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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毓幽狐-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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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念动口诀将银枪使得密不透风,并不前攻,企盼对方能有所退缩,不料对方竟不管不顾,那凶狠之势不减半分!

沧澜心下一沉,双足在沉君背上一踏,将他甩在身后,猱身跃上,一枪扎在了那黑影的左肩上,那黑影来势一缓,忽然将左肩一扭,带着沧澜一道落在了脚下的蛇尸之中。沧澜只觉得双足一阵剧痛,那厢沉君已然不要命地扑了过来,将她顶到背上。那黑影亦伤得极重,一手紧紧握住那银枪枪头。

九商瞧得分明,方才那一瞬沧澜的双足已然沾了尸毒,心念电转,自空中倾了一坛白凤果的汁液下去,又罩头抛下一根冰蚕丝,念动口诀将姮娥手脚束住。这一切皆在一瞬,沧澜见自己足上的黑色迅速褪去,知晓那是九商,心中先大定。她再一低首,便瞧见了自己枪头顶着的人形,头上一枚精光莹然的水晶冠。

“姮娥!”饶是沧澜再镇定,此时也震在当地。姮娥诡计多端,怎地会以身试险?她险些以为面前这不过是姮娥的死士。可那顶水晶冠是姮娥的心头之物,怎会将此物轻易交与他人?眼前之人面目浮肿,双眸之中尽是绝望,口角溢着黑色的血沫,哪里又有姮娥的半分美艳?她手中紧紧握着银枪,竟不知该不该将银枪拔出来。

“嗬嗬……”姮娥费力地将口中的黑血吐出,冷笑起来。可那毒血放佛无穷无尽,又一次涌上喉头。她以全身之力都不能饿将沧澜击杀之时,晓得自己已然大势将尽。那“黄金粟”不知是个甚么东西,竟让她浑身血液沸腾,真气乱窜,身周的护身壁障已然大开,先前手下所中的断肠草之毒,并地上的尸毒如今皆涌入体内,那噬心之痛几乎让她连谩骂都出不得口。再加之手脚尽被那银光闪闪的绳索缚住,姮娥试着化作元身逃脱,竟半分气力也无。她不禁苦笑,难道自家作恶多端,终究被天道所谴?

沧澜见面前之人神色呆滞,口角还噙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伴着这阵阵腥臭,真是骇人无比。在她之后,还有大队大队木然的黑影,放佛木桩一般,半丝声响也无。

九商见沧澜持枪的手再无动静,晓得她只怕是起了恻隐之心,又见姮娥大势已去,便在空中现出了身形来。姮娥原本一手握着枪头,呆呆仰头瞧着那轮残月,哪里料到空中竟出现了个熟悉的面孔?她虽此时已然中毒颇深,却双眸骤然发亮,死死地盯着那人影。

“九商,你现形作甚?”沧澜吃了一惊。姮娥听了她这一句,倒是回想起来,空中之人便是原先在寒碧潭旁跟着南都的那个小娘子!当初那中了剧毒的小娘子法力低微,怎地如今再见竟是这样一番风华卓绝的光景?她双目渐渐无神,却瞧出了那先前教自己认作天道的月光——正是这小娘子手中的剑芒!

甚么天道,不过是敌方的伪装罢了!姮娥只觉得浑身的血又沸了起来。原来是自家心地软善,这才误失先机!仇恨如同一剂猛药,教姮娥挣扎了起来,无奈那银枪已扎入了骨缝,那里正是自己元身的七寸。她阴阴一笑,运足了力气放佛要将心中的愤懑皆逼出去。到底已然灯枯油尽,那点子恨意如同一根枯草中燃起的烈焰,瞬间便燃作了灰烬。

姮娥再一挣扎,黑血忽然自她的眼中渗了出来,只一瞬,她的头颅便低低地垂了下去。一阵寒风掠过,沧澜忽觉浑身一阵哆嗦。在姮娥身后的那些兵士们,皆是中了傀儡术,如今姮娥一死,他们自也是活不成了。黑影纷纷倒在同伴的尸身上,无声无息,在那半轮残月之下显得触目惊心。谁都不曾注意到,在宝春凹的尽头,一名倒地死士的身体猛然抽搐了几下,随即又恢复了死寂。

沧澜茫然地瞧着面前那满面是血的黑影,那水晶冠至死都端端正正地戴于头顶。身侧忽然爆发出欢呼之声,众鼠族兵士大声呼道:“沧澜王!沧澜王!”那欣悦之情,放佛面前的满地碎尸都不能埋灭半分。沧澜心中恍恍惚惚有些欢喜,自此以后,再不会有蛇族人来锦玦岭上作恶。可瞧着翠驼岭上一代蛇王如此惨淡收场,她心中不知为甚又有些悲凉。

沧澜提气将银枪自姮娥肩头拔出,忽然发觉自己的手掌已然漆黑一片。那姮娥至死都要拉一个陪葬!沧澜没料到那姮娥有如此本事,方要发话,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倒在沉君背上。九商瞧得分明,忙厉声吩咐众兵士道:“速速回山!”又命阿彤善后:“阿彤叔,这些尸毒若是留得久了,只怕宝春凹一带将寸草不生,还劳烦您将此处燃尽。”

☆、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众兵士皆晓得眼前这风姿卓越之人同沧澜王交情匪浅,又一力助锦玦岭永除后患,自然应诺。待得众人归山,程云亭已然率着锦玦岭上的妇孺们出来相迎。抢治伤兵,抚慰众人,一切均井井有条。待九商等四人回了沧澜寝宫,程云亭瞧出沧澜眉宇间有些黑气,晓得此毒绝非等闲,来不及多问,先取出一枚琼津九转丹来喂入沧澜口中,又命人煮了一大桶滚沸的热汤呈上来,加了铜瓜子等数味草药,吩咐九商道:“将沧澜王衣甲除尽,除了头首处,其余皆浸入汤药之中。”

九商在厅内依言照办,浮陀厅外,沉君被程云亭死死拦住,不由得双目血红,口中喃喃道:“你且让我进去!我自是懂丹药的,你教我亲自瞧一瞧!若是沧澜有个三长两短,我有何面目去见先王同王夫!”

程云亭不过一介凡人,论起气力来哪里有沉君这头雪狼强,当下几乎拦不住,只得厉声道:“你懂丹药,你难道亦懂医理不成?且你如今这番模样,自家心绪不宁疲累不堪,又如何能为人医者?沧澜王如今正在药浴之中,若是被惊到了,只怕后患无穷。”程云亭苦口婆心,见沉君双肩渐渐松开,又低声劝道:“沧澜王吉人天相,自然无碍。只是沉兄你在此大吵大闹,若影响了那汤药的功效,怕是不美。”连哄带劝,将沉君弄去内室歇息。

九商将沧澜整个儿浸在汤药中,想到方才瞧见的她那只漆黑的手掌,轻轻叹一口气。当初取了苪娘元神之时,沧澜就面无血色,到底还是心底软善。今日亦如此,沧澜迟迟下不去手,终究给了姮娥返起一击的机会……若不是姮娥中毒已深,只怕沧澜今日亦要将性命留在宝春凹。若真如此,自己便是锦玦岭的千古罪人。

眼瞧着那汤药由玉色慢慢转为红色,九商舒了一口气,忙将一株紫参缓缓浸入汤药中。沧澜无意识地动了一动,先前微微蹙着的眉头亦松了下来,神色倒是宁静了不少。九商不过立于那桶侧,都被那氤氲热气熏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发间已然多了细汗。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汤药渐渐变成了黑色。九商忙兜头罩住沧澜那挂着些微汗珠儿的脸,扬声唤程云亭道:“明之!”

程云亭在厅外道:“可是汤药便黑了?”九商略低了声道:“黑中还带些褐色。”程云亭忙道:“待得那颜色一黑,立马将沧澜抱出来,用先前备下的翠藤布裹身。”这翠藤锦只有鄂华岭上有,极为坚韧,兼有解毒的功效——说来,这翠藤锦还是当初姒茹用来包果干赠他二人的,倒不料如今派上了大用场。

九商眼珠不错地盯着那汤药,不多一会儿,果然渐渐转成黑色。九商劈手将沧澜抱了出来,只觉得沧澜浑身滚烫,眉宇中那丝黑色已然隐去。她将沧澜仔仔细细裹好,这才发觉她掌中还有一缕黑气凝着,似十分顽固,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她转身出了浮陀厅,对程云亭道:“沧澜还不见好,那掌心的黑气还不曾化开……”

程云亭凝神听了一回,叹道:“怕是从足下涌上的毒气,同那先前的毒素汇作了一处,要全解开还有些难。”一阵急促脚步声响,沉君不知从哪里又窜了出来,只往那浮陀厅中闯去。九商一想,沉君到底同沧澜情分匪浅,也不去拦他。

过了半晌,沉君神情凝重地迈了出来,喃喃道:“她还未醒……云亭兄——”沉君的双眸忽然猛地一亮,他紧紧握住程云亭的胳膊:“你精通医理,定有法子教沧澜快快醒来!”

程云亭被他大力捏得骨骼生疼,咬牙忍住道:“沉兄,我要找个清静所在,配几味丸药对症下药,这段时日里还要请你照顾好沧澜王。”他遥遥一指那浮陀厅中的木桶道:“那几味草药,我已然备下,沉兄安汤药中的配方每日命人服侍了沧澜王沐浴便是。”

沉君这才镇定下来。待得九商同程云亭一道回了先前的石室中,九商握着他的手进了芙蓉庄,便要瞧他的臂膀。见沉君先前捏处已然青紫不堪,饶是九商大度,这回面色也有些不虞。程云亭忙好言劝道:“沉兄自是关心则乱,小九商的心眼儿只有这么点子大么?”说着便要来掐九商的鼻尖儿。

九商将他的手挥开,有些着恼:“明之真是可恶得紧,我不过心疼你一回,倒不领情!”他二人一面打机锋,心中却记挂着沧澜,急急地朝书房处去。程云亭在那大书架上搜了一回,头亦不回地问道:“沧澜同那蛇王交手时沾了身?”

九商亦顺着他的话头道:“并未沾了身,那毒怕是顺着沧澜那杆银枪攻过来的……先前谁都不曾发觉。”

程云亭的声音中便多了一份凝重:“沧澜的银枪同银甲,皆是淬炼过的。更有防毒的功效——如今一来,只怕要解毒有些棘手。”他抚一抚其中一本书脊,又重新塞了回去。九商忍不住出声道:“明之,你欲寻到的那书简竟连个名儿都无?”

程云亭头痛道:“那本是一份手札,还是……”他住了口,转首来对九商道:“你可还记得当初在松泉镇上送你我二人古砚的老丈?”

九商吃了一惊:“竟是那老丈的手札?”程云亭颌首:“正是此人。他精通医理,师傅在炼丹一术上造诣极高,故而二人常促膝长谈,胼足而眠。”

“那手札是宝蓝色的缎面,背脊已然摩挲得有些发毛,本是极好认的,只是此间书简太多。我前些日子一心炼丹,倒不曾好好将外头书房整治一番。”程云亭长长叹一口气,揉一柔眉心,显得十分疲累。九商心中一动,默默想了一回那手札的形容,却见多宝阁旁的书架上忽然有一本书简微微颤动,放佛要挣扎着脱出身来一般。

程云亭先是一愣,再便是狂喜,道:“就是这本!”他忙忙接过那手札,翻了半晌,细细读了起来。九商凑近前去,见满本尽是狂草,不由得一阵头痛,又不敢大声扰了程云亭,只得踱到旁出去,顺手抽出一本医理书来瞧。

程云亭这一读就是半日。九商见他抬起头来,忙丢开手中的书,满目期盼。程云亭长出一口气道:“虽无十成把握,可心里也有了些底。沧澜这症状同手札中一例极像,不过还要在此盘桓些时日了。”九商闻言,心中微微有些惆怅,可立马道:“自然是救命要紧。”程云亭将手札递了过去,道:“九商,你也要多懂些医理才好。我原先随着师傅,甚么都懂一些,却甚么都不精,到头来发现处处掣肘,寸步难行。”他神色中多了丝晦暗:“若不是有你,又有师娘留下的至宝,我二人如何能在灵毓山中活命!”

九商紧紧握着那被摩挲得有些发毛的缎面,低声道:“红尘中有言,所谓‘好男不吃爹娘饭,好女不穿嫁时衣。’明之,我素来不爱修习,不到要紧关头不爱搏命……”

程云亭听得九商的话中大有落寞之意,心中不忍,忙道:“你无师自通,且能修得心法大成,还助沧澜王将姮娥击败,已然十分了得!”他见九商眸中有些水光,面上却竭力忍着,转了头不愿见自己,晓得她此时欲独处,便立起身子道:“我去问一问白凤,请它助我寻几味草药来。”

九商听得书房门轻轻阖上,知晓明之已然走远,心中忍不住,多久不曾掉过的眼泪一时洒了下来。如今盘桓得越久,她心中的不安便越盛。枫雪岭上,她也曾教白凤多多留意,可白凤只道叶子飘到近前便寸步难行,放佛有甚么极强的怨气阻着。如今已快近春,可枫雪岭外严严实实盖了厚厚一层冰雪,竟似铜墙铁壁一般。九商幼年时记得,若到了春日,枫雪岭上是极惬意的,自家最爱吊着青翠的藤蔓荡秋千——自己离了灵毓山之后,枫雪岭上到底发生了甚么?

九商这厢胡思乱想一回,外头的小金乌亦无精打采。白凤树倒是有本事的,将这芙蓉庄中各色花草树木,山川河流皆记得清清楚楚。程云亭照了它的话寻起来,待得满载而归时,竟半点不曾劳神。

程云亭再进书房时,九商已然平复了许多,迎上前来道:“可都寻着了?”

程云亭将掌心摊开来,将那几种草药摊在书房的桌上细数:“白丝荆,铜瓜子,天竺眼……”又将那手札取来细细对了一回,起身道:“九商,同我一道炼丹去,早些教沧澜醒过来,咱们亦好赶路。”

九商见程云亭在炼丹房的博古架底下,小心翼翼取出一只黄金秤来,将那几味药材用紫玉棒一一碾碎后秤过。又在黑陶罐漫天莲下挑了一点黏膏,同粉末和在一处。

☆、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九商按照程云亭的吩咐,将标作“地字一号”的小炉取出,那地字一号炉只有巴掌大小,程云亭屏气凝神,转动手掌,引出一丝明火来递入炉鼎之下。只见那小炉之下幽幽金光一闪,那明火便旺了起来。九商不曾想那小小的炉鼎竟有这般大的威力,整个炼丹房不过一瞬,便暖意洋洋。程云亭见她面上诧异,来不及多解释,便将先前备下的膏状之物一概倾入炉鼎之中。

“地字一号炉虽小,可是威力极大。”待那炉鼎上微微有些白雾溢出,程云亭长吁一口气,“我先前也从未用过,也是提了一颗心,不料真个儿点着了。”九商忙道:“这炉鼎极难使唤么?下回教我来试试。”程云亭抚一抚她的乌发道:“九商,你那是极阴之火,怕是点不着地字一号炉的。”他又瞅了一眼炉鼎,起身在炉鼎周走了一回,轻轻敲着其中一只道:“这些炉中,金乌火自然是极好用的,只是地字一号炉不吃这一套,定要引火诀才有效。不过这一只炉有它的独到之处,当年只有师娘能引着,师傅每每要用此炉时还要请师娘出马。”

九商大感兴趣,方想上去一探究竟,却闻到地字一号炉中一股极辛辣之气来,呛得咳嗽起来,方想弹指设个结界来,却被程云亭止住了:“这味儿极精纯,若是吸上一星半点,对咱们自是有好处的。”

九商忍了泪意道:“明之,你怎地知道?”程云亭弯一弯嘴角道:“还是方才在札记里瞧见的,老丈说此味难得,虽磋磨人,却可能保人抵挡性子不烈的毒素。”

那辛辣之味持续了一柱香的功夫才散尽。程云亭小心翼翼起了炉,九商探头望去,正见那炉鼎中端端正正一粒似褐非褐的丸药来,气味十分古怪,不由得狐疑。程云亭却是满目惊喜,道:“果然同手札上所述一般无二!”九商闻言,忙眼明手快取了银勺子来,将那丸药舀出。

浮陀厅里,沉君正在喂沧澜粟米粥。沧澜只能微微张一张口,大半的粥食皆流淌在外。阿彤亦守在一旁,满面忧色。先前请来替沧澜药浴的小娘子怯生生地瞧着沧澜如今这副光景,有些手足无措地绞着帕子。能服侍沧澜王沐浴,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可王的掌心那点子黑气,放佛有魂儿一般,真真教人心惊胆寒。她不由得将帕子握得紧些。若是王一直不醒来,沉君大人同老阿叔可会怪罪自家?

她这厢胡思乱想着,忽听得外头有脚步声想起,方要探头去瞧,便见沉君大人一跃而起道:“怕是云亭兄的解药配出来了!”

程云亭瞅见候在厅内的小娘子,先是一愣,而后便瞧见沉君急急地迎了上来。他自也不多话,只是言简意赅道:“不负所托。”九商托着那粒丸药,递到沧澜口旁。说来亦是奇怪,沧澜不过闻了那气味,便微微张了口,倒教阿彤同沉君对视了一眼。

九商见状,忙将那丸药喂入沧澜口中。沉君并阿彤,九商同程云亭,外加一个战巍巍在一侧的小娘子,数双眼睛紧紧盯着沧澜。沉君更是眼错不见地瞅着那凝了黑气的手掌。

不过一盏茶功夫,那黑气渐渐转为褐色,沧澜缓缓一动,沉君上前两步,汗珠更是沿着额发滴了下来。九商原先心中亦无甚把握,可瞧见如今沧澜这副模样,晓得这药八成是管用的,不禁悄悄松一口气。

只见那仓促间铺起的木塌上,沧澜在毯褥中微微睁了眼,低声道:“爹爹?”

阿彤几乎老泪纵横,喃喃道:“终于醒转过来了!”沉君上前一步去查看沧澜的手掌,发觉那转为褐色的一小块亦消隐不见,遂催动内力去探察一番,感觉沧澜脉息温和,心中狂喜,又怕唬到了沧澜,忙闻言道:“沧澜,你已然睡了一夜,九商并云亭兄都在这里呢。”

沧澜动一动手指,面上浮出一个笑来。她唇色苍白,这一笑却灿若春华,倒教九商心里一震。她这才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个唤自己作“商妹”的女王来。只见她眉目虽不算精致,亦谈不得婉约秀美,却另有一段风华气度蕴于其中。九商原先见到的沧澜,眉宇间总是十分肃穆,教人望之生畏,不敢多加亲近;如今许是因了姮娥已除的缘故,此时她的双眸之中多了份出岫烟云的淡薄,轻轻道:“外头受伤的儿郎们可都安抚得当了?”

阿彤忙恭恭敬敬道:“早便安置妥了,还托了程郎君的鸿福,儿郎们皆无大碍。”

沧澜垂了眼道:“两兵相接,伤亡自是免不了的。传我的令,此次在宝春凹一战中失了夫婿的小娘子们,皆举全族之力荣养。他们遗下的子嗣,自也由锦玦岭倾全力栽培。”

阿彤深深一揖,转身便出了浮陀厅,先前那娇怯怯的小娘子听了沧澜这番话,忽地“噗通”一声拜倒在地,口内道:“岒娘代那些受了恩惠的姊妹们谢沧澜王!”随即跃将起来,头亦不回地转身而出。沧澜待她身形消失后,握住沉君的手指道:“这回还多亏商妹同程郎君罢?”

九商忙谦道:“皆是沉兄照料得当,我等不过一尽绵薄之力罢了。”沧澜叹道:“你是锦玦岭的恩人,如何这般客气?”她转头望一眼沉君,沉吟片刻道:“此事还要你代我办成。商妹为我族解决了大患,按理说来自是该重谢。可瞧商妹同程郎君的本事,甚么得不到?”沉君暗想,他二人果然不凡,竟能于一日内配出蛇王毒的解药来,定然有着甚么旁人没有的本事。如此一来,沧澜的话亦说的通。又听得沧澜道:“既如此,我锦玦岭也没甚好物事能相赠,唯有黄金粟,乃灵毓山至宝,同枫雪岭上的雪莲可相提并论……”

沉君呆呆地看着沧澜,这黄金粟可是她用命去护着的,蛇族人敢动一分一毫,她便能提着银枪同人拼尽性命。如今竟……沧澜面上的血色又褪了些,放佛说了这许多已然教她十分吃力。她咬破手指,轻轻点在沉君的额上,小声道:“如今,你便是崔家的子婿了,欢不欢喜?”

沉君只觉得一股热流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教他浑身皆轻了起来。他吃惊地瞧着沧澜,沧澜嘴角微微牵一牵,自颈上取出一枚小银钥匙道:“将你的取出来。”沉君此时只觉得仿佛漫步云端,一时欢喜,一时忧愁,沧澜那几近透明的面色教他害怕,可又不敢违了她的话,便膝行了两步,将自家颈上那只小钥匙取出。沧澜眉眼中有了淡淡的笑意,将两枚银钥匙贴在一处,九商只觉眼前锋芒一闪,那两枚钥匙又恢复了原状。沉君颤着声音道:“这……”

沧澜淡淡道:“如今你便能独个儿打开密室了。”她的眼中飞快地流出一丝怅惘来,九商觉得心头猛地一跳。沉君兀自沉浸在讶异同欢喜中,再抬头时亦发现了沧澜不对劲。沧澜放下沉君的手,忽然整容肃穆道:“崔沧澜乃锦玦岭第七十二代领主,吾未愧对岭中先祖,除恶邻,安子民。终前与雪狼族沉君配为夫妇,虽无骨血,却托出族中密室,不敢有半点藏私。另有狐族女胡氏九商,并红尘中人见证。”

九商听至后面,愈发觉得不对劲。程云亭亦拧了拧眉峰。沉君关心则乱,待得反应过来时已然面如死灰——沧澜这是在托付身后事!难怪急急地将自己颈上银钥匙的法力唤醒……他已然骇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带着哭腔道:“沧澜,沧澜,你这是怎地了?你……”再一瞧,沧澜已然闭上了眼睛。

“沧澜!”九商同沉君同时惊呼出声。九商本想上前去探一探沧澜的脉搏,却被沉君大手一挥,死死地拦住了。

“那药丸……那药丸可是解毒的?”沉君双目渐渐赤红起来,看也不看面前的九商一眼,只是直起身来瞧向程云亭。九商瞧得分明,他的双手早已在身侧捏成了拳,一面惊骇于沧澜怎地会这般形容,另一面亦暗暗叫苦,若是沉君此时发起狂来,只怕事情难以预料。

程云亭脑海中飞快地回想着那宝蓝色手札上的记载,自己在炼药后亦切了小半点尝过,一切无碍了才喂沧澜服用,怎地会出了差错?他仍不肯相信沧澜便这样无声无息地陨落——沧澜虽双目紧闭,面色仍同活人无异,怎地会……可来不及教他多想,沉君已然步步紧逼过来,大有不罢休之势。

九商趁着沉君身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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