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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拼图-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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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偷偷把自己的身体一寸一寸的翻转过来,半睁半闭着眼睛,藉着火光和几盏台灯的光线,观察四周的环境。
  他听到隐约的人声,有两个人正站在大厅的过道上讲话,声音很小。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整个房间本身看起来也跟它的外表一样,简单、粗陋、而且实用——包括室内的所有家具在内,宽大的木地板上,铺了厚重的地毯,窗帘都是厚格子布,看起来好象是大百货公司买来的玩意。
  这是一间非常简补的乡下农庄的起居室,就这么一回事,看起来毫不惹眼。朴实之中,毫无女性的温柔,完全充满粗犷的气氛。
  哈洛克偷偷把手滑出一些,让手腕上戴的表进入视线,凌晨一点。他昏迷了大概将近有四十五分钟的左右。
  “嘿,他醒过来了!”其中有个人突然大叫。
  “赶快叫柯侯德先生过来。”另外一个人说着,就朝哈洛克走上来。他绕过一张沙发时,已从腰际拔出一把手枪。他脸上笑得很得意;因为他手中握着的那管枪,正是跟着哈洛克跑遍意大利和法国的那把“勒马”。
  “无名氏老兄,这管家伙可真不赖呢。我已有好多年没见过它了。真谢谢你了。”
  哈洛克刚想回嘴,就被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打断,有个人手中端了个大杯子,快步从外面返进来。
  “少在这里给我耍嘴皮子!”他朝那个握枪的汉子大吼,“当心我叫你打赤脚到雪地里去巡夜!”
  柯侯德的口音,一听就可以听出来,是来自中欧喀尔巴阡山脉区的土音;也是捷克人,可能是莫拉维亚地方的人、
  柯侯德绕过守卫站的地方,走到哈洛克躺的位置。
  哈洛克抬眼一望,发现这个人并不高,可是胸厚肩宽,块头很大,脸上全是皱纹,可是仍给人一种威武有力的“人熊”感觉。大概年纪已有六十多岁了。他手里端的那杯热气直冒的东西,并不是酒,而是一杯浓浓的“喀尔巴阡山黑茶”。老小子果然是他哈洛克的大同乡——捷克人。
  “原来这小子就是偷进我农庄的人?”他低头瞪着哈洛克大吼,“一个带了枪,却没带任何身分证明的人!想跟突击队那样,来偷袭老子的农庄!小子到底是谁?!干什么的?!名字呢?!
  “赫维里柯,”哈洛克故意压低嗓门,用近似莫拉维亚地方的口音回答,“米海·赫维里柯。”
  “捷克人?”
  “对。”
  “干什么的?!”柯侯德用捷克语大吼。
  “找那个女的。”米海用捷克语继续回答。
  “找哪个女的?!”老蛮牛问。
  “找那个今天早上才被带来的,”哈洛克仍用捷克语回答。
  “今天早上带来了两个!哪一个?”
  “金头发的……最后看见她的时候是这种发色。”
  柯侯德咧嘴一笑,但他并不是表示感兴趣的样子,“追小娘儿们,嘿嘿,”他逗对方,“身材是不赖!”
  “她身材如何与我无关,我只想问她事情。”哈洛克想从地上撑坐起来。“我可以起来了吧?”
  “躺下去!”大人熊狂吼一声,向前迈上两步,右脚一抬一踹,抵住哈洛克的喉咙,硬生生的将他踹倒。
  “混帐!”哈洛克捂住脖子大驾。他趁冒火的时刻,就吐出他早就准备好的话。“我付了钱!”他用捷克语大叫,“你是怎么搞的?!”
  “你付了什么?!付个屁!在大马路上打听老子吗?!半夜摸黑溜到这里想钻进老子屋里吗?!带了管手枪到我农场来吗?!我他妈还没付你哩!”
  “是别人叫我这么做的!”
  “谁?!”
  “韩德曼。”
  “韩德曼?”柯侯德的皱纹脸顿时挤成一团,露出十分困惑的神色,“你付钱给韩德曼了?是他叫你来的?”
  “告诉过我会打电话给你,先跟你联络的,”哈洛克很快的说,“他警告过我,不准在任何情况下打电话给你。我必须把车子留在路上,沿路走到你的农场。”
  “那为什么你还要在大马路上打听我?!你在大马路上的那家酒吧打听过我?”
  “因为我不晓得‘四叉地’怎么走。我怎么晓得呢?你在酒吧里有人吗?是他打电话报告你的吗?”
  捷克人熊摇摇头,“这不重要。是个替我运东西的意大利卡车司机。”柯候德讲到这里,眼中又涌上狠毒的神色。“可是你并没有光明正大的登门求见。你跟个贱似的摸过来,一个带了枪的贼骨头!”
  “我又不是傻瓜,我晓得你这里是干什么的,我得仔细留神那些陷阱。我必须防范你养的恶犬,不能不小心,带了枪至少还可以在被狗咬死之前,先宰它个两条。要不然。我会那么慢才走到你的农庄?”
  “你真的曾付钱给韩德曼过?”
  “一大笔。我到底可不可以起来啊?”
  “起来!坐!坐下!”大山羊指着火妒旁边的一张矮椅,示意哈洛克坐上去,他脸上困惑的神情越来越浓,“你给了他钞票?”
  “很大的一笔。他跟我说,只要走到大路口上,就会有人来招呼我,会亮个手电筒什么的,带我下去。结果我走了半天,什么人也不见,只好自己摸下来了。”
  柯侯德端着大茶杯,转身走到另一边,把杯子一放,伸手抓起旁边的电话拨号。
  “假如你是想打给韩德曼……”
  “我并不是打给韩德曼,”老捷克人回答,“我从不打给他,我是打给另一个人,由他去打给韩德曼。”
  “不过,以我知道的情形,韩德曼可能现在不在他的公寓里。”
  “为什么不在?”
  “他在我来以前,曾告诉过我他要到波士顿去。他跟我说要去一所什么……学院演讲……?”
  “犹太人的学校,”电话已经接励他开始讲话。“喂?我是老柯。打给纽约。说个‘赫维里柯’的名字,听清了吗?‘赫维里柯’。我要个解释。”
  他挂上电话,端起茶杯,重新走回火护旁。“把他妈的那个玩意给我收起来!”他朝那名正在用袖口挟着那把“勒马”的守卫吩咐道。“给我滚到外头去!”
  那人一闪出去之后,老家伙才坐到面对哈洛克的一张破摇椅中。
  “现在,我们就等对方的回话,米海·赫维里柯。不会太久的,最多几分钟,十分……十五分钟而已。”
  “他不在的话,我可不负责,”哈洛克耸了耸肩膀说,“假如他不安排好,我怎么会跑到你这里来?!你的地址和你的大名,我不可能会晓得的。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等着瞧。”
  “女的呢?”
  “在这里。我们有好几栋房子。”他喝了口茶,招着摇椅。“她慌得很,当然。因为她发现到了这里之后,并不是跟她原来希望的一样,不过我想她会了解的,这些人都会了解的。我们是他们唯一的救星。”
  “她怎么个慌法?”
  柯侯德眼睛一眯。“怎嘛?你对这还感兴趣啊?”
  “只是职业上的那种兴趣。因为我到时要带她出去,我可不想惹麻烦。”
  “走着瞧好了。”
  “她还好吗?”他实在憋不住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焦虑与渴望。
  “跟别人一样——那些知识分子——一来以后,就发了阵疯……哈!”柯侯德先咧嘴无声的笑了一下,然后才喷出一串狂笑,跟着又喝了一口茶。“我们跟她解说了一下这里的规矩,她说无法接受。你想象得到吗?哈!无族接受!哈哈——”老蛮牛狂笑了好几声,才把声音慢慢放低。“在她被转送出去以前,我们会好好盯住她的,她应该懂才对。别人都懂。”
  “这用不着你担忧。我会带她走的。”
  “别自说自话。”
  “我付过钱了。”
  柯侯德身子内前—倾,止住摇椅。“付了多少?”
  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哈洛克晓得这个问题可不容易回答,很危险;纽约那里不会有答案的。他得再跟这个坐在他对面的老粗谈判才行。
  “你不会去向韩德曼哪?假如他在家的话,你不就问到了吗?”
  “也许我想先听听你的说法呢?老板。”
  “你怎么晓得能信得过我?”
  “那我又怎么晓得,我能信任得过韩德曼?你凭什么又信得过他?”
  “为什么我不能?我不是找着你了吗?虽然被请进来的方式,我不太喜欢,可是我还是照着他告诉我的话,找到你这个地方了啊!”
  “可是你总得对我有个交代啊?”
  “有什么好交代的?我连身份证都没带。”
  “可是真正有办法的,有影响力的人,虽然身份证不带,却会带钞票。”老狮子又开始摇椅子。
  “我当然带够了钞票。”
  “那么你到底付了韩德曼那个德国人多少钱?”他又不摇了。
  “两万美钞。”
  “两……?!”柯侯德一听,脸色马上一白,连脖子都扯紧了,眼睛睁得老大。“真不少啊,老板。”
  “他说这价钱并没有乱要,很公道。”哈洛克把二郎腿一跷,神得很,他感到裤子被烤得很热。“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你有没有想过,他并没有跟我联络过?”
  “凭你们彼此之间的这种复杂的联络方法,你没接到他的通知,也说得通。他当时正要赶往波士顿,当时你这里没人接电话的话——”
  “怎么会没人接电话?!电话旁边随时都有人。你晓不晓得就这么闯进来,会把老命丢掉?”
  哈洛克把一条腿又放下地。眼睛瞪着柯侯德,“你是指那些电脑?”
  “你刚才讲过狗的事;我们的确有很多狗,都是受过训练的,对入侵者,只会围住他,不咬。没命令,绝不会乱动。可是你并不晓得。你如果真遇到了狗,会怎么样?”
  “当然只有用枪打啦!”
  “你打了狗,你就会被我的人射死。”
  “幸好我没这么做,否则我给过德国人两万美金的事,你就不知道了。”
  “就是啊。”
  “可是他收了钱,不是要和你分享的吗?”
  “谁晓得?也许他想独吞,想把钱凑多点,将我这个地方接收下来。”
  “我不懂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那为什么他不打电话先通知我?害得我差点就毙了一个人?他再忙,急着去波士顿,也该打个电话,或托个人打个电话给我啊!”
  “你打死一个入侵的人,一个带了枪闯进来的人,又有什么不对,谁能怪罪你?”
  “是没有人能怪罪我,”柯侯德说着又开始摇摇椅。“可是事情也可能因此闹大,话会传出去,说我柯侯德是个老粗,只会惹麻烦,我们组织可容不了我,把我踢出去。”
  “从什么地方踢出去?”
  对方喝茶不答,沉吟了一下。“你花了两万美金之后,还预不预备再花些钱?”
  “这我可要考虑一下。我们要这个女的;她跟我们的‘敌人’有勾结。”
  “谁是‘我们’?”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即使告诉你,也没什么意义……他们会把你从什么地方踢出去?”
  柯侯德耸耸肩。“反正第一步,就是不让我再管这些人……象那个叫克丽丝的女人。”
  “那不是她的真名。”
  “我晓得不可能是,这关我屁事。反正她先得在这儿做一两个月工,才能送走。送到南部,西南部——中西部,或者北部的那些州去,我们爱送她到哪里,就送到哪里。”老蛮牛又笑了笑,“总之,得等上个把月才行,去贿赂个国会议员,当权的民意代表。这些人得老老实实的等着我们安排好,才能把他们送出去。他们就跟一群羊一样。”
  “可是羊也会反抗的。”
  “反什么抗?!反抗他们自己呀?把他们往原来他们逃出来的地方送啊?送给枪毙队?还是古拉格群岛啊?你还没弄懂,这票人都是早已吓得半死的人了。任我们摆布,敲竹杠,这种生意好做得很!”
  “那么合法证件真的都会行吗?”
  “喔,当然,通常都会。尤其是那些具有特殊才艺的,具有创造力的,有得更快。得付个好几年的钱,才能还清这笔债。”
  “可是我却认为这种行业还是不保险。那些人可能到后来,会拒绝付钱,用揭发你们来做威胁。”
  “那还不简单,我们就再给他一张证明——死亡证明。”
  “现在轮到我问你了。谁是‘我们’?”
  “轮到我回答你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可是你不是说,德国佬想把你挤出去吗?”
  “很可能。”电话响了。柯侯德马上从摇椅上跳起来,奔过去。“也许我们马上就能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把茶杯放到电话几上,拿起话筒。“喂?”
  哈洛克紧张到几乎快要窒息的地步。韩德曼的大学同事,或是他的房东,他的邻居,可能因为好奇的缘故,去找过韩德曼,发现他死了。还有他研究所的那些研究生。各种可能都有……
  “继续试。”喀尔巴阡山人说道。
  哈洛克这时才恢复了呼吸。
  柯侯德空手走回摇椅。“韩德曼的电话,没人接。”
  “他到波士顿去了。”
  “你到底还愿意付多少钱?”
  “我身上现在带的钱不多。”哈洛克回答时,想到他车子皮箱中的数目。差不多还有六千美金——是他从巴黎带过来的。
  “可是你己经给了姓韩的两万大洋了。”
  “那是早就谈好的。这样好了,我可以分期付款给你。先付五千。”
  “什么分期付款?”
  “我坦白讲好了,”哈洛克身子向前弯,用两双手肘撑在膝上。“这个女的,对我们值三万五,上面只发这么多。我已经花掉两万了。”
  “再加上五千,那该还剩下一万啊?”
  “都放在纽约。你明天可以拿得到,可是今晚我必须先看看货色。今晚我必须带走这个女的。
  “也带走我的那一万?”
  “我干嘛要这么做?这种钱老子还看不上眼哩!而且虽然你是这么说,可是并不一定你就拿不到韩德曼分给你的钱。狗咬狗,贼偷贼。现在他中泡私囊的罪证已经被你逮到,你就可以把他踢出去了!”
  柯侯德哈哈狂笑。“你可真是不赖,老弟,真不赖。有什么保证我可能拿到这些钱?”
  “派你最好的人跟我们去纽约拿呀!我又没枪,叫他们用黑管子瞄到我的脑袋瓜,不就结了?!”
  “搭飞机主吗?别他妈诈唬我了—一谁能带枪上飞机?!”
  “我们开车子去。”
  “为什么一定要今晚走?”
  “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她。我必须把她带到纽约的第六十二街转角上,去交给另外一个人,他身上带了那笔剩下来的数目。他会把她从甘乃迪机场,送上一架苏联民航机。你的人到时候可以控制全场;见了钱才放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柯侯德又开始眯起双眼摇椅子。“德国佬是个贼,你这捷克佬呢?会不会也是个贼骨头呢?”
  “怎嘛?难道还不放心哪?!你连手下最好的人,都放心不下吗?”
  “可是假如我就是最好的人呢。假如是我去呢?”
  “有何不可?”
  “好,敲定了!就这么办!我们一起去,我跟那个女的坐后座。我用枪比住她的脑袋瓜。还有另外的一把枪对准你。两把枪,老板!头款的五千大洋呢?”
  “在我车子里。派个人开车跟我去拿,可是得由我亲自拿,他站在我车外等。你不答应,那就免谈。”
  “你们共产党一向疑心病很重。”
  “那当然不在话下。”
  “同乡!唉,我真替你丢脸哪!”
  “女的呢?”
  “在后面一幢房子里。她拒绝吃饭,把盘子乱砸乱丢,把我那名古巴手下砸惨了。为了利益的关系,我们不得不强迫她吃。也许古巴人已经开始整她了,那小子最喜欢整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最对他胃口了。”
  哈洛克笑了笑;这个笑容是他有生以来量困难的一个笑容,“门窗都牢靠吗?”
  “干嘛?他们还能往哪逃?”
  “我想先看看她,然后马上走。”
  “有何不可?这样我也好先拿到五千大洋。”柯侯德止住摇椅,朝左边大吼,“你!陪我们的客人到他开来的车子去。叫他开回来,你用枪比着他脑袋就行了!”
  十六分钟之后,哈洛克将数好的五千美金塞进了柯侯德的手中。
  “去看你的女人吧,老板。”柯侯德说。
  他绕过几栋房子,朝那座直立式仓的左边走,拿了他那管“勒马”的汉子,跟在他后面。
  “就在那儿,你的右边。”
  树林边,有应小仓,看起来象小仓,但却并不是小仓。好几个窗户都亮着灯光,很高——表示它有两层,有二楼。窗上有一根根的黑影,是铁杆。里面的人不可能逃得出来。这完全就是个集中营。
  哈洛克可以感觉出他后背脊椎凹处的那把刀鞘,那种硬帮帮的压力,使他非常乐。他晓得要制服身后的那个人,拿到他那把被夺去的枪,是非常容易的——在雪地上滑一跤,那小子就注定要向鬼门关报到了——可是目前还不能这么做。等以后再说,等珍娜相信了他,等——假如——他能使她相信之后。而假如她不相信的话,他们两个人都可能只有死路一条。
  听我细诉!听我说,为了我们两个人,为了我们两个还没有疯狂的人——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子对付我们。
  “敲门吧。”身后的人说。
  哈洛克伸手敲门。一个带有拉丁口音的人,在门内回答。
  “谁?干什么的?”
  “开门哪,柯先生的命令。我是里安哪。快点。  ”
  门打开两三寸,露出一名身穿汗衫大块头的身影。他先瞪哈洛克,等看到后面的人以后,才把门完全打开。
  “没电话过来呀。”他说。
  “我们以为你这会儿正忙着服侍小娇娘呢。”后面的人吃吃笑了两声。
  “拿什么去服侍?!两条猪猡?一个疯女人?!”
  “我们就是要找她。他想看看她。”
  “那他脑袋最好硬一点,我可不是骗你!小娘儿们我十分钟前才看过,睡着了。我看她大概已有好几天没闭过眼了。”
  “那他不正好来个饿虎扑羊!”里安说着,就把哈洛克推进门里面。
  他们爬上梯子,走进一条两边都有很多门的长廊,都是铁门,上方中央还有个可以打开往里瞧的小窗孔。
  我们都无异被关在一座可以移动的监狱里。是在哪儿说过的这句话?布拉格?……还是巴塞隆纳?
  “她在这间里面,”古巴人说时,已站在第三个门前面。“你要不要看一下?”
  “把门打开,”哈洛克说,“你们到楼下去等我。”
  “他妈的——”
  “是柯先生交代的,”穿皮夹克的里安解释。“照他讲的做。”
  古巴人从腰上拿下一根钥匙,从把小室的门锁打开,往旁边一站。
  “下去,下去。”哈洛克吩咐他们。
  两个人只好回楼梯口。
  哈洛克开开门。
  小室里一片漆黑,反倒是外面比里面亮,窗口有光从屋外透进小室之中。他可以看到她躺在小木板床上的影子。是趴着睡的,脸朝下,衣服穿得好好的,金色的头发披散着,一双手臂垂下来,手指触到地板。她没盖被子,压在身下,衣服很绉,从睡姿和她轻微的鼾声,可以看出来,她已经困顿欲死。看着她,他内心中充满了疼爱与凄苦,心口发胀发闷,想到她这段日子以来的遭遇,他几乎有点克制不住自己的内疚;全是他害的,她才会这么惨。信心丧失之后,只能凭本能残存下去;爱情幻灭之后,他还能象个人那样的活下去吗?他是个畜生!只有禽兽才会这么对她……他简直无地自容。而……又充满了爱。
  他可以看出她床旁的那盏落地灯,捻亮它的话,就可以照到她。一股寒意涌上来,令他的喉咙发紧。他曾面对过无数次危险,可是却没有任何一次,比得上这次令他如此紧张、害怕、受惊和迟疑。这一刻比任何一刻都更重要。假如他失去了它——失去了她,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桥梁折断,永远折断了的话——他只有死。
  他发现他没有勇气去打开那盏落地灯,不能……他宁可站在黑暗中去呼唤她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呼唤她,将她唤回他的怀抱。
  可是,要他拿什么话去讲?要他说什么呢?拿什么去解释呢?这只是一场恶梦……?
  他还是决定不把灯打开。他走上去,轻手轻脚的走近床边。
  一双手臂突然从黑暗中撞向他,白白的手臂在黑暗中一闪,那双手就击中了他的小腹。他感到被一个尖锐的东西戳中——不是刀,是另一种东西。他向后跳开时,手一低,已经抓住了那支肩膀,半扭不扭的——他绝不能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痛苦了。他不能再伤害她。
  假如她能够,她一定会杀了你的。普莎夫人说过。
  珍娜从床上滚下来,她的左腿早已顺着滚势后收,用膝盖上抬的冲力,撞到他下部,尖锐的手指甲,抓向他的脖子,抠进他身上的肉。
  他无法反击,他办不到。
  她扯住他的头发,硬把他的头朝下按,右膝一抬,又踢中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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