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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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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胡宗宪倒台后被抓,在狱中自杀,徐文长如丧考妣,作《十白赋》哀吊胡宗宪,并因此发狂,三次自杀,对九次考进士'皆不第'的徐文长来说,胡宗宪就是他的米饭班主、他的知己、他施展才华的支柱和舞台。
单赤霞嘿嘿笑了两声,旁边单思南一手按在腰间胁差上,“爹,让俺……”
大头眼中是凶光毕露,要知道,郑家是他的家,而现在颜清薇一句话就把郑家给拖到万劫不复的水里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更何况是把一个正欣欣向荣的家庭往水里头拖呢?
“住口。”单赤霞一把按住他的手,把大头拔出鞘的半截刀刃给缓缓推了回去,一双锐目却也在颜清薇身上扫来扫去,显然,这位也是动了杀心的,正如他所奉为圭臬的那般,'死人,才是最好的人',越聪明的人,越麻烦,聪明的女人,则更麻烦。
颜清薇也是豁出去了,被单赤霞眼光扫在身上,简直就如一把刀在身上滑过,背后顿时就全是冷汗,可依旧咬紧牙关支撑自己挺直了腰板,“郑叔叔,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次出海,我颜家携带现银二十五万两,我可以立字为据,其中十分之一,都是郑相公的,郑叔叔,考虑考虑,即便杀了我,家里头也有人知道我们颜家和郑家交好,倾巢之下岂有完卵,我颜家抄家灭族,只要有一个人嘴巴不稳,说出一点儿关于什么郑家的事情,怕郑家也不一定躲得过去罢。”
她这些话呢其实都不是确定的,也就是说,郑连城也可以完全不理会她,反正如今乖官也是名头颇大,家里头往来的都是三吴士子,即便是浙江巡抚,南京守备太监,那也不能在没有根据的情况下就拿郑家如何,事实上,这个道理单赤霞也懂,所以,这才是他起了杀心却没动手的缘故,若是颜清薇的威胁真的是已经实实在在威胁到了郑家,单赤霞绝对眼睛也不眨一下,先杀了再说。
这些道理旁边的董其昌和陈继儒也懂,陈继儒忍不住开口了,“这位小姐,你说的未免也太简单了,浙江巡抚如何,南京守备太监又如何,即便是当今皇上,没有确实的证据,也不能把一个积善之家给说抄家就抄家了罢!”
颜清薇饱满圆滑的额头上大颗的汗珠子滑下来,眼角甚至还有泪痕,却是煮熟的鸭子煮不烂的嘴,犹自说道:“我家有郑相公亲笔写的《听荷小筑偶得》一诗,普通的关系,会随便给别人家写诗么?我家还有白娘子的原本手抄本,普通的关系,会有市面上都没有、甚至结局都不一样的首稿手抄本么?”
“呃。”陈继儒顿时哑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郑国蕃,心说凤璋啊你看人的眼光都什么眼光啊?怎么认识这种小姐,简直就是属王八的,一口咬住死死不松开。
客厅里头所有人,包括下人在内,一个都不说话,那些下人是被吓着了,这可是抄家灭族的话题啊!少爷怎么认识了这种人家的这种小姐,真是倒霉催的,这位小姐,我诅咒她生儿子没有小鸡鸡。
一时间,只听见人呼吸的声音。
这时候,旁边厢房走廊里头扑出一个人影来,一下就跪在颜清薇跟前,“小姐,小姐,你不能这样,少爷从没得罪过颜家啊!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少爷拉下水,郑家可是积善之家啊……”
颜清薇一看,是跟在自己身边数年的丫鬟,顿时忍不住眼泪水,哗啦哗啦就下来了,可听见小倩这么一说,当即柳眉倒竖,止住了眼泪水,“郑家是积善之家,难道颜家就不是积善之家么?小倩……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背主忘义。”
她说着,伸手在自己裙子上'兹啦'一声撕下一角,表示割袍断义,昂首挺胸站了起来,把撕下的裙角往小倩跟前一扔,“从今而后,你我姐妹情份到此为止,恩断义绝。”接着就冷笑,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过,小倩,你的少爷要跟我一起过……”颇有要死大家一起死的豪迈。
站在单赤霞旁边的大头紧紧攥着拳头,狠狠盯着她,心说早知道在海船上就把这个颜小姐推到海里头,省的现在跑出来害人,你家也好意思算积善之家?
一直没做声的乖官看着颜清薇的模样,忍不住心里头叹气,唉!你说你好好的,非要跑去做徐文长的学生,这下好了罢!神经病老师教出一个神经病学生来。
他走到小倩旁边,把小倩拉了起来,紧紧握了握她的手,然后看着颜清薇,眼神清澈,就这么看着她。
颜清薇先是一愣,接着,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想壮起胆子和他对视,却是没一忽儿就败下阵来,只觉得那一双黑色的瞳子里面看见的是一个丑陋的自己,忍不住视线一闪,躲过他的目光,把视线垂到了地上。
“颜小姐,我还是那句话,你啊才子佳看多了,脑子也看坏掉了,有毛病。”他最后的有毛病三个字,发音古怪,用的是山东地方的方言'油猫饼',然后接着往下说道:“颜伯父也算是一世豪杰,怎么就生出你这样不通世事人情的女儿来呢?想必颜伯父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你罢!我看啊你实际上就是欠…调…教。”
第079章 天绝
乖官说颜清薇欠调教,然后,轻描淡写,伸出右手,手指修长,白皙如玉,一挥之下,'啪'一声清脆的声音。
客厅里头所有人全是一愣,眼看着,那位一身雪里梅花打扮的颜小姐脸颊上就浮现出五条手指印子,一条不少。
颜清薇慢慢瞪大了眼睛,捂着脸颊不敢置信,良久,这才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痛,“你……你打我?”
被郑家马夫王虎紧紧拽住的何马象脸色坍塌,心里头哀叹,完蛋了,这下郑相公还如何给小姐做夫婿,小姐一下子就把未来的公公、姨奶奶……所有一家子,全部得罪了一个干净,郑小相公这个巴掌怕是把情份给打得一干二净了。他想着,忍不住沮丧,耷拉着脑袋满脸的晦气之色。
“打你?”乖官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上天人合一,后世俗称断掌,据说释迦摩尼就是这种掌纹,又说诸葛亮也是,且双掌俱断称之为天绝,又说武则天也是双手天绝,后世章子怡小姐也是。这种掌纹传说很多,譬如有王者之气,天生聪慧,有野心有决断等等,后世认为是返祖现象,大多是弱智,但又认为一部分高官是断掌,断掌为高官者比普通掌纹比例高,从掌纹学来说,断掌者一般人生较为精彩。
民间也传说这种掌纹出手重,一巴掌会打死人,乖官看着自己手掌上的掌纹,再看看捂着脸颊的颜清薇,就叹气说:“所以我说你读书读坏了脑子啊!其实打你真的轻了,如果我把这封信和你这个人一起往上头一交,譬如浙江布政司使,或者,交给南京都察院,你说说,别人会认为我郑家和你颜家是一路的么?”
颜清薇闻言娇躯一颤,顿时脸色就一片惨白,愈发衬托出她脸上那个巴掌印子,又红又肿。
“小倩,还记得我在天津上船骂人的话么?”乖官问身边的小丫鬟,小丫鬟的心情宛如惊涛骇浪一般,一会儿冲上二十几张的高空,一会儿又甩到浪头下面,当真是说不出的刺激,已经有些悲喜不分了,听了少爷的话,这才回过神来,喃喃道:“莫装逼,装逼遭雷劈,莫装纯,装纯被人轮……”
说了一半,这才醒悟,这话……太龌龊了,当下脸上臊红了一片,使劲儿抽手,乖官却紧紧抓住她的手,怎么也抽不出来,只好低下头去,下巴压在胸前微微一道沟沟前,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这一大家子,听到过乖官骂人的还且罢了,没听到过了,这时候都是一脸尴尬,尤以乖官的姨母艾梅娘为甚。
乖官却浑然不在意,就对跟前的颜清薇说:“有些才情的人,总觉得自己很厉害,譬如你家老师青藤先生,实际上不过装逼,而且他更不懂任何装逼在实力面前,屁都不是,所以,当年胡宪台死后,他顿时装逼不成变傻逼,就像是现在的你……”
这话真真难听,尤其客厅里头还不少女人,上头郑连城已经一叠声咳嗽起来,倒不是肺病的毛病,而是用来提醒儿子,这话,不合你这个秀才公来说的。
颜清薇被他一连串的生殖器官给弄得满脸通红,要知道她情绪变化太快,已经有些喜怒无常了,这时候再被乖官一刺激,当下就跳脚了,“你……你居然这样说我的老师。”
“看看,这就是一个即将家破人亡的小姐应该的态度么?”乖官拿眼角扫了她一眼,“说你是……”上头郑连城一跺脚,咳嗽声音已经要冲破屋顶了。
这些话的确不好听,太粗俗了,他也不愿意去说,可是,当真就是颜小姐的真实写照,不过老爹都快把心肺给咳出来了,他只好作罢,哼了一声,“不承认?这个天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的老师整天一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态度,他有才学,我承认,但你觉得整个官场谁能忍他?他又不是皇帝,皇帝才天老大地老二,我说他装那个什么,难道说错了?”
一旁的陈继儒有点吃不消他这番话,要知道这位也是个礼法的叛逆者,就不服气说:“凤璋,话不能这么说……”旁边董其昌拉了他一把,陈继儒被一拉,先不说自己被郑国蕃反驳,自己好像也是站在那位颜小姐对面的,这话说出来,岂不是给颜小姐洗地,当下干咳了一声,硬生生把后头的话给咽了回去。
“好的不学你非要学你神经病的老师,我知道你也有点才学,但再如何,也改变不了你身为女人的事实,当今皇太后都没你眼光高傲,你比皇太后还高贵?别瞪眼睛,这是大明朝,没有圣神皇帝武则天,没有献明肃皇后刘娥,也没有替父从军花木兰,你天大的本事,嫁了人,也是个生孩子的命,知道么,人家就借你一个肚皮装一装孩子罢了,若生个男的,还算你运气,若生个女的,你……”
“别说了。”颜清薇嘶声呐喊,然后一下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旁边的陈继儒忍不住吐了吐舌头,从袖中伸出手指对乖官比了比,意思是说,凤璋你行,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比哥哥我还厉害。
而郑家的这些下人们,虽然也觉得自家少爷说的话如此之粗俗,真真不合少爷秀才的身份,可听起来当真畅快得紧,就好像大冬天喝了一杯热过的酒,一道火线就从喉部窜入腹部,那真是舒坦,门口拽着何马象的马夫王虎忍不住叫好,“少爷,说的好,真说到小人们的心坎儿里头去了。”
搀扶着艾梅娘的慕颜慕团子也伸出肥嘟嘟的双手一阵儿拍,脸上全是笑,见眉不见眼的,“少爷,说的好棒……”
艾梅娘脸色通红,心说乖官哪儿学来这些混账话,看身边小丫头跳脚鼓掌,就狠狠白了她一眼,“慕颜,闭上嘴。”小丫头被姨奶奶打断了话头,赶紧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看颜小姐蹲下身子抽泣,乖官明知道在人家伤口撒盐是不道德的,但有些话,却是必须说的,既然动手了,就要彻底把这位的臭脾气给扭过来,“女孩子自尊自爱,不是不可以,但首先你要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唐朝宰相房玄龄的老婆奇妒,宁愿喝唐太宗赐下的毒酒也不准丈夫收下太宗赐的美人,结果太宗赐予的毒酒只不过是醋,留下吃醋的千古佳话……”
这个,董其昌和陈继儒都知道了,载于《隋唐嘉话》,不过别人不知道啊!尤其那些下人,顿时又觉得自家少爷真是博学。
“这位被唐太宗称之为'我见尚畏,况玄龄乎'的吃醋夫人可谓伟亦,皇帝也不怕,但你要知道,房夫人乃是范阳卢氏出身,身后的娘家势力庞大无比,连皇帝也奈何不得。实力,运气,缺一不可,你若嫁个官员日后飞黄腾达了,当今皇帝赐几个美人,你学房夫人,学得来么?皇帝赐死,你真敢抗拒么?就算你敢抗拒,你嫁的那位敢于抗拒么?惹得皇帝发怒,要灭你颜家满门,你们颜家虽然宁波首屈一指,和唐朝范阳卢氏比起来又如何呢?”
“我敬重自尊自爱的女孩子,不过呢,不掂量自己的实力,不掂量自己的运气,那就不叫自尊自爱,而叫傻……”他差点儿脱口而出,嘿嘿笑了两声,“反正就那个意思,颜小姐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了。”
旁边董其昌和陈继儒真是对这位凤璋贤弟佩服得要死,这些话张嘴就来,引经据典,说的还煞有其事,没看见旁边那些下人们眼珠子都差点儿蹦出来么,看自家少爷的眼神就跟看庙子里头的菩萨差不多,全是崇敬。
蹲在地上抱头大哭的颜小姐哭了一会儿,慢慢站起来,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眼神也有些涣散,低声喃喃:“那,我要怎么办?”
“颜小姐,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我帮你,是情分,不帮,还是情分,把你连人带信送到都察院衙门才是本分。”乖官好整以暇,紧紧拽住小倩的手,怕小倩一时间心软,又扑过去,就把她往自己身边又拽了拽,手上使劲在手掌内握着的小手上一阵儿捏,小倩低着头,更不敢抬头了。
颜小姐使劲儿吸了吸鼻子,窕窕走到乖官姨母跟前,红着眼圈儿跪下道歉,艾梅娘赶紧一伸手把人家拽起来,这个礼节可不好受,受了,说不准就要让自己的姨侄给人家去帮忙,她一个妇道人家,这点小心思还是有的。
被艾梅娘拽起来,颜小姐也没勉强,又到了郑连城跟前,跪下后低声请郑家叔叔原谅,说侄女家中突逢大变,一时心慌撩乱,口不择言,请郑家叔叔原谅云云。
看颜小姐给自己姨母和父亲道歉完,他就对何马象说:“何马象,把你家小姐带回去,然后送两万五千两现银过来,记得,让你家老管家亲自来。”
何马象先是一怔,接着就是狂喜,郑小相公这是……答应了?
他使劲儿一挣,正好王虎拽了他半天看他没动静也没入神,就被他挣开了,然后扑过去跪在乖官跟前,“小老爷,您真答应去那霸救我家老爷?”
单赤霞一愣,嗯?为何少爷要答应?就抬眼看去拿眼神询问,乖官点头示意我自有数,安慰了何马象几句,打发了何马象和颜小姐走,颜小姐一步一个回头,显然一身傲骨和清高被乖官折磨了一个高潮迭起,就像是淋了雨的麻雀一般,不敢炸翅儿了。
何马象领着颜小姐走后,大头首先忍不住,就问:“少爷,为啥要救他家人,哼!敢威胁俺们,要不俺和俺爹去颜家把他们都……”乖官走过去啪一巴掌扇在他后脑脖子上,“叫你乱说话,岁数屁大一点儿,胆子到不小,凡是要多动脑子。”
大头捂着脑袋,低声说:“俺平时动脑子的,老爷不是常说俺越来越聪明了,只是刚才被那颜小姐气狠了……”
“乖官。”艾梅娘走过来,一脸的担心,要知道这毕竟不是什么小事情,又是浙江巡抚又是南京守备太监的,她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小官的秀才儿子的正头娘子,心里头慌张是很正常的,何况这一张嘴就是两万五千两银子,她听着就慌,她的公公一辈子京官也没攒几个银子,这两万五千两,真真是吓死人了。
“姨母,我自有数的。”他说着就悄悄对陈继儒和董其昌使了个眼色,董陈两位心领神会,顿时齐齐点头,“艾姨妈不须担心,这事情说大也不大,倒是有把握的。”
所谓人等名儿树的影儿,乖官本事再如何,那是艾梅娘的姨侄,别说如今十几岁,就算再过十年,先天上还是弱几分,总归还是她的孩子,而董陈两位就不一样了,像是陈继儒,八岁就得享大名,天下皆知,董其昌更是南京乡试亚元,也算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名士,两人年纪又大,自然让人以为做事老成。
因此艾梅娘听了这两位保证,倒是一颗心儿落回肚里去,柔荑轻拍粉胸,“这样就好,乖官,姨妈也不指着你发横财,咱们慢慢来,你现在还小,总有一天能考举人中进士的,那什么去琉球国,太危险了,听姨妈的,别去好不好。”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这自幼看着长大的姨侄,就柔声哀求他不要去冒险。
乖官心里头微微一动,也有些感动,就说:“姨母,放心好了,那什么玉蛟龙也是当年五峰船主的手下,单叔以前也是晓得此人的,倒也是个讲承诺的汉子,不然如何管得住手底下上千号人。”单赤霞一愣,接着连连点头,“姨太太放心,老单拿性命担保,那人当初我见过,在五峰船主手下的时候就小有侠名,这些做海盗的,也是求财,不至于要钱又要命的。”
第080章 法不遗爱
好不容易把艾梅娘哄走了,单赤霞又严令家里头这些下人不准议论此事,然后在客厅的这些下人每人又赏了二两银子,这才让他们下去。
郑老爹这才问,“乖官,你为何要去救那颜船主,虽然他对咱们郑家还算不错,不过你也知道,人家那是有主意的。”
“爹,我也不白去啊!不是有两万五千两银子么。”乖官笑了笑,却是被郑老爹顺手拿起旁边一个茶盏盖子摔过来,吓得赶紧收了嬉皮笑脸,“爹爹,别打,我说实话。”
他把里头的风险和收益掰开了揉碎了给自家老爹还有单赤霞大头包括陈继儒董其昌说了说,陈继儒和董其昌到底这些时日看了无数遍他在写的书,对这些政治上头的事情也学了不少,什么战争就是政治的延续啊什么力量就是外交啊等等等等,也给郑老爹分析了,朝廷不可能放任不管下面的军卫倒卖军械,这事儿看起来危险,恐怕更多是两方甚至三方人眼红银子,实际上都不敢搬到台面上来,所以,火中取栗理论上是可行的。
“火中取栗也不行。”郑老爹真是觉得儿子不听话,稳稳妥妥做名士,过两年去考乡试,再过两年去考进士,这才是正经路数,乖官就劝他说:“爹爹,这事儿真算不上危险,何况,咱们家如今这宅子,终究还是要念颜船主的好,天大地大,人情最大,咱们能把这人情还上,又能赚两万五千两银子,何乐不为?两万五千两啊!”
古人到底对人情看的还是很重的,要不是因为这事儿可能有生命危险,郑连城也不至于说拦着乖官不去还上颜家的人情,而且两万五千两银子,财帛动人心啊!这对郑家来说,当真是一笔巨款,乖官虽然写本子能赚钱,可两万五千两,那要多久才能赚回来?
既能还掉人情,又能赚银子,郑老爹还真是犹豫了,忍不住,就看了看单赤霞,单赤霞沉吟了下,说:“方才我那些话也不纯是哄姨太太,那个什么玉蛟龙,我当初还真听说过他的名头,的确小有侠名,如果少爷分析的不错,这一趟,当真没太大的危险。”
“爹,富贵险中求,何况这还不算多大的险,你儿子那是菩萨入胎,有护法金刚护持的。”
郑连城一看儿子又来这一套嬉皮笑脸,忍不住伸手拿桌子上的茶盏,乖官赶紧跐溜一下溜到董其昌身后,这时候陈继儒开口说:“叔父,本来我和其昌兄准备近日告辞回家的,如今看来,我就不回去了,留下来帮衬罢!反正家里头也没什么人。”
他这个狂生,日后把儒冠儒衫烧掉,入山修行,要是有父母长辈在,不老大耳刮子抽他才怪,他上头的确没什么长辈,留下来帮衬倒也算是通家之好的交情应该做的,至于董其昌,那却是还有老母亲在,不好不回去,怎么也说不过去,就抱歉对郑老爹道:“叔父,按道理说,凤璋如我弟,我……”
郑连城赶紧摇手,“贤侄这话怎么说的,你还有老母亲在,这大过年的,应当回家,此乃孝道。”说着,就跟旁边单赤霞说,一定要给董少爷封上一百两银子,旁边乖官一听,卧槽,一百两,老爹,就您这花钱的速度,赚再多也不够您花的,还不准我去求财,我看等我两万五千两赚回来,怕也不够您这么使唤几年。
把郑老爹安抚好了,让大头送老爹到后头休息,乖官又让小倩回房间去,这时候客厅里头就剩下四个人,他这才沉下脸来。
单赤霞忍不住说:“乖官,你是真打算去?”情急之下,却是连少爷这两个字都忘记了,董其昌和陈继儒愣了下,什么意思?难道这趟并不是如凤璋分析的那般没有多大的危险么?
“单叔,肯定要去的。”乖官脸上苦笑,前面说的那些话哄自家老爹还行,但是哄单赤霞就不行了,为何?单老爹那也是打老了仗的,跟倭寇简直是哥俩好,倭寇不杀人还讲信义,这还是倭寇么?如果这事儿真有日本人在后头,不管是乖官后世对日本的了解还是单赤霞现世对日本的了解,几乎都可以确定,人家准备的是人和货都要。
听乖官这时候仔细解释了,陈继儒不由一急,“那你还答应人家?”乖官苦笑,“我欠人家人情。”
“真有病。”陈继儒忍不住骂他,“你一顿满嘴喷粪骂了人家女儿,这会子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的老子,你不会是说胡话罢?”他说着,伸手去试探乖官的额头。
在大明朝,尤其是商业繁茂如火如荼的江南,让读书人和商人讲人情,简直是个笑话,你一个商人就算是花钱买了个秀才身份,读书人也只叫你'驼钱驴',反过来,商人对大多数读书人的称呼就是'穷酸'。即便是那些送上房产地契田地铺子给读书人的,实际上,也不过就借用读书人免税的一个身份,可能真的去让这些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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