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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旗袍-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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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心突突地跳着。望向窗外,窗不知几时已被打开,窗帘放肆地飞舞翻滚着,风猛往屋里灌进一阵又一阵的淡香,那么熟悉。
起身下床,穿过客厅。我没有开灯,壁钟“叭嗒叭嗒……”地转着,香炉上的火星子忽明忽暗。轻轻推开奶奶房间的门。在朦胧的壁灯下,我看到她仰躺着,悄悄滑过她的床头,走到阳台的门边。扭动门把。门“格……”地一声轻响,已被打开。
阳台的过道里,一个巨大的花盆搁那儿,丁香悄然开放,香气馥郁,一朵朵精致如玉雕而成,伸手摘了一朵,如缎般丝滑。握紧,花瓣被我捏碎,手里湿润一片,把残败的花丢到地上,悄悄蹬下身。
花盆的边沿一片光滑,全然没有砂砾的粗糙,像是经常被人摩挲一样,把手伸到盆里,泥土松动湿润。我摸索到花杆,土只高过盆沿几寸,记起我们初搬来时,明明高出许多。心里越来越恐惧,那种想一探究竟的恐惧。
我抱着一丝希望,梦里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将插进土里的手指缓缓地拔出,想起身离开,可心底又有些不甘,我站不起来,只得闭上眼,让手顺着心,把土刨开,一寸一寸。泥陷进我的指夹里挤得肉生疼,我还是没有停止,等摸索到丁香的根茎时,十指已刺痛不已。
努力地刨着,明白每挖一寸,离谜底就近一分。
“小影!你在干嘛?”奶奶的声音在身后猛然响起,在寂静的夜,她的声音如利刃,划破夜空。我抬头,看到她头发凌乱贴在额前,月光下的脸隐隐冒着细汗,靠在门边,颤抖不已。她是害怕还是因为生气?夜的朦胧加上我心烦意乱,让我猜不透她的心思。
没有理会她,扭过头,手下刨得更快,手指也越来越痛。
“你疯了!这是你爷爷留下的!”奶奶扑上来,一把把我掀在地上,我没想到她的力气会这么大,跌坐在地上,望着她狰狞得异常陌生的脸,她额上冒出青筋,身体因为气愤不住打着颤。
“爷爷留下的?可是爷爷呢?你打算把他藏多久。”我指着丁香质问她,心里有一股说出一切的冲动,十几年来的期盼突然被击毁,还是那样令人不能接受的结局,让我忘了一切怜悯仁慈,此刻我不需要也不想去照顾谁的心情。指着客厅微弱的火星,厉声说:“你每天对着观音菩萨,你真的就超渡了?安心了?是你害死他的!你恨他!”
“啪!”脸上重重地吃了一记耳光,唇已被她的指尖滑破,我咬紧了唇,血腥开始在嘴里流动,恨恨地望着她,这时,她的每一个表情都让我觉得恶心、狰狞与陌生,实在难以把瘦弱的她与血腥联系到一起,可是……我冷笑一声,咬牙切齿说:“你打我!?你打啊!打也没用,打死我你也不可能洗清你的罪恶!十年,你怎么可能装得若无其事?”
泪从眼里溢了出来,我应该恨她,可为什么我会心痛,为她!为什么唐朝在的时候我不揭穿她,我抬起双手,十指沾满了泥土,这一刻,我希望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要知道,永远的活在一个希望里。
她倚着门滑坐在地上,脸苍白得吓人,她木讷地望着那盆丁香。望着她脸上交错的皱纹,眼角的泪痕,呆滞的眼神让我心痛如棒击。扑过去,搂住她,失声痛哭:“奶奶,奶奶,对不起。我乱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做了梦,我又梦到了爷爷。我不该乱对你说话!奶奶,原谅我!”
她手轻轻抚在我的背上,颤抖着,终于把我抱紧,她把头靠在我的肩上,肩立刻感受到滚烫的湿润,她虚弱地说:“小影,不要对奶奶说对不起。不说!你一直都是一个好孩子,那么乖的孩子。”
她端来温水,帮我洗净双手,把被我刨开的泥又重捧回花盘里。静静地看她做完一切,心里百感交织,不住地安慰自己,一切都恢复如常了,所有……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努力说服自己。躺在床上,眼皮虽然很沉,可脑子很清醒……
第二十章 曝密
我关了手机,扯掉电话线。像蔚彬离开我时那样,几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内,没日没夜地上网。丝毫不让自己空闲下来,把音乐开到最大,震耳欲聋,在音乐的嘶吼声里,听不到屋里屋外的一丝杂音。上得累了,我就会走到窗边吹吹风,眼神越过窗槛,看阳台上的那株丁香。暗夜里,它只是一丛黑影,在风里摇曳着,摇摆发出的声音都被音乐湮没,我听不到它在风里轻诉什么……
QQ里小白的头像亮起来,他说要传照片给我。等接收完了打开,才发现是那天在青琳家拍的,我一张一张翻看,猛然想起,旗袍还在青琳那里。
照片上的两个人笑得烂若春花。一张一张点开,反复地翻看。忽然,我发现屏幕上青琳的脸开始扭曲,眼角和嘴角挂着长长的血丝,慢慢滴下来,滴在电脑桌上……开出一朵朵血花。我一惊,揉了揉眼睛,照片又恢复如常。
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我翻出手机,不停地打青琳的电话,却一直都提示对方已关机,打到她家里,是她外婆接的电话。告诉我她昨天就去深圳出差了,我问她还有谁跟去的时候,她在那头支吾半天都没有说清楚。
突然想起那天她劝慰我的话,和掏心掏肺的畅谈。眼前闪过,院中间青琳妈妈瘦弱孤独的背影。忽然明白她支吾的原因,所谓的宽慰,所谓的好,都只是对亲人而施,我终不过是个外人,怎么足已为人挂念?潸然泪下,一种被骗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原本慈祥的脸在脑海里变得无比的阴险而狰狞。她费尽心思开导我那一大通,无非只有一个目的。瞬间觉得这世间无比的恶心丑陋,每一个人都戴着居心叵测的面具。亏我还把她当成是忘年交,讲解茶道,把她所有赞扬的话听进耳里都喜滋滋的,别人不过是顺口而出,我却真当了宝。
电脑里一张张的照片由清晰到模糊,再由模糊变清晰……终于,忍不住爬在电脑桌前,痛哭失声,音乐陪着我,一起落泪……
夜已经暗了下来,站在窗边,看一方月光泄进来,落在我肩上,雪亮一片,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向我袭来。透过窗我看到那株丁香,月光下花影摇曳,它的身边蹬着一团暗影,倏地那团黑暗高大起来,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他跃过窗台向我走来,我太疲惫,甚至没有叫他,只是看着他。看他眉间的黑痣。他依旧是那么温和看我,月光下的眼神柔软得让人安静。
握住他的手,冰冷得让人瑟瑟发抖,我喉间发涩,颤声问:“爷爷,你还在吗?”
他把眼调向丁香,我看到他脸上的肌肉抖了几下,有泪从眼角滑落出来。
耳边传来一阵呜咽的声音,回头,看到秦净站在我的身旁,她已不再是初次见到的那般婉约,狰狞地咧着嘴,怒目而视,牙龈与嘴角都挂着长长的血丝,我心一悚,不住后退一步,她的衣服上,已被滴落的血染成血红,我顺着那股血红望下去,睡裙及膝,裸着的半截小腿,中间不断有血流出,地上已漫成一片血红,她背在身后的手忽地伸到胸前,我看到十指血淋淋的,托着一团血肉。
她低下头,一口一口不停地吻着那团血肉,唇所到之处,变成白皙一片,惊悚、恶心、迷茫。各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压抑得胃痉挛起来。我想要扭头躲开,可是头机械得像被镙丝定住了一样,眼神怎么也无法游移。只能死命地盯着她,看她将血吻尽,这才看得真切,她手里托的,竟是一个——死婴!!
我再也忍不住开始呕吐起来,身子踉跄地退到墙边上,身边碰到了墙的冰冷,冻得我浑身发抖,秦净抬起头,望着我笑起来,雪白的牙已被血蒙上一层淡红,她托着那个婴孩,缓缓地对我伸出手,递给我。我摇头大叫,瑟缩着后退,身后的冰冷动了起来,我感觉一双冰冷的手握上我的腰,转身,墙上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而腰间的冰冷却不曾远离,透过衣服传进骨子里。
颈间倏地贴上一团湿润,冰凉的柔软。侧目,一张死婴的脸映进眼里。“呜呜……格格格……”熟悉的呜咽声又响起来。
“不……要……!!”我轻声呻吟,身子顺着墙滑下去,伸手想要拍开颈间的湿润,可无论我怎么用力,都甩不开。她依然笑着,电脑里的音乐早已被她的笑声湮没,整间屋子里都荡着她呜咽的声音,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压迫及恐惧,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啊!!”猛地睁开眼,靠在电脑前喘息。伸手摸上脖颈,湿濡濡的一片,把手伸到眼前一看,一片刺目的血红!瞬间,我呆坐在那里,不敢回头,不敢起身,不敢动,哪怕是一寸。地上,躺着原本挂在颈上的护身符,看到它,感觉就跟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弯腰拾起来,想要再系起来,却怎么也系不好。徒劳了一会儿,只得放弃,把它搁在电脑桌旁。
电脑里的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已停止,四周静悄悄的,气氛诡异得让人窒息。挺直了背,盯着窗外,生怕从窗里飞进什么东西来。连载:锦绣旗袍 作者:周业娅 出版社:朝华出版社
忽然,窗外白影一闪,似有什么飞过去。我咽了口口水,努力把眼睛蹬得更大,现在已是黄昏,天灰蒙蒙的,若明若暗,所以看外面并不怎么清晰。
眼睁得太酸涩,忍不住眨了一下眼,只一眨眼的功夫,窗口已多了个人影。长发披肩,背对着我。那是什么?我紧咬着唇,抑止住喉间的尖叫,眼瞪大到不能再大,大气也不敢喘。许久,那个背影开始慢慢地转动,头一点一点转过来,先看到她的侧脸,白皙如雪,肌如凝脂。那份美,竟让我呼吸益加困难起来,我在发抖,我在害怕。太熟悉,太熟悉。
一寸一寸转过来,缓慢如电影里放的慢镜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清晰无比的呈现在眼前……终于,当她完全面对我的时候,我看清她的整张脸,巧笑嫣然,竟然是——青琳!
“小影,小影!”她笑着叫我。
“青——琳!”喉间发出因为害怕而变得嘶哑的声音,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没什么异样,可却让人禁不住打冷颤。莫名的恐慌,想要逃。可脚下瘫软使不出一点力道。心里害怕得要死,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死命盯住她,牢牢捏紧衣角控制紊乱不堪的情绪。
“格格,格格……!!”青琳发出和秦净一样的笑声,脸开始变得惨白惨白。
头皮复又开始发麻,手捏紧了扶手,颤声问:“青琳,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她收起笑,望着我,一脸的迷惑,沉思了许久,她又说:“哦!我知道我怎么了,你想要知道吗?”
“我不要知道!不要!不要!”望着她的脸,忽然觉得她无比的恐怖,那迷离的眼神背后,幽深深的望不着边,看不到灵魂。使劲地摇头,用手捂住耳朵。
“不要吗?不行,我就要给你知道。给——你——知——道!!”说到最后,她的音调拖得老长,在屋里不住地来回荡漾。
我捂住耳头,把头埋进怀里。过了许久,耳边不再有声响,呜咽,笑声,喊声……都一一远离。慢慢地抬起头,望向窗口,发现青琳竟然还在,她对我邪媚的笑着,脸上红润褪尽,只剩惨白一片,一种几近透明的惨白。
“小影,李影!我给你看看我怎么了!格格……格格!……”青琳咬着牙帮子说,猛地抬头,我看到她的颈骨断裂,白森森的喉管就这样支了出来,断裂的地方血已凝结成暗黑,抬头的动作牵动了伤口,又有新的血液溢出来……
“啊——!!!”我大叫着抱住头,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快点昏过去,快点昏过去,昏过去就会避开了。可心脏的承受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连晕眩感都没有……
“小影,你在干嘛?唐朝来看你了。”奶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回头,看到奶奶站在我身后,手里还端着茶杯,她的身侧,站着唐朝。奶奶还不住念叨着:“我叫你几声你都没反映,我就让他进来了。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让人家站着?你……”奶奶感觉出一丝异样,猛地收口。
“唐朝,唐朝,我刚刚看见……”我急急地想拉唐朝的手,刚碰到他的甩,就被他使劲甩开。他的眼睛焦聚在某处,倏地收住话头,顺着他的眼,视线在电脑屏幕上停住。那满屏的娇艳,正是青琳穿着旗袍的照片。
我抬头看唐朝的脸,他摇着头,满脸的痛楚和难以置信。他误会我了?不,不,唐朝绝不能误会我,这一刻,青琳,云峰早离我远去。眼里,心里,思绪里只有一个唐朝。预感他就将离我而去,咽了口口水困难地开口:“唐朝,不是这样的,我,我,我没有想要害她!唐朝,不是这样的!我……”
“我有问你什么吗?你那么着急想要辩解什么?”唐朝终于垂下眼看我,眼里已不再有以往的温暖,他满脸痛楚地望着我:“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摇头,张嘴想否认,可开口嗓子一片暗哑,猛地记起前一刻看到的情景,急匆匆地说:“青琳!我看见青琳……”转头才发现窗前已一片空白,伸手摸后颈,依旧湿润一片,把手凑到眼前一看,却只是满手的汗渍。
“李影,你真让我觉得恶心!”唐朝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我愣在那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信我,他不信我!以后我该怎么办?这些日子以来,都是他在守护我,一直都是他陪着我,他不理我了,早已习惯了有他的日子,今后我该怎么办?心下一片茫然,呆呆地坐在那里。
“小影。”奶奶轻轻推了推我,小心翼翼唤我。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让他进来?为什么要让他看到一切,我只是忘了,只是忘了收回那件衣裳!!那天我们都太高兴了,我忘了这件事,我后来真的没有想要伤害她。”奶奶的声音让我清醒了一瞬间,都是她,为什么是她?如果她不让他进来,唐朝就不会不理我。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眼神恶毒。
“小影……”她想伸手拉我,被我抬手拂开。脑子里闪过阳台上的那盆丁香,忽然对她有种说不出的厌恶之情。只盼她快点走开,永远都不要靠近我。
我起身追出门去,黄昏的小区里空荡荡的一片,没有半个人影。掏出手机拨唐朝的手机,提示已关机。等我赶到他的店里,也是大门深锁。我在他的店门口站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才死心回家。
回到家,把所有的照片都删除掉,再打电话到何家,得知青琳还有深圳。何奶奶的声音让我清醒不少,意识到:只有青琳没事,唐朝才可能会原谅我。
早上那一腔对何家人的怨恨早已消失,匆忙打电话向航空公司定了机票。连夜赶到深圳,临走前我还去了一次唐朝的店里,给他留了张纸条,告诉他我的去向。我始终都坚信,他还会回来找我。
午夜,行走在深圳的街头,拿着青琳外婆给的地址,好不容易找到青琳住的那家酒店。查到了她跟云峰的房间:2013。酒店的服务员跟我说他们一早出去后就没有回来,打她跟云峰的手机,依然都是关机,只得订下2014的那间房间,等他们回来。
我靠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空气越来越凝重,有一股浓重的血腥从鼻孔里钻进来……
第二十一章 惊魇
在弥漫的血腥里,被那股腥味熏得醒过来,再也睡不着。空气浑浊得让我呼吸有些困难,手在黑暗里摸索到壁灯的按钮,房间渐渐明亮起来,这家酒店客房布置有些失策,整间屋子里都是明艳的柠檬黄,就算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下也略显刺目。色泽带给人视觉上的冲击,让人有些心慌意乱,就连被子也是一体的柠檬黄,这个大大的房间就像是一座坟冢,目光所到之处,一切都静止不动,没有一件事物可以代表生命。厚重的窗帘把窗蔽得死死的,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门,窗,甚至是壁厨,一切的设计都非常注重质地选材,每一件东西入眼都让人感觉到结实,连窗幔都厚重得让人觉得拉不开它。
在一片明黄里,空气越来越稀薄,静谧中,只听见自己浊重的呼吸及虚弱的心跳,努力睁大眼,环视四周,无不是压抑的黄,翻涌着,快要将人湮没,吞噬……扯开被单,还没趿上拖鞋就跑到窗边,我需要清新的空气,努力地扯开窗帘,“刷……”窗帘从中迅速分开,堆积在两边,兀自飘动不已。
深圳的夜晚跟上海一样明丽,妖娆,但空气里涌动着的,却没有我熟悉的气息,几许相似的夜空,却处在不同的地方。冷风吹来,额上泛起一阵凉意,抬手一摸,触手一片湿润,全身的燥热已渐渐褪去,后背也是湿濡濡的冰凉。
赤着脚走进洗生间,这里的洗生间倒设计得颇为考究,有些欧式宫廷建筑的高贵大气,门是拱形的,门槛上都雕着蜿蜒类似牵牛一样的蔓藤植物,但花形硕大而花瓣繁锁,是种不知名的花。门把镀了黄铜,金属质感相当强,我站在洗漱台前,拧开水龙头,水嘶嘶地流出来,像蛇吐信的声音,一个个细小的水泡附在手背上,一片沁凉。
我非常惬意地眯起眼,把头抵在洗漱台前的镜子上,烦燥的心因为水的沁凉而渐渐冷静下来……拿了湿毛巾擦脸,这才发现这里对镜子的装饰,与整套房子的布局有些格格不入,一般洗手间的镜子都是很大的一块,可以看到上半身,而这里只到人的肩颈,而且还加了一个黑木边框,由于灯光的朦胧,人的脸映在镜子里看起来苍白无神,看上去像是,像是……脑子忽然锈掉一样的,顿在那里什么也想不起。
思维中间像横旦了一条宽阔的鸿沟,站在边上算计着宽度,犹豫着跨与不跨,莫名的紧张又重涌上来,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张熟悉的脸神情忽然变得陌生起来,被禁锢在镜框里的头忽地动了一下,细微的,却显而易见。我瞪大眼:我明明没有动过!!我感觉脸上的肌肉在跳动,太阳穴的神经也崩得紧紧的。可是,可是,镜中的我,还是那么淡然惬意,嘴角甚至扬起来抹笑来,那笑充满了鄙夷,冷冷的回望着我。镜里镜外的,仿佛是两个我在对立。
仓茫地回头,这小小的房间里只有我,我再盯上镜中的自己,依然还是刚才的模样。鼻息再次袭上一股浓郁的血腥,空气里还有水流动的声音,嘶嘶……异常的刺耳。呆呆的站在那里,与镜中的自己对视,连眼也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眨眼时镜中的自己会有所变更,……跳出来?想到跳字时,心连续扑腾了好几下。困难地咽了口口水,僵直挺着背脊,一动也不敢动。
光着的脚丫忽然湿濡濡的,好痒,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忍着脚底的骚痒,继续跟镜中的自己对峙……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镜中的我依旧鄙夷地笑着,而我的眼皮却越来越酸涩,终于,我眨了下眼,而脚丫也再也不能忍受那股骚痒,还有空气里那莫名的血腥。
蹬下身,看到自己雪白的脚丫已浸在一片的嫣红里,而那流动的嫣红,正是血腥的根源。我强压下喉间的尖叫,轻轻地抬了抬脚丫,十根脚趾头已被血凝住,我顺着地上那团嫣红往上移,先是洗漱台下水道的水管,拖着长长的血痕,再往上移,到了洗漱台的池沿,血正顺着池沿外冒……而水龙头里汩汩而出的,已不再是泛着细碎水泡的清水,而是怵目惊心的血红。
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和心里的恐惧同时涌上来,再也忍不住,转身急争跑了出来。扑在床上,抓着被单,努力压下恐惧与恶心。可脑子怎么也无法冲洗尽那惊悚的场景,恐惧如那汩汩而流的血一般,不断地向我涌来涌来……
“咚咚……”敲门声提醒我,还可以离开这里,我寻找救星似的飞奔到门边。拉开门,门外站的竟然是青琳,她的身后还有云峰,我咽了口口水张开,声音沙哑:“青琳,云峰,你们怎么知道我来了?”
“呵呵……”青琳笑着,声音里充满了颤音,她推开我,走进屋子里,云峰也从我身边擦肩而过,侧目看我的眼神里阴翳无比,灯光下的脸面无表情。
“青琳,云峰!”我冲他们的背影叫道,可他们并不回头看我。忽然又有一个人影从我身边擦过,背影伟岸坚实,身着宽大的月白色唐装,那么熟悉,是唐朝。
他们都不理我?为什么?连唐朝都不再理我,我要跟他说,不要进屋,里面那么的可怖。我快步追上唐朝,拽住他的衣袖,声音里充满了乞求:“唐朝,你跟我说话,跟我说话。我求你,不要进去。”
唐朝回头看我,嘴角往上扬起来,脸上一如我初遇他时的温柔,他抬起空闲的右手帮我理顺额前的乱发,鼻息轻轻地喷在我额上,温和一片,暗自松了一口气。待我想往他怀里靠的时候,霍地推开我,脸上堆满厌恶之情。他使劲地抽出我手里的半截衣袖,愤愤而去。
不知道受什么牵引,我已忘记自己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木讷地随着他们重新进屋,路经洗手间时,偷偷往里瞄了一眼,发现满地清净,哪有血迹?低头,脚丫雪白如昔,也没有血腥。心这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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