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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望族-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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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文良随着郑太尉一笔前来康城,还未进城门,便在离城不足十里的地方便遇见了麻烦,一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惊马在大路上横冲直撞,将一行人冲得兵慌马乱,郑王妃与世子所坐的马车也被撞歪了,世子几乎从车里滚了出来,是郑太尉派出的卫士硬将他推回车内的。只是惊马过后,车子再也跑不动了,郑太尉无奈之下,只得一面命人就地休整,将郑王妃与世子请进一处民居暂歇,一面派人急速进城调车接应。
在通政司暗中安排的人伪装成民妇接近郑王妃时,一个高大的人影也出现在民居后院土墙之外,双眼露出一道精光。
第三百九十九章 圈套(上)
郑太尉押送郑王妃与世子一行人途中遇到意外变故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城里来了,康城知府马上就应郑太尉派来的使者要求,备了几辆装饰华贵的大马车与数名奴婢前往迎接,自己也屁颠颠地骑着马跟过去了。
收到消息的柳东行与胡金全却按兵不动,后者甚至还有些得意:“看来申屠刚是真的来了,他这个身手虽好,可惜心计不怎么样,如此轻而易举地落入咱们的圈套,实在叫人觉得没意思。”
柳东行好笑地看他一眼:“老胡,你先别乐,他人是来了,但计划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而且他来得比我们预计的早,也不知道咱们的人能不能赶在他动手之前将消息带给郑王妃。”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胡金全道,“城外本来就有我们为了防范申屠刚脱逃而设下的耳目,城外几处地点隐密方便潜伏的要道附近,所有百姓都被我们事先迁走了,现在在那里的都是我们的人手,因此我们才能这么快就收到郑太尉一行遇到变故的消息。既然郑太尉主动把人送到我们的手上,我们自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触到郑王妃。郑王妃本是在青州陷落之际慌忙携子出逃的,身边带的人不多,因为暗中送走了真世子,人手又少了几个。郑太尉先前一时莽撞葬送了郑王,如今为了在皇上面前为自己辩解一番,当然不能再亏待了郑王妃与世子,可他在军中能找到什么侍候的人来?自然要用到百姓的。申屠刚便是来得再快,也不可能比我们原本就驻守民居中的人手快,只怕如今郑王妃已经收到消息了。”
柳东行有些担心地问:“你确实交待过底下人,要如何对郑王妃提及自己的身份了吧?”
“知道,要说是康王府的人嘛。”胡金全轻松地说,“康王府里也不是铁板一块,先前被申屠刚算计的那批人,跟如今这批人是对头。郑王世子透过朱嘉逸的关系联系上了表姐,而他的表姐秦云妮又因为母亲之死跟康王府一众弃奴勾搭上了。他们也是听到些风声,却不知真假,看到郑王妃来了,自然是要私下议论一番的。至于他们议论的话能不能被郑王妃‘无意中’听见,那就得看他们的本事了。我对手下兄弟的本事还是很信得过的。”
柳东行笑了,接着又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申屠刚会等郑王妃进城安置下来后,才会悄悄来探,但现在他却选择在城外动手,应该是担心城内守备森严,事后不好脱身的缘故。可惜,郑王妃自作聪明,将世子掉了包,此举反而连累了他。他既然无法在城外将人救走,那他就一定会继续打听世子的下落,迟早会踩进咱们设的圈套里来的。因此,即便郑王妃不能在他来之前得知世子的下落,也没多大关系,我们还有后着。”
“这可不行!”胡金全挑了挑眉,“我们费了那么多心思布下这个陷阱,若不能在几日之内解决,拖下去可不得了,别说我们分司还有事要办了,你派出来的那二百精兵也没法长时间隐藏踪迹。咱们得让申屠刚尽早过来才行!”
柳东行想了想:“那……就做出点假象来,让申屠刚找上门后,以为康王府的人有意将郑王世子交给官府,以换取自身的利益,不必做得太明显,只需要……有点迹象就行了。叫祝家来个人去找秦云妮吧!”
两人对视一眼,又心照不宣地笑了。祝绣云与朱嘉逸一同被申屠刚掳走,但朱嘉逸现在回来后,身边却没有了祝绣云,如果祝家人知道,上门打听独生女儿下落也是人之常情,但祝家却与郑王府有深仇,一定不会包庇郑王世子的,若是得知其下落,会采取什么行动也就不难猜了。申屠刚一但发现祝家人的踪迹,就必然会加快行动,将郑王世子带离。
事情正如他们所筹划的那样渐渐发生了。短暂停歇在康城郊外民居内的郑王妃,她的近身侍女在主人家迟迟未将添手炉的炭火与热茶水送上来后,十分不满地亲自去了厨房找人,“正好”听见主人家的两个婆娘在说话:“里头那位贵人,莫非是郑王妃?我听那些丫头婆子都叫她娘娘。”
“肯定是了,不是有人传说郑王妃与世子被官兵拿住了,要被押回青州去么?路上经过咱们康城也没什么出奇的。哼,不过是一群反贼,还摆什么贵人架子,居然还对我们呼呼喝喝,要茶要水!我们家连自个儿用的炭火都不够呢!哪里来精细的银霜炭给她们使?!有普通的炭就不错了,结果那丫头还好意思嫌弃,说至少也得是果木炭,不能要寻常的石炭,我呸!谁不知道果木炭比石炭强,但也要这里有才行啊!不长眼的东西,她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个丫头罢了,还是反贼家的丫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刀砍了,看她还敢对我们无礼!”
郑王妃的侍女脸色一沉,气恼地瞪了厨房里的两个民妇一眼,但接下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若是寻常民妇,哪里有这样的见识?居然连银霜炭的名字都知道。她方才明明只是要求果木炭,压根儿就没提平日用惯的银霜炭。她又不是傻子,怎会不知道寻常百姓家是不可能有这样的东西的,便是略差些的富贵人家,也不过是主人才能轮得上果木炭罢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立时起了警惕之心,没有冲动地进屋与两个民妇争论,反而躲在门外继续偷听。
屋里的其中一个民妇偷偷打量了屋角的大水缸一眼,那水缸外层表面光可鉴人,隐隐约约倒映出门外的侍女身影,她心里有数,忍住嘴边的笑意,继续对同伴道:“算了,咱们也是王府出来的,贵人身边侍候的人都是什么货色,咱们心里清楚,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她也不过就是现在还能耍耍威风罢了,等皇上的圣旨下来了,连她主子都未必能保住性命呢,更何况是她?别看她如今体面,其实还不如咱们,虽没有了王爷,王府也不在了,还被人排挤到城外来种地,但好歹还有顿饱饭吃。”
门外的侍女恍然大悟,看来这家人原是康王府出身的,她在王妃身边侍候得久了,也听说过康王府旧人内斗,失败的人被撵出王府的消息,看来这些人就是那群失败者了。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来历,她在放心的同时,也不打算再听下去了。既是康王府的人,对郑王府的王妃与世子又怎会有好脸色?不送茶送水已经算是轻的了,反正只是在这里暂作歇脚,等进了城,在驿站住下,堂堂藩王正妃与世子总不会连口水都喝不成吧?
她正要往后退,屋里的民妇便发现了她的动静,立时抛出了她会感兴趣的话题:“说起郑王世子,我听说了一个传闻,你知道么?咱们家里那个,不是真世子!”侍女顿时僵住了,脸色变得苍白,飞快地扫视周围一圈,然后将耳朵贴上了门板。
另一名民妇接过了同伴的话:“这是怎么说的?外头都是官兵,若不是世子,他们又怎会说是?”
“你不知道么?老陈家那边听说小王爷找上门来了,同行的人里就有一个孩子,说是郑王世子!咱们家这个,你我都瞧见了,哪有半点世子的样儿?!”
侍女几乎要失态了,她知道世子是与康王府的小王爷朱嘉逸同行的,但他们怎会来康城?!王妃明明再三嘱咐过,要丘总管立刻带他们南下湖安,投奔王妃姚氏的外祖父家的!康城与青州都太危险了,丘总管怎会这般糊涂?!
屋里的民妇还在对话:“这消息是真的么?哎,秦家的云妮真是倒霉,这个便宜弟弟已经害死了秦家的,如今又要来找她了。好不容易有个差事,遇上好人又肯收容他们,怎的又出了这等变故呢?若是叫官府发现了,云妮会不会被连累呀?”
“这就难说了。老陈他们都在抱怨呢,说人家好心帮了云妮,云妮反给人惹祸,若是官府查上门,可不是一句收留弟弟就能混过去的,别反而害了人家。还有老陈他们,也怕康王府好不容易得来的清静日子又要结束了!”
“应该不会吧?他们住的那地儿挺偏僻的,离别的房子都远,又在康城书院东南边上,周围一大片都是树林子,离得最近的福西街虽热闹兴旺,却常有外乡人来做生意。老陈他们怕惹事,一向不张扬,只要郑王世子他们行事隐秘些,应该不会被人发现才对。”
“谁知道呢?我就不懂了,他们既然逃跑了,那就赶紧跑啊,还留在康城做什么?如果叫官府拿住,咱们康王府的人可就说不清了,官府会不会觉得是我们故意包庇啊……”
侍女已经沉不住气了,见她们接下来就是在讨论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便立刻转身奔回屋内,向郑王妃姚氏报告了自己听到的话。
姚氏惊得满面惨白:“怎么会……勤儿好糊涂!既然脱了身,就该赶紧走啊!留在这里做什么?!”
她身边的亲信内侍也惊慌失措地道:“娘娘,这下糟糕了!这家人不过是被排挤出康王府的弃奴,尚能听说如此秘事,还忧心会连累到自己身上,世子躲藏的那家人又会怎么想?为了保住自己,一定会向官府告发的!世子危矣!”
姚氏再也止不住串串珠泪:“这可该如何是好?!我就只有这么一个骨肉,当初暗中将他送走,就是为了保住他,没想到他反将自己送入险地……”
正哭间,忽然听得屋后的窗台吱呀一声,一个高大的男子一脸肃穆地出现在窗外:“王妃娘娘此言何意?”
郑王妃姚氏一愣,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之色:“申屠先生,你来得正好!”
第四百章 圈套(中
顾文良有些烦躁地来回踱着步,忍不住再次催促侍从:“你再去问问太尉大人,我们究竟几时入城?!”
侍从领命去了,不一会儿面带难色地回来禀道:“太尉大人正与康城知府相谈甚欢,小的见不到太尉大人。太尉大人身边的卫士请大人稍等片刻。”
“还等?我都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了!”顾文良心中怒火难消,“既然说好了只是在此地略作歇息,康城知府又送了马车来,还要留在这里做什么?!眼看天就要黑了,此时再不进城,晚上怎么办?!”
侍从低头不敢言语,顾文良见状,只得尽量冷静下来,亲自往郑太尉下蹋的主屋方向走。
他们借用的是本地两处民居,彼此相邻,大一些、整齐一些的那处用来安置郑王妃与世子,门外重重围了两圈兵马,除了后院墙下是深达丈余的河沟,没有安排守卫之外,任何人进出这座院子都不可能逃过官兵的眼睛;而另一座略小些的院子,只用土墙围起,有三间房,外带一个草棚,郑太尉本人进驻主屋,他的亲卫队占了另外两间房,顾文良虽是苏东县令,却只能屈居草棚,早积了一肚子的气。
他还未走到主屋,便叫郑太尉的卫士拦了下来,只说郑太尉有要紧公事与康城知府商议,暂时不见别人,但他却分明听见屋中笑语声声,康城知府巴结讨好的话都快传到外面来了。顾文良沉了脸,皮笑肉不笑地道:“虽然太尉大人有要紧公事,但还请替我禀报太尉大人一声。天色将晚,若再不进城,王妃与世子晚上要安置在何处?这时候也该着手准备了。”
卫士皱皱眉,转身进了屋,屋里的笑声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不久,卫士回转,对顾文良道:“太尉大人早有准备,顾县令就不必操心了。此地已是康城境内,按约定,顾县令可以立即将事务与康城知府交接,返回苏东。后面的事太尉大人会做主的。”
顾文良心下大怒,好不容易才忍住气:“既如此,就请康城知府出来与我办交接吧!只是天色已晚,我不可能现在回苏东,只能进城借宿。”
卫士满不在乎地笑笑:“其实顾县令早在苏东便已经将人交给太尉大人了,实在用不着多此一举。康城知府那边,太尉大人会跟他说的。顾县令若要走,随时都行,太尉大人说了,他向来不看重这些虚礼。”
顾文良深吸一口气,冷笑道:“既如此,就请转告太尉大人,下官告辞了!”说罢转身甩袖而去。卫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蔑地笑了笑,便回身与同伴们继续小声说笑,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顾文良来到牛棚找自己的马车,没想到却刚好看见侍从跟一名军士理论。后者执意要将牛棚的所有草料带走喂军马,但侍从却说,那是他刚刚从外头找回来喂马的,怎能说给就给?只可惜他身形单薄,没两下就被军士推倒在地,草料也被抢走了。
顾文良阴沉着脸上前道:“别理他!咱们进城去!”
侍从忙爬起来问:“二少爷,咱们可以进城么?太尉大人那边似乎打算留在这里过夜。”
顾文良冷哼:“他说这里用不着我了,急着打发我走呢!以为别人不知道么?郑王就在城内停灵,他迟迟不肯进城,就是要王妃答应他的条件呢!真是老糊涂了!在这种时候耍心眼,他也不怕被人秋后算账!”
说罢他也不多加理会了,直接叫侍从收拾了行李,便上车走人。只是马车走得有些慢,他心里正窝火,便没好气地道:“怎么回事?马没力气了么?!”侍从苦着脸道:“二少爷,咱们的马一天没吃草了,本来刚才想喂它一些的,又叫人抢走了,实在是没办法。”顾文良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马车慢悠悠地走了足足两刻半钟才到达城门处,守门的士兵已经把门关了一半,顾文良拿出苏东县令的身份,好说歹说,才让他们将城门重新打开,让他的马车进去。
进了城,顾文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虽不曾来过文怡在康城的住所,却早在信件里听说过地址,便命侍从将马车往那个方向驶,自己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谁知才没过多久,拉车的马不知怎么了,忽然前腿一跪,带动整辆马车歪倒在路边,他被颠得几乎抛出车外,吓了一大跳:“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侍从早就跌到街边,右边小腿被压在马下,神情痛苦不已,几乎说不出话来了。顾文良狼狈地爬下车来查看,发现马前腿折了,侍从的伤势也不轻,忙唤了几个行人来帮忙,将马搬开,救了侍从出来。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华灯初上,顾文良看了看自己所处的地点,不由得叹一声倒霉,又有几分庆幸。他们正在一处繁华的街口,来往的人极多,附近还有商铺,其中就有车马行。他身边只带了一个仆人,还受了伤,自然不可能走路去文怡家了,忙到车马行里雇了辆车,载着他们主仆二人离开。至于那辆坏掉的马车与马,便交由车马行的人看管修理,他过后再命人来取。
他们前脚刚走,车马行的伙计后脚便出动去扶那马车,其中一人转到马车后面想要将车板抬起来,眼前一花,便出现了个人影,吓了一跳,正想再看清楚些,那人却不见了,他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奇怪?”他在心里嘀咕,“刚才明明有人在的,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呢?”
顾文良哪里知道自己身后发生了这件怪事?他很快就带着侍从来到文怡家,舒平见有人受伤,忙不迭派人请大夫去了,又亲自扶了伤者去歇息不提。内院的文怡与蒋氏等人收到消息,连忙迎出门来,不过文慧却没有动作。她与二房向来不算亲近,况且她是未出阁的女儿,便是不来相迎,也没什么要紧。
顾文良先向蒋氏请安问了好,又问起文怡夫妻的近况,得知柳东行还未回家,便叹道:“我本来还有件事要跟他商量的,没想到他还没回来,最近他一直这么忙么?”
文怡道:“前些时候忙一点,最近已经好多了,今晚应该会回来吃晚饭的。若二哥实在着急,我这就叫人找他去。”
顾文良也不客气:“那就请九妹妹派人去吧,我这件事真真要紧!”
文怡心中有些诧异,吩咐人去后,便试探地问:“究竟是什么事?我听说二哥是随郑太尉一道押送郑王妃与世子回青州的,怎的二哥独自进城了呢?”
顾文良重重地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就是为了这件事,我才急着找九妹夫的。有人犯了糊涂,又不肯听人言,我真担心日后会受了连累!”
蒋氏不解:“良哥儿,究竟出什么事了?你给我们说说吧?”
顾文良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文慧:“我听说六妹妹在康城住很长时间了,这是怎么回事?大伯母再宠女儿,也不该过于纵容。六妹妹的名声本就有亏,您再长期放纵她在外头住着,叫外人怎么想?六妹妹还不曾许人家呢,再这样下去还要不要嫁人了?!”
他原本在族里只能算是个比较出挑的子弟,但随着二房接任族长,他又做了官,身上威仪日重,说话也有了底气,猛地提出这样的质问,蒋氏身为长辈,居然一时间无言以对,半晌才道:“她在顾庄日子也不好过,九丫头请她来散心,她便来了,什么大事儿?”
顾文良却道:“此言差矣。九妹妹已是嫁了人的,又是妹妹,身边更是没有长辈在,六妹妹于情于理都不该过来,哪怕是为了避嫌,也不该过来!长此以往,连九妹妹都要被带累了!”
蒋氏脸上隐现怒色,但旋即听明白了他言下之意,不由得大惊失色。文慧在文怡家中借住,固然是探亲,但文怡夫妻都还年轻,这个嫌是要避的,若日后有人说文慧与柳东行的闲话,文慧便真的前途尽毁了!
文怡却有些不以为然:“二哥多虑了。相公与我本来不是住在这里了,只不过因为过年了,驻军所闭衙,我们才进城住着,但相公因为公事烦忙,常常不回家,六姐姐与其说是来探访我们夫妻,倒不如说是来给我做伴的。况且祖母很快就要过来了,到时候我们夫妻就要回康城去,别人能说什么闲话?”
顾文良叹了口气:“九妹妹,你固然是好意,但任由六妹妹流落在外,实在不是好法子。老家的消息我也听说过些,但这是长房的内务,我们二房还可以说两句话,你们六房却是不好插手的。”
他这么一说,文怡也只得闭嘴了,蒋氏却红了眼圈:“良哥儿啊,你既知道我们母女的难处,好歹替我们想想主意。你现在已经做了官,又成了亲,是大人了,身份不比从前,你在族里替我们慧儿说说好话吧!”
顾文良无奈地道:“大伯母,侄儿就算为六妹妹说再多的好话又有什么用?族里也不愿意有个名声不佳的女儿啊!说实话,六妹妹年纪不小了,大伯母若有心,便为她寻个差不多的人家,安静些把她嫁出去得了。只要她嫁了人,日子过得安安稳稳的,过几年别人哪里还记得什么事?!”
蒋氏吸吸鼻子:“我也替她看过不少人家,你好几位婶娘都给我说了不少人选,可是就没几个合适的……”
“婶娘们热心自然是好意。”顾文良淡淡地道,“但六妹妹的亲事非比寻常,大伯母也该有自己的想法。坦白说,六妹妹说亲,最好不要选门第太高的人家,只要是家世清白、品性正直的读书人家子弟就行了,家里若有人做官,也不要官位太高,名声也不能太显。一句话,越是不好虚名的人家越好!”
蒋氏有些吃惊,心里也有几分不以为然:“咱们顾家是什么名头,怎能随便将女儿下嫁……”
“大伯母此言差矣!”顾文良眉间隐有讽色,“门第太高了,就会嫌弃六妹妹,倒不如略次一等的人家,既不失体面,也有所顾忌。事实上,六妹妹的情形,不但要寻门第低些的人家,最好还要是平阳本地人,若是外地的,那就一定得把六妹妹的事给人家说清楚了,哪怕是避重就轻地混过去,也不能隐瞒!”
蒋氏大惊失色,以为顾文良是疯魔了:“良哥儿,你糊涂了么?那些事叫人知道了,谁还愿意娶慧儿?!”
“宁可事先告知,由得别人决定要不要娶,也强似嫁过去后叫人知道,再被人休回来!”顾文良斩钉截铁地道,“因此我才说本地人最好,知根知底不说,也不必再将旧事跟人提起了,若是六妹妹在婆家受了委屈,我们娘家人离得近,也可为她撑腰。结亲这种事,什么体面都是假的,最要紧的是六妹妹嫁过去后能过得好!即便是一时叫人说闲话,也没什么要紧,过两年,等六妹妹有了儿女,在婆家便有了底气,小时候的一点荒唐行径就成了过眼云烟,不用娘家人说,婆家人就会替她撑腰!”
蒋氏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文怡倒觉得文良的话有理,便轻声劝她:“大伯母,二哥的话实在是金玉良言,您好好考虑考虑,什么门第身份都在其次,您最期盼的,不就是六姐姐能一生平安康泰么?”
蒋氏长长地叹了口气,仍旧没说话。这时外头来人报说柳东行回来了,顾文良忙起身:“我去找他说话。九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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