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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可言说的爱-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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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可言说的爱
  作者:黑暗河流

  楔子

  杂志封面血红的大标题着实晃了莫言一下,《莫文昊一亿买美人一笑,全力支持梁心薇进军好莱坞》,她不禁扯动两颊的肌肉微笑了一下。
  扔开这本再看其它的,却发现几乎每本都印着或是腥黄或是血红或是黝黑的加粗字体大标题《超级富豪莫文昊情陷二十岁玉女梁心薇》、《莫文昊为情一掷千金,一亿元替梁心薇赎身》《梁心薇捕获莫文昊真心,身披价值千万珠宝出席名人派对》《莫重高对儿子莫文昊恋情封口》等等。
  每翻一本,莫言就微笑一下。
  冷不妨林珏在旁边撞了她一下:“喂,看什么呢,笑的这样难看?”
  她把头伸过来看看莫言手上的杂志,又恍然的发出一声说:“哦,”声音拖的长长的并上下起伏了几下,“世纪爱情童话?唉!我们这些老女人也只能在杂志上看看了,永远别想亲身体会。”
  莫言喃喃的说:“我这是微笑呢。”说着付钱随便买了一本,拉着林珏准备换登机牌登机。
  林珏顺势搂着莫言的胳膊,亲密的说:“你还别说,你的眼睛和梁心薇的很有点像。像一汪水似的,荡啊荡啊把人的魂都勾出来了。不过,你没她厉害,人家勾的是莫文昊。”
  莫言用书打在林珏头上:“什么荡啊荡啊的,我怎么比得了那么年轻的小姑娘。”
  林珏叹了一口气,摊摊双手说:“也是,我们两个28岁的老女人没人要啊。”
  莫言安慰她道,:“你还是很青春美丽的,肯定能钓个金龟婿的。”
  林珏指着莫言手上杂志上微笑着的莫文昊说:“要钓就钓个极品的。”
  话音未落,她突然张大了嘴,眼睛望向侧后方。莫言顺着林珏的眼光回头望去,世界仿佛瞬间变得安静而空旷。阳光从机场的玻璃门撒进,那正走近的伟岸身影带着一圈光晕。莫言使劲的眨眼,发现自己拼尽全力也无法看清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这时林珏使劲的拽了莫言一把,她惊醒过来。机场里各种嘈杂的声音哄的一声又涌入她的感官,使她一时之间有点眩晕。
  林珏兴奋的喊:“莫言,看到了吗?是莫文昊和梁心薇啊!”
  莫言无声的望着,一个挺拔俊逸的男子伴着一个身材高挑,艳光四射的女孩子正徐徐走来。男子的手轻轻的扶着女子的手肘。那女子身穿橙色小上衣粉色蓬蓬裙,外罩一件米白色风衣,一路走来婀娜多姿。十几名黑衣保镖将他二人护在中间,外围无数的记者拿着照相机谋杀菲林,还有许多拿着话筒的记者尽量的向前挤,拼命的发问:“莫先生,听说宋瑞蕊小姐昨天自杀入院您知道吗?”、“梁小姐,这次去美国是去见张庆导演吗?听说莫先生已经重金购入为你量身定做的剧本。”
  漩涡里的两个人却始终保持微笑不发一言,梁心薇的脸上有那么一丝挡也挡不住的得意,掩也掩不掉的甜蜜。这喧闹的人群向莫言和林珏所站的地方挤来,莫言只觉刚刚能看清莫文昊的五官还来不及仔细瞧,就狠狠的被突然而至的人流将她推挤到了更远的地方。莫言看着人群中间那个鹤立鸡群的背影,她再次扯动两颊的肌肉微笑了一下。永远是这样,她只能被推至远远凝望他的地方。她低下头,眼晴有些模糊,没看到那个背影的主人回头望了一眼。
  然后,莫言抬起头来微笑,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始终坚持着的,也是唯一能做的表情,她在心底说:“坚持,微笑。”
  上了飞机,林珏还沉浸在遭遇名人的兴奋中。她叽叽喳喳的在莫言耳边讲着有关莫文昊的八卦新闻,莫言将杂志扣在脸上假寐,耳朵却是认真在听林珏讲的那些八卦。当听到宋瑞蕊自杀时,莫言脑海中浮起一张精致的脸,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子也为男人自杀吗?为他?也只能是他!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有一把低沉的声音轻叫:“莫小姐,”莫言把脸上的杂志拿开看着叫自己的人。那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端正的五官和笔挺的西装让人一看就知是精英人士。莫言看到他不禁叫了一声:“刘先生?”心下已明白自己是和莫文昊同机赴美了。被称做刘先生的人毕恭毕敬的对莫言说:“少爷请您过去一下。”莫言心理挣扎了一下,但见他一面的念头已在心理翻起滔天巨浪。她起身拍了一下有点惊讶的林珏说:“碰到朋友,过去一下马上回来。”说完跟着刘先生向头等舱走去。
  头等舱里乘客不多,莫言一进去就看到坐在座位上看手提电脑的莫文昊。黑色的风衣放在隔壁的座位上。浅蓝色的亚曼尼西装穿在他身上十分契合,越发趁得他朗眉星目,使他竟比实际年龄看上去年轻很多。莫言不禁想,他穿什么都好看,当年穿几十元的T恤奔跑在伦敦的大街上也一样俊朗的让人头晕目眩。
  莫文昊抬起头盯着发呆的莫言,目光在她身上来回逡巡,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莫言穿着一件低腰设计的喇叭形牛仔裤,上穿一件天蓝色的短款小毛衣,纤细的腰间若隐若现的露出白皙的皮肤。她把头发全拢在脑后扎成马尾,露出饱满的额头。一双眼眸仿佛盛着一潭清水,深不见底却又微波倘徉,让人想随着她的眼波流动而溺死在其中。小巧□的鼻,就像她的性格,敏感又带着小小的执拗。微抿的唇角,透露出主人的不安,却也提醒着莫文昊回忆起那该死的好滋味。
  莫文昊的视线最后停在莫言的手上,停顿了一下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声音略略带着一丝嘶哑,一双漂亮的凤眼斜睨着莫言。
  莫言只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拼命的忍住想把手中的杂志扔掉的冲动。她刚才一直没注意到自己始终紧紧抓着那本杂志,此时只觉杂志上男人的微笑和面前男人的轻笑是如此的刺目,一丝丝仿佛扎到自己的心里。莫言深吸了口气,将手上的杂志卷成卷,习惯性的扯动两颊的肌肉,对着莫文昊微笑了一下。
  莫文昊眼中猛的划过一丝痛楚,随之染上一层薄怒,可怒气尚未散开又突然回归沉静。莫文昊示意莫言在自己身边坐下,莫言拿起他的风衣坐在座位上,空气间全是他的味道,梦中的味道,她不禁又深吸了一口气。
  他侧着头看着她。她的眼睛不敢回望他,只能假做四处乱瞅,嘴里说着:“大明星呢?我很喜欢梁心薇呢。”
  他不理她,问:“去哪?”
  她也不理他,坚持问:“别藏着,让我认识一下未来的小婶婶。”
  他的表情波澜不惊,坚持问“去哪?”
  莫言的眼光接触了一下他的又马上弹开去,小声说:“明知故问,飞机飞到哪我就到哪呗。”
  莫文昊还是盯着她,她下意识的加了一句:“去参加个研讨会,帮导师做法语翻译。”
  莫文昊终于不再看她,向后靠上椅子背,舒展了一下身体,抓起莫言的手,闭上眼睛。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莫言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闭着眼的容颜,而他的拇指在莫言的手心慢慢的摩梭。
  良久,莫言说:“我还有朋友,我先回座位了。”
  莫文昊不说话,莫言犹豫了一下起身想走。可莫文昊的手紧紧抓着她的,微一用力就把她拉的坐回了椅子。
  “陪我一下,我很久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他说,声音里的疲惫搅得莫言心底泛起一阵酸意。
  她只得发出了一个几不可闻的音节:“嗯。”

  第一章

  那一年莫言8岁。
  从小她就没见过爸爸,在大人的只字片语中得知爸爸妈妈在她一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小时候母亲看莫言的眼光经常使她害怕,多年后莫言才明白那是含恨的目光。在这种目光下,莫言从小就乖巧听话,懂得不哭不闹不争。她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房间翻着母亲给她买的各种童话书。
  长大后的莫言曾经自嘲过,虽然母亲在情感上对她极为冷漠,但在物质上确实没有亏待她。三岁时她开始上最贵的幼儿园,每星期只回家一次。周六晚上保姆去幼儿园接她,周日有钢琴课和舞蹈课,周日晚上由保姆送她回幼儿园。有时,她两个月也见不到母亲一面。刚开始的时候,莫言会忍不住找妈妈,因为那是妈妈啊,哪个女儿不想妈妈呢!她想向妈妈倾诉在幼儿园的那些个夜晚有多么想念妈妈,男孩子欺负她时她多么的惊怕,老师夸奖她舞跳的好她多么的开心。可是即便是在家里见到妈妈,妈妈也会迅速的将她塞回房间,好像她是一个见不得人的东西。慢慢的,莫言学会不再渴望那份爱,因为越想拥有那份爱,她越是得不到。她越是得不到,心理就越痛苦。于是小小年龄就懂了一个道理,无爱,无痛。
  从她有记忆起,就知道有个叫莫叔叔的男人经常会出入她的家。妈妈很喜欢莫叔叔,每次他来,妈妈都准备很多菜、打扮的很漂亮,对莫言也比较和颜悦色,哄她呆在房间里别出来。渐渐的,莫言也很盼望莫叔叔来,因为只有这时才能看到妈妈的笑脸。
  有人说时间是一切伤痛的良药。但有些伤,永远像汹涌的潮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是莫言开始上小学三年级的秋天。
  莫言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午夜,她被玻璃破碎的声音惊醒。她打开自己房间的门,伸出头去,借着窗外的月光,悠黑的走廊尽头,妈妈房间虚掩着的门透出微微灯光,里面正传出嚎哭的声音,没错是嚎哭。她光着小脚,披上小被单,慢慢的向母亲的房间走去,脚下冰凉的瓷砖仿佛冰到骨头里。突然她听到妈妈大喊一声“那我只有死”,然后是东西破碎的声音。小莫言不顾一切的推开房门,看到满地狼藉,酒瓶被摔的粉身碎骨,电话也分崩离析的散落在地。妈妈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掩面痛哭。听到开门声,妈妈缓缓抬起了头,她精致的妆容被破坏殆尽,口红、眼影等五颜六色的印记在她的脸上纵横交错。妈妈看到了莫言,茫然的眼神聚焦在莫言身上后竟变得说不出的诡异,她手脚并用的爬到莫言身边,用手使劲的拍莫言的脸。莫言只觉一阵酒气涌来,熏的她头晕目眩。她好害怕,觉得脸好疼,下意识的想逃走。
  可妈妈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脸,神经兮兮的笑了起来:“我怎么忘了你!有你我也活不了。”
  她突然开始挖莫言的眼睛,嘴里喃着:“看看这眼睛,”
  又掐莫言的嘴,“看看这嘴”
  又猛抓莫言的头发,“连头发都像”,
  突然又使劲的把莫言推倒在地,对着莫言歇斯底里的大喊,“你这个孽种!”
  莫言觉得自己是汪洋里的一条小船,疯狂的波浪马上就要将她湮灭。她无助的护着自己的眼睛,护着自己的头发,脑中一片空白。
  募然,妈妈收回抓紧莫言的手,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她摇摇晃晃的走到一堆碎玻璃前面又突然跌坐在地。那些碎玻璃就坐在她的身下,可她没有一点感觉。她面对着莫言,目光呆滞,再也不看莫言一眼,迅速用右手摸起地上一块碎玻璃,毫不犹豫的割进自己的左腕。然后,她向后躺倒,闭上眼睛。
  莫言惊恐的望着,忘记了哭泣。
  那伤口划的太深,玻璃片还陷在伤口里。随即,血将玻璃片冲出来。那血蜿蜒着流到地毯上,流着流着流到莫言的脚上。血雾蒙上莫言的眼睛,她看不见周遭的的一切,那些血液闪着诡异的光芒似乎幻化成一个长满触角的怪兽,正张着血盆大口要将她一口吞没。半饷,莫言发疯一样的向楼下大门跑去,怪兽在追她,她一定要逃。她扑到门边,一把打开门,秋夜里望不到边的黑暗瞬间淹没了她,前方不知名处好像正有另一头怪兽在等着她自投罗网,她愣愣的望着漆黑的夜色无法出声。
  突然一阵灯光投射过来,莫言伸手挡住眼睛,耳朵里已听到汽车急煞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人一把擒住。
  莫叔叔惶急的声音:“你妈妈呢?”莫言呆呆的看着莫叔叔无法反应。莫叔叔看到莫言身上的血,扔开莫言就往楼上跑。
  须臾,莫叔叔抱着妈妈从楼上跑下,一边跑一边对她的妈妈说:“瑾,你坚持一下,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去医院。我什么要求都答应你,你别用这种方式惩罚我。”边说着,眼泪从眼眶里流出,又急又多,竟在门边拌了一下,差点和怀中抱着的妈妈一起倒下。可他没有倒下,迅速将妈妈塞进车里一下子开走了。
  莫言用小被单把自己裹的紧紧的,背靠着大门缓缓的滑坐在地上。
  “妈妈会死吗?同学说人死了会上天堂,妈妈也会去那吗?我呢?我怎么办?我也去天堂找妈妈吗?”莫言自言自语。
  “自杀的人上不了天堂。”一把清冷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耳边。
  莫言抬起头,她见到一双永不能忘的眼睛,像是秋天的海洋,冰冷而萧瑟。眼睛的主人——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门廊上微弱的灯光撒在男孩身上,立体的五官俊美得好像西方油画上的神袛,可一双凤眼又向世人宣布他是东方人。只是那双眼睛流露出的是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冰冷,深深的冰冷。
  莫言看着他发傻,“你是天使吗?”
  她突然激动起来,两只小手紧紧的抓住男孩的衣服“你来接我去找妈妈?”
  男孩觉得莫言那双像小鹿一样的眼睛,深深的拨动了心中某处不为人知的地方。他厌恶这种感觉,目光不禁带出了厌恶,伸出手去一根一根摆开女孩的手指。莫言在这种目光下瑟缩,收回双手,又喃喃自语到:“你不喜欢我,天使怎么会喜欢我。我想我去了天堂妈妈不会开心的,我是孽种,只有在没有我的地方她才会开心。所以我不能去天堂。”
  “孽种”两个字好象一支箭,打破了男孩眼中的平静。好半天,他冷哼着说:“你知道孽种是什么意思吗!”
  他静静的望了莫言一会,也学莫言的样子挨着她席地靠门坐下,不发一言。霎那间,莫言突然觉得心安,这种感觉从未有过。仿佛自己小小的心脏几年来始终找不到正确的地方,在胸膛里横冲直撞。现在突然发现了一处水草丰美之地,老老实实的安营扎寨,让疲累到极限的小莫言缓过一口气来。莫言不由自主的抓着男孩的手,虽然男孩挣扎了一下,但她紧抓不放。她太爱这种心安的感觉,她不能放手。
  她好像在对男孩倾诉,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玻璃片好锋利,妈妈的手腕很细……妈妈让我看她怎么割手腕,我看的好清楚。……我好乖,不缠她,可她还是不要我……”秋夜的晚风吹过,女孩的发丝在风中飞舞,拂上男孩的脸,喃喃的细语消散在风中变得几不可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空微微发亮时,男孩惊讶的发现自己睡着了。多久没这样睡过了?虽然靠着门坐着睡浑身酸疼,但那些恐怖的梦没再来打扰他。两年了,第一次没有被噩梦惊醒。他的手下意识的在小女孩的手心里摩梭,看着她的容颜,他一动也不想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有指甲划伤的痕迹,有未干的泪痕,左脸红肿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道阴影。男孩觉得自己心中的伤痛,因女孩的伤痛而减轻,本来认为压得自己快疯掉的记忆似乎不再那么难以承受,至少可以坚持活着。
  莫文耿回来帮黄豫瑾拿换洗物品时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和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相互依偎着坐在门前,两个孩子的头靠在一起,微微颤抖的睫毛惹上朝露,稚气的面孔神态安详,眉目如画,仿佛这世界上一切的疯狂丑陋和爱恨情仇均与他们无关。
  莫文耿走上前去,男孩已睁开眼,默默的望着他。
  莫文耿嗓子嘶哑,形容憔悴,有些抱歉的对男孩说:“不好意思,文昊。昨晚太急,把你忘在这了。”
  男孩摇摇头,“没关系”说着松开莫言的手,站起身来。维持同一个姿势的时间太久,浑身传来的酸痛几乎让他呻吟,但他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带出痛苦。
  莫文耿拍拍莫言的脸,嘴里说着:“妍妍,快起来。”
  莫言一下子就醒了,手上再没有令人安心的温暖。她张着大眼睛望着莫文耿,好像一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瞬间,她又很快记起一切,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男孩分明看到莫言眼中涌起痛苦的海浪,湮灭了仅余的一点光亮。
  莫文耿无声的叹了口气:“妍妍,妈妈没事。你快洗一下,我带你去看妈妈。”
  莫言低下头,对着莫文耿笑了一下,肌肉扯动脸上的伤,痛彻心肺。可她还是强迫自己微笑,:“莫叔叔,谢谢你照顾妈妈。我还要上学,不去看妈妈了。”
  莫文耿看着莫言脸上比哭还让人难受的微笑,不知要说什么。
  莫言见莫文耿怔在那里,又小声的说了一句:“你知道的,妈妈不想见我。”说完,她扯着她的小被单,慢慢的向楼上走去。她竭力忍住不肯回头,直到
  楼梯的转角,她用眼角的余光寻找昨晚的少年。
  可惜,她只瞄到男孩走出去的背影。
  小莫言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使她惊跳了一下。她将手放到水龙头下,掌心对着掌心慢慢的搓,水浇在她白嫩的皮肤上,彻骨的寒。她盯着水瞧,水慢慢变了颜色,刺目惊心的红,仿佛昨夜那伸长着触角、发着诡异血光的怪兽再次出现,拼命将她拖向深渊。她猛的关上水龙头,心象要跳出胸膛。她用手使劲的按着胸口,尽力平复着狂乱的心跳,无比渴望见到昨夜的那个男孩。
  后来,少女时期的莫言曾经分析过自己的感情,她觉得她对莫文昊的依恋之情毫无理由,莫名其妙,难道仅凭那初见的一瞥,仅凭那一夜的相伴?但是,在以后的无尽岁月中,遥远且长久的时空相隔,不但没有令她对莫文昊的思念和依恋有丝毫的减弱,反而与日剧增。最后,莫言得出结论,自己胸膛里的心脏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这颗心的正确位置只有莫文昊知道。见不到他,这颗心就对自己百般折磨。见到他,哪怕只是远远的,这颗心就找到了最初的本源,温暖而安定。
  定了定神,莫言知道刚才自己只是发生了幻觉。她重新打开水龙头,仔细的洗好脸,刷了牙,拿起木梳将头发全部梳向脑后,扎成马尾。然后,穿上校服,拿好书包,将家门钥匙挂在脖子上,塞进衣服里,下楼。
  这时,保姆黄阿姨已经来了。黄阿姨是妈妈的远亲,年近60,很是和蔼的人。莫言上小学后不再住校,妈妈让黄阿姨负责莫言的三餐。莫言礼貌的叫了一声“黄阿姨”,转身走进厨房,在冰箱里找到牛奶为自己倒了一杯。
  黄阿姨跟进来,看她倒牛奶,忙说:“这么冷的天,别喝凉牛奶,阿姨给你热热。”
  莫言对黄阿姨笑了一下:“没关系,我想喝凉的。”说完她一仰头把一杯冰牛奶喝的精光。
  那冰冷的感觉,很像那男孩的目光,从喉咙流淌到胃部,再从胃部漫延到四肢百骸,竟觉得舒适。
  于是,从这个早晨开始,她嗜冰如命。
  莫言拿着书包走到门口“黄阿姨,我上学了。中午不用给我做饭,我不回来了”,走了几步又转身说:“黄阿姨,妈妈的房间有点乱,帮我收拾一下吧,麻烦你了。”
  黄阿姨点点头说:“等你妈妈起床我就收拾。”黄豫瑾从不起这么早的。
  黄阿姨目送莫言走出门,耳中隐隐约约好像听到她说了一句:“妈妈不在家。”
  黄阿姨也不追问,反正这家的两个女人都有共同的特点,美丽、矜持、冰冷又有点莫名其妙。
  莫言背着书包向侨华医院走去。侨华是附近最好的医院,莫叔叔肯定是把妈妈送到那了。她低着头一步一步的走着,清晨忙着上班上学的人匆匆经过,她无意识的研究着那些来来去去的脚。
  突然,她的头发被人在后面扯住,好痛。
  她回头,看见了她短短8年人生中最讨厌的人。
  那是一个满头大汗的小男孩,头发短短的,眼睛圆圆的,鼻子高高的,校服在身上穿的乱七八糟,书包的带子很长,斜背在后面盖住屁股,满脸的顽劣。他叫方之谦,是莫言班上的孩子王,就坐在莫言的后面。他是个学习成绩好的坏学生。他学习好、体育好、人缘好,可又整天惹是生非,带领着全班同学调皮捣蛋。老师对他是又爱又恨。莫言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得罪了他,他对班上每一个人都好,可偏偏就爱欺负莫言。他拽她的头发,弄花她的衣服,撕烂她的课本,藏起她的书包。莫言对这一切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方之谦的欺负。于是,她咬紧牙关,对方之谦的任何无理行为置之不理,她无奈的说服自己,会好的,方之谦总有一天会对这种游戏厌倦的。
  不过现在,莫言盯着方之谦抓着自己头发的手,心中一股烦躁涌起,恶向胆边生,对着方之谦大叫:“放开!”小女生稚嫩的声音由于发声者的声嘶力竭而显得格外的尖锐,在清晨的街道上传出老远,引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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