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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管挖坑不管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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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新鲜劲一过,纵马驰骋的后果就出来了,全身上下简直像是被摇散了架一样疼,尤其是屁股,还不好意思说,再骑马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扭来扭去。
凌云天就更无语,赵扶摇靠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他也受罪不是。更何况一路上不知道为什么,云纤、云曦和云芝三个人总是时不时地打量着他,用一种让人一看就觉得充满内涵的眼神。
他被看得浑身都不对劲儿,还有苦说不出。
“大家先下马休整一下再进城。”凌云天喊了一声,自己率先跳下马,然后把赵扶摇抱下来。
赵扶摇一边踹气儿一边一手插着腰,心想她一定得练轻功,必须得练轻功!凭什么别的大侠妖女风动尘香来无影去无踪半空里身影潇洒,她连上下马都那么难?
归根究底,就是她啥也不会,就会三儿剑招。
按凌云天的说法,她现在体内内力充沛,所欠缺的只是怎样正确地使用而已。而武功招式就像书生的笔,是外在工具,满腹经纶的人也得通过笔墨才能把文章写出来。
嗯,这个比喻是她自己想的,并为此沾沾自喜了很久,认为自己终于表现得稍微像个文化人了。
赶路的这些天晚上投宿,凌云天都会默默地来她房间帮她进行每日例行运功,顺便继续教她认字,别的……嗯,别的什么都没做!真的!
虽然每次被云纤她们撞见,都会用“这位公子他又进圣女大人房间了”的审视眼神一路盯着,但其实他们真的很纯洁……的吧。
她才不要说出来当时凌云天的原话是:“武功招式就像你的铁锹,你会挖坑也得用它才能把坑挖出来。”
……当时赵扶摇觉得自己一定很想一铁锹拍在凌云天头上。
“靳梅城从前在一度山庄的管辖范围内,如今谷一奇一死群龙无首,紫焰门当下正处于风口浪尖,圣女大人又在多人面前露过脸,此番进城诸位都需易容。”
凌云天见云纤她们都下马来了,环顾一圈高声说,见大家都同意就着手准备。
他原本想照着上回的模样和赵扶摇小豆子易容成一家三口,但这回多了云纤三个,易容成乡野猎户就不太合适。
哪个猎户人家还请婢女的,太不像了。
最后大摇大摆进城的,是个一看就腰缠万贯家资丰厚的纨绔公子,身后跟着四个如花似玉的婢女,身边还带着个书僮。
这一行人高调虽然高调,但富家子弟什么的对武林中人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人,生意人家对他们倒更在意些。
“客官,客官从何处来?客官一看就是人中龙凤,要住店不?还是打尖?我们寻梅客栈……”
一个男人凑上来,对着凌云天打躬作揖,堆了满脸的笑。
凌云天扮纨绔子弟扮得深得其精髓,手中扇子哗啦一声打开,挺着胸摇晃两下,略低头斜睨着那男人,拖长了调子漫不经心地说:“这城里——最好的客栈是哪家啊?”
“哎呦公子!您算是问对了人了,这整座靳梅城中哪个不知道,我们寻梅客栈是最顶尖儿的,上房包您满意!”
“那便带路吧。”
“好咧!”
路边一个面摊上两个带刀汉子正在吃面,看了凌云天一行人一眼,毫不在意地回过头去高声继续谈笑。
“李兄,你说若捉到了那紫焰门的门主,该当如何?”
他对面那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一口气把面前的面汤当酒一样喝了,一抹嘴唇用力一拍桌子,震得那木桌子整个儿颤,大大咧咧地说:“还能怎地!千刀万剐给谷庄主报仇!紫焰门那群魔头,爷爷我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哎,可惜了谷庄主这么好的人,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都什么世道。五年前那场围剿,怎么没把紫焰门给全灭了!”
“嘘——这事儿可不好提。”
凌云天他们正路过,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到耳中,赵扶摇竖起了耳朵,精准地捕捉到那句“五年前的围剿”,眉头一皱,去看凌云天。
凌云天原本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听他们说要把紫焰门门主抓去千刀万剐还听得挺开心,待听到那一句五年前,似乎脸上有阴霾之色一闪而过。
赵扶摇心中不解,什么事情那么神秘,还不能提?五年前的围剿,紫焰门遭遇过围剿?那……前圣女秦思远的叛出紫焰门,跟这场围剿有关系吗?
她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点儿什么东西,那感觉却像浮光掠影在脑海里迅速划过,再想回忆已经无从找起。
很快,她就没时间考虑这个了,因为她终于看到了靳梅城中最豪华最顶尖的客栈——一间可怜兮兮地缩在两幢美轮美奂的店面中间的屋子,目测装上十几个人就够呛。
一块破了个角儿的木牌匾欲落不落地挂在门上,上面题着寻梅客栈四个小字,真真是愁死个人。
赵扶摇现在可算是明白为啥店小二还得亲自去城门口拉人,不这样,谁瞧得见他们这家店?
凌云天看了一眼,二话不说转身要走,手中扇子异常配合地唰地一声合起来,脸上挂上怒容。
那小二一看慌了,赶紧上来拉人,“哎哎哎公子您别急着走啊,您别看外面这样,里面好着呢。那什么,败絮藏金玉!若是对厢房不满意,后头还有个专门的套间小院子,住进去那叫一个清静幽雅!”
他一急脸上汗都快冒出来了,让赵扶摇愈发怀疑所谓的院子究竟什么模样,这样说起来,当初她那个小茅屋也能说是雅间,还附带整个山头呢。
偏凌云天脚步忽然一顿,回头疑问道:“果真?”
对方一看有转机,立刻小鸡啄米一样拼命点头,“真!真!绝对比真金还真,您就请好儿吧!”
若是单独的小院子,对他们去夜探一度山庄倒是真的再好不过,且这里实在不引人注目,高调如果高过头也是适得其反的。
在这一点上,云纤显然也是相当赞同他的想法,只暗中递来的那个“圣女大人没白宠你”的眼神让凌云天差点儿寒毛直竖。
进门掌柜的见有人,比小二还要殷勤热切,怕是好几天没见着一个人了。几人去看了那套院子,倒是出人意料,并不是非常破败,环境也可以,除了不算大,当真算得上是清静。
——至少无论怎么说,总比温弦那个地方破掌柜又大牌的地方好多了。
说起来,赵扶摇到现在都没想通,那人在那种地方开客栈干嘛呢,真的有人住?
“对了公子,靳梅城好玩儿的地方多,只若是遇到江湖人,还是避远些,自从谷庄主……哎,听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近日来了。”
那掌柜叹息道。
“大人物?”凌云天听到一度山庄的消息,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叫什么什么公子的,我们老百姓也不懂。”
赵扶摇听到什么什么公子,下意识地接口道:“七弦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P菇凉滴霸王票,╭(╯3╰)╮
总算……小扶摇也当一回侍婢喽
小凌子一定在内心狂笑,翻身做主人神马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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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对!依稀就是这个名字!”掌柜的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然后又疑惑道:“这位姑娘莫非也是江湖人士?”
凌云天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挡住赵扶摇笑道:“哪儿有的事;婢子闲来无事不过爱听些江湖掌故罢了。”
掌柜的开客栈迎来送往;焉能不懂看人脸色;不该说的话绝对不多说,见这位公子明显嫌自己再杵在这儿就碍眼了,连忙岔开话题道:“那几位贵客随意;有什么需要随时叫人就行;贵客赶路也累了,小的们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说着朝身边站着的小二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退下去,很快不见了人影。
凌云天听脚步声确实是走得远了;回头看赵扶摇一眼。赵扶摇吐了吐舌头;她也不是故意,就是对那什么什么公子在酒楼那一次印象挺深,顺口就说了。
话说回来,那个七弦公子怎么那么奇怪,她到哪儿他就出现在哪儿。等等等等,或者其实是,他到哪儿她就到哪儿?
呃……感觉这个七弦公子可真爱凑热闹,他一定觉得过日子好无聊,才到处找乐子。
而凌云天想到的是,看来一度山庄的血案确实其中还有蹊跷,按七弦公子以往的行为来看,若是此案确凿无疑凶手已经板上钉钉儿,他是不会来这一趟的。
只是到现在,他还是没看透,这人究竟是敌是友。
不过算算日子,七弦公子和他们几乎同时到达靳梅城,而上次一别还是在承天派江州分舵,说明季成峰那边的事情应该被这位长袖善舞的掌门大人解决得差不多了。
更有甚者,季成峰等人也快到靳梅城也不一定。
他想得入神,刚才看赵扶摇那一眼就没有移开。
“贾公子,你那是什么眼神?圣女大人也是你能瞪的么?”云纤看凌云天没了外人还在装,一副没大没小的模样就怒了,圣女大人真是把这人宠上天了,还敢反过来瞪人?
“……属下知错……”凌云天生生被噎着了,不好多说什么,半天挤出四个字来,就听赵扶摇噗嗤一声,显然是没绷住笑出了声来。
笑笑笑,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哼哼……
院子虽不大,房间倒也够住,一人一间绰绰有余,云纤分房的时候考虑了一下,还是咬着牙不情不愿地把凌云天的房间安排在赵扶摇的房间边上。
等众人散开打算各自回房休息的时候,她装作不经意路过凌云天边上,狠狠厉了他一眼,传音入密极度不满地说:“圣女年少贪图享乐,你可别错了主意,要一味撺掇着她胡闹,要你好看!”
凌云天摸摸鼻子,真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枉,就差六月飞雪了。
他跟那丫头压根啥都没有好不好,要是以后自己的身份不小心曝光……他觉得他大概在紫焰门要混不下去了……
等人都退下了,连拉着赵扶摇的衣摆喊肚子饿的小豆子也被带走吃东西去了,凌云天收起了嬉笑心思,负手站在门口,望向东方。
那是曾经的一度山庄的方向,现在山庄建筑依旧在,却因为失去了主人,立时变得荒凉颓唐。
天际高远,这日算不得是个大晴天,浓云铺了半边天,太阳朦朦胧胧地隐在云后,偶尔洒下一点光线,时阴时晴。
看样子傍晚没准会下雨,若是雨势大起来,就算一度山庄留有些什么线索,也该被冲走了。
只是他们一行人的身份,不好青天白日地过去,若他自己便罢了,来去无所谓,加上赵扶摇,就难免不像独行那么利索。
可经过承天派那一次事变,他现在半点不敢把赵扶摇放到自己视线之外自个儿出去,再有什么意外,他对秦思远说过的要保护赵扶摇平安,就真成一句笑话了。
想到秦思远,他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位师妹及前任圣女的出走其实在他意料之外,当时围剿紫焰门,她浴血死守的模样还在眼前。后来是紫焰门对不起她,但秦思远当时虽然痛苦,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愿。
以至于到现在凌云天依旧在怀疑,秦思远忽然要走,这背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他望着天边,耳边却听到赵扶摇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仰着脖子试图观察他究竟在看什么,于是忽然出声说:“丫头,今晚我们去一度山庄。”
“哈?”赵扶摇摸摸头,“就我们……两个?”
“嗯,人多不好办事,过来——”凌云天伸出手,向赵扶摇招一招。虽然语气挺正经,但赵扶摇怎么看着吧,总觉得他这动作像在招呼自家养的小狗。
“干嘛?”
凌云天啧了一声,继续招手,“大胆婢女,还不快过来。”
赵扶摇拗不过他,只好蝎蝎螫螫地往前挪几步,“是,公子——奴婢这就过来。”
一个来字尾音微微上挑,颤颤巍巍落入空气中,显示着其主人不情不愿。凌云天反而笑了,“教你轻功,不学就算了,到时候自己走去一度山庄。”
顿了顿,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小心踩到什么东西。”
赵扶摇原先听到凌云天说要教她轻功,简直心花怒放,撒着欢儿就要蹦过去,听了后一句被唬住了,傻呆呆地眨眨眼,反问:“什么东西?”
“呃,比如说,尸体?”
赵扶摇默默地看了凌云天两眼,在凌云天心中稍微得意了一下心想小丫头跟我斗这下吓到你了吧的得意腹诽中,一脸天真无邪地说:“小凌子,你是说尸体吗?就是那种,我每天拿铁锹挖坑埋过无数具的尸体吗?”
紫焰门门主凌云天,完败。
赵扶摇笑嘻嘻地跳到凌云天面前,伸手扯扯他的脸蛋,这个动作做起来稍微有点艰难,由于身高差,赵扶摇只得踮着脚才能扯到,不过她无所谓,“小凌子,快教我轻功吧。”
不过调笑了片刻,天空中浓云看似又厚了些,阳光更显得稀薄,山雨欲来的景象,风从巷尾而起,一路刮过青瓦白墙,席卷整个靳梅城,怒号着向天边而去。
两人不再谈笑,凌云天将口诀念给赵扶摇听,一边念一边一句句解释,赵扶摇内功深厚,学起来自然就快。
况且他也不指望赵扶摇一下午就成一个轻功高手,只让她掌握最基本的,余下的慢慢练,高深的轻功如登萍渡水一苇渡江,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赵扶摇自从误打误撞闯入了江湖,每日都有新奇的体验,最新奇的只怕就是此刻。
她感觉到随着凌云天的引导,体内的内力逐渐变得轻盈无比,整个人仿佛都要飘起来,等她低下头的时候,自己真的正在踏步虚空——好吧,这是她自我夸张的结果。
至多至多,只是能笨拙地空中跃几步,但这几步对她来说已经是质的飞跃。
“小凌子小凌子,你看你看,真的浮起来了!”
“别分心!”凌云天见赵扶摇笑得灿烂也晃了一下神,只这么一会儿赵扶摇已经大头朝下要栽下来了。
他长叹一声,凌空飒沓,伸长手臂一把把赵扶摇捞进自己怀里,“练功的时候要看路,别看我,懂?”
赵扶摇虽然险些摔着,倒是一点都不害怕,被凌云天捞着,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没关系,小凌子不是来救我了么。”
说着还不等凌云天尴尬,蓦地抬头快速在他脸颊上用嘴轻轻碰了一下,虽然真的只是轻轻,不注意的话只能感觉到什么东西擦过,赵扶摇还是笑得春花烂漫。
而凌云天……他被惊诧得差点像刚刚的赵扶摇一样大头朝下两个人一起栽下来,这小丫头,怎么越来越大胆了,都快变妖女了!
两人这般心不在焉打打鱼晒晒网地练到天色暗下来时,竟也让赵扶摇练得稍微有点模样,功夫虽粗浅,但也的的确确算得上是轻功了,凌云天真可谓功不可没。
凌云天想,他原来还有为人师表的潜质,等哪一天厌倦了江湖,倒是可以隐姓埋名去开个武馆,教教寻常功夫什么的,然后再生三五个大胖小子……
想到这儿他莫名其妙地看了赵扶摇一眼,心想自己真是魔怔了,连这都能想得出来。
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今一身麻烦,想什么都是枉然,还是先解决眼前事罢。
等日头彻底西沉,一天星子熠熠生辉,亘古无言地照向大地时,靳梅城中大部分的百姓都已经撤了灯,陷入沉沉的睡梦中。
夜凉如水,月白如霜,如铺了一地雪色。
寂静的街道,青石板上苔痕宛然,深深浅浅的痕迹如此斑驳,如上了年岁的耄耋老翁,无言地看着流光飞逝日升日落。
就在这么沉寂无垠的夜色里,一道诡异的黑影在屋檐上一晃而过,速度之快,让喝了几两酒的打更人揉揉眼睛,以为自己醉了出现了幻觉。
刚才那玩意形状那么古怪,如果不是幻觉,那他可只能是见鬼了……打更的人立时打了个哆嗦,心里赶紧想,幻觉,必须是幻觉!
被鉴定成是幻觉的凌云天正怀里抱着一个人,迅速往一度山庄掠去,并努力把怀中挣扎的赵扶摇给按住。
“小凌子,为什么不让我自己走,轻功我练会了呀。”
“闭嘴!那是给你逃命用的,我们要抓紧时间……别扭!”
55
夜已深了;凉气泛上来;围绕身周;让整个人都觉得寒浸浸地;仿佛浸在了寒水中。
风冷厉而凛冽,像某种野兽的嚎叫,在耳畔一阵又一阵地呼啸;凄厉而尖锐;让人耳膜发疼。
刚刚还与凌云天打打闹闹的赵扶摇此刻悄无声息。
他们现在就站在一度山庄外,山庄建得地势偏高,两人静静地抬头望去,昔日巍峨雄伟的建筑依然气势恢宏;如远古洪荒便伫立于此;沉默无声地看着人事变迁。
可惜物是人非,房屋历历虽还完好,昔日人声鼎沸却已经不再,沦落破败至荒凉如许,夜色森冷中看来,堂皇富丽的大屋唯余鬼气森森,令人毛骨悚然。
随风传来梅树的草木清香,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遍野花海不可得见,眼前却仍然能够看到无边无际的红色。
暗沉的、干涸的、血的颜色。
尽管杀戮已经过去多日,空气中仿佛还是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累累罪行。
赵扶摇心惊肉跳地按着自己的胸口,她虽然埋过无数尸体,却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多得整个视野里,只剩下这残忍的颜色。
耳边似乎能够听到凄厉的哭喊惨叫和抽噎,甚至幼儿无知的呀呀之声,她想起坐着纱轿出巡的时候,到达江州那一日。
那一日满城的柳絮也变作这样的红色,然后她经历了初入江湖之后最痛苦的一场劫难,而现在想来,也不过是一时的囚禁和酷刑而已。
至少她还活着,而曾经逡巡穿梭在这座山庄中的男男女女,却全部都已化作白骨支离,甚至化作夜夜夜夜徘徊不去的孤魂,在此满目赤红地徘徊,含着满心的恨意,等待着手刃仇敌。
赵扶摇不敢想下去,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一只手伸过来,搭在她的肩上,在她惊叫出声之前捂住她的嘴,从身后把人揽紧,低声道:“嘘——别怕,是我。”
凌云天感觉到怀里的小丫头肩膀一松,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于是低声道:“走,我们进去,跟进我,别走丢了。”然后点起一盏风灯,幽暗的光芒明明灭灭,照亮小小一方土地。
像暗夜里唯一的明灯。
赵扶摇乖巧地点点头,跟在凌云天后头,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
凌云天见她没有被吓退,暗自笑了笑,心想赵扶摇到底还是胆子大,没有被吓得转身就跑,这么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才走了几步,却觉得衣角一沉,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去,一只小手伸过来,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角,那小丫头正亦步亦趋战战兢兢地跟在他后面。
原来还是怕,凌云天挑了挑眉,也就任由她拉着他衣角。
没有活人的山庄,寂静的深夜,凌云天功力深厚,一步一步走得悄无声息,就唯有赵扶摇自己的脚步声响在整个山庄之中。
原本是谁也注意不到的细微声音,因为这样空旷的环境而被无限放大,赵扶摇屏住呼吸,觉得那声音简直是隆隆隆隆地响在耳侧,连心跳之声都格外清晰。
“啪嗒!”忽然脚下咯到了什么东西,细细长长仿佛一条蛇,赵扶摇被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才发现只是一根枯枝。
“小凌子——”她细声细气地叫着,不自觉就流露出了一点乞求意味。
凌云天回头看她一眼,见她眼中隐有水光闪烁,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下不知怎么就软得不行,伸手拉过赵扶摇拽着他衣角的那只手,整个儿握在掌心里,牢牢抓紧了,“跟着我,害怕就别看。”
他本也不指望赵扶摇能看出什么线索来,带着她,只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待着。虽然也知道带个包袱拖累自己的进度……好吧,他从来也没把赵扶摇当包袱看过。
就算真是个累赘,也是他自愿带着的。
想到这里,他不知怎么的就起了些逗弄的心思。赵扶摇正因为凌云天握紧了她的手,心里一荡一漾喜滋滋地,连恐惧都少了些,就见那男人转过身来,忽然皱了眉看着自己,眼神怪怪的。
“怎么了小凌子?”赵扶摇压低了声音,周围的环境让她不敢高声说话,从喉咙里发出气音来。
凌云天却似抖了一抖,略带惊恐地说:“丫、丫头,你……你身后……”
赵扶摇被他的表情吓得脸色都变了,声音像是生生逼出来的,“我、我身后怎么了,小凌子你可别、别吓我,本女侠神功盖世,那啥,那啥才不怕呢!”
却见对方完全充耳不闻的模样,忽然浑身一颤,微微提高了音量状似极惊恐地叫道:“她!她过来了!”
这下赵扶摇可真是受不了,逞强什么地完全扔到一边去,“啊”了一声一头冲进凌云天怀里,死抱着男人不撒手,把头埋在他胸前抽抽噎噎道:“怎么办呜呜呜,别、别过来……呜呜呜……”
然后就听到抱着自己的男人静了静,蓦然呵呵呵呵地笑出声来,“哈哈,神功盖世的女侠,你这是什么功夫?铁头功么?”
赵扶摇脑子懵了一会儿才转过弯来,感情凌云天这是在耍她!赶紧一头把自己从他怀里拔=出/来,怒道:“你你你——讨厌!”
说着拳头就要往凌云天身上砸,若是放在从前,凌云天让她砸上几十几百下肯定半句话都没有,但现在小丫头万一控制不好就把他打飞了,他可不敢轻易承受“神功盖世女侠的怒气”。
忙捏了她的拳头,笑道:“现在不是精神了,不怕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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