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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倒千年老妖-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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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走了。”姜怜心面无表情的定定看着他,似乎要将什么镌刻进眼眸里。
“去哪里?”他亦似不经意的随口问着,落了空的手却还顿在原处。
“蓬莱。”她再次面无表情的启唇,语调里却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他垂眸停顿了一刻,复又抬起头;锁着她的双眼笃定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还不明白吗?”姜怜心忽然激动起来,提高声音朝他吼道:“千年前背叛你,让你等了千年的那个人就是我!因为有和师父一样的这张脸,所以才把你当做了替代!”
她说完,胸口仍剧烈的起伏喘息。
画末似乎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紧蹙眉宇的清俊面容满是诧然与受伤。
他再度朝她伸出手,薄唇微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再次蓦地侧身避开。
她接连后退两步,眸中的身影却逐渐变得模糊,于是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可结满眼帘的那一层雾气竟越来越迷蒙,眼眶里似乎有什么就快要因盛装不下而决堤。
袖下的那只手,指甲都嵌入了血肉里,她努力的隐忍着,强撑着说完后面的话:“我师父来接我了,我要跟师父一起回蓬莱,不是和你。”
画末陷入了沉默,抬眼朝姜怜心的身后看去。
从他的方向恰好可以瞥见那云端之上乘风而立的玄清天尊,与他同样的白衣翩跹,同样的眉眼清俊,唯一不同的是,他是仙,而他是妖。
他便犹如怔愣般,痴痴的看了许久,忽然语调清冷对她道:“可是若没有你,我会死的。”
那原是她往日里,因为害怕他离开自己,故意说出来吓唬人的。
她每每说过后,总是得意的看着他渐渐蹙紧的眉宇,直到他再三保证了不会将她一个人扔下,才肯作罢。
而今这话被宛若谪仙的他说来,听着甚是别扭。
凝望着他落寞的神情,姜怜心终于再也忍不住,再度提高声音朝他吼道:“你死与不死,与我何干!”
吼完她便转身往山洞外跑去,泪水也在那一瞬间汹涌而出。
直到踏上云端,她都不敢再回头。
无数的云霞在她的脚底掠过,就好像遗落在过往的无数时光。
身在凡尘的时候,她总是觉得人的一生太过短暂,总是胆战心惊的害怕自己会死去,而今恢复仙身,不死不灭,记忆里凭空多出了数千年,却又莫名的觉得无措。
在某些事上,人与仙其实没有区别,都是一样的反覆无常。
回到蓬莱后,玄清尊者曾数次劝说,让她回长极殿中闭门思过,但姜怜心却十分坚持,下定了决心般要留在海底的寒冰监牢里。
见劝说无果,玄清尊者也不再坚持,将她送回个蓬莱海域巨大的漩涡中,便兀自往仙岛去了。
顺着甬道往下沉去,姜怜心架着仙气缓缓而行。
周围的冰壁岿然而又坚硬,携着源自于远古的寒冷,在黑暗中流转幽蓝的冷光。
沉寂的黑坛深不见底,仿佛一块镶嵌在寒冰中的墨色玉石,结满冰晶的水面下看不到一丝涌动的波涛。
这是一个绝佳的监牢,寂静的没有半点儿声音,就连汹涌的波涛也被隔绝在外。
一切恢复如常,这里平静的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哪里还有那时候打斗的痕迹。
起初姜怜心还四处查看了一番,然而除去那过于安静的,没有了镇守巨兽的水潭,她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
她最终失望的回到冰壁前坐下,在这一刻,目光却无意识间扫过了满目雪白中的一抹殷红。
她于是慌忙起身,凑到近前查看,用指尖抹去冰晶表面覆盖的寒霜后,一枚粉瓣桃花便出现在眼前。
看到这一幕,她不觉连呼吸都变得滞纳,柔荑在冰壁上抓得鲜血淋漓才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可以用仙法。
姜怜心结了个仙诀将坚实的冰壁凿开一条裂缝,伸手去触摸那朵娇柔的花时,它却好似从封印里释放出来,缓缓升至半空。
一时间冰室里花香四溢,迷醉人心的香氛仿若桃色的迷雾笼上人心,让人忘却寒冷,顷刻间好似置身十里桃林。
还记得微弯了桃花眼的男子曾经说过,那是他的家乡,有终年花开不败的桃花林,还有甘醇甜美的桃花酿。
“桃夭……”姜怜心在唇间喃喃着他的名,行至那粉瓣之下,举头仰望。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召唤,那朵盛开的桃花停了下来,忽然有桃色的光晕以那花蕊为中心,向四周弥漫开来。
不过一瞬的时间,整个冰室都被温暖的光晕所充盈,恍惚间仿佛到了三月的桃花境。
迷幻的色泽映照在冰晶上,流转回旋,似乎正在构筑着某个幻象。
很快那幻象已成形,姜怜心不可置信的掩住朱唇,双眸之中涨满了晶莹。
她伸出手去,欲触摸那悬在半空中虚无的影,然而颤抖的指尖却自桃色的衣摆穿透而过。
浮在半空中的桃衫公子,眉宇间盈着暖如春风的温雅笑意,依旧是端和翩然的模样。
他那般安静的看着她,亦如过往无数次的默然而视。
姜怜心痴痴的凝望着那双笑眼,泪水终于禁不住自眼角滑落。
若是过往,见到她落泪,他定要以调笑的语气,说些臊人的话,惹得她红了双颊,只顾和他争执,连伤心事都忘了才肯作罢。
眼下那仿佛近在咫尺的幻影,却再也没有感知她喜怒的能力。
泪眼朦胧之中,桃夭的笑意却渐渐加深,仿佛凝望她道:“你一定又在哭了,同样是姜家的管家,你为他落了那么多次泪,而今是第一次为我落泪,可我却看不到,真是可惜了呢。”
当略带着调笑的语调回荡在冰晶之间,姜怜心眼眶里的泪已然决堤。
她又一次向他靠近,却再也不敢伸手触碰。
近在眼前的桃花目缓缓低垂,他的笑容里忽然多了些别的东西,这让她想起那时他立于海上,说着让她先离开的样子。
若知那一刻便是诀别,她又怎会甘愿就此离去。
悔恨与痛苦,宛若洪流般侵袭着她的心,姜怜心下意识的抬手攥紧了胸口。
沉吟许久的桃夭发出一声清浅的叹息,似是无奈,又似在怀念着什么。
他低声喃语,早敛起了调笑,从来不曾这般认真的说道:“还记得那夜,你被妖怪追得狼狈跌进我怀里,我便将你这半颗心视作囊中之物,却不曾想在那时,真正丢了心的那个,是我。”
他说得很轻,声音很柔软,浮在眼眸中的笑意却丝毫未减。
或许当真是宿命,自第一眼相逢便已注定。
姜怜心已分辨不出,那句话是他的自言自语,还是对她的告别。
他或许早已知道结局,所以才会将妖法封印在冰晶里,留下这最后的一面,所以才会坚持留在蓬莱,掩护他们先行离去。
或许他接近她,是为了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而她做出了选择,他最终也成全了她的选择,以千年的修为作为代价。
在桃夭说完这句话后,桃色的光晕开始变的清浅,桃色衣衫的身影仍浮着那一抹温雅笑意,逐渐如云雾消散。
他倾注在那朵桃花中的妖法已然散尽,泪眼婆娑的姜怜心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不……”她噙着泪呼喊着朝那幻象扑去,可无论她怎样用力,都没有办法留住一丝一毫的影像,那无法触摸的无力感仿佛绝望的阴影,将她笼罩其中,不能自拔。
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冰晶上浮动的桃色流光逐渐被幽蓝的冷光所取代,一切又回归平静。
姜怜心无力的跌坐在地,在泪水的冲刷下,她看到自空中飘摇的那朵桃花。
娇柔的花儿,缓缓遗落在她的掌心,带来柔软的触感,像极了桃夭留下的最后一抹端雅笑容,凝结在不可触摸的眼角眉梢,转瞬即逝。
姜怜心慌忙将那朵孱弱的桃花握进掌心,却又小心翼翼,生怕下一刻它便会如那幻象般消散。
毕竟这是他留在世上,最后的一点儿证明。
泪水不知在何时才流尽。
玄清尊者曾经说过,既然选择了修仙悟道,就该将所有的尘缘放下。
他说缘本是劫,自有天定。
然而守着孤寂的寒冰,姜怜心却悟出了不一样的箴言。
缘由天定,而情却在人心。
她还有那半颗心,或许一开始就错了,苍生池中懵懵懂懂的六瓣莲心,向往的并不是不死不灭、天地长存,或许从开始,她就注定了要为尘缘所纠缠。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二十章 :魔君现世(一)
寒冰监牢中的时光就像无穷无尽那般漫长。
在没有日月更替;没有四季交叠的海底;度过了多少年月;姜怜心自己也不知道。
过往的记忆被无数次的温习,然而世间之法总是违背人心,越是想要忘记的,越是牢记;越是努力铭记的,却一天天变得模糊。
再一次闭上眼睛;姜怜心觉得那思念了无数次的面容竟不再清晰;然而纵使时光与记忆消散;可心底的执念却是与日俱增。
无从消解的痛苦日复一日的折磨着她的心,才不过百年;已是如此;她无法想象忘川里的时光,他又是如何度过的。
或许这正是因果循环,她曾令他在忘川中守候千年,如今也叫她尝一尝这没有尽头的等待是何滋味。
这样想着,姜怜心的唇角泛起了一丝苦笑,又再度低下头去,以指尖在冰面上描绘着那记忆中的清俊眉宇。
薄薄的一层霜雾,因触到她凝聚在指尖的仙气而融化,露出被覆盖在下面的透明冰晶,但也不过转瞬便又因为过于浓重的寒意而重新聚集。
冰壁上的画像一次又一次被寒霜抹去,她就一次又一次重新画上,孜孜不倦,不厌其烦,仿佛在和自己较着劲儿。
姜怜心正全身心的投入其中,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鸟啼,这在寂静的海底,远比千年铁树开出花来还要难得一见。
她于是仰起头来查看,才发现那是披着七彩翎羽的凤凰。
“你怎么来了?”她伸出手来与盘旋在头顶的凤凰打着招呼,正诧异着它是如何冲破海上的封印进来这里。
说到这只灵鸟,与她也颇有些渊源。
初到蓬莱岛时,她对什么都好奇,几乎踏遍了岛上的每一寸土地,数遍了每一根仙草,而这只凤凰起初是她四处探索时在某个树冠上发现的一个蛋。
后来在它破壳的时候,那只母凤不知怎的并不在旁边,倒是怜心仙子目睹了整个过程,且在它破壳遇到劫难时助了它一把,于是凤凰出世后见到的第一眼并不是母凤,而是她。
或许因为她的原身本就是六瓣幽莲,又或许是与这只凤凰缘分匪浅,它说的那些啼鸣,她竟也都能听懂。
后来,这只小凤凰就成了她的玩伴,陪她度过了千年时光,还时常将岛外见到的奇闻趣事说与她听。
“你寻到这里来,可是仙岛上出了什么事?”见凤凰不停的在她头顶盘旋,姜怜心隐约觉得事情似乎不像她想的那样简单。
那只凤鸟过了好一阵子才缓下情绪,收起翅膀停在了她肩头,而后唧唧喳喳的鸣叫开来。
姜怜心的眉尖渐渐的越蹙越紧,原本盘腿坐在地上的她,猛地跳了起来,不可置信的惊呼:“你说什么?什么金佛落泪,什么魔星出世?”
想不到在她避世的数百年间,外面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不仅蛰伏于人间的妖物闯入天山仙宫盗取了可阅过往累世的芙蓉镜,藏匿于凡尘和各仙岛的许多上古法器也被相继浮出的妖邪夺走。
一时间,人间妖孽横行,灾祸不断,更有妖物仗着数千年的道行化身为魔,盘踞于一方天地,自封为魔君,甚至与天界分庭抗礼,而今连地府也被其收入麾下。
得知这个消息,连一贯从容的天君都坐不住了,遣出镇守八方的抗魔天王下凡,可找了一圈,竟连那魔君的老巢也没能寻到。
天君于是震怒,正打算亲率天兵,和众仙一起下界讨伐。
这一切似乎正应了百年浩劫的预言,然而对于姜怜心来说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个盗走芙蓉境和化身魔君的妖孽是同一个,而且是一只画皮妖。
“不会这么巧合吧?”她失魂落魄的跌坐了回去,不过低喃了一句便又似下定了决心般,对被她刚才激动的情绪吓得抖落一地翎羽的凤凰道:“我必须得出去一趟。”
说罢,她便催动仙法,朝着冗长的甬道飞升而去,然而原本打算冲破封印的她却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出了海面。
姜怜心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那个巨大的漩涡,分裂开来的海平面还隐约透露出来自于海底寒冰的幽蓝冷光,然而汹涌的波涛间确确实实没有封印的痕迹。
原来她的师父始终还是给她留了一条退路,若是有朝一日她想通了,便可以离开这里,回到蓬莱岛上。
想到这里,她又转身朝蓬莱岛的方向看去,而后跪伏在云端,虔诚的拜了三拜,口中默念道:“徒儿不孝,待一切结束后,徒儿再来向师父请罪。”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的往凡间赶去。
当属于仙岛的烟云逐渐散去,姜怜心已然嗅到了浩劫的气悉,远远的就看到凡尘浊世间沸反盈天的妖气。
登上大陆之后,她敛起仙气谨慎而行,然而萦绕于周身的森然气悉不必费力感知也争先恐后的朝着她扑来。
这让她想起那些在人间的过往,那时她被视作不祥,时常招惹鬼怪妖邪,如今才知,真正吸引那些东西的原是她胸膛里的那半颗六瓣莲心。
出现村庄的时候,凡人被吸干生魂的肉身接二连三的暴露在街道边,显然是被肆意丢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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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腐烂的尸身散发出一股恶臭,也将瘟疫弥漫开来。
田野里的庄家因无人打理而荒芜,逐渐被肆虐的荒草所取代。
抬头间,乌云蔽日,白日也如黑夜那般幽暗。
行走在田埂之间,耳畔不时有呼啸的狂风嘶吼,仿佛是恶魔的爪牙,随时会扼住行人的咽喉。
昔日里熙熙攘攘的村庄早已见不到一个活物,这哪里还像是在人间,俨然已是阴曹地府之中的光景,甚是比那更加可怕。
虽已与这尘世无关,可姜怜心还是忍不住担心起姜家众人来,也不知这些年过去,姜家如今怎样。
这样想着,她便召来祥云朝着江南一带而去。
抵达姜家旧宅时,她甚至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哪里还有昔日的繁华光景,旧人早已跌入轮回,没有踪迹,连通往姜府那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也变得鬼气森然。
门前的荒草已长到一人多高,连门楣上的金字匾额也被藤蔓遮蔽殆尽,整座屋宅的上空都被漆黑的妖气笼罩,想必这里早已成为妖邪的乐园。
寻着那虚掩的大门,姜怜心还是忍不住跨了进去。
庭院中静极了,除了风穿梭雕梁发出的呼啸,便只能听到她踩在荒草上的窸窣声。
她挥开梁上的层层蛛丝,好不容易跋涉至内院,纵使早有意料,然而看着满眼的荒凉景象,她还是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百年不衰的江南姜家,终究还是在她的手中没落了。
正出神间,一阵“吱呀”声转瞬即逝,寻之望去,是她原来寝屋的雕花木门被风吹开了一条缝儿。
她便提起裙摆朝那边行了过去,路上途径曾植满名贵花草的庭院,而今亦同样被荒草藤蔓鸠占鹊巢,庭院正中处那个巨大的坑,曾经有一株盛放的桃树种植于此,终年花开,四季不败。
心下隐隐作痛,姜怜心不忍再看,继续行到了寝屋里。
屋子里的东西并不曾挪动过,然而只剩一副空架子的床榻、妆台、机案等都变得斑驳不堪,厚重的尘土覆盖了原本精致的雕纹和美丽的色泽。
触摸着床头已然风化至最后一寸的罗纱,姜怜心正为这满目的疮痍感到悲凉,却忽然听到庭院里传来了声音。
她只当这宅府中还有人,慌忙转过身来查看,不可思议的是,隔着早已没有窗纱的窗棂,她竟看到了昔日之景。
明明就只隔了一道窗,窗外却还是繁华景象,叫不上名的珍贵花草开满了庭院,空气里弥漫着芬芳。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还是庭院中央那株粉瓣桃花,以及立在树下端雅翩然的桃衫男子。
他似乎并没有觉察到她的注目,正低着头侍弄花草,睫羽低垂的桃花眼同样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看到这里,水雾已覆盖了眼帘,姜怜心再也无法冷静,她一面唤着桃夭,一面转身推门出去。
她提着裙摆朝他跑去,而他也似听到她的呼唤,缓缓抬起头来看她,缓缓的在脸上展露温雅的笑容。
眼见着就在面前了,她不可置信的伸手触摸那默然凝望她的眉眼,却在指尖方一触上的瞬间消散了眼前人的身影。
“桃夭,桃夭……”她反复唤着他,转过身去四处寻找,可庭院里除了她便只剩下那些将她簇拥其中的珍贵花草,哪里还有桃夭的影子。
姜怜心正着急,提起脚步准备往各个房间里找寻,眼角却在内院的入口拱门处捕捉到一抹雪白的衣摆。
她不敢相信的回过头来,果然见到那个清冷得好似谪仙降世的身影,那般敛目垂眸的向他走来,亦如无数次在她的期盼中归来的模样。
这一刻,她俨然不知今夕为何夕,时光似乎退转到她还是凡人的日子。
那时她在家养病,画末打理着姜府的生意,每日傍晚时,她便坐在院子里,这样等着他归府。
第二十章 :魔君现世(二)
泪水不可抑止的模糊了视线,姜怜心痴痴的看着他来到自己面前。
这一次;她再不敢妄自触碰;唯恐他也如桃夭一般忽然消失在眼前。
越是历经了离别;就越是知晓离别的痛楚;那种感觉远比至寒玄铁划破血肉;割裂心脏还要难以承受。
她不敢也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同样的痛楚。
宛若无波的瞳眸越来越清晰的倒映在她的眼眸中。
太近了;近得她觉得太不真实;也让她担心,下一刻就会碎裂。
纵使如此;他还是朝她伸出了手。
温良如玉的掌抚摸着她的面颊,那触感是如此真实,姜怜心终于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
画末的手却沿着那晶莹滚落的痕迹逐渐下移;一面擦拭着泪痕一面对她说道:“我来找你;是想向你讨一样东西。”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姜怜心不假思索的答着,声音都已哽咽。
清俊脸庞近在咫尺,他薄唇微启,忽然浮起一抹笑意道:“这可是你说的。”
说话间,纤长的指尖已经划过蝴蝶骨抵达她的胸口,他目光紧锁她正闪烁泪光的双眸,压低了声线,幽幽的低喃:“我要……你的心。”
话音刚落,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痛,尖细的指甲嵌入了她的血肉,痛楚仍停留在心尖,伤口却因为神仙之身在迅速的愈合。
姜怜心望着他忽然变得狰狞的面容,幡然醒悟,拂袖挥开他欲再度发起攻击的爪。
那妖物见自己被揭穿,便索性原形毕露,幽黑的妖气顷刻间如浓雾弥散,它便借着黑雾的掩护,脱开身去。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下,姜怜心反而冷静下来。
“竟敢冒充小白来骗我!”怒意自心底逐渐升腾,她莫名的烦躁起来,凝聚仙气,转瞬间冲散了妖雾,终于看清那妖孽的本来面目。
一身黑袍的妖魔修为尚且不深,虽得凡人面目,□却还如云雾般漂浮于空。
它见姜怜心仙法厉害,隐约觉察不敌,便一闪身往屋梁上逃去。
若放在平时,得饶人处且饶人,姜怜心段不会同它多纠缠,可今日那一股无名火生生烧得她顾不得许多,于是拼了命的追上去。
几番交战下来,那妖孽早已不敌,却仍然顽劣相抗,所结之妖法,招招狠毒。
姜怜心躲过极危险的一道妖咒,终于忍无可忍直击他妖元所在,令它修行尽毁。
最终,她握着那早已散尽修为的妖元,叹息道:“若是潜心修行,自有功德圆满的那一日,可苦偏要作孽?”
说罢,她松开五指,终究还是放了它一条生路。
与此同时,眼前的画面再度发生变化,满园的花草竟在顷刻之间调零,原本清晰的景象也渐渐扭曲变形,就好像一副被撕扯开来的画卷……
姜怜心猛的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恍惚间才发现她竟不知何时躺在了寝屋里的床榻上,方才的一切原来只是一个梦魇。
“原来是梦妖啊。”她还在剧烈喘息着,抬手揉了揉仍然十分昏沉的脑袋,自言自语的低喃。
平复下来后,她便忙起了身。
人间如此景象,已然不容耽搁。
此时,她又想起七彩凤凰提到过而今地府已被魔君占据,便想到去地府寻找线索。
还记得桃夭曾经携着她一同前往地府,她于是寻着记忆找到了当年的林府。
果然那林府也是荒宅凋零、满目疮痍的光景,然而与姜府不同的是,林府中的妖气更重,似乎无数的妖魔鬼怪都聚集在此。
见此情形,姜怜心愈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于是以仙法在周身布下结界,敛起全部的气悉朝林府中行去。
她小心翼翼的避开横行的妖邪,追寻着越来越强烈的死气,终于在林府的后院中寻到了通往地府的入口。
姜怜心未曾多想便自那入口跳了下去,顿时,阴寒之气扑面而至。
那阴府之地也同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呼吸中,妖气与死气交缠,腥红的彼岸花大片大片的盛开,那是被诅咒的花朵,花与叶生生世世不得相见。
那阴寒的世界,似乎比往日热闹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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