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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州月-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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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我走不动了……”她扁着嘴,忍着哭声,想要乞求一点关怀。

姑姑怀中抱着沉重的箱子,回头斥道:“你怎么会这样娇气?!快跟上,天黑了,狼会出来将你叼走!”

四周密林风起,似是真有凄楚苍凉的狼嚎在远处响起。小如筝吓得瑟瑟发抖,顾不上别的,踉踉跄跄地在石子路上追赶着永远都无法追及的姑姑。

……忽而又是一盏孤灯,她们不知流浪到了哪里,寄居在古庙之内,檐下的风铃在晚风中发出低泣般的声音。

姑姑独坐于古佛之旁,一管紫箫吹吟出千种愁思,凄凉的身影投映在青苔满满的墙壁上。

小如筝习惯了这种孤单,自己坐在门槛上哼唱歌谣。

贝壳做成的风铃在窗口不住地摇晃。

绵软的歌谣在昏暗的灯光下飘飞,她唱着唱着便伸手去拨弄那串风铃,姑姑忽而止住了箫音,厉喝道:“筝儿,不准去摸!”

如筝还未收手,姑姑已将飞快地冲过来,用力将她的手臂一扯,谁料反将贝壳风铃的绳子也拉断了。雪白的贝壳散落在地,顿时便裂了开来。

姑姑惊呼一声,扔下如筝便扑了过去,心急如焚地抓起碎片,却发现已经无济于事。如筝见自己做了错事,不由缩在墙角,咬着手指不敢吱声。

“叫你不要去乱碰!”姑姑怒极转身,声音中有些许的颤抖。

她越发后缩,几乎想要逃进墙壁中去,看到姑姑朝她快步走来,不由放声大哭,“不要,不要打我……”

姑姑本已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如筝抱着双膝嘤嘤啼哭,过了许久,忽觉身上一暖,睁开眼看时,姑姑已将她揽在怀里。

“我的孩子……”姑姑近乎痴迷地紧紧搂住她,眼中含泪,口里念个不停。

“姑姑……”岳如筝就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心跳不已,再定睛一看,眼前仍是那古旧的箱子,空荡的草棚,什么都没改变。

连珺初还没有回来。

“砰”的一声,她重重地关上了箱子,逃一般地躲到了竹塌那头,再也不想往那边看一眼。

此时天色变暗,雨势已止。岳如筝实在无法忍受这里的环境,便想开门出去寻找连珺初,可就在她即将打开木门的时候,自远处传来一阵清冷的箫声,哀婉萦回,低沉压抑,好似波澜暗涌漩涡盘旋,又似阴雨绵绵永无止尽。

岳如筝心头一震,屏住了呼吸,倚在木门之后,不敢向外张望。可这箫声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便是沙沙的脚步声,终于,箫声渐渐低沉,直至消失。

岳如筝忍耐了片刻,再也听不到什么声响,才透过门缝往外看去。

风吹云散,新月初现,如一道银钩悬在空中。就在这幽冷月华之下,竟有一白影站在唐韵岚墓前,不言不语,久立不动。

惊恐又忐忑的感觉弥漫于岳如筝全身,此时却见那白影缓缓绕着墓碑走了几步,念念有词:“唐夫人,你一个人常年住在这儿,会不会寂寞无奈?不过好在有我与你相伴,总算还能让你不会闷得慌……”

听这说话声音,虽然极轻,倒也分明是个女子,只是她一直背对着草棚方向,让岳如筝无法看清她的长相。

白裳女子左手持着一管长箫,右手本是抚着墓碑,现又收了回来,岳如筝望见她胡乱地往发髻上理了理,似是在整顿妆容。

“你看,转眼又是春天了,我新学了一曲,吹来给你听听,你给评点评点。”她顾自说罢,便又低头品箫,长袖在风中微微飘拂,箫音便幽幽萦绕在这坟墓松林之间。

草棚内,岳如筝的呼吸越发急促,她的手指紧紧抠在木门背后。

一曲既罢,白裳女子缓缓抬头,朝着墓碑微笑道:“你倒是说说看,我在这乐理上可有进展……”

她话音未落,不远处的草棚内忽传来一声低呼,让她不由地回过身去。

衣袂拂动,她五官虽是尚存昔日娟秀,但眉间眼角早已布满细密的皱纹,与她那高挑曼妙的身材相比,竟不像是出于同一个人身上。

岳如筝怔怔地站在草棚外,身后的木门在夜风中还在不断地开开合合,发出嘶哑的声音。

白裳女子忽而警觉地后退数步,紧紧握着紫箫,目光清炯。

“你是谁?!”

岳如筝摇摇晃晃地朝前迈了一步,吃力地唤道:“姑姑!”

第八十八章

风声回旋,松针上滴落浑圆的雨点,洒在岳如筝的长发间。她只喊出了这一声,竟再也无法多说一句。

白裳女子的嘴唇微微发抖,良久才又问道:“你究竟是谁?”

岳如筝含泪道:“我是筝儿……姑姑,你忘记我了吗?”

女子的眼神原本是清朗透澈的,可当岳如筝说完此话后,却忽然变得错杂起来。她偏过脸,斜斜地盯着岳如筝,瞳仁缩小成针。

“筝儿?”她低声念了一句,突然又狠狠地瞪着岳如筝,提高了声音斥责道,“你休想骗我!我知道……你是连海潮派来害我的……你们抓走了我的孩子,现在还假装成她,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真的没有骗你!”岳如筝急切地想要朝她走去,她却挥臂以紫箫直指着岳如筝,厉声咒骂道:“滚开!回去告诉连海潮,要是他不把我的筝儿交还给我,我就算是上天入地,也不会让他有好下场!”

“姑姑……”岳如筝见她竟好似已经忘记了自己,一时伤怀,更急着想与姑姑相认,便一把将项下璎珞取出,紧紧攥在手中,伸到她面前道:“姑姑,姑姑!你看一眼这个璎珞,难道不是你将它送给我的吗?”

女子为之一震,双眼死死地盯着璎珞,忽而扑上前来,用尽全力抓着岳如筝的手腕,拼命将那璎珞抢了过去。

她将璎珞反反复复颠颠倒倒看了无数遍,眼睛中饱含着热切的光焰。

“这是我的,这是我的……”一边痴迷地念叨着,一边又将璎珞贴在自己的脸颊之上,她似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顾岳如筝的呼唤。

岳如筝忍着伤感,来到她跟前,悲声道:“姑姑,你难道只认得璎珞,却不认得筝儿了?”

“筝儿?”女子这才一回神,怔怔地注视着岳如筝,“我的筝儿,怎么会那么大了?”

岳如筝勉强露出微笑,眼中还含着泪水,“你还记得我们在客栈失散了吗?我从楼上跳下,迷失了神智,自己糊里糊涂地离开了姑苏。后来我被印溪小筑收留,从此就留在了庐州……”

女子又重新打量了她一番,似是在努力回忆过去。许久之后,她才握着那璎珞,颤着手扶上岳如筝的肩头,语无伦次道:“筝儿……我认不得你了……你怎么就不见了……”

“姑姑!”岳如筝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下,她轻轻握着姑姑的手腕,哽咽道,“我找了你好久,还以为再也不可能见到你了……”

“我的孩子!”姑姑悲声泣道,“他们将你抓走,你定是吃尽千辛万苦才逃了出来……”她顾自说着,忽然便扣住如筝的手,硬要将她带走。

“姑姑,你要带我去哪里?”岳如筝惊慌道。

“走,走!不能在这里了,连海潮必定会派出人手再来追杀!”姑姑急切地喊着,便拉着如筝往那山路而去。

岳如筝的手腕被她拽得生疼,她又不能反抗,只能哀求道:“姑姑,你不要这样,我从未被人抓走,连海潮也早已去世了……”

原本还执着地朝前大步而行的姑姑猛地止住了脚步,岳如筝只觉她背影似是彻底僵住了一般,许久都不见她有何动静。

“姑姑……”岳如筝小心谨慎地唤了一声。

她霍然转身,脸色发青,眼中喷发着怨恨,嘶声叫道:“你骗我!你骗我!连海潮分明还在东海,他一直都不会放过我,怎么会死,怎么会死?!”

岳如筝正待分辩,姑姑的情绪已经越来越激动,不容她细说,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那尖利的指甲掐破了如筝的肌肤,暗红的血痕蜿蜒成伤。

“姑姑,你是溟雨,你就是连海潮的贴身侍女对不对?”岳如筝忍痛追问道,“我又是从哪里来的?与七星岛到底有没有关系?求你告诉我!”

姑姑的白裳在风中激扬起来,她的眼神也更加惊恐,“不要再提这个名字,不要再提了!”

“可是我……”岳如筝还待向她乞求,忽听山路上有人靠近。她不由自主地朝那边望了一眼,姑姑浑身一凛,急忙紧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拖向松林深处。

而这边连珺初正匆匆赶回,在远处便听到如筝的哭泣声与另一个女子的叫喊声,他心中一惊,加快了脚步。刚踏上琼台之顶,已见如筝被一白衣女子拽着不放,连珺初情急之下足点青石,倏然掠过树梢,在月空下疾掠至那女子背后,袍袖一震便卷向她肩头。

女子听得风声乍起,不由自主回过头来,连珺初的衣袖上银针耸起,根根尖利,直接便照着她的面门划去。岳如筝惊叫起来,奋力将女子拉到一边,抬手按住了连珺初的肩头,带着哭声道:“小唐,不要伤她!她就是我的姑姑!”

连珺初奋力一收袍袖,后退半步,惊道:“你说什么?!”

“她是我姑姑,也就是你父亲生前的侍女!”岳如筝话音未落,却见被她推至一边的姑姑忽然像是着了魔一样,怔怔地望着连珺初,忽而发出一声刺破苍穹的笑声,将两人都惊得不敢言语。

“岛主,岛主,我等了那么久,你终于肯离开东海来见我一次了?!”她笑得满眼是泪,干裂的唇角甚至渗出了淡淡血丝。

岳如筝见她这个模样,不由毛骨悚然,下意识地拉紧了连珺初的衣袖,身子朝他靠去。此时姑姑一步三顿地走到连珺初跟前,柔美的眼中带着万分的期待之情,向他举起了手中的璎珞,痴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再来找我的……别人都说你将我赶走了,再也不会见我一面,可是我明白,你只是迫于无奈,不想让夫人生气才让我离开七星岛,其实你心中一直都有我,是不是?”

她满目柔情,谁料连珺初见了她,竟怔立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

“岛主,你为何不肯说话?是不是夫人又与你吵架?你尽管跟溟雨说说,我不会告诉别人,在我心中,只会给岛主留有位置……”溟雨说着,便情不自禁地朝连珺初跪拜下去。

“姑姑,你别这样。”岳如筝急得想要去拉起她,却在此时,忽听连珺初在身边颤声道:“是你?”

“是我!岛主你终于认出溟雨了!”溟雨喜极而泣,将璎珞捂在心口,一双眼眸含着深深的幽情望着连珺初。

岳如筝不知连珺初为何会这样问话,不禁转身也望向他。

清冷的月光下,他的脸颊白得几乎没有了血色,胸口不住起伏,像是难以呼吸,又像是在隐忍着莫大的痛苦。

“小唐?”岳如筝很少见他会这样惊惧,不由扶着他的肩膀,想要缓解他的情绪。

可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用直愣愣的眼光盯着跪在身前的溟雨。溟雨伸手拉着他的衣裾,仰起脸道:“岛主,这些年我一直守在这里,为的就是能再与你见上一面。可是你为何过了那么久才来这赤城山?果然你心中其实并不爱那个姓唐的女人,是吗?你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因为与夫人不和才跟那个女人逢场作戏的,我从来不信你会喜欢她,不信!”

“所以你带人来暗算了我母亲,又将我们抓进地牢……”连珺初忽然哑着声音,脸上带着无法压抑的悲愤。

岳如筝如被五雷轰顶,原先轻抚着他的手猛地一抽,惊呼道:“你说就是我姑姑带人暗算你母亲?!”

溟雨望着面前的两人,眼神迷离,忽而朝着墓碑咬牙道:“唐韵岚,狐狸精!是你唆使岛主将我赶出七星岛的吧?我已经离开了岛主,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还让岛主抢走了我的孩子,好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你是要让我无依无靠老死他乡啊!”

“姑姑!”岳如筝的眼前一片黑暗,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一场永无止尽的噩梦中徘徊不前,“难道真是你带人害死了唐夫人,还砍去了小唐的双手?!”

溟雨撑着双膝站起来,身形瘦削,白裳翩飞,犹如月下的幽灵。

“筝儿,谁叫她诱骗岛主将你从我身边抢走,我见不到岛主,却能找得到这恶女人。”溟雨高扬起双手,紫箫上的穗子在风中乱舞,像是怪物的触须,她的眼睛烁烁有光,苍白的脸颊上丹唇含血,有着说不出的妖艳。

连珺初好似已经没了灵魂,他只觉身子在一分分地下坠,下坠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湿冷的墙壁,粗糙的铁栏,没有一丝光亮,整个一切都是灰暗灰暗灰暗。只有母亲瘦弱的怀抱才能给予他微薄的温暖,可为什么连这仅有的依靠都无法长久把握?

溟雨的容颜虽已憔悴苍老,但那细长的眉眼,以及眼角那一滴珠泪痣还是丝毫未变。

他没有办法忘记,正是她带人闯入了天台山深处那个小屋,将尚在病榻上的母亲与年幼的他一并捆绑,塞进了马车里。他也没有办法忘记,正是她尖声呵斥着将他从母亲的怀里抢走,硬是把他拖出了牢房。那一双闪着寒白光芒的钢刀在她手中翻飞如蝶,他不知这些人究竟为什么这样凶狠,他甚至不知他们所说的连海潮是什么人。

“小弟,你认识连海潮吗?”那个细眉长目的女子俯身朝着他问,唇边带着诡异的笑。

“我不认识……”他被强行按在冰冷的地上,双手想要挣扎,可却被两边的人牢牢压住,不能动弹半分。

母亲在牢房中哀哭,女子厌恶地瞥了一眼,随即吃吃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你可真不像话,连海潮是你爹都说不认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再过两个多月便是你爹爹的四十大寿了,你这做儿子的可得要送一份厚礼表表孝心啊!”

母亲死死抓着铁栏大喊道:“不要跟他说这些!他什么都不知道!”

“吵得很!”女子歇斯底里地吼道,“他不是连家的后代吗?我倒要看看,连海潮这唯一的儿子以后还怎么继承忘情剑?”

钢刀架在肩膀上的感觉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虽不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看着那白刃,却似乎明白了这些人所要做的事情。

“不要,不要砍我的手!”他呆了半晌,拼命蹬着双腿想要挣脱,女子大声地叫嚷着,周围的人再次将他的双腿也死死踩住。他觉得浑身上下都已经不属于自己,只有那两道白光在眼前不断闪烁。

他的哭喊声与母亲的尖叫声交错起伏,女子一张秀脸挣得通红,“杂种!杂种!给我闭嘴!闭嘴!”

手起刀落,寒光飞血。

他在昏迷的前一刻,居然看到女子用刀尖挑起两截断臂,疯狂地发出冷笑。

那是属于他的手臂。之前还紧紧抓着地面,可以感受到冷热酸疼的手臂。

连珺初再也无法隐忍,他忽而无力地俯下身子,心口猛烈地绞痛着,呼吸都难以维持。岳如筝被这一切惊呆了,见到他连站都站不稳,才晃过神来,颤抖着抱着他,慌乱道:“小唐,小唐,你不要吓我!”

他紧紧闭着双眼,嘴唇几乎要被自己咬出血来。岳如筝只觉他的身子在往下沉,她使出全力撑着他,双手紧紧抚着他的脸庞,眼泪滴落在衣襟上。

“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我,看一看我!”触手之处,只觉他的脸庞亦冷得像是冰雪铸成,岳如筝心如刀绞,哭得不能自已。

溟雨怔怔地望着连珺初那痛苦的神情,似是看到了当年连海潮因心悸而无力的样子,她抛下紫箫与璎珞,跪爬到他脚下,蹙眉含泪道:“岛主,求你不要再生我的气!我虽是有意将唐韵岚的事情透漏给了夫人,可我只不过是想让你断了这个念头,不要再与那个女人纠缠不清。这七星岛上已经有着属于你的一切,你却为何还要往那深山里去?”

岳如筝紧紧抱着连珺初,见他还是牙关紧咬,额上冷汗不断,不由颤声叫道:“姑姑!请你不要再说!他不是连海潮!不是!”

溟雨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暴喝镇住,此时连珺初喘着气微微睁开双眼,吃力道:“如筝……我该怎么办?”

岳如筝心头一紧,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子还在不住颤抖,而另一边,溟雨则瘫坐在地,两眼黯淡地望着连珺初。

之前看到连珺初那快要昏过去的样子,岳如筝只是惊慌失措,而现在被他这一问,她竟好像突然清醒过来了一样。

“如果不是姑姑做的那一切,你的母亲就不会死,你也不会断了双臂,是不是?”她定定地看着连珺初,双手还抚着他的脸颊,可是却已经失去了温暖。

连珺初那双幽黑澄澈的眼里满是泪水,但却好像已经结成了冰,并不曾掉下。

他呼吸着同样冰冷的空气,心口还是绞痛无比。他想说一句“是的”,但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如今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沉沉压在心头。

泪水从岳如筝的眼中不住地落下,打湿了衣衫,犹如凌乱开谢的白梅。

“可是,她是以为我被你父亲抢走了,才会去找你报仇……”她带着泪,绽出奇怪的笑容,“小唐,原来害你没了双手的人,其实就是我。”

如果没有岳如筝的扶持,连珺初或许在那一刻就会跪倒在地。他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哪怕是,当初在七星岛上看到岳如筝想要偷走定颜神珠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甚至那不是绝望,而是一种万物皆成虚幻的感觉。

他想杀溟雨,可他动不了。

他想说些什么,可他发不出声音。

意识模糊之中,只觉得岳如筝一直都伏在他心口。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木然地抬起头,目光涣散地朝着前方,道:“如筝,你能让我杀她吗?”

岳如筝的呼吸为之一滞,她的嘴里满是苦涩的滋味。

没等她回答,连珺初自顾自地笑了一下,“你做不出,对吗?”

“小唐!”岳如筝用冰凉的手抓着他的衣袖,颤声道,“我不知该怎样做!”

他极其缓慢地低下头,脸色白得吓人,“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岳如筝怔了许久,方才慢慢地松开了手,他的衣袖在夜风中拂了起来。

溟雨独自坐在唐韵岚的墓前喃喃自语,岳如筝看着连珺初像是迷失了方向似的朝着松林深处胡乱地走去,心头就像被狠狠抽去了什么似的。

她呆立在风中,夜色一点一点地沉下来了,雨后的山间也更加清冷。她终于忍不住,按照他走的方向追随而去。

松林清幽,怪石嶙峋,在那陡崖之际,连珺初坐在月华下,面朝着茫茫云海,深青色的长袍上好似覆了霜意。

岳如筝在他身后站了许久,她与他现在只差数尺之远,可这短短的距离,却好像深深沟堑,让人无法逾越。

一直以来,她只担心自己与小唐会不会有血缘关系,因此一直急于想要找出答案,可是如今这答案已经不再重要。

这是最最可笑可悲的事情。

两个人以为是上苍注定他们相遇,那个雨夜的初逢,南雁荡的青春岁月,其实只不过是孽缘的后续。

她极度痛恨那个女人竟连年仅九岁的小唐都不放过,也曾想要为他复仇,可事实却是因她而起。

……如果没有我,是不是,是不是小唐就会跟他娘亲一起,永远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生活在云雾缭绕的天台山之间。

岳如筝脸上的泪痕被山崖上的风吹干了,她深深呼吸着,走到了连珺初身后。

他却还是呆滞地坐着,望着空洞无物的前方。

她原以为已经哭干的眼泪不由自主又涌了上来。“小唐……”岳如筝跪倒在他身边,颓然伏在他的肩头。

连珺初很轻微地侧了侧脸,她能感觉到他熟悉的呼吸,熟悉的气息。多少次午夜梦回,她曾怀念着他清浅的呼吸,即便是在旁人看来残缺的身体,在她心中,也从不会感到异样。

……对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我姓唐。

……我姓岳,岳如筝。

不知为何,在此清辉旷茫的境界中,她脑海里却忽然浮现了最初的对话。

“对不起!”岳如筝哭喊着抱着他微冷的身子,久久不能止声。

一滴泪水自他脸颊流落,悄无声息地划过岳如筝的眉间,最终与她的眼泪融为一体。

夜深了。

上弦月高悬于夜空中,在即将隐没的最后一瞬,遍洒下空明澄净的光辉。这琼台夜月的盛景,就这样幽寂而又恢弘。云层翻涌,清辉弥漫,上穷碧落下黄泉,世间万物仿佛都在这时刻苏醒过来,匍匐在无暇的月光之下,绽放出不惹尘埃的优昙花。

虽是早春二月,可这山崖上寒意深重,岳如筝紧紧依偎在他身边,依旧想要像以前一样,用自己来为他取暖。

连珺初从她来到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岳如筝的心已经沉到了底,她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只不过是徒劳,可她还是不忍放手。

“我想再抱一抱你,小唐。”她带着酸楚的语气,抬起头来。

连珺初紧抿着唇,怔了许久,终于转过身来。

岳如筝坐在他身前,伸出双臂轻轻地拥着他。

“你不会原谅我了,是吗?”她在连珺初的胸前低声自语。

连珺初的心中一阵抽搐,他无法承受如筝这样悲伤,“如筝,你别这样说……”

“你也抱我一下吧。”岳如筝却似根本不在乎他会做出什么回应,又近乎乞求地说着,声音小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连珺初低着头,默不作声,如同那年在海滩边一样,屈起了双膝,环在她腰间,将她紧紧贴在胸口。

岳如筝的双手紧紧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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