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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望族-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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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怜呢!”
文怡低头不说话,聂家昌见她这样,只得叹气:“罢了罢了,到底在我跟前长了这么大,就这样送到官府去,只会丢了性命,到头来他家里也是没了活路,我就当积德吧。”叫了一个管家来,命他去跟两位恩人说,那几个劫匪既是附近的山民,若不曾说谎,又真有改过之心,就任凭两位公子处置,却又叫这管家另行对那小厮说,自己回城后,会报知官府有山匪出没的事,如果他们再敢出来劫道,被官府抓住,定死无疑,他就算求自己这个旧主照顾家人,自己也是不应的。又命官家给那小厮一吊钱,叫他不要再上门。
文怡看着管家领命而去,有些惴惴地看着聂家昌:“舅舅……”聂家昌笑道:“舅舅也不光是为了你,你大表哥这些年总是多病多灾的,偏又执意要出门求学,身体哪里能好起来?我跟你舅母只愿他平安康泰,每年往庙里捐钱捐物都不少,这回只当是做了好事吧!”
文怡这才安心了些,又想起两位恩人,笑道:“柳公子和罗公子都是好人呢,若不是他们,外甥女儿这回就要遭罪了。那位柳公子还是恒安人士,说起来跟顾家还有亲。”
提起两个少年,聂家昌也是满心感激:“是么?那我们可要好好备一份谢礼才行。说来他们跟你大表哥还曾是同窗呢,只是你大表哥今年年后便没再回康城,就断了联系,不过我记得现下离中秋节还远,他们应该正在书院上课才是,怎会跑到这里来?”
聂家昌疑惑柳罗二人为何为在学中离开书院,正想着是不是第二天早上请他们回家做客,一来是向他们致谢,二来也是为了叫儿子知道些书院里的事,给他解解闷,没想到天亮以后,两人都已经离开了庄子,带着那三个劫匪,不知去向了。问起家丁和庄户,都说不知是几时走了,唯有住在村庄边上的一户农家,老爷子习惯了早起,曾在拂晓时分看到几个人影往山那边去了。
聂家昌只得叹息一番,命下人收拾东西,预备回城。
文怡早起得知两个少年都不告而别,心下怅然,坐在窗边发呆。她早发现那自称柳观海的黑衣少年有向自己隐瞒来历的意思,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柳家子弟繁多,自己不过是柳家姻亲之一的顾氏族中一个旁枝女儿,平素跟柳家是从无来往的,他那样作态,又有什么意思?!
阿樱捧着托盘进来,柔声道:“表小姐,老爷命奴婢给您送早饭来,您用些吧,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出发了。”
文怡惊醒过来,忙向她道谢:“姐姐辛苦了。”
阿樱满脸是笑:“这可不敢当。表小姐折杀奴婢了。”
文怡坐到桌边,看着她送来的早饭,是一碗小米粥,两个小巧松软的白面馒头,还有两小碟酱菜。她吃了几口,有些动容:“这是用鱼干做成的酱?是姐姐做的?用的都是庄上的东西?”
阿樱笑道:“粥是奴婢熬的,点心是托了庄上的大婶们做的,这酱菜也是她们自家做了下饭的。表小姐若喜欢,就买一坛子带回去好了。”
文怡倒没这个想法,只是问:“这是在山边,怎么会有鱼干?吃着倒没有其他鱼干常带的腥气。”
“听说是山上湖里抓来的小鱼,一条只有手指那么长,因为太小,没什么肉,就炸了做下酒菜,拿来做酱的人家并不多。”
文怡心中一动,忙再问了些庄上的出产,但阿樱不是本地人,所知有限,她最后只能怏怏地低头吃饭,接着收拾东西,听得阿樱来请,便出门上车。
踩在车板上,她趁着转身的功夫,往远处扫视一眼。昨晚来时,天已经黑了,因此看不清楚,现在才发现,这个庄子并不算大,占地倒是很广,与太平山隔了一条路,稀稀拉拉的散落着三四十户人家。远处是一片金黄的稻田,约有半个顾庄大小。隔着山道,对面山坡上是一片缓缓的斜坡,原本茂密的林子被砍得七零八落的,露出黄褐色的土地。
“孩子,在看什么?我们要出发了。”聂家昌催促着,文怡忙应了声,收回视线,走进车中坐下,心里却盘算开了……
前世守孝时,似乎曾听说,有个外来的财主,在民乱后用低价买下了太平山西北面的一大片土坡,开垦出百顷良田,还有一大片果子林,不过三四年功夫,就有了大进项。顾氏族中还有人打过主意,只是因地方离得远,不便宜,就算了。
那个外地人买的会不会就是这一带的山地?说起来,离舅舅家倒是很近,只是不知道,这些地现在价值几何……
第十六章 聂家表哥
虽然有心给家中置产,但文怡也知道这种事不是说说就能行的。且不说家里能不能拿出这笔现钱来,就算是现今的地价,也不知道是多少。她前世虽听说过有外地人以低价买下了山林地,但那是在民乱之后,平阴城许多人家遭了劫,为了填补损失,贱价卖地也是有的。这片山坡上的林子被人砍得乱七八糟的,多半是庄子或城里的人为了建屋所致,也有可能是没主的,谁想要买下来,都得到衙门里请托。她一个孤女,虽有个做官的堂伯父,到底没个可靠的亲人出面走动,哪里就能跟衙门打交道了?
如今跟舅舅一家恢复了来往,倒是有了几分希望,只是才见面就提置产的事,舅舅若是有所误会,反为不美,就算没有误会,以舅舅对她的慈爱之心,若是自己掏腰包买下田产送她,祖母那边又觉难堪了。文怡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先回家跟祖母商量过再说,横竖现在认回了舅舅,总会常来常往的。
她心里还隐隐抱着一个念头,觉得舅舅家前世遭劫,是因为住在平阴城里,又是众所周知的富户的缘故,乱民自然是不肯放过的。如果自己添了山林地,建个小庄子,到了差不多要发生民乱的时候,将舅舅一家请到庄上来,是不是就能避过了?
她脑中千头万绪的,翻来覆去地想了无数个念头,又根据自己所知道的,平阳一带地价几何,估算着这片山坡的地价,再想想自家,哪个地方是能挤一笔银子出来的?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祖母为她置办的那几匣嫁妆,虽然不是顶贵重的首饰,但金银珠玉尽有,总能值上二三百两,山地不是田地,劣等薄田不过是三四两一亩,照三两一亩算,总能买下百亩山地。她没打算跟那位外乡土财主的大手笔相比,但百亩良田,却已比祖母和母亲的陪嫁庄子强了,只是这土质如何,还当请了积年的老农去看过才行,水源之类的也要考虑在内……
待文怡心中拿定了几个主意,马车已经进了平阴城,来到城东谢郎巷。
聂家就住在巷尾处,是一座三进的宅子,附着一个小小的花园,十分清幽。闻说丈夫将外甥女儿接来了,聂家昌之妻秦氏忙带着儿女迎出门来。
秦氏是书香门第出身,年纪已近四十,瞧着却还象是三十许人,容貌秀雅,气质雍容娴静。文怡还记得舅母从前的温柔慈爱,见她鬓间夹了银丝,不由得眼圈一红,拜倒在地:“舅母……”
秦氏含泪一把将她扶起,便抱着哭道:“好孩子,都是你舅舅狠心,竟将你抛下几年,撒手不管了。舅母早想接你过来,你舅舅嘴上不肯,其实夜里不知哭了多少回。”
文怡哽咽道:“舅舅舅母慈爱,外甥女儿是一刻都不敢忘的。本来外甥女儿此行是为了给舅舅贺寿,不想行事鲁莽,反倒连累舅舅辛苦、舅母担心了。”
“瞎说什么?!你能来一回,我跟你舅舅就高兴得不得了了,若不是牵挂着家里,舅母昨儿就跟着一起去了呢!”秦氏替文怡擦了脸,叫过自己的一双儿女,“你还认不认得?小时候,哥哥姐姐们是常陪你一块儿玩的。”
“外甥女儿记得。”文怡端正了身体,微笑着给表兄姐见礼,“大表哥,大表姐。”
聂家昌长子聂珩,今年有十五岁了,长得眉清目秀,容貌清俊,只是面色泛着青白,身子又单薄,一看就知道是个有弱症的。但他脾气温和,从小就疼爱妹妹表妹们,是位好兄长。当年文怡父母双亡时,他已经是半大少年,对事情还记得清清楚楚,眼下见两家关系缓和,姑姑留下的这点血脉,也终于能重新亲近,心里也十分愉悦,面带笑容地回了礼:“表妹,大表哥知道你要来,特地叫人做了你爱吃的糕点呢。”
文怡心中感动,再次致谢。表姐却看得不耐烦了:“好妹妹,你跟哥哥谢来谢去的做什么?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客气的?”
聂家表姐凤书,跟文怡年纪相仿,只大了几个月,因容貌肖父,自幼十分受宠,却难得地没被宠坏,反而是个天真娇憨的性子,最是不惯俗礼。被表姐这么说了,文怡也有些不好意思。虽说是亲娘舅,已是二十来年没亲近了,她心里多少赔着小心。
秦氏瞪了女儿一眼,搂过外甥女儿:“这是你表妹知礼,哪里象你,象个疯丫头似的!都是你爹和你哥哥惯坏的!”聂凤书嘟起嘴,向父亲抱怨:“爹!娘又说我了!”聂家昌动了动嘴唇,看到妻子的眼色,只得无奈地改了口:“先进屋吧,都站在这里,叫人看了笑话。”
众人进了聂家大门,也没往大厅上奉茶,秦氏就直接搂着文怡进了后院正房。文怡有些不安地道:“舅母,外甥女儿既是来拜寿的……”秦氏摆摆手:“自家人,讲究那些虚礼做什么?正经该好生亲近亲近!”又传了阿樱来,问起表小姐带了什么行李,有多少人跟着,昨夜是怎么安置的,问完后,便一脸不满意地道:“你舅舅真是的,真真委屈了外甥女儿!便是夜里进不得城,难道就不会在城外官道旁的客栈里定几间上房?!地方干净些不说,吃食也放心多了,早起开了城门,直接就能回家吃早饭,何必让外甥女儿在庄户人家过夜!”说完便吩咐管家们预备表小姐家仆的下处,至于文怡住的客房,昨天晚上已经备下了。
文怡坐在一旁低头听着,心里一边感动,一边不安。聂珩在旁边看出了几分,便微笑道:“表妹不必担心,母亲的性子,最喜欢操持这些的,你便是想让她歇口气儿,她还要嫌你多事。”
文怡有些感激地望向他:“多谢大表哥。”聂珩笑着点点头,却背过身去咳了两声。文怡担心地问:“大表哥身子不适么?”聂凤书道:“哥哥一年到头,不咳嗽的日子都是有数的,秋冬季节更是如此,习惯了就好。不过是因为身体弱,其实没什么大碍。”文怡听了,却越发忧心:“虽说如此,咳得多了,还是会伤身体的。我祖母也是入秋冬后便常咳嗽,平日里看大夫,都说要静养呢,大表哥没请大夫好生调理么?”
秦氏叹道:“从小到大,大夫请了不知多少位,也不过是这么着。去年年底,有一位医官路过平阴城,你舅舅托了人,好不容易请了来,给你大表哥看诊,都说是胎里带来的弱症,去根是不要想了,慢慢吃药调养,过得几年,应该会好些。你舅舅如今一心要淘换好药材,都是给你大表哥备下的。”
聂珩见母亲的神色,就知道她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而愧疚,忙道:“母亲不必担心,其实也就是吹风的时候,咳上几声,不是什么大病。这大半年里,儿子天天吃药,已经好了许多,兴许明年就好了。”
“那就最好了!”聂凤书笑得眼眯眯,“哥哥成天说药汁子难喝,等病好了,不就不用再喝药了么?哥哥快好起来吧,不然过年时的蜜果儿,又是我一个人独占了,你只能干看着眼红!”
聂珩瞪了妹妹一眼,也笑了:“小馋猫儿!等到过年的时候,我就跟爹说,不预备蜜果儿了,只拿干果儿待客就好!正巧我要在家养病,前头书房太小,索性在花园里建两间屋子做书房,就把那两棵樱桃树砍了吧!”
聂凤书小脸憋红,急得直跺脚,冲着母亲撒娇:“娘,你快拦着哥哥,我不许他砍我的樱桃树!”
秦氏虽然忧心儿子的身体,但听着他们兄妹打闹,也不由得乐了:“好啦好啦,你哥哥不过是逗你玩儿,哪里就会砍你的树了?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聂凤书这才罢了,冲哥哥做了个鬼脸。聂珩只是笑。
文怡看着他们母子兄妹和乐融融,心中羡慕,只是她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姐妹,族中堂亲手足,也没一个是跟她亲近的,只能干羡慕罢了。聂珩看在眼里,等到管家来向母亲请示明日寿宴事宜时,便悄悄对表妹道:“表妹,母亲虽然疼我们,但也一样疼你。昨儿夜里听说你会过来,便立刻张罗着要给你做爱吃的菜。她待你,本是跟我们一般,表妹千万别觉得委屈。”
文怡鼻头一酸,忙道:“大表哥这话,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岂会因为舅母亲近自家骨肉,就觉得委屈?不过是……想到自家身世,羡慕大表哥与表姐手足和睦罢了……”
聂珩笑了:“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小书是我妹妹,你不也是我妹妹么?你就把我当成是亲哥哥一般,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跟我说,不要外道。有什么难处,受了什么委屈,也只管跟我说。哥哥虽然身体弱些,却不是废人,护着妹妹还是能做到的。”
文怡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哽咽着应了。聂凤书看见她流了泪,忙对秦氏耳语一声,秦氏急忙打发了管家,过来拉着她的手问:“怎么又哭了?可是你哥哥欺负你了?!”瞪了儿子一眼。
文怡忙擦去眼泪,道:“不干大表哥事,原是外甥女儿不小心迷了眼睛。”顿了顿,又问:“外甥女儿的祖母,也是秋冬季节犯咳嗽的病症。平阳城里有一位致仕的老太医,偶尔会来为祖母诊治。祖母吃着他开的药,倒觉得好些。下一回等他再来家,外甥女儿问几个保养的方子可好?祖母能用,大表哥想必也是能用的。”
秦氏喜出望外:“这话当真?!若是能有太医院的圣手来看诊,那你大表哥的病就有希望了!”
文怡吃了一惊,聂珩先开口了:“母亲,那位老太医,父亲从前也下帖子请过,架子大得很,请了十几次都不肯来,还是算了吧。表妹问几个保养方子,咱们抄了来试试,也就算了。”
秦氏虽有些失望,但也知道儿子的话有道理,又怕外甥女儿多心,忙笑道:“你大表哥这话倒没说错,这里离平阳城百多里路,那位老太医年纪听说很大了,想必是不肯出远门的。你大表哥身子又弱,你舅舅跟我不放心他出门,不然让他上门求诊也好。你就随便打听几个保养的方子好了。”
文怡脸上通红,又羞又愧,胡乱点了头,心中却暗暗决定,一定要从王老太医那里弄几个好方子来,不然就找别的好大夫打听,无论如何,答应下的事情总是要做到的。
但想到方才大表哥为她说话的情景,她又多了一丝担忧:她一句话没说,只是露出一点神色端倪,大表哥已经猜出了她的想法。这样玲珑心肠,怕是对寿元有碍。记得老人家常说,慧极必伤,大表哥自小就体弱多病,又是多思的性子,如何能养得好?若他有个好歹,舅舅舅母和表姐又该如何是好?
她抬头看向一脸慈爱地看着女儿撒娇的秦氏,还有跟哥哥拌嘴的小书表姐,再看向从门外笑着走进来,说着厨房备下了好菜的舅舅,暗暗抿了抿唇。聂珩回头见状,笑了一笑:“妹妹想什么呢?小小年纪,有什么可愁的?只管交给我们就是。快过来吧,等会儿想吃什么菜?哥哥叫厨房做去!”
太平山西麓,曹家村中,罗明敏盯着眼前的少年,面上带着笑,眼中却无一丝笑意:“你可拿定主意了?!你罗二爷比不得聂家病潘安,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儿,你若跟在爷身边,再想跑,可是不能够!”
少年跪倒在地,眼中满是坚定:“小的已经拿定主意了!罗二爷拿住小的,却没送官,还给了小的银钱给母亲治病。二爷的恩情,小的这辈子都还不了,情愿为二爷做牛做马一辈子,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罗明敏哧笑一声:“你把事情弄清楚了,不把你送官,是你旧主人的意思,我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少年涨红了脸,羞愧道:“小的没脸再去求老爷和少爷,只能在心里感念他们的恩典,今后跟在二爷身边办事,也不会忘记聂家恩德的!”
柳东行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冷眼看到这里,淡淡地道:“罗大哥,你就收下他吧。我瞧他还算是伶俐,若不好了,再赶走就是。”
罗明敏白他一眼:“明明是你看中了他,为什么叫我收人?!“
柳东行微微一笑:“我那里要是多了个人,家里哪有不知道的?一句话下来,他也得不了好,倒不如跟在你身边自在。”
罗明敏知道他家的情形,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对少年喝道:“还不起来?!爷就给你个机会,往后如何,就看你忠不忠心,能不能干了!但有一点,不许你再接近那个刘重八!若叫我知道你跟他又勾结上了,你立马给我走人!”
少年忙磕头道:“小的不敢,小的原不知他是山匪,以为他是同村的人,总不会害了小的。如今知道他的身份,哪里还敢再招惹。”
罗明敏挥挥手:“得了,且信你一回。聂远鹜先前给你起的是什么名字?寻文么?就这么叫着吧,爷也省得改了。把你家里安置一下,等你母亲病好了,就给爷带路。我们要上天王顶!”
寻文应了声退去,罗明敏遥望远处的山峰,吁了口气,望向友人:“小柳,你说……咱们真能找到人么?就算真的找到的,那人真有夫子说的那么神?!”
柳东行盯着那座山峰,点了点头:“既是夫子所说,咱们也一路问了不少知情人,自当不会有错!”
“那就好!”罗明敏松了口气,也笑了,“若那位高人肯收我们为徒,就算家里知道了,打骂咱们一顿,也算值了!”
第十七章 寿筵开处
夜深,平阴县城东谢郎巷中,聂家后院,聂家昌正与妻子秦氏商议正事。
他道:“我看过外甥女儿带来的两个仆从了。那老张往年来过咱们家几遭,是顾家的家生子,倒还罢了,他老婆娘家却是顾家长房的人,不大可靠。外甥女儿曾提过,她家通共就三个仆从,老张管赶车和做粗活,他老婆是厨娘,除此之外,只剩一位赵嬷嬷,是老太太的陪房,年纪一大把了,干不了什么活。外甥女儿在家里,竟是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这回出来带了两个人,还要从别的族人家里借人侍候她祖母,这怎么行?!咱们家论门第远不如顾家,这几年也不如先前宽裕了,但小书还有两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侍候呢,做粗活的婆子也有几个,出门时跟车的至少有四五个人。外甥女儿却这般可怜,我做舅舅的看了也不忍心。”
秦氏叹道:“这有什么法子?我白日里悄悄问了她家里的情形,才知道她家的祖产都叫族里收回去了,连宅子也分了一小半给别的族人,祖孙俩不过是靠着两个陪嫁庄子上的入息过活,只好削减家中人手。虽说族里会发钱粮,衙门还会送诰命俸禄过来,但她们俩无依无靠的,那点银钱能顶什么用?能不能按时送到还是两说。外甥女儿这回过来,老爷兴许没留意到,我却发现了,她的裙子是去年时兴过的款,衣裳却是用小姑的衣服改小了的。所幸料子好,又有八成新,倒不显眼。只是我看在眼里,心里着实难受。她家原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咱们早该打发人去看外甥女儿的!”
聂家昌冷哼一声:“都是顾家老太太固执!若不是她拦着,我早就见到孩子了!还说会好好教养孩子,不用我们操心,她就是这样养孩子的!”他早窝了一肚子火。
秦氏只得柔声劝道:“老爷跟我说说就罢了,当着外甥女儿的面,可千万一个字都别露出来,不然孩子听了,心里会难过。其实顾老太太也是无奈,她家没了男丁,族里要收回祖产,也是规矩,不过是怕将来孩子出嫁了,祖产会便宜了外人罢了。我只是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不在族中选个嗣子?将来有人送终,香火得继,外甥女儿出嫁了,也有个依靠。”
聂家昌摇摇头:“这件事你千万别提,当年我也是提过的,被老太太骂了回来,说若不是妹妹,他家也不会绝嗣。我虽然生气,但现在想想,也觉得实在可惜……”
夫妻俩感叹一番,聂家昌才道:“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想跟你商量,送一个能干的丫头给外甥女儿使。一来,外甥女儿在家里可以添个帮手,也有人照料衣食起居;二来,咱们给的丫头,自然是向着外甥女儿的,若是孩子受了委屈,丫头捎了信回来,咱们就知道了,也好及时为孩子做主,你觉得如何?”
秦氏想了想,点头道:“老爷说得有理,既这么着,就从我的丫头里挑吧?”
“我倒是看着阿樱好。”聂家昌道,“你的丫头都是你细心调教出来的,平日里管家正得用,小书身边的大丫头,年纪都不小了,做不了陪嫁,陪房的家人你又已经挑好。这阿樱阿桃两个,将来是不会跟着小书出门子的,不如匀一个给外甥女儿。其中阿樱是咱们家的家生子儿,阿桃是外头买来的,不如阿樱可靠。”
秦氏有些迟疑:“那小书怎么办?阿樱管着小书的饮食和四季衣裳,一向是得用的,阿桃一个人如何做得了这么多事?要不……从珩儿那里挑一个?他屋里有四个大的,我瞧着海棠就不错,细心稳重,又比阿樱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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