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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女抵万金-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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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有什么可笑的?”戴龙城愤愤然。

“我在想……咱俩会不会同年同月同日死?”几何笑着嘀咕。

“呀呸,你会说话不?”戴龙城哪知她心里所想,狠狠白了她一眼,“谁让你非跟着我?这就叫自作孽!”

“话不能这样说啊,我死在这里总好过死在拐子手里,”几何轻松地回答,“所以你也别太自责了,我是绝不怨恨你的。”

戴龙城面色一黑,强忍着没再言语。

夜慢慢深了。可牢房外的声音一直没有消停的势头。寒夜冷雨,让人无力睡眠。山匪们很烦躁。

“咣当!”牢房中的人突然发现门被打开了。竟是山匪头目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哆哆嗦嗦的乌合之众。

“那俩人的衣服是干的!”有人眼尖,伸手一指几何。很明显,在场的除了戴龙城和几何没淋到雨,其他人都是落汤鸡的架势。

“扒下来!”头目的眼珠子都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1、郑一官(郑芝龙):(1604年-1661年),号飞黄,小名一官,有飞虹将军的称号,中国福建泉州府南安石井乡人(几何老乡啊,呵),明朝末年以中国南部及日本等地为活跃舞台的商人兼海盗,以所经营的武装海商集团——一官党著称,发迹於日本平户藩,为台湾郑氏王朝开创者郑成功的父亲。明?天启四年(1624年)1月底,郑一官离开田川氏和还没有出生的儿子,被李旦派到澎湖,担任荷兰人的通事(翻译)。荷兰人为了垄断对日贸易,指使一些中国船只在中国沿海掠夺,郑一官也是和荷兰人合作的海贼之一,为荷兰人执行在台湾海峡上截击前去马尼拉的中国帆船的海盗任务。

☆、狭路相逢

山匪们得令上前,七手八脚地按倒了戴龙城和几何,就开始解绳子。几何吓得是魂飞魄散,发现她衣裳里的房契和银票不要紧,这要是让匪众们发现了女儿身,压寨夫人的下场就和被卖到窑子里没什么两样了!

“慢着慢着!”她拼命地大喊起来,“小道有主意!小道有个主意,绝对可以让各位大爷暖暖和和地过了今夜!”

众山匪停了下来,面面相觑。终还是头目颔了首,示意众人把几何拖起来回话。“小道士,你要知道利害,要是敢说谎骗老子,马上就把你扔去喂熊!”他危险地眯起了眼。

“无上……天尊,出家人不乱讲话的。”几何压下恐惧,正色施礼。

正当她弓腰间,又有山匪发现了她缠在腰上的褡裢,扯来打开一看,除了地图干粮,还有一把手铳!

“揣这么细一个鸟玩意上路,你准备打蚊子啊?”那头目接过这遂发手铳,不由嗤之以鼻,“老子就不喜这些东西,前头还有个大鸟铳呢,顶这三倍大,想打只鸟,那准头还不如短弓!等你准备好了,鸟早飞了!气的老子卸了药,放灶台上压盖子了!”

众人大笑。

老天保佑,这群人不识货……几何当下万分庆幸,赶紧赔笑连声称诺。

“也就你们这些道士稀罕这东西,”那头目随手将手铳扔给了手下,“说正事,怎么把爷爷们全部给弄暖和了!”

“各位大爷,请看。”几何拿出随行水囊。“此物乃是我们道家秘传之宝,迎风抖动即燃,若倒入盆中,无须附着物,便可火势盈盆。但是……此物见不得风,使用时,必须把窗户关上。”

“这么神?”那头目摸了摸下巴,“你来试一下。”

“像这样漏风的屋子肯定是不行。”几何正色摇头,“就有这么一点神水,我只教你们如何点火。回去后,你们围拢一处,将窗门封严实了,待火势升起时,加入湿木也可助燃。谨记无风,我保你们一夜暖和。”她要来了废纸,稍微从水囊倒出来一点液体——这正是她用来烤“汤婆子”的那个水磷。几何手腕一抖,湿纸迎风起火。

“啊!好啊!有火了!”山匪们雀跃。

“把这道士正着捆了。待爷爷们暖和了,再行论赏!”头目更是欣喜不已,“你们这些俘虏听好了,别动歪歪心思!正好明日没了熊食,谁要是不老实,省的爷爷们挑了!撤!”众山匪簇拥着水囊离开了。

几何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行为忏悔,就感觉旁边有一道考究的目光射来。她一转头,发现戴龙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目光幽深、探究、冷鄙、疑惑。

“怎么了?”她很诧异他那复杂的表情。

“你……”戴龙城嘴角一弯,不知怎么了,这笑容让人感觉诡异的很。“你好狠的心思。”他附耳上前,几乎唇语。

几何一愣,难道这小子明白水磷?看懂了她的举措?!“是他们逼我的,”她肃颜低声回复,“若你是女子,会乖乖去当压寨夫人?任由这群鸟人糟蹋?”

戴龙城盯着她,感觉要从她的瞳神中瞧出什么来似的,“那但愿,他们不会有活口。”他微微笑开了,“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你就不要为我担心啦,是祸躲不过,”几何大咧咧地笑了,“我死也会带几个垫背的。只是龙城兄你要记住,到时候离我远点。我死后你们就自由了,也算还你的救命之恩了!”

这群山匪给她换了正绑的姿势,绑得还不紧,她的手完全可以触到囊中的火药。如果稍后有山匪残余来寻仇的话,她就带他们一起去上西天。

戴龙城点头,不语。

屋子外面很静。静的有些令人发慌。几何甚至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突然一声惨叫,或者是纷杂的脚步声向她奔来……可是,没有。

一柱香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外面始终静悄悄的。众人磨开了绳索,趁着晨曦未至,悄然向外间探步。

——外面没有一个人。所有的山匪都集中在屋内,似睡过去一般。戴龙城劈腿踢开了门,捂着鼻子快速闪到一边。

屋内很黑,没有一点火烛。借着月光,可以隐约看到一屋子横七竖八的尸体。几何扫了一眼,甚觉罪孽,不由悄声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不是道士念的。”耳边突然传来戴龙城的讽笑。几何一惭,四顾一瞧,所幸郑一官之流都在忙着另屋寻货,未听此言。待烟尘散尽,几何入内摸走了自己的遂发手铳。仔细检查了一番,完好。想如此宝贝却无人认得,若是手铳通灵,此刻也会伤心不已吧。

几何整理好褡裢,刚出得门,就见郑一官率众致谢,“多谢这位道爷救命之恩,不知道爷如何称呼,日后一官也好报答。”

“自保而已,怎值得公子如此。”几何惭愧拱手,“说来也巧,在下也是泉州人氏,你我还是同姓,在下贱名‘几何’。”

“这么巧?!”郑一官很是开心,“郑——几——何?”他嘀咕开来,不由乐开了,“道爷这名字倒是奇,想必是有什么来历吧?”

“郑兄,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戴龙城竟破天荒地插了话,他微笑示意几何,随他寻马去。几何有些受宠若惊,这冷面男居然这么主动地邀请她!还带着笑,第一次啊!这厢不由心花怒放,赶紧跟郑一官告辞,屁颠屁颠地随着戴龙城而去。

马很好找。海匪的马都牵走了,就剩下他们二人的坐骑了。几何看着戴龙城体贴地牵着两匹马前行,心里美得能开了花。雨后的空气很好。二人溜溜达达地下了山,正好赶上日出。红光金影,绿草香露,白马俊男,美轮美奂。这不就是传奇小说中的情人爱侣吗?几何突然觉得自己耳根一热,沸血荡漾。既然上天都送来了,那就好好把握,不让这个男人跑了!瞅着戴龙城芝兰玉树般的背影,她情不自禁地咧开了嘴。

前方水草丰美,地势开阔。“郑姑娘,”戴龙城突然回了头,冲她淡笑了开来。

“嗯?”几何满面娇羞地垂下了眼眸,静静等着他继续说些什么。

可是,那戴龙城只是一直在笑,那奇怪的笑,直笑得她越来越慌,头皮发麻……

“又见面了。”戴龙城不怀好意地缓缓抬起右臂。

几何诧异地瞪着他,只见他伸手将衣袖缓缓卷开。

——他的右手腕上,有一个圆形的红印?

哎呦不是!是牙印!!

“啊——”几何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尖叫起来!

“哈哈!你记得啊。”戴龙城双手叉腰,就差没仰天大笑了,“老天待我甚厚啊,得来全不费功夫!郑小姐,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几何乖乖地跟在戴龙城后面,极端垂头丧气。

真是时衰鬼弄人啊,自己怎么总是才出虎口又进狼窝呢!绕来绕去,竟又绕到那个可恶的锦衣卫手里!这个芝兰玉树的情人,居然是偷看她洗澡的淫贼!鸟人!混蛋!!

这世界太残酷了。可怜自己的春心刚刚萌发,就被无情地扼杀在襁褓中……她无数次地摇头,想把这可怕的梦境摇醒,却总是徒劳。

对,这事情是有预兆的!怪不得这戴龙城的声音她一开始就觉得熟悉!可是,她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她被这小子英雄救美的义举和好看的皮相迷惑了!她丧失了判断力!想她这辈子,能熟悉几个男子的声音?她这笨脑子,怎么就不想一想呢!爹说的对啊,世事险恶,她还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啊!这个戴龙城,他声音耳熟,他有奇怪的震伤,他还认出了水磷……多么明显!

马,突然停下了。

几何冷不丁回了神,竟发现前面林中有人在列队等着他们。她定睛一瞧,是郑一官及手下,好像清点完了货物,整队待发。

郑一官见了几何,微笑着策马上前。几何目光刚一游离,就受到了戴龙城严肃的警告。“少玩花样,小心我捆你上京!”他笑面如常,嘴皮微动。

几何干干地咧了嘴,笑的比哭都难看。

“道爷此行是要去哪里?”郑一官言语间已靠近马前。“我等此去福州,若是同路,一起可好?”

几何怯生生地望了戴龙城一眼,赶紧笑辞了。

“那郑某拜谢道爷救命之恩了,山高水长,有缘再会。”郑一官竟下了马,大礼庄重作揖。

几何没料到他会如此,岂能马上受礼,她赶紧也下了马,伸手去扶。“郑兄太客气了,小道只不过是……”

说时迟,那时快,几何只觉得一阵风过,自己突然被人揽至怀中!

郑一官!她的大脑彻底呆滞了,一点思路都没有!

“放开她!”戴龙城的反应很快,瞬间便弃马拔剑逼了上来!

“姑娘莫怕,”却见那郑一官一边软语安慰,一边拖带着几何速速后退。众海匪拔刀出鞘,一时全挡在他们身前,那刀口,齐刷刷地对着戴龙城!

姑娘?露馅了!自己又被劫了?海盗也兴抢压寨夫人?!几何叫苦不迭。这世界还有比她更倒霉的人吗……从锦衣卫到拐子到山匪到海盗,要说她这女人,也太抢手了吧!

“姑娘莫怕,郑某看姑娘神色异常,恐受此人挟持,故出此下策。”郑一官退至安全地带,小心地将几何放下,“若郑某看错了,马上向姑娘和那位大侠赔罪。”他的牙齿很白,笑容平和。

“没……没有看错!”这悲喜交替的太快,几何的嘴都不好使了,她真的想狠狠夸奖下郑一官,这海匪头子果然不是白当的,太厉害了!

“郑兄,我是为朝廷办差,这女子是钦犯!”戴龙城看出事态不妙,忙亮出身份。

“戴兄弟,她一豆蔻女子,能犯什么大奸大恶之罪?”郑一官闻言后却面不改色,“她既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周遭又没人监察你的行踪,念在咱们毕竟共患难过,请高抬贵手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郑兄,她是朝廷钦定的要犯,此番务必要押解进京,还请兄弟不要挡了戴某的道!”戴龙城一抖兵刃,剑锋飒飒,“要知道包庇者,按同罪处!”

“哈哈……”郑一官反笑得更利害了,“戴兄弟,就实话跟您说了吧。哥哥是混海上的,最不怕的,就是朝廷那一套。我们只知道有仇要报,有恩要还。在道上混,就数这规矩最大。今日之事,我没遇到则以,既然遇到了,就不能置之不理。昨夜若不是几何姑娘出手,你我如今还不知是什么状况,救命之恩大过天,为何不能放她一条生路呢?”

“你我既不同道,多说无益。”戴龙城一咬牙,直接亮了剑势。

“戴大人!”郑一官却突然抬高了声音,“郑某不想以多欺少!更何况,你身上还有内伤。我们海上人讲究一诺千金。哥哥惜你也是个英雄,所以不愿痛下杀手。今日几何姑娘我带走了,你若不执意来追,我等就不取你的性命。此诺必行!”

话音刚落,海匪们齐刷刷地拿出一排火铳。

——这玩意虽然准头不行,利落劲儿也不及弓弩,但组起团来就要命了。一排打出落地开花弹,打不死人也保证能伤残了人!

果然,那戴龙城见之变色,不等海匪点了引信,便一个鹞跃,翻入了林中……

几何又安全了。

               

作者有话要说:  1、液态黄磷也是磷,燃烧的时候会有烟,那烟是剧毒的,关门堵窗会死人的……

☆、日本郡主

几何心里很忐忑。不知自己是真的安全了,还是更加危险了?久闻盗亦有道,看样子这郑一官像是个有道的海盗。但有戴龙城那只美男蛇咬她在前,面对郑一官这个相貌英俊的“井绳”,几何无论如何也不能完全放下心来,她无法回到从前那么纯朴的思维了。她现在怀疑一切,看谁都像坏人!

这个人会不会是在打消她的警惕,想把她卖到吕宋去?或者,弄到船上当压寨夫人?还有,她离开了戴龙城,离开了危险,为什么反而心里闷闷不乐呢?她闭上眼,竟全都是那个戴龙城的音容笑貌!她蒙他仗剑相救,她与他策马山林,她和他嬉笑颦闹,她靠他暗夜取暖……有关他的一切一切,仿佛有人用刀刻进了她的脑海,天啊,她喜欢他,她竟开始想念起他!

疯了疯了,他是要抓她的人啊!几何使劲晃头,强迫自己清醒一些。

郑一官貌似温和,他手下兄弟也都是些直爽的粗人。带几何一同上了路,众人就七嘴八舌地就开始了问询。“一姑娘家既穿上道袍,自然是有难言之隐。”“有什么冤情跟大哥说,大哥能替你砍了贪官!”“几何姑娘为何被朝廷通缉啊?”

几何陪着笑,只说是父死寻母,可能父亲在京师惹了仇家,来公报私仇。她长了教训,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几何姑娘要去哪里寻母?可有什么线索在下能帮上忙?”郑一官也插了话。

“我要进京。”几何想了想,“我只知道一个传教士见过我娘,我要去找那个传教士。”

“如果是洋人,还比较好找。”郑一官微笑颔首,突然,他又似想到了什么,“你就这样,孤身一人进京?”

“到了福州就好了,我可以冒充道士使用勘合,直到杭州呢。”几何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到杭州之后呢?”郑一官竟追问到底了,“千里迢迢的,你怎么再赴京?”

怎么赴京……天知道。“呵,”几何感叹一声,“到时候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那进京可有落脚之处?”“可有熟人?”“银两可够?”“什么都没有你怎么敢上路!”

几何越来越无语,面对郑一官一连串的问话,她着实不知该如何回答……

海匪的事情不少,几日后进了福州,一群人先去了趟港口,把货物装上船,和留守的同伴接应上头,这才松懈下来。几何见他们处事潇洒不羁,大碗喝酒,大声唱歌,好生逍遥,心中也不免生出艳慕。

“明日我送你去福州官驿,”郑一官在狂欢宴上兴致很高,“今天就在这里好好痛快一番,送了你,我们也要出海了。”

要送她?几何心里一颤,原来他没有二心,是真好人,难道自己提防错了人?“看着你们,好开心啊。”她尴尬地转了话题。

“我们每一次出海,都不知能活着回来几个人。所以,就把每一次出发当作是最后的狂欢。”郑一官的脸上洋溢着微熏的笑容,“人生得意须尽欢嘛,来,几何姑娘,何必压抑自己,寻不痛快,不要去想烦心事,我们今朝有酒今朝醉,开心一时赚一时!”

“好!”几何觉得这话甚投自己的性子,当下也抄起酒杯,痛饮起来。国朝很少有女子如此豪迈,众海匪见状,纷纷上前碰杯。喝酒喝的是氛围,众人不分贵贱,皆是兄弟姊妹;事情不分大小,都拿到桌面上谈谈。几何在这样的气氛中惬意得很,一时间与众人称兄道妹,打成一片。

阿虎说,现在贩丝得利太多,荷兰人,弗朗机人都盯着这块肥肉,这两家早晚得在海上干一仗。

阿豹说,贩丝得利多什么,就是没人愿意揽贩瓷器的大活儿,这瓷器到了外面,价格翻的更利害呢。

“为什么没人愿意贩?”几何插话了,“还是因为瓷器易碎吗?”

“是啊,”郑一官点头,“要是有办法让瓷器不碎就好了。我们就可以不和荷兰人竞争,自己去日本赚大钱了。”

“哈哈……”几何借酒劲笑了起来。“那不都是老问题了吗。贩丝的人多,无非是因为丝绸不怕颠簸,就算船舱进了水,在到岸交割前找个小岛晾干即可。可是瓷器不行,一旦碎了,就不值钱了呗。”

“几何妹子还挺懂海商的?”阿虎惊愕。

“皮毛皮毛,在你们面前不敢托大。”几何笑嘻嘻地摇手,“但我有个主意,可以说来你们听听。”想当年她同爹娘出洋贩糖的时候,看到爹娘为了多赚银子也夹带过瓷器。娘为海运瓷器还想了一个绝妙主意,不外传哦。不过今日她着实是兴奋,再者海匪们豪迈性格讨喜,也帮她逃出锦衣卫的挟制,就算报答恩情,说了吧!

“小规模的夹带你们都是行家,我就不罗嗦了。若整条船运瓷器,都是用木架子的吧?”几何一拍桌子。众海匪点头。

“中间填棉花也没用,因为船舱经常要进水。水一泡,棉花的作用就废了。我的法子就是——”几何吃吃地笑了,“填绿豆!”

郑一官一怔,旋即拍掌称奇!“妙!实在是妙!”众海匪反应过来,纷纷叫好!这绿豆遇水生芽,芽枝填阻到瓷器和木具间隙,自然是防护周全,妙不可言!“绿豆,哈,这下可帮了我们大忙了,几何妹子是头脑生金啊!”众人把几何簇拥到了中间,欢呼不已。

“几何妹子,你真利害。敢喝酒,敢拿火铳,还有头脑,不像是国朝那些小脚女子!干脆跟着我们走吧!到海上混吧!”阿虎举着杯子,大声吼了起来。

几何当下笑容断裂,酒一下全醒了。

“阿虎,几何妹子还有自己的事,”郑一官压下了众人的起哄,“一个大好的姑娘,还未找夫家,你们就别拖她上贼船了!”

“可惜我大哥已经娶妻,信那个什么教又不能再要女人。”阿豹也吼了起来,“要不几何妹子你真适合给我们当嫂子!哈哈哈哈!”

果然提到压寨夫人的事了……几何这厢面色惨白,腿脚都哆嗦了。她开不得这个玩笑的!当下手在腹部暗地摸索着,把火药囊拽紧了些。

“别乱说话!”郑一官的脸更红了,“几何是我的妹子,也是你们的妹子!”后面他还说了什么,几何都记不住了。反正在一堆话之后,她被拉到了一边。

“弟兄们都是玩笑习惯了的,妹子你千万别介意。”郑一官看出了她的紧张,郑重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幅巾帛。几何怯怯探头一望,竟是一个眉眼细细的瀛洲女子画像。

“这是我的妻子,田川氏。我的第一个孩子今年冬天就要出生了。我是信天主教的,有‘毋行邪淫’的诫命。所以,我此生只会有田川氏这一个女人,不会纳妾,也不会另娶。”郑一官讲的很诚恳,“几何,你聪明,大方,与众不同,我确实喜欢你。但是,是真心拿你当妹子的那种喜欢,还请你不要担心。”说着,他又拿出了一封书信。“我在杭州有个经商的朋友,其家宅在京师,家业算中上,行商线路涉及外洋,主要是,我曾对他有过救命之恩。关于你的事,我想了一路,突然想起了他。这书信你带好,这人一直想报答我的恩情,我想,看了书信他一定会妥帖安置你的。如此,你赴京路程及在京城的住处、立身行事都迎刃而解了。”

几何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真好人啊!自己居然遇上真好人了?这海匪头儿根本就没动过略卖人或压寨夫人的心思,而是殚精竭虑地为她考虑谋划好了一切!“这……多谢郑大哥了!”她接过这烫人的书信,有些无言以对。

“既然我们刚才都互称兄妹了,还客气什么!”郑一官笑的很爽朗,“这会子也别扭捏着了!来,喝酒去!”

这一夜,宿醉。第二天,待几何起床时候,已日上高杆。她记不清楚昨夜那混乱的场景了,只记得自己好像当众说过,“这天主教真好。我日后嫁了人,也要让他信天主!”“我有喜欢的人,可他不喜欢我!”“我要是会功夫就好了,就把他抓来当压寨郎君!”这样的混话……完了完了,丢大发人了,一个未出阁的少女竟说出这样的话!她羞愧地捂住了脸。

草草吃过了饭,众海匪将几何送至福州官驿,看她递了勘合,定了马车,这才遥遥挥手告辞。“妹子,你若受了欺负,记得到海上来找哥哥们!”众海匪爽朗地大笑。

几何挥手,目渐含泪。她伫立当场,愈发觉得自己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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