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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那些小心思-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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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衡看梓玉的目光很是不善,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他们父女二人串通好的。
梓玉仿佛知道他的心思,笑道:“陛下莫急,既然我爹出山了,我就有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
如今再从齐梓玉口中听见“法子”二字,秋衡眼皮子就忍不住狂跳,他觉得肯定没什么好事。
☆、第21章 如儿表妹
不负皇帝期望,梓玉果然提供了一个不算下三滥的不错法子:找几个江湖半仙,测测八字、算算卦,就说和皇帝相冲,若是强行入宫,皇帝会有血光之灾,或是性命之忧,当然,说得越惨越好……
皇帝听过之后,再垂眼看着现在莫名凄惨的自己,恨不得喷出一口血来。
因为这病要装得像,所以他特地让人给自己做了个轮椅,又命钱串儿推着在宫里到处走了一圈,彰显自己确实是个伤残人士,还借着太医的嘴对外隐晦透露皇帝的身子目前不能行房,需要清心寡欲,好好的休养生息。
秋衡觉得自己亏大了!
他皱着眉,见对面那人眉飞色舞,秋衡越发觉得自己被这个阴险的女人故意耍着玩儿了,“齐梓玉,你之前为什么不提,非要戏弄朕?可知这是重罪!”
得,又开始威胁这一招了。
梓玉很想回他一句“谁让你之前戏弄过我”,或者“谁叫你心眼长歪了,只知道算计别人”,又或者直接说这人蠢,可眼看这人怒气压在胸口,快压不住了,梓玉到底不敢太逆这位龙鳞,于是娓娓道:“陛下,当初有太后盯着,就是找天上的神仙来,他也不敢说半个不好,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你既然已经伤筋动骨,这不就是应验了有血光之灾么?更何况,我爹爹也在……”
她递给皇帝一个眼神,意思是“你懂得”。
这一桩桩糊涂事,被齐梓玉解释的环环相扣,倒显得她有些本事。秋衡哭笑不得,气也就消了一大半。他忽然觉得有个奸臣老丈人偶尔替自己挡挡恶评也不错。
心底虽是这样想,秋衡却道:“你这法子虽好,却有令人可趁之处,你能找这些江湖术士,别人就不能么?朕这儿才想到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什么法子?”对于皇帝挑出自己的漏算之处,梓玉也不生气,她只是洗耳恭听。
皇帝并没有立刻接话,他只是面无表情地静静坐在轮椅上,身子歪着,一手支着手,一手懒懒地搭在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着。
梓玉深深觉得他这位皇帝年岁虽小,气势还是挺足的,尤其不说话的时候,总是让人琢磨不透。
那人面朝着窗外,又只给梓玉留下半张清隽的侧脸,依旧很白。此时,天际的浮云映在他倏尔轻眨的眼里,飘飘荡荡的,像是落进了一汪深邃无垠的湖中,衬得那双漂亮的眸子更加澄明,让人神往……也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的笑了。从梓玉这儿望过去,那人笑意虽盛,可嘴角却挂着一丝苦。这种苦意,和这个人一样,与自己隔着千山万水,她摸不着,所以,也懒得再猜。
秋衡再抬眼望向梓玉时,已没了笑意,他只是敛着眉,吩咐道:“让你爹暗中安排,不管用什么法子,速速令张氏一门所有女子一概定亲……”
——果然一劳永逸,能够彻底断了太后的念想,一了百了,真够狠的!
梓玉哑然,法子虽好,她却不认同。她何尝没这样想过,可光这样想一想,她就觉得自己格外可怕,也异常的冷血……她并不想为了一时安逸,折腾那么多个无辜姑娘,因为自己就是个彻底的政治博弈牺牲品。
所以,再看向皇帝时,梓玉真心觉得有些冷。这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只这一句话,就定了那些人的将来,怎么不可怕?
似乎看出梓玉的抗拒之意,秋衡轻轻叹了一声,淡淡移开眼,重新支着头望向窗外,仿若自言自语,“有婉儿一个就够了,他们要的太多,到头来,反而会害了她。”顿了顿,又瞥了眼身旁那人,“也会害了你……”
难得见皇帝这么深沉,这么的一本正经,梓玉很是不惯。她想,你还是跟我斗斗嘴吧,深层次交流就算了。
至于这番莫名其妙的话,梓玉有些明白,又有些懵懂不解,比如,这话里的“她”到底是谁?
这事不简单。梓玉总有种感觉,这一切表面上虽是为了皇帝,他不想要那么多个女人,但实际上,又好像是……他为了哪个女人摆出的局,而最最深的目的,只是不想让她进宫受苦。
梓玉撇撇嘴,算了,随他们去吧,她的第一要务,永远是保住齐府一家老小。
秋衡不大方便出面,于是透过梓玉授意齐不语,让他将这事儿给了了。梓玉想了想,又特意叮嘱父亲多找些好人家。
这一点,梓玉还真是多担心了。齐不语老谋深算这么多年,这道理他怎么会不懂?成亲当然要讲究门当户对,只不过,齐不语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最大的一条原则,就是不能让那些人从联姻中得到任何的好处。
如此一来,一层层摊派下去,媒人们便一个萝卜一个坑地上门说亲去了。
除了媒妁之言,成亲自然还要父母之命。张氏众人哪儿看不出齐不语的把戏,他们将不怀好意的媒人们通通打发走了。齐不语哼了一声,便开始了第二波攻势——威逼利诱。
你女儿嫁不嫁,不嫁就整死你!
当那些人连陈芝麻烂谷子的龌龊事都被翻出来,一一摆在眼前时,齐不语收到的效果还是颇为显著。
察觉到齐不语的动作,张氏一门也没闲着。
一则,各自抢着替自家闺女找那些有用之人定亲,一时间京城适婚男子十分紧俏,连刚满十岁的小娃娃都被预定上了;二则,由太后暗中支持,找到了一位神算子算了一卦,单单留出旁支一个不显眼的闺女去静心庵带发修行去了。
年前的朝堂就被这些鸡毛蒜皮充斥着,闹得不亦乐乎。
要过年了,皇后得在宫里预备要用的东西,又因为皇帝“病”着、心情也不好,几重顾忌之下,没法出去,梓玉的母亲领着六位嫂嫂,便浩浩荡荡地进了宫。
齐夫人见到女儿,忍不住诉起苦,说齐不语在家精神奕奕的,整天想着拉郎配,对京城未婚男女门儿清,都可以改行当媒婆了。梓玉听了,也不知是该哭还是笑。这样七嘴八舌之间,便说到那位带发修行的姑娘身上去了。
“七妹,”六嫂嘴快,也改不过来称谓,“这人八成是要留着进宫对付你的!”
梓玉早就想到了这一遭,她疑道:“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啊?我让宫里的太监四处打探过,根本没探出什么消息……捂得真严实!”
“你怎么不直接去问皇帝?”六嫂回道。
“……”
梓玉很想问皇帝,可自从带发修行的消息传入宫,皇帝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之后便一直冷着脸,直到现在还没变热呢,谁敢问呐?
五嫂一向寡言,此刻却道:“我有过一面之缘,曾在静心庵上香时碰到过,是个性子最文静最知书达理的,身子看着也娇弱,闺名好像叫……如儿……”
如儿?
名字有些拗口,梓玉颦眉:“这种病怏怏又斯文的人进宫,岂不显得我处处欺负她?”
“知道就好,要不人家单单留下这位跟你爹作对?”齐夫人点了点梓玉的脑袋,有些担忧。
梓玉不大高兴,可这宫里除了她和皇帝,还有一位更加不高兴,那就是被禁足的娴妃。
娴妃虽然被禁足,可身边的人还是可以稍微在外面走动走动的,也使得她消息不至于太落伍。
初初听到太后替皇帝张罗纳妃时,娴妃便猜到了这位。一时间,她只觉得五雷轰顶,又有些莫名的酸楚,还有些不切实际的奢望。待听到这人去带发修行铁之后,娴妃就知道他们是铁了心要将这位远房堂妹、亦是皇帝的远房表妹送进宫了。
娴妃明白太后为何非要将这人弄进宫来,因为,这人是皇帝心里的一个劫。
“张如儿,你这个最会装模作样的小贱人!”
娴妃立在永华宫院子里,双手叉着腰,狠狠骂了一句,却还不解气。自小到大,那么多的妹妹里,她最讨厌这位,皇后都没得跟这人比!
☆、第22章 表妹什么的
皇帝最近心情不大好,整天板着张脸,不带一丁点笑意,一副“天下人皆负我”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皇帝憋着一肚子坏水,准备大开杀戒呢。
其实,他只是闹别扭。
这种别扭,在皇帝某日去给太后请安之际,达到了高~潮。
据闻母子俩吵得是天翻地覆,地动山摇,不可开交。皇帝生气摔了一盏天青釉盖碗,太后也不甘示弱,手一哆嗦,拂了个琉璃宝瓶……到最后,两厢争锋越发厉害,皇帝气急之下,什么都顾不上了,居然亲自撸起袖子愤愤往外摇轮椅,这事才算作罢。
梓玉听到这些,虽不能确定真实性,但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心里仍是乐不可支,仿若狠狠舒了一口恶气。她当然知道皇帝为什么要和太后争,可梓玉乐见其成,反正这种境况,对她、对齐府并无坏处。
皇帝心情不好,后宫女人们多的是法子哄这位小祖宗。比如善写诗文的安贵嫔作了一份热乎乎的《爱郎说》,再比如擅长跳舞的王昭仪练了一支难度超高的长袖折腰舞,还有楚婕妤弹琴,柳美人唱曲,花样繁多,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锦澜很着急:“小姐,咱们咸安宫是不是也该在皇上面前露个脸?否则,风头都被其他宫里给抢去了……”
梓玉摇头:“还是别去,皇上根本不想看见我呢,何必自讨不快?”
——说来也奇怪,原先皇帝三不五时会来咸安宫小坐,喝个茶、下个棋、吵个架,自从上次他装深沉,说完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后,梓玉就没怎么见着皇帝了。梓玉心道:估计他也够烦够乱的,想要的女人偏偏不能让她进宫,不想要的女人一个个塞进来,事事不如意啊……这不快过年了,皇帝也受了伤,梓玉非常自觉地没再当面给他添堵,贵在和气嘛……
锦澜叹气,一边继续给梓玉捏肩,一边道:“小姐,那咱们怎么办?”
周围几人个都哭丧着脸,梓玉没什么好心情,她摆摆手,让他们都退下。锦澜没出去一会儿,又回来,压低声道:“小姐,有人说昨儿夜里在御花园听春阁见着娴妃了……”
娴妃?
梓玉略想了想,便猜到这人的用意——复宠。
娴妃最近确实在积极研究如何复宠,尤其听闻张如儿要进宫。
当初,因为太后的一句话,她被彻底禁了足。可最最关键的是,没人说她什么时候能解禁。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娴妃表示不服。
自古以来,复宠最好的办法,便是在皇帝经常出没的地方,制造一点不经意的偶遇,再穿得少一些,表情真挚凄楚一些,博个同情什么的,就能水到渠成了。对于秋衡这个皇帝,娴妃还是很了解的,他性子虽顽劣,但骨子里喜欢素洁雅致的东西,比如夜半听春阁赏雪——他们原来经常这么干。
所以,娴妃首选此处。
可她忘了,现在是寒冬腊月,皇帝又坐着轮椅装病,怎么可能大半夜跑去那种地方吹冷风?
复宠首战自然告负。
作为曾经的一代宠妃,娴妃稍微有点受打击。没想到,第二波打击很快又来了——太后将娴妃手抄的几卷《金刚经》打发回来,只说让她再好好反省反省,不光如此,太后又借着年前祈福的借口,将静心庵的姑子们召进宫来,其中,就有那位带发修行的张如儿。
听闻此事,娴妃几欲昏厥,她咬牙切齿地要冲出去,身边的诗翠忙拉住她,“娘娘,现在明摆着太后不帮你,咱们必须得冷静。”
冷静,冷静……
可娴妃哪儿冷静的住!
恶气难消,眼见着她又要往外闯,诗翠说了句话,娴妃彻底冷静下来,“娘娘,现在是太后跟皇后之间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们不如静下心来,等着看好戏。”
娴妃斜睨一眼,难得夸赞:“是有点道理,且看看皇后怎么应付。”
梓玉还能怎么应付?
她被请进雅韵斋,看见一群青衣苦尼,就知道太后今天没安好心。
这是一场仗,宫里宫外一堆人盯着,等着看她和齐不语的笑话,梓玉再怎么样忿然,也不能输!
上前给张太后见了礼,台面上略微寒暄几句,梓玉这才坐下,将面前诸人一一端详。她并没费什么劲,便将那位张如儿认了出来。这人跟皇帝寝宫那幅画里是一个模样,梓玉只想到寡淡二字——果然符合皇帝的一贯审美标准。
她抬手一指,笑问:“母后,这可是那位如儿表妹?”她与皇帝成了亲结为夫妻,叫这人一声表妹,也不为过,还显得熟络。
太后点头,正要命人去请皇帝过来,没想到梓玉又道:“儿臣先前已经让人去知会陛下,估计该到了。”太后被噎话,只能笑着赞了一声“皇后考虑的周全”,梓玉又道:“如儿表妹在清苦之地可还习惯?”
哼,假惺惺,还不是你爹搞出来的好事!太后暗骂,面上却道:“如儿她身子娇弱,经大师指点在庙里修行,却不是个长久之计……”她顿了一顿,只等对手接招。梓玉哪儿听不出深意,偏偏不接话不给这人梯子下,太后只好叹了一声,自顾自道:“如儿真是命苦,还是宫里好,有龙气镇着……”
果然说到重点了,梓玉撇撇嘴,仍只是沉着气听着。
“太后言重了。”直到此时,这位张如儿才开口,她声音有些发虚,却也柔,好似缠人的水。
梓玉听在耳中,再瞧那人,只见她满脸苍白,不过站了一会儿,额上就沁出密密的汗,想来身子骨是不大好……如此,她倒真不好意思再欺负挤兑这人了!
梓玉皱眉,端起案上的茶盏,揭开杯盖,吹了一口气。热气袅袅之间,梓玉看到了许久未露面的皇帝。他依旧坐在轮椅上,身着一袭尊贵的明黄,头戴一顶玄色雪帽,衬得那张脸清峻又贵气。
皇帝经过张如儿时,摆了摆手,后面推的人停下来,他笑道:“如儿表妹,多年未见,你身子可好些?”
梓玉默默翻了个白眼,她最见不得这人文绉绉假斯文。
张如儿双手合十,用出家人的礼法拜了一拜,回道:“多谢陛下记挂,我身子一向如此,倒不觉得好或坏。”
皇帝微微颔首,又赏了许多名贵药材,这才示意钱串儿继续往前。皇帝一路目不斜视,唯独经过梓玉时,冲着她剜了一眼。
——这才像那个讨人厌的皇帝!
接到这个不善的眼神,梓玉也不客气地偷偷瞪了回去。
太后今天召张如儿进宫,并不是要立刻定下纳她为妃一事,而是希望能循序渐进。自从前几天跟皇帝吵过之后,她才发现自家儿子对这件事的抗拒,所以,她知道得慢慢来。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让他们之间多沟通和交流,展示一下二人之间的深情厚谊,顺便给皇后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难而退。
谁知道,事情有点不受太后控制……因为,除了刚才那两句干瘪瘪的客套对话,皇帝就再没有跟如儿聊过一句!
太后很受挫,也很心急,于是遣众尼去后面的大佛堂,又特意道:“初苗,如儿好些年没进宫了,你带她去御花园转转?”
皇帝还没开口,张如儿却道:“太后,我与众位姐妹是来诵经祈福的,怎能单独溜去玩乐?”声音虽柔弱,但蕴着几分坚韧之意。她一身青衣,腰间束了一道,所有头发盘入帽中,露出巴掌大的清秀小脸,模样淡然极了,并不似作假,言罢,又拜了拜,这才随众尼一道往大佛堂去。
这一出,倒让梓玉对她刮目相看了——知进退,明事理,比娴妃强,就不知是真,还是假。
见人都撤了,梓玉盘算着要告退,一旁的皇帝却冲她招了招手,又回头对太后道:“朕确实好久没去御花园了,皇后,你推朕过去转转。”
梓玉:“……”
顶着太后杀人的目光,梓玉推着皇帝,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去御花园。待出了雅韵斋,走到御花园内,梓玉委婉道:“陛下,臣妾还有事……”
秋衡没搭理她,只道:“朕想去梅园瞧瞧。”
梓玉自然不肯,僵持了会儿,秋衡倏地笑了,“朕好久没找齐首辅麻烦了……”
“!!!”
两人便便扭扭地继续往前,钱串儿和王守福等人远远跟着,一路无言。
冬日寒风凛冽,吹动颈边的狐白毛边轻轻摇摆,细小的绒毛扫过脸颊,有些痒,梓玉缩着脖子问:“陛下,我真心冷,能回宫么?”
秋衡偏过头来,仰面望她,一双乌黑的眸子像是沉不见底的湖水,过了一会儿,又吩咐道:“你蹲下来,朕脖子仰的难受。”
“你腿根本没断,明明就能站起来……”
“朕明天就找齐首辅麻烦……”
梓玉倒抽一口气,愈发佩服这人的无耻!将眼前这人在心底狠狠骂了一通,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扶着一侧半蹲下来。
这回轮到她仰望这人,他也侧着身子,低头望着她。
四目凝视之际,秋衡取下自己那顶玄色雪帽,轻轻罩在对面那人头上。梓玉今日的头发都盘到一侧,堆成一股发髻,雪帽初初罩上来时,有些大了,不大稳当,秋衡替她扶了扶,又理了理两侧的碎发,末了,这才满意地笑道:“好了。”
那顶雪帽里有这人独有的温热,而他的指尖时不时蹭到她的脸颊……梓玉根本不敢动弹,她只是死死握住一侧扶手,傻傻盯着眼前这人胸前张牙舞爪的龙纹。待听到那句“好了”,她才不禁吁出一口气,好似得了大赦一般,连忙站起来,绕到后面推着他继续往前。
“皇后,朕前些天发脾气,怎么阖宫上下就你一个人没来?”
梓玉一低头就能看见他的头顶,皇帝今日束了个寻常男子的发髻,髻中斜插一枚玉簪——他喜好风雅,所以玉簪子最多。平日不觉得,今日不知为何,却将他衬出些温润君子之意。
梓玉微微一笑,打趣道:“陛下此言差矣,除了我,还有娴妃呢。”
秋衡闻言,又偏过头来,待见她笑了,明晃晃的一张笑脸很是好看,心里憋着几日的一口气便就消了,他哼道:“你……怎么不问如儿的事?”
心里滑过一道浅浅的不适,梓玉有些难受,口中却仍揶揄道:“你们不是青梅竹马么?莫非,除了娴妃,你还许她为后,别人现在来讨债了?”
秋衡忍不住嗤笑:“皇后,你我成亲前,朕听闻你是个诗文歌赋名动天下的才女,如今才发现你成天尽看那些无聊的话本子,还有什么银托子之流,就连安贵嫔都能写篇文来哄朕高兴,你呢,就编排这些?”
“你看得也不少!”梓玉小声抱怨。
秋衡瞪她,然后,说了句极为文雅的话,让梓玉好些天没消化掉。
“有些劫,无关情爱……”
这是什么意思?
☆、第23章 鸡飞狗跳
皇帝这几日心情明显好了许多,每天都会来咸安宫小坐,又问梓玉那句话她想清楚没。梓玉一开始没当真,只答没有。皇帝就日日赏她白眼,一脸“她这个才女是浪得虚名不过尔尔、朕被欺骗蒙蔽了”的表情。
实在讨人厌。
如此刺激多了,梓玉自然不甘,终沉着心将那句玄乎其玄的话给琢磨透了。
他的意思,应该是自己和那位如儿表妹什么都没有,但是呢,他们之间似乎又有些无关风月的牵扯,所以,大概……两人都为这所累。
那到底会是什么牵扯呢?梓玉这回想破头也猜不出来。
这一日,用过晚膳,皇帝照例这么问,梓玉便将自己的猜测如实答了。
梓玉说话的时候,皇帝单手支头,斜倚在榻上,也不看她,只垂着眼看闲书。直到梓玉说完,他才懒洋洋地抬起眼,嘴角噙着笑,哼道:“还不算太笨。”
见自己猜对了,梓玉懒得跟这人怄气,她又忍不住探询问道:“陛下,太后和整个张家将如儿表妹捂得严严实实,神秘兮兮,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秋衡面色变了一变,有些怔忪。
梓玉估摸问了不该问的东西,正担心龙颜大怒呢,没想到这人只深深睨了她一眼,复又垂下眼。
“她救过朕的命……”顿了顿,秋衡苦笑道,“救了朕两次。”
“……”梓玉心里大惊,她望着那人,那人也抬起头,冲着她浅浅一笑。
梓玉知道不好再问了,再问下去,恐怕就要涉及到那些皇室秘辛……难怪太后要将这人弄进宫,有这一重救命的恩情在,皇帝待她怎么都不会差,何况,这位如儿表妹又是个知进退、明事理的人。
梓玉正暗自思量,皇帝说道:“朕本意是想替她找个好人家嫁了,绝了母后的心思,没想到,反而害得她在青灯苦佛之地受苦,那日见她身子比以前愈发差了,多有不忍,她到底是因为朕才会变成这样……皇后,朕这几日一直想和你商量,想过完年找个时候,将她接进宫来……”
知道了前因后果,梓玉更加不好拒绝,她点头答好,只觉得先前那些都成了无用之功!
秋衡踌躇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往后如儿进了宫,你别跟她……让她安稳度日,可好?”
梓玉有些错愕。
皇帝难得这样低声下气,这样的欲语还休,这样的伏小做低,只为了……恳求她让着那个人,给那人留条活路?!
眼眶泛了红,梓玉气急道:“陛下,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我齐梓玉性子虽然骄纵,但也不少那种无缘无故会找人麻烦的,更不是个会草菅人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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