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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上的蘑菇 by 吐維(toweimy)-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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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散在介鱼的每个部份。少了介鱼,根本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纪宜。
他始终在恐惧着,到底自己在介鱼眼里,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男人,还是当年那个裸着身体,横陈在昏暗画室里的人体艺术品。
他和介鱼自从那一次以后,始终没有过肉体关系。 他不止一次向介鱼告白过,甚至曾经在一晚喝醉后,崩溃般地抱住介鱼,哭着陈述自己的感情。 但是介鱼总是忘得很快,第二天起来,有了新的构想,又埋头到属于他的异想世界里。
回想起来,纪宜直到那时候才察觉,当年在舞台上有多么青涩、多么愚蠢。 如果他能早一点感受到这些东西,就不会因为一次的卸甲失控,终生都不敢再站上舞台。
三年级的夏季公演,在他心中已是永远的烙印。
他不想找借口是为了介鱼,那是他应得的惩罚,他亵渎舞台的明证。 就算是为了介鱼,为了他放弃任何东西,他都甘之如诒。
这一次,他几乎要为了介鱼,再一次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 他知道自己会因此成为家中的逆子,被菁英世界盖上不求上进的标签,但或许他也有疯子的基因,这个学院里的人都有,他想一生一次地疯狂一回,从骨子里的。
但是那一天,他走回他和介鱼的新居,打算把留学的资料扔进垃圾桶里时,却撞见了令人意外的场景。那就是他多年的室友,竟然坐在窗口,和另一个男人接吻,那个男人他竟也认识,是他很久以前的室友瓜子。
介鱼的表情看来有点错愕,抬头看见纪宜,脸色更是苍白。
但当时的纪宜什么也没办法思考,他只觉得全身无力,五年来提心吊胆、念兹在兹的追求,那种等待、再等待,却始终怎么也等不到的煎熬,尽数化成束手无策的绝望。
纪宜永远记得自己转过身刹那的心情。 五年的执念、五年的心血,要在一瞬间割断,对凡人而言根本不可能。 所以纪宜死了,在那一瞬间,他清楚听见灵魂衰亡的声音。
他一个人火速办好了所有手续,连父亲也没打招呼就跳上通往英国的飞机。 那是单程机票,一落地他就毁了所有的手机、退掉父亲为他准备的宿舍,也没有去那间等待着他的学校,切断了一切和国内的连络方式。
第一次踏上异国的雪地,纪宜真有一种自己已经完了的感觉。 他在街头流浪,漫无目的地四处行走,最后像个流浪汉一样倒在地上,他才知道他切断的,不止是他的过去。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介鱼、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纪宜就觉得自己快疯掉了。
最后他加入了一个小剧团,在那里打一些杂工、做些简单的会计工作,竟就这样过了两年。 如果没有发生奇迹,那个死去的纪宜,说不定真的就会这样死去了。
但是奇迹还是发生了,延迟了两年,或者是七年。公爵最终找到了他的虚妄之花。
「……小蟹,其实,瓜子他是来找我的,说你的事。」
介鱼始终从身后拥着他,他吻着纪宜不住颤抖的、发青的唇,
「他跟我说了很多……真的很多,关于你的事。包括你担心我的事、为我做的事,还有那一次作品被烧掉,你替我去求情、拼了命地修补的事。还有,为了我……演戏失控,从此再也不站上舞台的事……很多事情……」
纪宜的泪流得说不出话来,他只能感受着介鱼的体温,那跟他在伦敦街头,乍然遇见找了他两年的介鱼时,体温完全不同。
那时的介鱼,体温好冰冷、弱小地发着抖,哭着对他叫着:「终于找到你了,小蟹,终于……」即使和他拥得那么紧,也回复不了半点温度。
「他看我还是不懂,所以就……忽然吻我,然后问我,他吻我的时候……和你有时吻我的时候,感觉到底有什么不同。他说,如果我感觉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就马上离开你,不要再折磨你了,他还说,因为我,你已经快要撑不下去、快散架了,他看了很不忍心。不止他,你的朋友都很不忍心,但只有我一个人,什么也不知道……」
介鱼的声音同样颤抖着。 纪宜握起他的手背,抿着唇吻着,介鱼眼眶也红了:
「但是后来……你就不见了……从我身边消失了。我找遍了你所有的亲人、朋友、同学,每个人……每个人都告诉我……叫我放过你、叫我放你一马……但是我……我真的不懂,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因为我……我发觉自己也不能没有你,我无法忍受看不到你……做完作品,也一点都快乐不起来,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介鱼真的抱紧了纪宜,一根手指也不肯松开,
「是我……是我放不开你了。对不起……小蟹,对不起……」
两个人从厕所里走出来时,沙发上的人都回过头来,看到两人脸上的泪痕,脸色都暧眛起来。阿耀还用手肘撞了坐回来的纪宜一下,惹得他低首瞪了他一眼。
纪宜的手机忽然响了,他吓了一跳,连忙把他从背袋里抽出来。
一看来电显示,更是吓了一大跳,毕竟已经有两年没接到这通电话。 回国之后,他还费心去找了以前的亲友,把被他毁掉的电话簿全部补回来,现在显示的就是那时补上的电话之一:
「是虞老师……」他喃喃开口,怔愣地按下了通话键。
「喂,小纪。」电话那头很快就开了口。
听见久违的、恩师的嗓音,纪宜刚停住的泪水,不自觉又有些哽咽了。剧组的人全都靠了过来,纪宜也不太好意思再掉泪,吸了一口气:
「喂,虞老师,你那边还好吗?我们全都在等你呢!」阿耀在旁边大叫了一声:「新年快乐,女王!」其他人也跟着叫了起来,顿时电话周围吵成一团。 电话那头传来女王笑着喝斥大家安静的声音,几年光阴下来,女王的嗓门还是一点功力不减:
「小纪,你回来啦?」
众人安静下来后,女王才问,随便的语气中,难掩令人怀念的关心。纪宜抿了下唇,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啊,我回来了,虞老师。」
电话那端传来女王的轻笑,他笑了一阵:
「那么,你的『壳』褪掉了吗?」他又问。
纪宜愣了一下,随即扬起唇笑了,「是啊,我想是褪掉了吧!」他说着,又握紧了身边始终和他相握着,如今已然和他同样温暖的手:
「只是,好像又长了新的呢!」
「是吗?那就努力把他在敲碎吧。」
女王笑着说。 但纪宜摇了摇头,他回过头去,和介鱼相视一笑:
「这世界上,还是有怎么努力也做不到的事情,虞老师,我现在明白了,我是小蟹,所以一辈子都会带着壳,这就是我。」
他一本正经地说。 女王哈哈大笑,剧组的人也跟着开怀笑了起来:
「啊,那就带着你的壳,努力寻找吧!属于小纪你的幸福,还有属于你们的世界。」
螃蟹迷失在大海里,很多很多年。
然而,再把他抓回来的,竟是当年他试图捕捉的小鱼。
小鱼和小蟹,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这是人们所知他们最后的故事。
—全文完—
情人节贺文—螃蟹的逆袭
纪宜走进房间,看见了令他惊悚的景象。
本来应该乖乖待在画室做作品的介鱼,此刻却出现在他的书房里。 而且更惊悚的是,除了画袍以外,平常连休闲衫都很少穿的介鱼,现在竟穿着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围裙,上面还有显眼的草莓图案。
穿草莓围裙还不要紧,让纪宜移不开目光的是,情人除了围裙外什么也没穿。
「……这是新的作品?」
纪宜在愣了足足十八秒后,冷静地推断出最大的可能性。
介鱼看见纪宜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身体,一时有些局促,脸红了一下,不安地抓住了围裙的下摆:
「啊……不,因为……我以为……我想说你会喜欢……」
白皙丰润的颈子微微下垂,同色的大腿不安地往单薄的布料后缩。 虽然被围裙遮住了重要部位,但就是这种半裸露状态,才更激起人窥探的欲望,纪宜不得不承认老梗虽然老梗,但还是有他的魅力存在。
他用手遮住唇,掩饰自己些微的动摇,尽量不让视线停在不该停的地方:
「我会喜欢……?为什么这么突然……?」
「因、因为他们说的……」
「他们?」纪宜挑了一下眉。
「嗯,就……就是上次在酒吧见到的那些人,我,我问他们你喜欢什么,你……你知道的,今、今天是情人节,从前你为我做了很多……有的时候……我也想……让你高兴……毕竟我们已经错过了好多情人节……」
「他们都跟你说了些什么?」纪宜保持冷静。
「啊,他……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很热心地跟我说了很多。他们说,你喜欢看人穿着高中生制服,膝盖并拢半跪在地上叫着:『哥哥,要对我温柔一点喔!』的样子。那个染头发的学长还说,你喜欢什么……女仆装什么的,总之他们说你进门时,要和你说:『欢迎回家!主人!』你就会很高兴……」
「……还有呢?」
「还……还有?喔,你以前的室友还说,你最喜欢的东西就是……唔……裸体什么的,所以就买了这条围裙送我。他、他说,你从以前就最喜欢这种东西了,如果我穿着他出现在你面前的话,你一定会高兴到喜极而泣……」
「…………」
「……呃……小、小蟹,你还好吧?难、难道你不喜欢……」
看到情人做出了「推眼镜」的专业动作,介鱼不禁担忧地看着他。 但是纪宜沉默了一下,半晌却露出了笑容,
「小鱼,你错了,我最喜欢的东西,不是裸体围裙。」
「咦……咦?」
「我最喜欢的东西,是煎鱼。」
「咦……咦咦?煎……煎鱼……?可是他们都没有说……等等,小蟹,你、你走过来是要干什么?……呃,那个围裙是大家送的礼物耶,你不要……小、小蟹,等一下,这里是书房……唔,嗯……嗯啊……啊啊……哈啊……」
当天晚上,瓜子的公寓。
「瓜,有你的帐单哟。」
「什么帐单?我又没买东西哪来的帐单?」
「真的是你的帐单啊,名字也签你的耶。至于买的东西,我看看……哇,北海道新鲜产地直送鳕场蟹一二十百箱,还是特极的耶,一箱就要一万五台币。难道是为了庆祝我们的情人节吗?瓜,你真好。」
「…………………小蟹!!」
***
为了弥补那件意外的围裙,导致昨天的情人节几乎一整天都在床上渡过,纪宜认为这么重要、又是他们真正以情人身份渡过的第一个节日,还是要好好经营才行。 于是决定在情人节的隔天,和介鱼一起出去约个小会。
问介鱼喜欢去哪里的时候,他罕有地认真思考了一下,
「嗯……水、水族馆。」
「水族馆?」
对于情人花费两小时考虑出来的?案答?,纪宜不便太明显表示反对,只是把眼镜拿下来缓缓擦了一下。
「唔,不、不好吗?那,那美术馆也……」
「……不,不用了。水族馆就水族馆。」
对于已经陪介鱼到美术馆参观展览不下万次的纪宜,水族馆已经算是比较浪漫的选择了。
因为是星期天早上,又是情人节隔天,市立水族馆的人不是很多。 虽然外面贴着有可爱新鱼入馆的特别展览,但大概是经济不景气,连小孩子也没见几个。
介鱼倒是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在一个个水族箱前跑来跑去,不时把脸贴到玻璃墙面上,像个小孩一样睁大眼睛看着。 看到大鲨鱼游过眼前,还会「哇」地一声,连嘴巴都张开开的,看得纪宜不禁莞尔。
自从纪宜回国之后,因为和父母那边闹翻了,经济来源也几乎断绝,纪宜现在在音乐厅担任国外剧团仲介的工作,因为他外语能力好,多少还不致于失业。
再加上有时介鱼比赛的奖金,两个人总算还能生活下去。 只是以前那些奢华的设备,像是按摩浴缸也好水族箱也好,已经不复见了。
「原来你这么喜欢鱼啊……?」
纪宜有点意外,他以为介鱼除了作品以外的事全不挂怀的。
「嗯……因、因为,你不觉得,活跳跳的,很可爱吗?总觉得……很有生命力,好像每一只都活得很快乐的样子。」介鱼双眼放光地说。
「…………是吗?」
纪宜双眼发直地看着玻璃后的小丑鱼,怎么样都只能想到他们的学名、习性甚至?格价?而已。 生命力什么的,就算他把眼镜擦得再干净,也看不出来。
比起那些游得眼花缭乱的鱼,纪宜诚挚地觉得,他们还是待在晚餐餐盘上会比较引起他兴趣。
「小蟹!那、那边有螃蟹的特展耶!你看,门口有贴……」
「螃蟹特展……?」
纪宜的嘴角抽了一下,他差点忘记螃蟹也是算在水族馆展览物里面。
自从大一那场表演以后,他就不太吃螃蟹这种东西,买水族生物的时候也会避开螃蟹。 也不是为了什么特别的理由,这大概跟被叫小猫的人,会特别爱猫一样,纪宜总会有种微妙的尴尬感。
特展真的展出了很多种螃蟹,老实说纪宜还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多品种的螃蟹,光是墙上的标本就有几百种,活着放在培养箱里爬来爬去的也有八十几种。
「小蟹!你看你看,这一只,叫作蜘蛛蟹,你看他的脚,好长啊……」
「小蟹小蟹!你看这只螳螂蟹,长得好奇怪喔,好像你刚睡醒的样子……」
「这个是松叶蟹耶,我没看过他没煮熟的样子,哇生的也好像很好吃……」
蟹展的中间还有一个开放性的展览柜,里面扑着灰色的细沙,可以让民众体验性地摸摸不那么珍贵的螃蟹。
他和介鱼在旁边的长椅上并肩坐下。 介鱼兴高采烈地拿了一只颜色鲜艳的寄居蟹,放在手心轻轻地抚摸着,两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看那只寄居蟹不耐烦地钻出壳来,还嫌吵似地看了介鱼一眼,介鱼露出浅浅的酒涡笑了:
「啊,螃蟹这种生物,真的很可爱呢!」
纪宜一直在旁边看着,看到他这么爱护寄居蟹,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高兴的感觉。 看着介鱼肉感的指腹在寄居蟹壳上磨蹭,纪宜不自觉地撇过了头,
「唔,小蟹,你怎么了吗……?你脸好红……」
吻了一下寄居蟹的壳,把他放回沙地上,介鱼好奇地看了纪宜一眼。
「……不,没有什么。」纪宜咳了一声说。
看完了螃蟹,纪宜带着介鱼走进海底隧道,经过春季新添鱼种之后,水族馆的馆藏更是琳琅满目,大至小型的鲸鱼,小到成群而过的沙丁鱼,应有尽有。
从隧道里往上看,就像是鱼簇拥而成的都市一样,骈肩杂沓,车水马龙。 看得许多被父母带着的孩子连连惊呼,指着被阳光透过的人工海水大叫:
「马麻,鱼!好多好漂亮的鱼!」
介鱼在一面巨大的水族墙前站住,那是个四面都是玻璃的大房间,从天顶上投射的灯光穿透水面,把湛蓝的水色照得有些目炫。
而穿梭其间的,是数不清的海洋鱼种,海葵鱼、虾虎鱼、黄金鱼、神仙鱼还有成群结对的墨鱼,珊瑚间悠游着色彩斑斓的热带鱼,水草上还悠游着几只无所事事的海马。 偶尔巨大的鱼影从上头飘过,底下的鱼就惊慌地在波浪中乱窜,掀起一阵色彩的交流。 海葵在箱底张口,吐出梦幻炫丽的泡沫。
即使是今年已经快三十的纪宜,站在这样壮丽的景色前,也不禁有些回到童话世界里的错觉。
他转头看了一眼介鱼,他一直站得直直地,目不转睛地看着。 此时却忽然握了一下拳,在纪宜反应过来以前,忽然转身跑出了海底隧道,就这样一路往外跑,
「小、小鱼……?喂,小鱼!」
纪宜吓了一跳,来不及拉住情人,他就从身边窜了出去。纪宜连忙转身去追,但介鱼的脚步异常迅速,他竟追他不上:「小鱼!你要去哪里?」
他只好放声叫道。 介鱼才百忙中回过头,声音有些抱歉,
「对、对不起,小蟹,我……我有东西,想……想马上画下来,你、你先一个人到什么地方去……我、我非回去不可。」
说完竟不再理纪宜如何,径自往水族馆外跑。 纪宜愣了一下,马上尾随着追了上去,
「等一下,如果要回家的话,至少我们一起坐车……」
「反正很近,用跑的不要紧的。我、我不能停下来……」
「可是小鱼,我……」
「对不起,请先不要和我说话!」
纪宜就这样一路追着介鱼出了水族馆,介鱼在毛毛雨中狂奔,即使是赴他快迟到的约会,也不见他这么赶过。
但对纪宜而言,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两年之前,他几乎天天过着这样的日子。
照顾着总是突发奇想的介鱼、追赶着半夜忽然从床上跳起,就这样冲到大雨里,不知道要到哪去的介鱼。还有等待着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画室,即使为他准备了一桌的晚餐,最终还是让他一个人默默吃光的介鱼。
纪宜在湿濡濡的街上追了一阵,但事关作品,介鱼就连体力都会忽然大增,实在追不上了,纪宜只得停下来喘气,看着介鱼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那一头。
他又喘息了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身躯,淋着冷冷的雨。
「情人……节……啊。」
纪宜不自觉地苦笑了一下,从休闲裤口袋里掏出一个长型的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只沾水笔,是他用好几个月的薪水,慢慢积存起来买的东西。 这是生来就是大少爷的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为了买到什么东西而一点一滴地储蓄。
好像想买棒球手套而打破猪公的小男孩一样,纪宜失笑地想着。
虽然知道介鱼不会在意这些,从以前就是这样。 从前情人节也好、介鱼的生日也好,纪宜总会费尽心思地买来巧克力、花或是名牌服饰之类的东西,有年甚至还自己下厨做了草莓蛋糕,拜介鱼之赐,他的厨艺现在大有进步。
介鱼总是和他说「谢谢」,但拿了就摆在一边,就连他亲手做的巧克力,也像是吃宵夜一样,边看着画布边满不在乎地吃掉。 普通人都能轻易感受到的心意,对介鱼来讲,似乎很难理解这些东西在社会上存在的意义。
看着绝尘而去的介鱼,纪宜捏紧掌心的礼物,不禁茫然了。
那不是,又回到原点了吗……?
半年之前,在异国的雪地里,亲耳听见介鱼说「我喜欢你」的时候,纪宜承认自己高兴到难以形容,一直到那时候他才真正明白,他纪宜这一生,无论如何努力,都逃不开这个人了。
会跟着他回来、会再走回这段一度被他放弃的感情,也是相信从今以后,两个人可以感受到彼此,可以幸福。
但结果,他还是追不上吗……?
凡人和天才的距离,还是这么遥远吗? 过了这么多年、经过这么多事,结果他还是只能站在那个人的身后,什么也做不了地看着他的背影。
果然,还是放弃比较好吗……
「喂,那边那个混帐!喂!」
正怔愣着看着雨发呆,身后却传来汽车喇叭声。 纪宜忙抓紧盒子回过头,曾被淋得潮湿的额发间,看见一部银色的toyota朝他缓缓驶来,还停在他身边。
「呃……?」
正正错愕间,车窗被摇了下来,驾驶席上的人,竟然是他的老友瓜子。
「瓜……?!」
纪宜愣了一下,本能地把盒子扔回背袋里。 不不管怎么说,他不希望让任何熟人看到他的狼狈相。 但瓜子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看起来气冲冲的,仔细一看,他的车顶堆了十几个白色的纸箱,还用绳锁绑着,后座也还放了一大堆:
「你还好意思叫得这么亲昵?」
「瓜……?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敢说!你这忘恩负义的魔鬼!是谁用我的名字买了一百二十箱帝王蟹啊?」
「那不是帝王蟹,正式名称是鳕场蟹。」纪宜推了一下眼镜。
「还不都一样!」
瓜子看着这位相交多年的损友,兀自气忿未平靠着窗口:
「对方说要退订只能退一半,再退的话就要付违约金,所以还有六十箱。我和小花本来是想自己吃光,帝王蟹好吃是好吃,但是吃了十箱之后我和小花都快吐了……」
「你还吃到十箱啊……」
「害我今天本来想和小花好好过情人节,结果却被迫得趁着螃蟹还没臭掉前,到处分送给别人,老师还有以前的学长那边也都送了,正想要到你家送个五箱给你,没想到就看到你在路上淋雨。怎么搞的?你不是和小情人一起约会去了吗?」
「……我比较好奇你的情报来源?」
「刚才送螃蟹回学校给我以前指导老师,遇到你以前的指导老师,是他说的啊!喔,他说是他的一个学生告诉他的,至于他的学生是怎么知道的……」
「…………」
纪宜觉得,回家之后有必要仔细检查是不是哪里被装了?器听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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