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宁为贵女(女扮男)-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母亲要打要骂只管来,只是如今可如何是好,湘儿大小也十三了,不比小时候,再不可终日在外头,否则来日说亲时白给人家添了话柄,竟是我一念之差害了她!”

大太太抹着脸上泪水,想到自己来日的处境也不免担忧,却还是道:“只要湘儿回归她应有的生活便足够了,至于我,哪怕遭老爷厌弃了也是咎由自取,只是家中老太太却不是善茬儿,还不知来日会如何……”

大太太泪洒衣襟,多年积聚的愁烦如同破了洞的气袋一股脑的倾泻而出。爱之深,责之切。老太太虽气她,却不会置之不理。

她沉吟良久,缓缓道:“你也莫要在我跟前淌眼抹泪儿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哭可有什么用处。你们房里那…那妾室付氏,”薛母一时体悟到大太太的艰难处境,不由大叹一口气,“我记得你过去说过,这付氏是你婆婆指派进你们房里的。想这付氏素来便有脸面,如今又得了个哥儿,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若此时你作出将秘密说与你家老爷听的打算,难保不叫人落井下石。”

“母亲的意思是——?”大太太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她素来倒也不是个心中没成算的,只是事关女儿,做母亲的关切过甚,未免就思多错多,阵脚大乱。

老太太斩钉截铁道:“依了我,你只管由着湘儿先往学里去,眼下首要的,是把那付氏的孩儿抱到自己膝下养着。你是正房太太,抱个哥儿有什么不可的?便是到了湘儿的身份透露出去那时,横竖孩子已经跟着你了……”

老太太说着不着痕迹抬眼看了女儿一眼,她有些话放在心里不得说出来,怕说出来大太太伤心。

当年宁老夫人打大太太嫁进门起便控制着她的饭食,虽后来大太太终于发现自己多年无孕是因府中老太太,自此换下老太太的人很快就有了身子生下书湘。

可薛母这几年冷眼瞧着,大太太这么些年都未再有身孕,恐怕还是当年伤了身子的缘故。

宁老夫人因自己非大老爷亲生的娘,为辖制媳妇做什么都可,却断断不该在子嗣上动手脚,薛母原本想着大太太至少有了湘哥儿,即便不能再生育下半辈子也有了依靠,却不想今日听闻了这样令她几乎错愕的真相。

她面露疲乏身子向后靠去,轻轻说道:“听我的,早些把那付氏的孩子放到自己身边养着,只当他是你正经生下的孩子,视若己出……这往后啊,你们娘儿俩还都得靠着他。还有你婆婆,她终究是长辈,你便是再怨恨她也不能如何,如今已是这么着了,该怎么做不必我细说…想必你也清楚。”

老太太的意思大太太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她同宁老太太打了十几年的擂台,这一朝一夕叫她放下身段去迎合她去,她始终是不甘心的,否则为着今后着想,她早八百年便讨好奉承去了。

大太太点了点头,没说话,知女莫若母,老太太晓得她心里的结,也就不再多言,喊了外头的丫头进来。大太太见此便要退出去。

老太太扶着丫头的手往内室里走了几步,忽想起什么似的,回身道:“倒是有些日子不见湘儿了,不拘哪一日,你带她来瞧瞧我这老婆子,便是你们的孝心了。”

“……女儿知道了。”一只都跨出门槛的大太太身子一顿,回头看过去时只见到老太太在丫头搀扶下渐渐没进黑暗中的背影,心中不由涌起几分萧瑟伤感。

另一头,书湘午后便回到家里,一打听果然大太太是往外祖母家去了,她心里便惴惴的,坐在书房里心不在焉临了几张字帖。

大太太是去做什么书湘大概也能猜想的到,只是她不晓得外祖母知道后会是什么样反应,又会促使大太太作出什么决定。越是长大她心中的烦闷越是与日俱增,她不止一次想,假使她是个真正的男子,如今也不会有这许多糟心事了。

一时头脑里闪过无数画面,却蓦地想起上午学里赫梓言说到的“倌儿”来。就把毛笔搁进书案上螭衔灵芝双耳洗里,扬声唤茗渠进来。

茗渠推门进屋,手上托着景泰蓝缠枝莲象瓷碗,碗里是温度适宜的燕窝粥,一头走一头道:“我以为二爷成了仙人呢,午膳便没用多少,回来就闷在房里写字儿,这会子却知道饿了罢。幸好我一早备好了燕窝粥温着,想着你到这时候合该打发我去大厨房里拿点吃的了。”

书湘摸了摸肚子,她是不饿的,却顺手接过燕窝粥尝了几口,一脸不经意地开口道:“对了,我这几日听了个新词儿,不如就考考你如何?”

茗渠收拾着书案,头也不抬道:“这回又是什么?二爷何必拿我取笑,明知我识不了几个字,却总要寻机会捉弄我。”

“我何曾是那般儿人,”书湘这话说的心虚,掩饰性地埋首大吃了一口,继而道:“我是要向茗渠你请教呢,你可听人说过‘倌儿’,这是人名还是什么,我却从不曾在书上见过,过去也未听人说起过,若不是好奇得没法儿了,这会子也不找你打听。”

书湘刻意不提及同赫梓言的对话,对于赫梓言透露出旁人都觉得她像个倌儿这一点,书湘十分介意。

茗渠自然晓得何为倌儿,她长了书湘几岁倒是其次,只因她日日扮作个小子随着书湘往学里去,耳濡目染,从那起子小厮口中听说不少事物,哪里是整日只知道念书的书湘可以比及的。

“二爷却问这个做什么?”茗渠将毛笔放进豆青釉加彩梅竹纹笔筒里,抬头看着她道:“可是谁同你说了什么?”

书湘想否认,却瞧着茗渠的反应不对劲儿,不由板起脸道:“爷问你话,你只管答便是了,没的我问一句你问十句的。”

茗渠熟知她的脾气,心下虽狐疑却也不敢再多问,只得回复她,“爷说的‘倌儿’就是外头人俗称的‘小倌’,南风馆里头伺候客人的,就好比…好比青楼,这是一样的……”

“青楼?”书湘念出这两个字,她一个大家小姐,虽是充作男儿养,但到底是成长情况特殊,竟是连青楼楚馆也是不知的,茗渠话一出口就暗悔了,这要是叫大太太晓得她同姑娘说这些,恐怕不止一个死字能了结的。

书湘见茗渠捂住嘴一脸不愿再提的模样,就故意把碗重重搁在案上道:“你与我把话都说清楚了,青楼为何,南风馆又为何。说不清楚日后便再也不带你出门子去了。”

书湘没法子,只得将小倌是伺候男客的男人一事模糊说了,就连这世上有妓院一处都说与她知道。书湘大为惊骇,不为别的,她是今日才知道男人同男人还可有那样的关系,旁的青楼什么的,她倒也能猜出个大概。

“奇耻大辱——”书湘突然发作起来,一手将案上瓷碗笔墨纸砚等物事皆拂到地上,吓得茗渠神天菩萨不住念佛,不晓得她又是哪里不如意。

赫梓言的话魔音贯耳似的在书湘耳边回荡,她到这如今才知,原来自己竟为人看作是戏子粉头一流。那起人瞧着她像个倌儿,她还瞧他们像乌龟绿王八呢!

却不知赫梓言是否也这样想自己?

书湘扁了扁嘴,拔腿绕过手忙脚乱的茗渠往门外走,听到这屋动静的蔓纹等人正赶到门边,一见里头状况脸色都变了,围着书湘只是问缘故,书湘却一声也不同她们言语,拂袖埋首只管向前。

正巧这时候唐妈妈推开院门进来了,这正是撞在枪口上,书湘连日的满腹心事无处可诉,委屈又气恼,这时也不等唐妈妈开口,直接抓过廊沿上一盆开了花的海棠盆景砸在那婆子脚边,泥土碎裂,险些儿把唐妈妈一双脚给埋了。

“你又来做什么,莫不是打量我是好性儿人,竟敢欺到我头上来?你家小子是什么东西,也配的上我屋里人,怎不好生照照镜子瞧瞧,瞧清了便不敢舔着老脸来爷这儿自取其辱。”

书湘也是想清了,她愈是不发作那起子人愈是只当她是个和软好欺的,便是来日身份曝光又如何,船到桥头自然直,没道理为顾着日后现今儿便要委屈自己。她自己的丫头自己都护不住,日后还有什么脸面?

唐妈妈是老太太屋里的人,来往府中各处何曾遭遇这样的对待,便是大太太瞧着老太太的面子也不至如此对她。她今日本以为自己三言两语便可说得这恁事不懂的二爷应下自己,却不想话也未说一句就被砸了个狼狈不堪。到这时才知自己是打错了算盘,竟把二爷小瞧了去……

嘴上却道:“哟,哥儿今日好大的脾气,竟不知是冲着我老婆子来的,还是冲着旁的什么人呢。若冲着我倒好说,若冲着那一位,二爷也忒不晓得规矩,没的叫人说是太太管教不周,教出您这样性子的哥儿来。”

☆、第十回

唐妈妈含沙射影,书湘却说得直白,听得唐妈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巴张了几次都说不出个什么,只得道:“二爷好厉害一张嘴,奴婢自然说不过您的。”说罢福了福身子,悻悻然踅足出了院门。

她这一走,方才躲在院子里各处角落瞧热闹的小丫头们都跑了出来,悉悉索索围在一处议论。蔓纹瞧着这起子人不成个体统,拧眉插腰骂了几句,小丫头们便一哄而散了,嘴里却仍旧窃窃私语着,暗暗笑话唐妈妈今日在她们二爷这儿吃了瘪,着实叫人意外。

谁不想跟着个好主子,能分在二爷院里伺候已是莫大的福分了,这底下小丫头里不乏长相清秀可人如同蔓纹麝珠一般的,平日里只是无缘与书湘接触,这会子偶然见了二爷教训府里极有脸面的唐妈妈,且瞧他气势十足,远远瞧着风华尽现,又生得目若点漆肤如凝脂,想不叫丫头们爱慕都难。

慈平朝底下丫头看了几眼,叹一口气,转身时见书湘已被蔓纹麝珠拥进屋里,她在外头关上门,自己却返身走向书房。

适才好大的动静,茗渠早抛开收拾的事儿倚在门边上望,慈平就问道:“二爷这是怎的了?早起走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没道理去了学里一趟回来了便成这般,可有什么缘故?”

茗渠和慈平都是大太太放心放在女儿身边的两个丫头,一时书湘屋里有了什么事儿她们第一时间就得去禀报了大太太好叫大太太知道,俗称是“耳报神”。近些时日来茗渠倒是越发的少把书湘的事儿汇报给大太太了,慈平却是依旧。

茗渠想到书湘问的“倌儿”一词,心里一提,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丁点儿异常,“嗐,你不晓得,早起从太太处出来她便这般了,路上还哭哭啼啼的,咱们何曾见过二爷哭了?她也未同我多说什么,我瞧着,竟是大太太说了什么才惹得二爷不快呢!”

到底是没有把“倌儿”的事儿说出来,茗渠思忖今日书湘必是在学里听闻了什么才招致她发这一大通脾气,只是归根结底,还是因她解释了小倌、青楼之类不登台面的词儿,此时自是留个心眼儿,什么也不能说。

茗渠是晓得慈平的,慈平回头一告诉大太太,她怕就只剩下吃不了兜着走的份了。

“这样啊……”慈平好似也没有怀疑,她惋惜地看着碎了一地的名贵笔洗等物件儿,蹲下|身帮着茗渠在书房里略收拾了一会儿,后又叫了库房的管事妈妈前来登记今儿书湘砸碎的器皿,等核实了报给大太太,好再换一套簇新的来。

……

正屋里书湘和衣仰面躺在榉木嵌骨拔步床上,月白色棉细纱帐子随着窗棂一角透进来的风微微地摆动,宝蓝色绫锻大迎枕耷拉在一边,拔步床外站着蔓纹麝珠,慈平穿过碧纱橱进来的时候正见到她俩愁着脸只是立着往帐子里张望。

麝珠是不想自己今日竟得了书湘这样大的维护,既叫她可喜,又叫她可悲。

一想到今日自己害得姑娘不得不如此,不知那唐婆子回去会如何把这事儿传进老太太耳朵里,谁都晓得老太太最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厉害人物,这些年虽每日里听戏耍玩瞧着倒是对谁都慈眉善目的,却任是谁都瞧得出她对大太太的冷淡。

她们这几个晓得书湘真正身份的更是了解老太太、大太太之间多年的不睦,麝珠想着想着只觉得胸中窒闷,万般情绪涌在心头难言。

这时书湘在拔步床上翻了个身,忽的道:“麝珠是在外头?”麝珠眼泪正要流出眼眶,乍一听姑娘唤自己还有些怔怔的,急忙撩着裙角进去了。

月白床帐里香气宜人,书湘拉着麝珠的手让她坐下,瞧了她红着的眼眶一眼道:“怎瞧着又要哭的模样?”

书湘撇撇唇,心平气和说道:“我为你出头亦是为我自己。咱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姐姐们素日待我如何书湘心中清楚。真心待我的人我亦待之以真心,何况那唐婆子自视甚高……”

书湘想到自己终有一日是要变回女儿家养在深闺之中的,若到那时才树立威信恐怕就晚了,凭她唐妈妈一个老婆子也能在她院里横行,这不是叫府中诸人以为她宁书湘是个好捏的软柿子么?

往日她只顾念书写字,如今居安思危,却晓得府中那一班老货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待得她身份暴露的时节,还不知大太太会如何,她又会被明里暗里欺成什么样,不如这时随心而行,也好震慑那些惯常便不安分的婆子丫头。

书湘说话时麝珠一直瞧着她的脸孔,只觉得姑娘有些不同了,具体是何处却又说不上来。

屋外院里小丫头的声音却传进来,“二爷,蔓纹姐姐,太太身边的霜儿姐姐来了!”

原来大太太从薛母处回府来,照例先问过书湘归家了不曾,她身边郑妈妈是个有心的,一股脑儿把自己打听到的皆说与了大太太。大太太到这时才知晓麝珠的事,又听闻老太太身边的唐妈妈在书湘韶华馆里吃了亏。直接就使了身边的大丫头霜儿往韶华馆去了。

却说霜儿进了韶华馆,她见正屋门窗紧闭,便知外头迅速传开的都不是虚言,等了一会子,面上也不现出不耐的模样。

直到正屋的门从里边开了才不疾不徐走了进去,笑盈盈对着书湘行了一礼,“二爷方才在打盹不成,瞧这头发乱的。”顿了顿,目光在麝珠面上一扫,复道:“太太才家来,这会子使我叫你去呢。”

慈平眼神变了变,麝珠蔓纹带书湘进内室换衣裳的档儿,她拉了霜儿在一边道:“可是太太听说了那事?”

“我却不知你说的是哪一桩,”霜儿打趣地往内室方向扫了一眼,“是你心爱的二爷拿花盆砸唐妈妈,还是唐妈妈瞧上麝珠的事儿,你倒是说清楚些。”

这话里的意思,合着太太是全知道了。慈平感激地看了霜儿一眼,对她眼中流露出的暧昧却不好解释。外人皆以为二爷果真是个男子,便道她这近身伺候的大丫头来日是要收了房的,却哪里晓得她们不足为外人道的苦处。

一时书湘另换了身家常衣裳出来,出门前慈平借着为她整理衣襟的功夫把大太太知道麝珠一事知会了她,好叫她有个准备。或是一时大太太问起来,问书湘预备作何打算,问她为何给唐妈妈没脸,到时候也不至于就手忙脚乱回得没了章法。

哪里想到禧正院里大太太却丝毫没有提及那两桩事儿,书湘浑浑噩噩的,端着丫头奉的茶杯子在手上,只听大太太道:“今儿我往你外祖母家去了一遭儿……湘儿的事你外祖母如今已是知道了的,她既知了,为娘的我心里也安生些。”

大太太说这话书湘并不意外,又见她呷了口茶,鬓间的步摇晃动着,目光放得很远,半晌儿才道:“我瞧你外祖母的意思,是想见见你呢。”

书湘也想起自己确实多时不见外祖母,印象里外祖母不比府上老太太笑容冰冷,薛府上到底是书湘有血缘关系的外祖家,书湘每回随着大太太回去时总是轻松自在的,丝毫不觉拘束。

今次她却感到踌躇,低了头道:“外祖母昔日以为我是个哥儿,如今去见她老人家,却叫她知道了我是个姑娘,湘儿…湘儿着实是没有脸面去。”

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儿,大太太温柔地抚了抚书湘的头发,笑道:“这时候变扭什么,给外祖母看看可怎么了,又不是旁人。且我想着该是听了你外祖母的话才好,因此说出你身份一事,怕要推后了。”

“果真么?”书湘抬眼的霎那眸中闪过一抹光泽,一想到还能继续往学里去,不必困在深宅大院里,她心情疏忽间就舒畅了,连着学里同窗将她比作“倌儿”的郁结也减轻了去。

大太太的笑容里掺进一抹愁,书湘在母亲跟前兀自笑得烂漫,连大太太丝毫不提及麝珠的事儿也忘了问。

大太太行事从不拖拉,第二日便使了茗渠到学里为书湘告假,如此,书湘就坐上了往外祖母家薛府的马车。

天空澄净如洗,轻薄得仿似透明的白云温柔招引。

翠盖珠璎八宝车不疾不徐行驶在街道上,书湘挑开帘子向外望了望,大太太的马车就在前头,她是自己要一个人坐的,虽说最初她更愿意自己一人骑一匹毛色亮丽的白马,然而大太太是决计不会同意的。

薛府与宁府同在东城区,因此不多时马车便在薛府门首停下。书湘踩着小厮搬来的脚蹬下车,也未带小厮丫头,清清静静一个人倒也自在。

前边大太太携着郑妈妈向书湘走来,大太太上下打量了女儿一番,见她一身男装,身量虽小些,眉目却甚是清正,不禁爱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说了句“进去罢。”

书湘眨眨眼睛,恭恭敬敬地跟在大太太身后,不想等到了老太太院里,她还没见着外祖母,大太太却命了郑妈妈把书湘带进偏院里去了。

这处小院连接着老太太的院子,平日无人,把书湘带到这里也是薛母的安排。

书湘随着郑妈妈进了正屋,里头倒是干净整洁。她正打量着,郑妈妈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件水蓝底十锦月季花锦缎小袄出来,又取出叠放整齐的十六幅湘裙一条。

“妈妈这是——?”见着这套女式衣裳,书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才发现自己竟是存着些抵触心理的。

郑妈妈边牵着书湘往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后头走,边解释道:“这是太太的意思,二爷……”眼见四下无人,郑妈妈索性道:“姑娘打落生下来便从未有过寻常女孩儿家的装扮,太太是想借着这机会给你外祖母瞧瞧,也顺道,我估摸着太太多年来觉着自己对不住姑娘,她是最想瞧见姑娘穿上女装的。”

阳光从窗缝里漏进来,印下一道歪歪扭扭的光线。书湘侧头凝着,眸光微闪了闪,郑妈妈还道她是不愿意,正要劝说,书湘却自行脱下了外袍,露出里头玉白色中衣。

她低头摩挲着湘裙,面上露出些许迷惘,抬眼望着郑妈妈道:“……我何尝不好奇。”

郑妈妈鼻子突的泛酸,“嗳,姑娘应下便好。”

……

套上绣白莲花软缎绣花鞋,书湘站起身来,郑妈妈牵引她走至落地镜前,有一瞬间,她连手脚如何安放也是不知的。

“这镜里的人——竟就是我么?”

书湘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郑妈妈盘好的发髻,看陌生人一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发上插了两根南珠簪子,耳饰也未戴,瞧着却素净清新,越发衬得一张小脸欺霜赛雪,恬静如窗外枝头上初绽的白梨花一般。

郑妈妈早知她们姑娘打扮起来是不输任何人的,便是将军府的杨四姑娘——这是京中闻名的美人坯子。郑妈妈曾远远瞧过一眼的,此刻一比竟也觉高下立见。

郑妈妈由衷道:“这自然是姑娘,一会子太太老太太见了不定有多欢喜!”

书湘大大咧咧绕着垂在胸前的长发,唇角抿出一道极小的弧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只觉得新奇又陌生,隐隐的,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从心底深处攀爬上来。

春光如水,偏院一角密匝匝的花藤下,少年睡梦中忽被一道开门声惊醒。他移开盖在脸上的书簿,狐疑朝着声源处张望过去,透过层层花枝便瞧见一抹湖蓝色的娉婷人影。

视线中人面愈发的清晰,少年浑身一震,睡意全消,握着书的手指不期然松弛开来。他控制着自己不发出一点声响,似是怕惊到不远处门前那一抹清幽的湖蓝,又似是怕惊醒自己这荒诞的梦境。

☆、第十一回

少年眯了眯眼睛,究竟是否是自己做梦他一时竟有些分不明。躺下身闭了眼,眼前挥之不去是那一抹湖蓝的身影,纤腰款摆,楚楚婀娜,更何况她的模样——

薛芙升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花木扶疏,彩蝶飞舞,如此静寂的小院,方才竟只是一个梦境么?

他不信。

薛芙升撂开书,拂花分柳一路走到院中,阳光正好,正屋西厢的窗开了半截。他信步走过去,按说这处小院往常是无人来的,且家中无端怎会有如此一个与表弟相似的女子?

倒是听闻湘儿今日是要来的,薛芙升想着,推开正屋的门。屋里光线明显暗了下去,他环顾一圈,走至屏风后,竟见着那后头整齐叠放着一套男式袍子,发冠和靴子等物事。且略觉眼熟。

俄而,他盯住那双小巧的黑色镶金边的靴子,一双眸子惊疑不定,眼底深处卷起一层波澜。

薛芙升走出屋子,他再次闭上眼回想着那张隔着层叠花枝瞧见的面容,那张酷似表弟湘儿的脸。

通过小院的西角门可进入到薛母的住处,薛芙升想到那女子正是与一面熟婆子往那里进去了,便尾随而去。

哪想他进了祖母院里,见大门处紧闭着,插着门闩,偌大的院子空寂寂一片,往常的半分热闹竟也是不见的。正狐疑着,主屋里却仿似有人语声传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