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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那些小心思-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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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衡惦记着柳松言独自一人出宫,肯定遇上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所以他难得亲自走这一趟,沿路寻过来,没想到竟是看到这一幕。
隔着重重雨帘,秋衡看不大清那二人脸色的神情,却不知为何,他觉得梓玉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温柔体贴,那是女人独有的魅力,那亦是他从未体会过、见到过的缱绻,就连他二人最亲密的时候,她留给他的,也只是敷衍或撕咬……秋衡心口一窒,生出很多很多的妒忌……
雨水顺着风飘进来,打在梓玉的脸上,不多时就濡湿了她的额发,梓玉随意抹了一把。忽然,撑伞的那只手里顿觉轻松,只见柳松言将伞稳稳拿了过去,又从袖中抽出一方丝绢递给那人。
梓玉也没细看,她接过来,擦了擦额头,继续努力寒暄:“柳二公子,上回萧先生的信……多谢了。”
“无妨,”柳松言终于笑了,“先生年纪大了,手腕有疾,松言这才代笔。”
远处的秋衡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他确实第一次见到如晦这样子待人,透着关切和柔意,完全不似平常的如晦了!
“陛下,”跟在皇帝身边的钱串儿撑着伞,小心翼翼道,“要不要奴才去……”
秋衡移开视线,只盯着钱串儿,神色极冷。
钱串儿自知失言,他连忙低下头,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见陛下负手往回去,他又连忙跟上……陛下心思难猜啊!
☆、第47章 风雨如晦
这一场雨来得快去的也快;锦澜还没回来,滂沱雨势便收住了;只剩廊檐上的水珠顺着青瓦滴滴答答落下来。
“柳二公子,你这是进宫还是出宫?”梓玉没话找话。
“……出宫。”
那人回答的依旧不情不愿,又言简意赅;梓玉只觉尴尬。她垂眸正好望见那人的侧脸;许是受了凉,他的眉头紧蹙着,而一向苍白的脸色呈现出某种病态。这般可怜,梓玉心下一软,就懒得再和这人过多计较了,而且;她在这人面前总是莫名的气短,好似自己生生矮了一大截——想来是被他看见了自己在先生院子里的糗事。
实在是尴尬又难堪!
梓玉讪讪笑了笑,正巧外头传来锦澜的声音,她连忙唤了一声,没多一会儿锦澜和王守福等人就寻了过来。众人见他二人单独在檐下避雨,都有些说不出的窘迫。梓玉倒是坦然,她冲着王守福道:“柳公子要出宫,你带几个人送一程。”言罢,梓玉朝那人微微颔首,便领着锦澜等人先行离开。
待走远了,梓玉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那人的丝绢。先前她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丝绢一角用金线绣着小小的“风雨”二字。
梓玉不解,她暗忖,难道是取风雨如晦的意思?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思而不见,满心凄苦,蓦地,又久别重逢……这一首风雨怀人的情诗,莫非正是他的表字出处?
仿佛看破了某人的秘密一般,梓玉微微有些赧意。羞赧之余,她又担心有闲言碎语,于是吩咐锦澜速速将这方丝绢物归原主。熟料锦澜跑了个来回,气喘吁吁道:“小姐,柳公子已经走了……”
梓玉一时怔住。
这方丝帕沁了她额上的雨水,此时颜色深深浅浅,对比之下,风雨二字淡淡的,好像要化进水里一般。梓玉看在眼里,叹了一声,道:“锦澜,你洗干净后先收着,以后找机会再还给柳公子。”
不知为何,她心里压着一股沉甸甸的东西,说不出的有些憋闷和难受,又往前走了几步,待到一株开得正好的杏树下,梓玉忽然走不动了。
因为,她终于想起来柳松言是谁了。
那一年,梓玉约莫才十岁,也是个下大雨的日子,趁人不备,她偷偷溜出府。街上没什么人,也不知转悠了多久,她见到一个清瘦少年在茶寮的屋檐下避雨。只是那个少年腿脚有疾,坐在轮椅上,纵然膝头被淋湿了,也固执的不进茶寮避雨。那一日,梓玉如今天一模一样,撑着伞替他挡了瓢泼大雨。
那少年并不言谢,只是冷冷望着她,道了一句“多管闲事”。
梓玉笑嘻嘻道:“我就是多管闲事,你拿我怎么样?”她生的漂亮,如此一笑起来就透着一股子少女的灵动。
只这一笑,便像是一束自九重天阙的暖阳,一下子嵌进少年松言的心坎里,那是一处寒潭,从没有人涉及。松言从出生开始就拖着一双残腿,他自知自己和旁人的不同,于是,这也成了他最大的忌讳。这些年府里从没有人在他面前这样张狂的笑,就算是爹娘或是父兄,也都顾忌他的情绪,哪怕他们真的开心也只会在松言面前露出小心翼翼的笑,深怕触到他的伤处。他从未见过这般明媚的笑靥。
可梓玉并不知道这些。
后来,那少年问她叫什么,梓玉说:“我是七妹。”
少年绷了一下午的脸,此时终于笑了,他又问:“你是哪家的七妹?”
“我干嘛告诉你?”梓玉狡黠做了个鬼脸,她将伞递给那位少年,跐溜烟地跑了。出来太久,她怕爹爹罚她。
那应该是她第一次见到柳松言,梓玉的记忆中关于这段已经模糊不清了,而第二次的相遇,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几个月,又许是一两年,谁记得清呢?可不管过了多久,竟还是个刮风下雨的日子——他们好像和这风雨有缘分。
梓玉那一日坐着轿子从别家府里玩了回来,路上遇着雨,轿夫们匆匆找了个地方避雨。她下轿时,便看到了一个少年,孤零零躲在廊檐下。冰凉的水珠子顺着灰瓦滚下来,正好砸到那人的膝头。梓玉并未多想,只是命旁边的丫鬟递了把油伞过去。
熟料那人怔怔望着她,唤了声“七妹”,声音落在飘摇的风雨里,支离破碎。
那个时候梓玉还小,听不出这声七妹里包涵的意思。她只觉很不可思议,她的玩心重,没什么男女大防的意思,也不顾跟着的丫头反对,梓玉过去问那个少年:“你怎么知道我是七妹?”
他仰面望着她,脸色苍白,却依然笑着:“你告诉我的,你忘了?”
梓玉还真忘了……她费劲想了许久,才想到很久之前似乎有个腿疾的少年郎,她惊诧又疑惑:“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人垂眸,敛去面上的青涩和赧意,固执问她:“七妹,你是哪家的七妹?”
梓玉想到那桩往事,不由得也笑了,爽快答道:“我是齐府七妹。”
“你是首辅大人府上的七小姐?梓玉?”那人微滞,很是不可思议。
——梓玉现在想来,他那时候就知道了她。
饶是那人脱口而出唤了自己的闺名,梓玉也不觉得什么,她点了点头,反而问他:“你如何知道我的闺名?”
“我只知道,却不会写。”说着,他摊开手掌,递了过来。
——梓玉终于知道,为何柳松言笔下的“梓玉”二字她会觉得熟悉了,因为,那正是她自己的字迹!那一日,她就是这么写给那个人看的!
梓玉后来问他:“你又是谁?”
他没有回答,而是望着淅沥的雨丝,念了《风雨》一诗,末了,他浅笑道:“七妹,以后我叫如晦,你记好了。”
是了,他就是那人!
可她哪儿还记得这个?
梓玉扶着杏树,深深叹了一口气,心底莫名慌乱。
有些过往,于他,是刻骨铭心,而于另外一人,则只是过眼云烟……他一直还惦记着,甚至还希望父亲能上门提亲,可他万万没料到梓玉早就忘了,忘了曾经偶遇过的少年,忘了他的模样,忘了他说过的话,只有他还在寒潭中挣扎,而那两段过往,便是他心心念念的暖阳……世间最悲苦的事,也许这能算一桩!
……
梓玉浑浑噩噩回到自己院子时,皇帝已经在了。他斜斜倚在南窗软榻上,手里抄着一卷闲书。见她失魂落魄的回来,秋衡想到先前那一幕,心口一窒,不由得扯起嘴角,笑道:“皇后,你这是去哪儿了?”
梓玉福了福身,回道:“陛下,臣妾去园子里逛了逛,遇着了雨,耽误了些时候。”这不算是谎话,她确实淋了雨,此刻浑身湿漉漉的,看着着实可怜。
秋衡放下手里的书,起身上前,细心地将她鬓间簪着的珠钗一一取下来。绾着的墨发没有了簪子固定,这一瞬间倾泻滑落下来,如同上好的绸缎,衬得她的脸愈发白皙,让人移不开眼。
秋衡怔怔看着,又移开视线,拿起搁在一旁备好的干净帕子替她擦拭着湿发。他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唇,安静地擦拭着。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她。他偏着头,温热的呼吸,落在梓玉的颈子里。那种热意熨帖着她的肌肤,被衣衫裹着的身子,在没有人瞧见的地方,正一点点爬满红晕。
这人安静到不寻常的地步,梓玉心里有些不安,于是微微避开,婉拒道:“陛下,这些交给锦澜他们做就是了。”
秋衡仍是没有答话,不吭一声地将她拉到身旁,依旧神色专注地擦拭着那一袭及腰长发。
梓玉越发不安,她猜不透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于是只能尴尬的随他摆弄。
待擦完头发,秋衡又去解她领间的盘扣。梓玉今日穿了件圆领盘扣的薄袄,那人要解她的盘扣,指尖必然会碰到她的脖颈——很凉,很冰。梓玉这回脸色也一并红了,耳根子发烫,她握着盘扣往后避了避,不大自在的望着那人。
秋衡愣了愣,笑道:“衣衫湿着,不难受么?”他的声音很轻,完全没有了平日帝王威严的架势,若仔细听,竟有一份哀求与怅惋。
梓玉撇开眼,意思不言而喻。
秋衡依然那样淡淡笑着,笑意淡到只剩嘴角微翘,他道:“你那一日在汤池边可不这样,现在羞羞答答的,不会在为谁守身如玉吧?”他的心涨的很满,此时用最最尖锐的话刺开,狠狠扎出些伤,方觉得好受一些。
梓玉哪儿听不出这人话里的阴阳怪气,“陛下说笑了。”她冷冷回道。
秋衡叹了一声,只觉得累。生硬地将她死死扣着衣领的手掰开,顶着那人愤愤的目光,他沿着衣襟将那几个盘扣一个一个解开,又无言地伺候她脱下,这才扶着她的肩,低头吻了她。
唇上压下来一处柔软,那人灼热的身子旋即贴了上来,梓玉瞪着眼,一时惊住。她身上是冷,所以不自觉地向往那一处热意,可那人攻城略地,凶悍极了,他从来都不会这样,让她避无可避,梓玉害怕极了。瞥见旁边新鲜摘下的芍药,她连忙攥在手里,使出劲推开那人,又用花挡着脸,尴尬道:“陛下,这是臣妾新摘的,好看么?”
秋衡喘着气,心里空荡荡的,浑身乏力。想到檐下那一幕,那是自己未曾得见的温柔缱绻,他微微一笑,低低垂着眼眸,道了声“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为小苗苗掬泪……
Hi,这里又是求收藏会卖蠢的存稿君,咱们下周一再见啦~~各位周末愉快!
PS:本文“风雨如晦”一词没有取现在的比喻义,单用它的字面意思,《风雨》出自诗经,以下为全文: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第48章 暗流涌动
这雨一下又是好几天;滴滴答答,没完没了;烦得很。
看着底下吵得唾沫横飞的几个人,秋衡淡淡移开眼,单手支头;望着窗外发呆。外面郁郁葱葱;翠绿之间缀着各色繁花,粉的紫的,红的白的,珍奇斗艳,让人目不暇接。无论谁看见,都会觉得美不胜收;偏偏秋衡无端端叹了一声,又移开视线——他最近很讨厌和花有关的任何东西,尤其该死的芍药!
“陛下,冯渊一事……”柳必谦手拢着唇边咳了咳,有心提醒正在严重走神的皇帝。
——冯渊就是那位极度吹嘘功绩的西南巡抚,齐不语的人,被皇帝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亦是他撬动齐党的一块敲门砖。
前段时日孟玉三人到了那儿,明察暗访搜罗出一些罪证。怕皇帝等的心焦,这不,他们写的第一道折子快马加鞭到了京。一石惊起千层浪,如今,众人争吵的,正是这道折子引发的一连串后果:比如,冯渊是否真的有罪,还是被栽赃嫁祸;再比如,齐不语是否真的识人不清,还是任人唯亲结党营私——这两个罪名可不一样,所以众人才能在皇帝面前吵成那样。
视线重新落回面前摊开的奏折,秋衡不禁感慨梓玉六哥这回可真没客气,上头一桩桩写的很清楚,都是实打实的,基本不可能栽赃诬陷,更加偏袒不了齐不语。当然,这父子俩私下肯定通过气,只不知道他们的对策是什么。
在底下众人脸上巡睃了一圈,皇帝的目光最后定在齐不语身上。他静静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吐了两个字——“严办”。皇帝之所以严办,倒不是因为梓玉的事才迁怒齐不语,而是面前有这样一个机会,作为一个帝王,他自然不会放过。
皇帝不会因为梓玉的事迁怒她爹,但不代表他的眼神不会迁怒又肆意泄愤。
齐不语的眼角跳了跳,他抬眼看向皇帝,正好皇帝也在看他。翁婿二人默默对视一眼,齐不语又低下了头——小皇帝看他的眼神太意味深长了,绝非仅仅是冯渊一事,那到底还有什么?齐不语暗忖,莫非梓玉惹祸了?可最近并没有听到这对小夫妻不和的传闻啊,皇帝到底哪儿又不开心了?一时之间,齐不语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其实,最近连皇帝的师傅柳必谦也猜不透皇帝的心思。因为皇帝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就好像他欠了皇帝很多的银子,皇帝阴阳怪气的跟他讨债来了。
都察院的人领了皇帝严办的口谕下去了,内阁的人也依次退下,柳必谦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皇帝谈谈人生,于是他继续杵在那儿。熟料皇帝只是说了一句话,就将柳必谦要说的通通堵了回去,还很想回家和儿子谈人生。
皇帝问:“柳先生,如晦的婚事怎么样了?”私下无人时,皇帝为表亲昵,一直这么称呼柳必谦。
柳必谦:“……”
他两个儿子,一个男女关系混乱,另一个则是对男女之事避如蛇蝎,两个都让他烦。
皇帝突然这样关切二子的婚事,柳必谦好容易找到个发泄口,趁机絮絮叨叨念了很久——他圆滚滚的身形,再配上担忧的神色,这个时候真的像个慈父。秋衡看在眼里,想起早就驾崩的父皇,不由心生艳羡,他又问:“柳先生,可有哪家的姑娘合适?要不要朕指婚?”柳必谦叹气:“陛下,松言的脾气倔,又拖着那样的身子,还是等他自己开窍吧……”
——柳松言还真开过一次窍,当时就被柳必谦给无情压下去了,他的儿子怎么能娶与自己势不两立的齐不语的女儿?而现在更不可能在皇帝跟前提了,这不是找死么?
秋衡点点头,又宽慰了几句,这才亲自将柳必谦送出院子。钱串儿又过来,压低声道:“陛下,奴才有事要禀,是关于皇后的。”
秋衡睨了他一眼,不悦道:“朕不是说过不用再查了么?”他上回被梓玉用芍药气走之后,一发狠就命人去查梓玉的所有的事,准确的说是梳理梓玉的人际关系,重点是男性。可没过一个时辰,皇帝又灰溜溜地亲自撤了这道口谕,原因依旧很可笑,他不敢知道真相。
钱串儿胆战心惊地摇头,吞吞吐吐道:“不是此事,哎,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怎么,这宫里还有朕不能知道的事了?”秋衡挑眉。
“奴才不敢,”钱串儿麻利地认了错,才接着道,“陛下,娴妃的人正在私下查皇后与裴大人的事。”
秋衡双眼微微眯起,薄唇抿着,面色凝重,只这一个动作就透着天子的威严,也不知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可查到什么?”这人声音愈发冷了。
他的女人,他自己都不舍得去查,现在更不舍得欺负半分,岂容旁人借机兴风作浪?
后宫里的那些女人若不给他找麻烦,只小打小闹,或争风吃醋,秋衡都可以忍受,可若是总这般不知悔改,他就算再喜欢,这份喜欢也会被磨没了。想到这一茬,秋衡心下一凛,那自己对梓玉的喜欢,什么时候会被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给消磨光呢?
秋衡叹气,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
听了皇帝的问话,钱串儿自然摇头——梓玉和裴卿本来就没什么,怎么可能查出来东西?若是伪造,还有可能。
秋衡面色沉了沉,寒意渐盛,他道:“派人好好盯着,再给个教训。”这话的意思御前大太监钱串儿再清楚不过——陛下是真的动怒了。
稍稍顿了顿,秋衡接着吩咐道:“你去透些风声给她。”语气很是无奈。
这句话里的“她”是谁,主仆二人心知肚明,就是最近惹得皇帝心烦无比的皇后!
为什么要告诉梓玉呢?
因为秋衡实在担心他那个到处招摇的皇后会不会真的有把柄落在外面,万一落在别人手里就不好办了……所以,这事早点让她知道,她也好有所防备。
秋衡愈发郁卒,齐梓玉都那样对他了,他居然还处处为她设想——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一想到那日躲在芍药后面的那张仓惶又抗拒的脸,他的心又开始疼了。他只能不去想,不去看,才不会记起她的逃避!
……
如何不着痕迹的透露风声,是一门技术活。钱串儿想来想去,还是得从皇后信任的人下手,于是,他连着两天亲自去皇后那边闲拉家常。
梓玉一会儿听到锦澜说钱串儿在面前无缘无故提到了娴妃,一会儿又听云碧说钱串儿在跟前提到八竿子扯不上干系的裴卿,她的心里便察觉出几分蹊跷来,因为钱串儿从来都不是个碎嘴之人,而且,他只忠于皇帝一人,这事实在是反常至极……梓玉心里咯噔一下,莫非皇帝在提醒她什么?
等转过弯来,梓玉笑了,她坦坦荡荡,怕什么?
梓玉想找个机会跟皇帝谈一下,可自从上回的尴尬之后,皇帝匆匆走了就再没出现过——想来是受了不少打击。梓玉又拉不下脸去找那人,所以,她便有些日子没见到皇帝了,连齐不语前几天托人递了口信进来,含糊地说了孟玉和冯渊的事,梓玉都不屑于去求皇帝或者打探口风的。可现在这两桩事放在一起,她觉得自己有理由、亦有底气去找那人了。
梓玉决定去园子里碰碰运气,如果能遇见皇帝,自然是极好的,显得不经意,如果没遇见……那就再想其他办法吧。
下过雨的宁园,空气润的很,树上时不时会掉下小水滴,跐溜一下钻进人的颈子里,很凉。梓玉沿着抄手游廊往里,远远地听见莺莺燕燕的声音,有这么多女人在的地方,皇帝一定在。她循着声过去,果然……
梓玉上前见了礼,众人又给她见礼。这儿位份最高的是娴妃,她挨着皇帝的下手坐,此时,梓玉来了,她只能挪出位置。
“今天什么日子,大家这么高兴?”梓玉笑着问底下众人。
有人嘴快道:“陛下今日难得有雅兴,想行酒令……”
梓玉微笑听着,又“哦”了一声,这才偏头望向那人。那人却始终背对着众人,一手耷拉在扶栏上,头枕在胳膊上,静静发呆。“陛下,”梓玉唤了一声,他才偏过头来。又是那张白的耀眼的侧脸,只是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双颊泛起一些红晕,而一双长眸里更多了些迷离与氤氲,“皇后,怎么了?”他问。
梓玉想问怎么没人知会她,可看着眼前这人的模样,她将这掉身份的话给吞了,只是赌气笑道:“臣妾似乎搅了陛下的雅兴?”
秋衡浅笑:“皇后多虑了,朕不过是贪饮了几杯,如今有些乏。”
客气又疏离,梓玉有些无措。
她坐了一会儿,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起身道:“陛下,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其实,梓玉也不过是给皇帝一个梯子下。
从来她说身子不适,这人都会紧张,梓玉还以为他今日会和往常一样,熟料他只是稍稍抬起眼看着她,点了点头。不待四目相及,他又撇开眼,只盯着手里的酒盏。琉璃酒盏溢着清冽的流光,指腹慢慢摩挲着,秋衡端起来,垂眸抿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我太太太抱歉了,周一实在太忙,所以现在才更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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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心存芥蒂
这一场酒宴;帝后二人掩饰得再好,他们之间的不自在与生分怎么可能逃过众人的火眼金睛?
一时间;底下坐着的各位人精心思转了几转,都在纷纷猜测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了——除了上回因为如贵人罚跪一事,两人曾争执过;皇帝现在一直挺照顾皇后的;平日里陛下有好东西都想着赏给皇后,也常留宿在她哪儿,众人通通看在眼里,今天这样确实有些反常——不对劲啊!
娴妃心思也活络起来。
自刚才被迫挪了位置起,她就憋着一股气,现在见皇后被冷落;心里才勉强有了一些快意,又不由暗忖,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难道,陛下也知道了皇后与裴卿的传闻,所以心存芥蒂又隐忍不发?
人的思维是个死胡同,娴妃特别爱钻牛角尖,她越想越觉得这便是真相。
如此一来,她对此事便更信了几分。何况,诗翠打探回来的消息,确切地说皇后与裴卿曾在宫外见过好几次……天时地利,不勾搭实在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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