都有俩老师了，跟着龙先生学医，跟吴先生学习。”六指子满脸自豪地说着，不过很快就看到别人都忙着往嘴里撕肉，他也就不敢再白话。
　　　　“俺们那两位先生都跟您一样。”田大康把手里的骨头扔给后面的一只大狗，这才跟何大师继续谈论。
　　　　何大师挑挑眉毛：“那到有必要见见，大伙都是黑五类，比较有共同语言，哈哈哈——”
　　　　一顿饭下来，三只野兔被彻底消灭干净——连骨头都进了狗肚子。
　　　　“今天真是痛快，我把那只仙鹤雕刻出来。”何大师从木头墩子上站起来，却忽然哎呦一声坐到地上。
　　　　这下把娃子们都吓了一跳，围上去把何大师搀扶起来。何大师连连摆手：“没事，老毛病了，刚开始进山的时候，落下了风湿的毛病。”
　　　　“等下回龙先生来了，给您瞧瞧。”田大康这才体会到，何大师精神上的自由，却是用身体上的痛苦换来的。
　　　　“有得必有失，人生哪有十全十美。”何大师倒是想得开，活动一下腿脚，站起来溜达一圈，然后回屋取来一个粗布卷，打开之后，里面都是一个个小布袋，上面插着各种各样的工具，以刻刀居多。
　　　　“这就是我吃饭的家伙。”何大师先拿过一把钢锯，吱嘎吱嘎，开始把多余的树枝锯掉。这截树枝叶不知是什么木头，木质十分坚硬，拉起来就跟铁条一般，半天才锯进去一块。
　　　　“好硬的骨头。”田大康忍不住赞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