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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川往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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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跑几步,就到了路口,一辆黑色的汽车骤然而至,停在我面前,门同时打开了,传来沥川的声音:“小秋,上来!”
    我跳进汽车,急驰而去。
    “受伤了没有?嗯?”沥川把我抓到他面前,问道。
    “没有。”
    “你怎么把相机抢回来的?”他递自己的手绢给我擦汗,继续问。
    “我踢了他一脚,他昏过去了。”
    “不会吧?这么容易?踢一脚就昏了?这是昆明市职业小偷的水平吗?”他说,“这么没用,连个相机都抢不到?”
    “哎哎,你帮谁说话呢?”
    “我变相夸你是女英雄。”
    “这还差不多。”
    我们回到金马坊的牌坊,刚才拍照的地方,一起下了车。
    沥川看着我,说:“你跑累了吗?跑了多远?有两千米吧?”
    “差不多。”我还在喘气。
    “能再跑一趟不?”他说,“刚才,就在这儿,有人偷了我的钱包。”
    “啊!?什么?!你,丢了钱包?”我大叫,“这是什么破地方呀!?怎么这么多小偷?在哪里丢的?人往哪个方向跑了?他还偷了些什么?”
    我看着他,发现他在幽幽地笑。
    “沥川,我知道你不在乎丢现金。可是信用卡和银卡,人家是可以刷到爆的。”
    “开你玩笑呢,瞧你急的。”他帮我把跑散的头发摅到耳后,“以后再出现这种事情,你宁肯丢下相机,也不能丢下我。”
    “是,是,我错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得先保护你。”
    “这就对了。”他看着我,目光与月光一样宁静。
    我抱着相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沥川,里面有我们的合影。我才不让人家偷了呢。”
    “如果没有合影呢?”他问。
    “这是你的相机,又不是我的,偷就偷了呗。就算值钱,你也不是丢不起,是不是?再说,我的命,也很珍贵,对不对?”我振振有辞。
    “说你不明白,不会算帐吧,你又挺明白,算得挺清。”他叹气,“我只求上帝保佑我,以后千万不要得罪你,不然也会挨你一脚。”
    我双手过去,圈住他的腰:“嗯,人家一直都很温柔嘛。就凶了这一回,给你看见了。”
    “一直温柔?不会吧?第一次见你,你泼了我一身咖啡。第二次,你当着我的面爬墙。第三次,你袭击校警。我觉得你是一个暴力女,又暴又色,实在很怕人。”
    沥川虽时时谦逊说他不懂中文。其实,他的词汇量满大的,也满实用的,一番话听得我哑口无言。
    为了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我连忙打断:“沥川,我饿了,想吃米线。”
    “你不是刚吃完饺子吗?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人家担心姨妈给你难受嘛,急得都没胃口吃了。以前我可是挺喜欢吃饺子的。”
    “那就去LDW吧。”
    “老滇味。”
    “LDW。”
    老滇味看上去是国营企业的派头。吃饭要先到门边的小柜台买票。
    我问沥川:“你在这里吃过?”
    “没有。我看过广告。人家说味道很正宗。”
    “过桥米线在二楼,楼梯滑滑的,我们不要上去了。”
    “上面人少,你先去找位子吧。”他到柜台门口排队。长长的队,大约有十个人。
    排队的人看见他拄着双拐,都说,“不用排了,直接去窗口买就得了。”
    不知是谁还加了一句:“残疾人优先。”
    那些人说的是昆明话,我相信沥川听了个半懂。他摆出一副漠然姿态,一动不动地排在最后。
    拿了票,我们一起上楼,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不一会儿,服务员端来了米线,还附送一小盅汽锅鸡。我问沥川:“只买了一碗,你不想吃吗?”
    “已经在姨妈家吃饱了。”
    “要不,你吃点凉菜?”
    “太辣。”
    其实,一路上和沥川一起走,男的女的,都回头看他。看得他很不自在。就算现在他坐了下来,我还是能感到背后有许多打量他的目光。我不顾那汤滚烫,很快地想吃完米线。
    “别吃这么急,当心烫嘴。咱们今晚也没什么事儿。”他劝道。
    过桥米线的好坏,在于几点,一要汤好,二要料新鲜,三要米线滑劲。果然是上好的鸡汤,我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然后我说:“不成,我喝不下了。”
    “那就放在这儿吧。没人逼你喝完。”
    “浪费多不好,我先去趟厕所,回来再喝。”说着,我站起来找厕所。他一把拉住我,“别去了,我帮你喝完吧。”
    他把巨大的汤碗拖到自己面前,用瓷勺一点一点地喝,喝得一干二净。
    我看着他笑:“早说给你留几根米线,现在尽剩汤了。”
    “小秋,你去过厦门吗?”他突然说。
    “没有。”
    “春节一过完我得回厦门,投资方有一个重要的会,非去不可。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在厦门要呆多久?”
    “两天。然后,你回北京,我去沈阳。沈阳太冷,你别去了。”
    “干嘛一定要带上我,又不是你的秘书。”
    “我的秘书,人称绝代佳人,你想不想认识?”他神秘兮兮地笑。
    “你的秘书是男的。”我想起那一次,是他的男秘向我报告了他住院的消息。
    “那是工作助理。我有女秘书,同时兼任我的翻译。”
    “你?还需要翻译?”
    “真正谈业务的时候我只说英文,让我的秘书翻译。一字千金,不能出错。”
    一个星期之后,我跟沥川飞厦门。这一星期,他病了三天,发烧感冒,天天在宾馆里躺着。病好之后,他拼命地干活,画完了三张图。
    沥川带我去看了工地,一大片在海边的空地。
    “在这里,要建一个很大的渡假区,碧水金城。投资几个亿。我们事务所包揽了所有的建筑设计。外观、室内、园林。”
    “嗯,看上去是个好地方,空旷而开阔。”
    “再过三年你来看,这里面满满的,是我设计的大楼和别墅。”
    “沥川,我对你好崇拜!”
    “我也是。”他说。
    我愕然地看着他。
    “你给过我好多灵感。设计和恋爱一样,都需要漏*点。”
    海风很冷,他搂着我的腰,我们面朝大海,紧紧偎依。
    从工地回来,在宾馆的大厅里,我看见一个高挑的女子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开司米的上衣,深蓝色的羊毛裙,小巧的耳朵,戴一对小巧的珍珠耳环。绝美的侧面。
    女子看见我们,站了起来:“王先生。”
    她的面容细腻姣好,有一种说不出的古典庄重之美。看见她,会令人想起《诗经》或宋词里的句子。
    “介绍一下,”沥川说,“这是我的秘书兼翻译,朱碧瑄小姐。这位是谢小秋小姐。”
    我们握了手,互相微笑。
    朱碧瑄的眉色中,隐隐有一丝疑惑。沥川说话的时候,一直牵着我的手。
    “有什么事吗?”沥川问。
    “有几个文件需要您签字。还有,标书最后的翻译件,需要您过目。”
    “英文的你看过就行了。法文和德文的留给我。”
    他接过笔,坐下来,飞快地看文件,飞快地签字。
    我和朱碧瑄,对视而笑,很礼貌。
    “朱小姐是英文系的吗?”我问。
    “北外英文系。谢小姐呢?也学英文?”
    “是啊。我在S师大,一年级。”
    “你们系的冯介良教授是劳伦斯专家,我写论文时,曾用心研读过他的专著。”
    “嗯,他的教学声望非常好。我明年打算选他的课。”
    “谢小姐喜欢厦门吗?”
    “很喜欢。朱小姐是第一次来厦门吗?”
    “不是,因为这个项目,我跟着事务所的设计师们,来过很多次。”
    我觉得,朱碧瑄说话的样子,自始自终,带着一股阅人无数的职业风范。浅浅地聊,其实很谨慎,不痛不痒,生怕说错一个字。而我,一边说,一边用脚磨蹭着地毯,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
    沥川签完了字,站起来说:“迅达集团的晚宴,何先生会替我出席。”
    “这个……那边的柯总一再说,王先生一定要到,他要与你对饮三百杯,不醉无归。”
    “就因为这话,我才让何先生去,他的酒量大。”想了想,他叹了一声:“算了,上次那顿饭我没去,人家没有介意。这次再不去,会怀疑我的诚意。我还是去吧。几点钟?”
    “七点。”
    沥川九点钟醉醺醺地回来,进门直奔卫生间,趴在马桶边吐。
    我在一旁扶着他,说:“你怎么这么实心眼儿,真跟人家喝三百杯呢!”
    他吐了有足足十分钟,这才爬起来去洗澡。一条腿,扶着拐杖都站不稳。
    “坐下来,我帮你洗。”我心疼坏了。
    “No。”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把我推出门外,“砰”地一声,关上门。
    一会儿,水哗啦啦地响起来。一刻钟的功夫,他洗完了,人也清醒了,穿上睡衣钻进被子里,一个劲儿地叹气:“唉,和这里人做生意可真不容易。为了一个合同,陪烟,陪酒,陪饭,就差牺牲色相了。那个高级酒店,包房里明明写着无烟区,可是,里面的人,人人都抽烟。怎么可以这样呢!”
    “有钱挣还抱怨,想想贫困山区的孩子们。”
    “我每年都向希望工程捐款。”
    他把我拉进被子里:“我每喝一杯,心里都在想,快点结束吧,让我早点回来陪小秋吧。”
    “不会吧,这么肉麻?”
    “我不忍心让你一人孤零零地呆在宾馆里。”
    “我没有孤零零,”我说,“我吃完晚饭,下去游泳,又去打电子游戏,然后,还上街看了一场电影,贺岁片,葛优演的,真好看。刚到屋不久,你就回来了。”
    他揽着我的腰,侧身过来,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然后,他用遥控器打开电视:
    “上次那个《牵手》,演到第几集了?”
    沥川有一点跟我认识的男人大不相同。他不怎么喜欢看球,或者看体育频道。他喜欢看电视连续剧,言情武打历史都可以,哭哭啼啼的那种,越长越好,来者不拒。他的理由是,电视剧可以帮他学习汉语尤其是日常对话。而体育台则用不着看,自己记得坚持锻炼身体就好了。
    找来找去,换了几十个频道,没找到。最后落在一个没头没尾的日本电视剧上。片中有插曲,是日文,他一听,说:“我换了啊,是悲剧,不看。”
    我说,“不是说你不怎么懂日语吗?”
    “再不怎么懂,比你还是懂得多。”
    “我二外是日语。”我用日语说。
    然后,他说了一句日语,我大眼瞪着他,居然听不懂。我想,该不会是八格牙鲁的同义词吧。
    “松尾芭蕉的俳句。”他说,“你心服口服了没有?”
    “你这人谦虚有没有底线?”
    “没有。如果我是你,在这种水平,我干脆不告诉人家我有二外。”
    我跳起来,做势要掐他。
    他举手投降:“下回有不懂的日语作业,我帮你做,不收工钱。真的。你饶了我吧!”
    第二天,我们在机场告别。我回北京,沥川去沈阳。等他从沈阳回来,寒假已经结束了。我仍在老地方打工。我爸仍然给我寄钱,一个月一百块,比以往多了一倍。他不给我写信。我写给他的信,他也不回。我觉得,我爸对我,有深刻的洞察力,他好像知道我在干什么。而且知道我会像他那样,无论走上哪条路,都会越走越远,永不回头。所以,他根本不想劝我。
    沥川回来之后,在龙泽花园他的公寓里住了十天。这十天,我们天天生活在一起,如胶似漆,日子过得尤如一对夫妇。我们的合影挂在墙上。那小偷虽然偷了相机,照相的技术还真不坏。我最喜欢其中的一张,背景是远远的街灯,沥川回首,帮我摅过一缕飘在脸上的头发。那一刻,他侧对着我,关爱之意流露无余。
    之后,他回瑞士苏黎士,他的老家,看望他生病的奶奶。
    他去了一周,隔天给我打一个电话。然后,他说,家里还有别的事,需要多呆一些时候。过了一个月,他说,他要陪他哥去滑雪。那里,不通电话。
    他在瑞士呆了整整两个月。
    星期一,我到机场接他,发现他忽然间消瘦了很多。脸上的棱角更分明了。
    “嗨!”他在人群中看见我,我们紧紧拥抱。
    “怎么瘦了?”
    “没觉得啊。你倒是胖了。”
    “我吃得好嘛。”临行前,沥川一定要给我钱。我没要。我又到咖啡馆打工。这个学期我选的课不多,可以多干几个小时,所以收入相当不错。
    “耳朵好了?”
    他走到路边,检查我新打的耳洞。我见朱碧瑄的珍珠耳环,十分喜欢,在龙泽花园住着没事的时候,沥川就带我到楼下的珠宝店去打了一对耳洞。他说我的皮肤白,戴珍珠不好看,红宝石才好看。玫瑰红的那种。所以我的耳朵上,有一对红宝石耳环。沥川走之前,一天三次用酒精给我擦耳朵,怕我感染。结果,我的耳朵还是肿。
    “好啦。”
    “不疼了?”
    “一点也不疼了。我自己都取下来好几次了。”
    “不是说,六个礼拜才能取下来吗?”
    “哥哥,你回去两个月,六个礼拜早已经过去了啊。”我敲敲他的脑袋。
    他笑了笑,笑容中藏着一丝抑郁。
    “今天我请客。”我说,“咱们去吃寿司。就是上次那家店子。”
    我们坐上出租车,他说,“既然是你请,我们还是去吃米线吧。那家店寿司太贵了。”
    一路上,他都不怎么说话。
    吃饭的时候,他也不怎么说话。
    吃完饭,他开车直接送我回寝室。
    “出什么事了?沥川?”我的心沉甸甸的。
    “家里有点事,挺麻烦的,是生意上的。此外,我爷爷身体不大好,病危。”
    我很少听沥川提起他的家人。但我知道他在家里非常受宠。只要提起自己的家人,他的脸上都充满了感情。
    “不是说,你奶奶病了?原来你爷爷也病了?”
    “对不起,我说错了。是我奶奶病危。”他说,“我可能最近还要回瑞士。我在等电话。”
    他看着我,一脸的心事。
    “那么,”我握着他的手,说:“你是专程回来看我的?”
    在寝室外面的树荫下,他捧起我的脸,悄悄地亲了一下:“是的。”
    正文 19
     更新时间:2010…4…21 13:48:54 本章字数:4391
    第二天,沥川没给我打电话。到了晚上,我打电话给他,没人接。我一夜未眠,心中充满不祥之念。
    第三天,一大早,他打电话过来解释:“对不起,这两天事务所里有不少事,太忙,没来得及回你的电话。今天中午我接你出来吃饭,好吗?”
    说是道歉,在我听来,更像唐塞。他的声音很平静,淡淡的,如一潭死水,我的心中,已蒙上深深的寒意。
    我以为,他会像往常那样,带我去某个餐馆去吃饭。不料,他却把我带回龙泽花园。
    公寓的落地窗敞开着,阳光明媚,春风徐徐,吹拂着碧色的窗帘。
    “你坐着休息。”他到厨房里拿出一条围裙,“今天我当大厨,给你烤三文鱼。”
    显然,菜他已事先买好了。塑料袋上印着“平康超市”。我们常去的那个商场。
    他做了蚬肉周打汤,我最喜欢的汤。拌了一个瑞士沙拉。然后,在锅里滴了一点橄榄油,将三文鱼煎得三分熟,又放到烤箱里烤。沥川极少下厨,但只要他来做菜,样样都是精品。
    我望着窗外的春光,视线弥漫到远方。半晌,回过神来,发现窗外绿树成荫,竟有一大片花园。
    “哎,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怎么没有发现,原来,你还有一个满大的屋顶花园?还种满了花?”
    ——在他的房子里,我们除了做*爱,基本上不做别的事。我怕冷,沥川从来不开窗户。
    “我不在的时候你别出去,小心从楼顶掉下去。”他说。
    我曾经告诉过他,我有恐高症,从来不坐翻山车。
    菜很快就做好了,他将三文鱼分成两份,浇上料汁,堆上沙拉。红红绿绿的,在碟子里很好看。
    我用刀叉将三文鱼切开,一片一片地往嘴里送。
    “近来功课忙吗?”
    “还好。不忙。”
    “上次的期末考试,你考得好吗?”
    “全年级第二名,所以没拿到奖学金。鸿宇奖金只发给各年级的第一名。”第一名是冯静儿。我跟她还有差距。其实也不是太遗憾。我的确尽力了。
    沥川没说什么。他知道,在学业上,我很好强。
    然后,他便一直沉默地吃饭。我也是。
    过了一会儿,我终于问:“你收到那个电话了吗?”
    他一怔,说:“什么电话?”
    “你要等的那个电话。”
    “嗯。”
    “是很麻烦的事情,对吗?”我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将它放在我的唇边,轻轻地吻。
    “嗯。”
    “一切都会解决的。你高兴一点,好不好?”
    “嗯。”
    我们一起进了卧室。他不让我开灯。我于是,在床头点了两枝蜡烛。他解开我的衣裳,温柔地吻我。
    他的身体在我的手中,很快就激动了。然后,他用双臂锁住我的手,脸压在我的脸上,非常强硬地进入了我的身体。我吃痛,身体猛然收缩,他乘虚而入。“很痛吗?”他咬着我的耳根,问我。
    “有一点。”
    我很痛,同时,心里空空的,非常地想要他。
    我们每次在一起,沥川都很谨慎,今天,是我的安全期,所以他非常大胆,动作猛烈,几乎要将我一片一片地揉碎。整个过程,他很专心,什么也不说。
    有一滴水掉到我的脸上,我睁开眼看他,他却将头埋在我的怀里。那滴水慢慢流下来,流到我的唇边,我轻轻地舔了一下。咸的。
    沥川的身体,其实非常柔弱。有时候,他需要花常人几倍的力气来做一些在我们看来很简单的事。我在黑暗中抚摸他残废的身躯,心中只有怜惜。烛光下,他用双臂支撑自己,样子非常的无助。漏*点之后,他留恋我的身体,久久不肯退出。
    终于,他放开我,轻轻地说:“我去洗个澡。”
    等我梳洗完毕。他已打扮一新,手里拿着车钥匙:“你下午有课,对吗?我送你回去。”
    从下午到晚上,我一直拿着他新买给我的手机,把音量和振动都调到最大。可是,我没有收到他的电话。
    次日下午,手机终于响了。我连忙接听:“Hi。”
    “是我,沥川。你在哪里?”
    “我在寝室。”
    “下来一趟,好吗?”他的声音格外地纯静,不含一丝情绪,“我在老地方,停车场。”
    往校长楼的那一条路,我走过千遍,今天觉得阴风阵阵。
    远远地,我看见沥川,纯黑的西装,浅灰色的衬衣,蓝色带着莹光的领带,苍白而修长的手,黝黑的手杖。他一直看着我,目中没有任何表情。
    停车场很空旷,迎春花开满了小坡。
    我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向他“hi”了一声。
    他看着我,垂下头,然后又抬起头,说:“小秋,我来向你告别。”
    我的心,隐隐作痛。但我打起精神,强笑地点点头:“几点的飞机?”
    “五点一刻。”
    “我送你。”我看看表,离起飞只有两个小时。从这里赶到机场,至少需要一个小时。沥川做任何事情都会提前准备,从来不忙到最后一刻。这绝对不是他的作风。
    “不用,就在这里告别吧。”我的长发,被风拂乱。他抬起手,替我将额头上的一缕掠到耳后。
    心悄悄地发抖,但我的脸很平静。我笑了笑,极力掩饰心底的焦虑:“也好。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他看着我,沉默。过了片刻,他说:“小秋。我不会再回来了。请你原谅我。”
    我呆呆地站着,脑中一片空白,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外涌。
    沥川从不知道我哭起来会是一种什么样子。因为我从未在他面前哭过。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默默地看着我,目光空洞,近乎冷酷,恢复到我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那时的沥川很少笑。一人坐在窗边喝咖啡,拒人千里,冷若冰山。
    我大声地问他:“为什么?究竟出了什么事?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刹那间,他目光闪烁,掠过一缕复杂的情绪,仿佛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他恢复静如止水的声调:“你什么也没错。”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 你不知道,更好。”
    “不!你告诉我!我要知道!我要知道!”我愤怒,向他大吼。
    他紧紧抓住我的手,在我的额头上,用力地一吻:
    “我在龙泽的公寓里,给你留了一封信。”他说,“读完那封信,请你,以最快的速度忘掉我。”
    然后,他放开我,拉开车门,态度是那样毅然决然。
    可是,就在上车的那一刻,他忽然回过头,目光终于有一丝痛楚。他说:“再见,小秋。好好保重。”
    “不!沥川!我爱你!别丢下我!求你!别丢下我!”我痛哭失声。
    他的车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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