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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许诺-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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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珩说:“九十年前,我去滇邑时贪恋上他们的美酒,住了一年仍没喝够,雄酒浑厚,雌酒清醇,分开喝好,一起喝更好。”

少昊一愣,惊讶地说:“雄酒?雌酒?我怎么从没听说过酒分雄雌?”

阿珩笑起来,“我是到了滇邑才知道酒也分雌雄。一个酒酿得很好的女子给我讲述了一个故事,她说她的先祖原本只是山间的一个砍柴樵夫,喜欢喝酒,却因家贫买不起,他就常常琢磨如何用山里的野果药草来酿酒,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有一日他在梦里梦到了酿酒的方子,酿造出的美酒,不仅醇厚甘香,还有益身体。樵夫把美酒进献给滇王,获得了滇王的喜爱。过度的恩龙引起了外人的觊觎,他们用各种方法去试图获得酿酒方子,可男子一直严守秘密。后来他遇到个酒肆女。也善娘酒,两人结为夫妻,恩爱欢好,几年后生下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男子把酿酒的方子告诉了妻子,妻子在他方子的基础上,酿出了另一种酒,两酒同出一源,却一刚一柔,一厚重一清醇,两夫妻因为酒相识,因为酒成婚,又因为酒恩爱异常,正当一家人最和美时,有人给大王进献了和他们一模一样的酒,他渐渐失去了大王的恩宠,又遭人陷害,整个家族都陷入危机中,他觉得是妻子背叛了他,妻子百口莫辩,只能以死明志,自刎在酿酒缸前,一腔碧血喷洒在酒缸上,将封缸的黄土全部染得赤红。已经又到进贡酒的时候,男子匆忙间来不及再酿造新酒,只能把这缸酒进献上去,没想到大王喝过后,惊喜不已,家人的性命保往了,可还是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不是男子的妻子把方子泄漏了出去,男子经过此事.心灰意冷,隐居荒野,终身再未娶妻,可也不允许女子的尸骸入家族的坟地。我碰到那个山野小店的酿酒女时,事情已经过去了上百年,她说奶奶临死前,仍和他娘说“肯定不是娘做的。”这个女子因为自己的母亲,在家族内蒙羞终身,被夫家遗弃,却一直把母亲的酿酒坊子保存着,只因她知道对酿酒师而言,酒方就是一生精魂所化。

少昊听得专注,眼内有淡淡的悲悯,阿珩说:“我听酿酒女讲述了这段故事后,生了好奇,不借动用灵力四处查探,后来终于找到另外一家拥有酒方的后人。”

“查出真相了吗?”

“的确不是那个心灵手巧的女子泄漏的方子,而是他们早慧的儿子。他们夫妇酿酒时,以为小孩子还不懂事,并不刻意回避,没想到小孩子善于模仿,又继承了父母的天赋,别的小孩玩泥土时,他却用各种瓶瓶罐罐抓看药草学着父母酿酒,他只是在玩,但在酿酒大师的眼里别有意味,细心研习后就获得了酿酒方子。女子自刎后,这位酿酒大师虽然一生享尽荣华富贵,却总是心头不安,临死前将这段往事告诉诉了儿子。

少昊轻叹口气,“后来呢?”

“因为我帮那个山野小店中的酿酒女查清了这桩冤案,她出于感激,就把密藏的雌酒方给了我,不过我只会喝酒,不会酿酒,拿着也没用,我写给你。”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那个女子的尸骸呢?你不是说她被弃置于荒野吗?”

阿珩看了少昊一眼,心中有一丝暖意,他这么爱酒,首要关心的却不是酒方,她说:“他们在先祖的坟前祝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后,把女子的尸骨迁入了祖坟,没有和男子合葬,但是葬在了她的儿子和女儿的旁边。”

少昊点点头,举起酒壶喝了一大口,“这应该是雄酒吧?”

“嗯,他们家族的人一直以女子为耻,都不酿造雌酒,以至于世间无人知道曾有一个会酿造绝世佳酿的女子,幸兮女子的女儿偷偷保留了方子。不过现在你若去滇邑,只怕就可以喝到雌酒了。

少昊把酒壶倾斜,将酒往地上倒去,对指空中说,“同为酿酒师,遥敬姑娘一杯,谢谢你为我等酒客留下了雌滇酒。”他又把酒壶递给阿珩,“也谢谢你,让我等酒客有机会喝到她的酒。”

阿珩也是不拘小节的性子,笑接过酒壶,豪爽地仰头大饮了一口,又递回少昊,“好酒,就是太少了!”

少昊说:“酒壶看着小,里面装的酒可不少,保证能醉倒你。”

阿珩立即把酒全取回去,“那我不客气了。”连喝了三口,眯看眼睛,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满脸都是陶醉。

少昊看着阿珩,脸上虽没什么表倩,可眼里全是笑意,“可惜出来时匆忙,忘记带琴了。”

阿珩笑起来,“以乐伴酒固然滋味很好,不过我知道一样比高士琴声、美人歌舞更好的佐酒莱。”

“什么?”

”故事。你尝试过喝酒的时侯听故事呜?经过一段疲惫的旅途后,拿一壶美酒或坐在荒郊篝火旁,或宿在夜泊小舟上,一边喝酒一边听那些偶遇旅人的故事,不管是神怪传说,还是红尘爱恨都会变得温暖而有趣。

少昊笑起来,被阿珩的话语触动,眼中充满了悠悠回忆,“两千多年前,有一次我误入极北之地,那个地方千里雪飘、万里冰封、寒彻入骨,到了晚上,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地上也没有一点灯光,四野一片漆黑,我独自一个走着,心中突然涌起了奇怪的感觉,不是畏俱,而是……似乎整个天地只剩下了我一个,好像风雪永远不会停,这样的路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就在我踽踽独行时,远处有一点点光亮,我顺看光亮过去,看见……少昊看了眼阿珩,把已到嘴边的名字吞了回去,“看见一个来猎冰孤的人躲在仓促搭建的冰屋子里烤看火、喝看酒。猎人邀请我进去,我就坐在篝火旁,和他一起嚼看最劣质的烧酒,听他讲述打猎的故事,后来每次别人问我‘你喝过的最好的酒是什么酒’,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想起那晚上的酒。”

阿珩笑说: “我喜欢你这个故事,值得我们大喝三杯。”她喝完三口酒后,把酒壶递给少昊。

轮到阿珩开始讲她的故事,“有一年,我去山下玩……”

漫天繁星下,少昊和阿珩并肩坐在大石上,你一口、我一口喝着美味的雄滇酒,讲述着一个又一个大荒各处的故事,少昊阅历丰富,阿珩慧心独具,有时谈笑,有时只是静静看着星星,一夜时间竟是眨眼而过。

当清晨的阳光照亮他们的眉眼时,阿珩对着薄如蝉冀的第一缕朝阳微笑,难以相信居然和少昊聊了一晚上,可是真畅快淋漓。这么多年来,少昊这个名字承载了她太多的期盼和担懮,还不能让别人知道,每一次别人提起时,都要装作完全不在乎,而这么多年后,所有的期盼和担懮都终于化作了心底深处隐秘的安心。

少昊却在明亮的朝阳中眼神沉了一沉,好似从梦中惊醒,欲笑从眼中褪去,却从唇角浮出。

他微笑着站起,“我们上路吧。”

阿珩凝视看他,觉得他好似完全不是昨夜饮酒谈笑的那个男子。昨夜的少昊就像那江湖岸畔绿柳荫里相逢的不羁侠客,可饮酒可谈笑可生死相酬,而朝阳里的他像金玉辇道宫殿前走过的孤独王者,有隐忍有冷漠有喜怒不显。

阿珩默默追上了他,正要踏上玄鸟,少昊仰头看看山峰,朗声说道:“阁下在此大半夜,一直徘徊不去,请问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

是蚩尤?阿珩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一个箭步就蹿到了前面,不想从山林中走出的是云桑。

阿珩失声惊问:“你怎么在这里?”

云桑嫩微一笑,“我有几句话问少昊殿下,听你们的故事听得入迷,就没忍心打扰。”

少昊疑惑地看看阿珩,阿珩忙说:“这位是神农国的大王姬云桑。”

少昊笑看行礼,“请问王姬想要问什么?”

云桑回了一礼,却迟迟没有开口,十分为难的样子。少昊说道:“王姬请放心;此事从你口出,从我耳入,离开这里,我就会全部忘记。”

云桑说:“父王很少赞美谁,却对你和青阳赞赏备至,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所说的事情实在有些失礼。”

“王姬请讲。”

“在玉山上时听说诺奈被你关了起来,不知是为什么。如果牵涉高辛国事,就当我没问,可如果是私事,还请殿下告诉我,这里面也许有些误会,我可以澄清。”

少昊说:“实不相瞒,的确是私事。”

“啊一一”阿珩吃惊地掩着嘴,看看云桑,看看少昊。难道少昊知道了“轩辕王姬”和诺奈……

少昊说:“诺奈与我自小相识,因为仪容俊美,即使高辛礼仪森严,也挡不住热情烂漫的少女们,可诺奈一直谨守礼仪,从未越矩。这些年,不知为何,诺奈突然性子大变,凤流多情,惹了不少非议。男女之情是私事,我本不该多管,但我们是好友,所以常旁敲侧击地提起,规劝他几句,可不谈还好,每次谈过之后,他越发放纵。诺奈出身于高辛四部的羲和部① ,有很多贵族部想把女儿嫁给他,有一次他喝醉酒后竟然糊里胡涂答应了一门亲事。

“什么?他定条了?”云桑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不仅仅是定亲,婚期就在近日。听说王姬博闻多识,想来应该知道高辛的婚配规矩很严,诺奈虽然是酒醉后的承诺,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诺奈恨本不能反悔,他日日抱看个酒瓶,醉死酒乡,任由他们安排,甚至醉笑着劝我也早点成亲,好好照顾妻子,但我看出他心里并不愿意娶对方,所以寻了个罪名,把他打入天牢,也算是先把婚事拖廷下来。

云桑眼神恍惚,声音干涩“那个女子是谁?”

“因为事关女子的名誉,越少人知道越好,实在不方便告诉王姬,请王姬见谅。”

……………

① 根据典籍记载,少昊的部族分为四大部一一青阳部、羲和部、白虎部、常曦部,此文中目前把青阳部称为青龙部,原因将来会在文中道明。

***

阿珩气问:“怎么可以这样?诺奈胡涂,那家人更胡涂,怎么能把诺奈的醉话当真?云桑,我们现在就去高辛,和那家人把话说清楚!”

少昊看了阿珩一眼,没有说话。云桑对阿珩笑了笑,却笑得比哭都难看,“那家人不是胡涂,而是太精明!诺奈是羲和部的将军,他们都敢敢‘逼婚’,是怕那女子来历不凡,不是常曦部,就是白虎部。”她又看看少昊说:“殿下拖延婚事只怕也不仅仅是因为看出诺奈心里不愿意。”

少昊微微而笑,没有否认,“早就听闻神农的大王姬蕙质兰心、冰雪聪明,果真名不虚传。”

“那殿下有把握吗?”

“高辛的礼仪规矩是上万年积累下来的力量,我实没有任何把握,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你们在说什么?”阿珩明明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却一句没听懂。

云桑对少昊辞别,召唤了坐骑白鹊① 来,笑握往阿珩的手,对少昊说:“我有点闺房私语和王姬说。”

少昊展手做了个请便的姿势,主动回避到一旁。

云桑对阿珩说:“不用担心我的事,回朝云峰后,代我向王后娘娘问安。”

“姐姐─一”阿珩担心地看着云桑。

云桑心中苦不堪言,可她自小就习惯于用平静掩饰悲伤,淡淡笑道:“我真的没事。”她看少昊站在远处,低声说:“我和诺奈的事不要告诉少昊。”

“为什么?你怕少昊……”

“不,少昊很好、非常好,可我就怕他对你而言太好了!你凡事多留心,有些话能不说就别说。要记住身在王族,很多事情想简单也简单不了。”

阿珩似懂非懂,愣了一瞬,小声问:“姐姐,蚩尤回神农了吗?”

“不知道。当时心里有事,没有留意,这会你问,我倒是想起来了,蚩尤的性子说好听点是淡然,说难听了就是冷酷,万事不关心,可昨天竟然反常地问了我好多关于你和少昊的事,什么时候定亲,感情如何。”云桑盯看阿珩,“现在你又问蚩尤,你和蚩尤……怎么回事?我竟然连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都不知道。”

阿珩叹气,“说来话长,先前没告诉姐姐,是怕你处罚他,以后我慢慢告诉你。”

“我处罚他?”云桑哼了一声,苦笑看说,“他那天不能拘、地不能束的性子,谁敢招惹他?他别折磨我就好了。”云桑上了白鹊鸟,“我走了,日后再拷问你和那个魔头的事情,我可告诉你,蚩尤是个惹不起的魔头,你最好也离他远点。”对阿珩笑笑,再冉升空。

“阿珩,我们也出发。”少昊微笑着请她坐到玄鸟背上,可那温存却疏离的微笑令他显得十分遥远,就像是天上的皓月,不管再明亮,都没有一丝热度,阿珩觉得咋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一场错觉,那个漫天繁星下,和她分享一壶酒,细语谈笑一夜的少昊只是她的幻想。

阿珩和少昊一路沉默,凌晨时分,到了轩辕山下,少昊对阿珩说;“我没有事先求见,不方便冒昧上山,就护送你到此。”

阿珩低声说:“谢谢。”

少昊微笑着说:“谢谢你的酒方子,下次有机会,请你喝我酿的雌滇酒。”他抬头看了一眼山顶,“接你的侍从来了,后会有期。”说看话,玄鸟已载着他离去。

云辇停在阿珩身边,侍女跪请王姬上车。

阿珩却听而不闻,一直仰头望着天空,看见一袭白衣在火红的朝霞中越去越远,渐渐只剩下了一个白点,最后连那个白点也被漫天霞光淹没,可他的山水风华依旧在眼前。

……………

① 白鹊,古代又叫白羽鹊,祥瑞之鸟,姿容瑞美,性情高洁。霜毛皎洁,玉羽鲜明,色实殊常,性难驯狎。

最是一生好景时

軒轅山有枺髂媳彼姆濉;频鄣恼捩凶妗⒋问涎岳凼稀⑷闶稀⑺腻颇甘蟿站右环濉W罡叻迨菛|峰朝去峰,嫘祖所居,山高万仞,直插云霄,是軒轅国內第一个看见日出的地方。

阿珩还在去輦上,就看到四哥昌意站在朝云殿前,頻頻望向山下,初升的朝阳很溫暖,可昌意的等待和關切比朝阳更溫暖。

阿珩不等車停穩就跳下車,“四哥。”扑进了昌意怀里。

昌意笑看拍拍她的背,“怎么还这个性子?还以为王母把你管教得穩重了。”

阿珩笑看问:“大哥呢?母親呢?”

“母条在殿內紡紗,大哥不知道怎么了,前天一来就把自己封在山后的桑林內,不许打扰。”

阿珩窃笑,一边和哥哥往殿內行去,一边在他耳畔低声說:“他受傷了。”

“什么?”昌意大惊。

“他为了让少昊出去救我,和少昊不知道打了什么赌,两个都受傷了,大哥虽然贏了,可傷得更重。”

昌意这才神色缓和,摇头而笑,“他们两平时一个比一个穩重,一个比一个精明,却和小孩子一样,每次见面都要打架,打了幾千年还不肯罷手。”

宽敞明亮的正殿內鴉雀无声,他们的足音異样清晰,阿珩和昌意都不禁收斂了气息。

經过正殿,到达偏殿,偏殿內光线不足,只窗前明亮,一个白发老妇正坐于一方阳光中,搓动著紡輪紗,光线的明亮越发映照出她的苍老。

阿珩想起在桃花林內翩翩起舞的王母,只觉心酸,她輕輕跪下,“母親,我回来了。”

嫘祖紡完一根紗后,搁下七彩紡輪,才抬头看向女兒,阿珩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跪行了几步,贴到母親身旁,輕輕叫了声,“娘親。”

嫘祖淡淡說:“我给你坐了幾套衣服,放在你屋子里,这幾天你下山时带上。”

“謝謝母親。”阿珩低著著想了一下又說,“这次我不想下山了,我想在山上住几年。”

嫘祖问:“为什么?”

“女兒就是有点累了,想在山上住几年。”阿珩自小到大總是想尽办法往山下溜,可玉山的六十年,让她突然发现朝云峰和玉山没有任何区别,一样的寂寞,一样的冷清,她想陪陪母親。

嫘祖对昌意吩咐:“去帮我煮盅茶。”

昌意行礼后退下。

嫘祖站了起来,向殿外走去,阿珩默默跟随著母親。

朝云峰后遍植桑樹,枝繁叶茂,郁郁葱剩В永玫难艄馊髟谏J魃希瑵M是勃勃生機,頓觉心神开闊。

嫘祖问阿珩:“我已有几百年没动过怒,却在六十年前大怒,若至要親上玉山向王母要你,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生玉山王母的气?”

阿珩說:“母親相信女儿没有拿王母的神兵。”

嫘祖冷漠的脸上露了一丝笑,“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这个,这是青阳以为的原因,青阳說你哪里有偷神兵的眼界,顶多就是去偷个桃子。”

阿珩心中腹诽著也许娘親和王母有怨,嘴里却恭敬地說:“女儿不知道。”

嫘祖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朝雲殿,“你是軒轅族的王姬,遲早一日要住进这样的宮殿,可在这之前,我要你拥有八荒六合的所有自由,王母却生生地剝夺了你最宝贵的一百二十年。她在玉山那鬼地方已经住了几千年,比我更清楚这世上最宝贵的是什么。一百二十年的自由和快乐!天下有什么宝物能换?她比谁都清楚她的刑罚有多重。明明拿走了你最宝贵的枺鳎丛谀抢锛傩市实卣f给我面子。

烟霞繚繞中,云阁章台、雕欄玉砌的朝云殿美如工笔画卷,阿珩看着看著却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嫘祖的目光落回了女儿的脸上,“阿珩,趁著还旱蓮草,赶緊下山去,去大笑大哭、胡作非为、闯禍打架。住在宫殿里的日子你将来有的是,能在外面的日子却非常有限,不要再在朝云峰浪費。我不需要你的陪伴,我只需要你过得快活。你现在不明白,等你将来做了母条就會明白,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就很好。

阿珩終于明白了为什么她每次偷偷下山,母親都不知道,她還曾经得意于自己的聰明;明白了为什么她可以顺利地离家出走,父親和大哥都没有派侍卫来追她;明白了她可以和别的王姬不一样,自由自在地行走于大荒內。

“母親。”她语声哽咽。

昌意捧看茶盘而来,把茶盅恭敬地奉給母親。

嫘祖慢慢饮尽茶,冷淡地下令:“阿珩,明天你就下山,去哪里都成,反正不要讓我看到你就行。”說完,扔下茶盆离去。

阿珩眼眶红红的,昌意对看她笑,用力刮了下她的鼻头,牵起她的手,“走,我们去找大哥。”就如同小时候一般。

昌意在阿珩躡手躡脚地往桑林深处潛行,走著走著就碰到了禁制,不过这禁制对昌意和阿珩都没有用,他们輕松穿过,看到了一幕奇景。

这里的桑林只三尺来高,却都是異种,樹干连著叶子全是碧綠,如同用上好的碧玉雕成。此時,参差林立的碧玉桑上开著一朵又一朵碗口大的白牡丹花,实际是一朵朵冰雪凝聚而成的牡丹,却比一般的白牡丹更皎洁。

碧玉桑顏色晶莹,冰牡丹光泽剔透,整个世界清純乾淨得如琉璃宝界,不染一丝尘埃。

在琉璃宝界的最中间,一朵又一朵白牡丹虛空而开,重重疊疊地堆造戊一个七层牡丹塔,虛虛实实地掩映著一个男子,看不表面目,只看见一袭耍拢{色說淡不淡,說浓不浓,溫润干净到极致,却也冷清遙遠到極致,就像是万古雪山顶上的那一抹淡耍奶欤还苎┥蕉嗝蠢洌偸桥赡愀嫦胱呓从涝哆b不可及,比冰雪的距離更遙遠。

阿珩和昌意相视一眼,远远地站住,各自把手放在了一株碧玉桑上,都把命门打开,任由灵力源源不断地流入桑樹,想幫助大哥療傷,一时间桑樹綠得好像要发出光来,而整个琉璃界內的白牡丹越开越多,寒气也越来越重。

可他们的大哥青阳不但没有接受他们的好意,反倒嫌他们多事,几朵冰牡丹突然飞起,砸在阿珩和昌意脸上,他们根本连抵抗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冰封往,变成了两根冰柱。

所有的白牡丹都飄了起来,繞看那袭耍晌瑁A稚峡眨Ф渫蚣副就肟诖蟮哪档ふ诼缋'不绝、繽纷摇曳地绽放,整个天地都好似化作了琉璃花界,美得炫目驚心。

半响后,青阳缓缓睁开了眼晴,所有的白牡丹消失,化作了一天一地的鵝毛大雪,紛纷揚揚地下看。

青阳负手而立,仰头欣賞著漫天大雪,他站了很久,身上未著一片雪,可昌意和阿珩连眉毛都开始变白。

青阳赏够雪了.才踱步过来,昌意和阿珩身上的水消失,昌意冻得肤色发青,阿珩上下牙齒要著冷戰,不停地用力跳,青阳冷冷地看看她,“你在玉山六十年,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就是头猪放养到玉山上,也该修出內丹了。”

青阳罵完阿珩,视線扫向昌意,昌意立即低头。

阿珩不敢顶嘴,却跳到青阳的背后,對著青阳的背影一顿拳打脚踢,边打边无声地骂,青阳猛地回头盯住她,阿珩立即装作在活动手脚,挥挥手,展展,若无其事地說:“手脚都被冻僵了,得活动活动,省得落下残疾。”

她跳到昌意身边,“难得六月天飄雪,我们去獵只鹿烤来吃,去去身上的寒意。”拽着昌意手就要走。

昌意叫:“大哥,一起去!难得今天我们三个都在,明日一别,还不知道下次聚齐是什么时候。”

青阳淡淡說:“我还有事要处理。”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已经在一丈開外。

昌意默默看著大哥背影,眼中有敬佩,还有深藏的哀傷。

阿珩拽拽四哥的袖子,“算了,他一直都这个样子,我们自个去玩吧,他若真来了,肯定一会骂我不好好修行,一会訓斥你在封地的政绩太差,最后搞得大家都不高興。”

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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