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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长天艳山河-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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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中流砥柱(五)

汴梁朝阳门外半里之遥,樊家冈,十数丈高地,宋军分兵占据,同京师遥相护卫,隔断金南下袭掠之兵。在南边紧邻朝阳门的是汴梁通津水门,门外汴河南岸即是延丰仓,仓有豆粟四十余万石。这就是梁方平之功,弃河南逃,至金兵毫无阻滞的兵抵开封,四十余万石储粮都没来得及抢运进城内。不过话也说回来了,这么多粮食,想要一下子运进城里,也着实是件困难的事。

困难,并不等于办不到。

初十日,内衬重孝,外裹官服的枢密院承旨崔灿出现在枢府东京保卫战专题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初十下午,著名的“团结之剑”行动拉开了帷幕,大宋东京居民响应官府号召,近三十万人,两万六千多辆大小车辆,以保甲之户组队,出城抢运延丰仓囤粮。

连绵的火把,如同蜿蜒的长城,几欲把黑夜照成白昼,一夜之间,延丰仓四十余万石粮食全被运进京师。不但如此,因为没有足够的粮仓堆放这批粮食,运进的粮食全都存放在运粮的百姓家中,及至十一日下午把各保甲联户上报的囤粮数字汇总,竟与原有囤粮之数相同。帝下旨悬匾于通津门上,亲书“泱泱华夏,徳在万民。”

初十日,不但大宋京师在六万金兵的眼皮子底下发动了堪称奇迹的“团结之剑”行动,东京保卫战也全面开打。从西边的顺天门,至东边的朝阳门,开封北半的十四座城门中有八座遭到金兵的猛烈攻击。战事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战事最激烈的莫过于景阳门和朝阳门,原因很简单,东京最著名的马行街就是连通景阳门。北方使臣来朝,皆走景阳门,经马行街入内城驿馆,是以辽金对景阳门是最为熟悉。而朝阳门就更直接了,看着如织的开封百姓疯狂的行着蚂蚁搬家,向城内抢运粮食,金兵如何能忍得。

两千具燕山夺命弩编织的死亡地带,从一开始就没能发挥多大的作用。早就知道开封守军拥有此利器的金兵,哪里敢去触那个霉头,乖乖的收起了骑兵冲锋,冲到城下和城头对射的想法,厚重的盾车推到队伍前头,缓缓的掩护着后面的金兵向开封城墙一点点的靠近。只是金兵的步卒若想靠近城墙,还得先想法渡过宽达十余丈的护城河。开封城的护城河有个专有名称,叫做“护龙河”,只在城门附近因为吊桥长度的限制,才收窄为四丈。但即使缩小至四丈,那也是需要金兵拿人命去填的。

高高的鹅车推到河前,藏在鹅车顶部箭楼中的金兵善射之士,极力的压制着开封城头。令守军极其郁闷的是,金兵远来,这些用于攻城的战具大多都是缴获的宋军装备。没什么可说的,鸡尾酒燃烧弹招待,一枚枚挂着蓝色火焰的燃烧弹飞向了金兵攻城部队。石炮群也开始说话,这是最佳覆盖打击距离,绝对不容错过。

满天飞舞的石弹、箭雨,水火并续,不堪烈焰焚身的痛苦,惨嗥着跳出鹅车,跌入护龙河中,一阵泡沫翻滚,浮上来的是焦黑的尸体,不见一丝血红。

军官们向士卒描绘的大宋京师中的富庶,让金军士兵为之疯狂,宋军士兵为家园而战,对金兵亦是恨的发狂,战场之上,血肉横飞,惨叫连连,更是惹的人性不见,只余下野性的咆哮,嗜血的渴望,疯上加疯,狂上加狂。

倒塌的鹅车帮了金兵的忙,散落破裂的木料拥堵在护龙河中,夹杂着金兵的尸体,源源不断填进去的薪草、碎石、木板,不及两个时辰,即将之填平。接下来就是毫无新意的蚁附攻城,短兵相接。更加的血腥,更加的惨烈,更加的灭绝人性。

后续的鹅车轰隆隆的推过了护城河,下一步就是搭飞梯渡兵蹬城。呼――几道钩索抛了过去,铁爪钩住鹅车箭楼,城头上十几个宋军齐声用力向后拉绳,数丈高的鹅车轰然倾倒。身手快的,跳了出来跌的肢断骨折,身手慢的,要么被直接砸成肉饼,要么被支离破碎的梁架捅成肉串,运气不好一时还断不了气的,带着满身的木刺,犹如一堆烂肉般的躺在这恐怖的牢笼中,等待着烈火烧来,临死前再承受一番焚身之痛,连提前自杀的机会都没有。

“给这帮**来个凉快的。吹哨,让火龙队上。”一道命令发出,被烟火熏的犹如地狱恶鬼般的朱横,脸上荡漾开一阵残忍的狞笑。

三短两长的哨声响起,景阳门城墙段的垛口里探出了十几支尖嘴的铜管子。管嘴之前不远,一支火把正在熊熊燃烧,两个全身都包裹在钢片中的兵士左右抱着做了隔热外包的铜管,脸上还用厚布裹了起来,只在眼睛处罩着两个大玻璃片。管子向后导入城墙内腹中的暗室。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四个士兵开始像玩跷跷板似的一上一下拉动压杆。这就是改装的老式救火压水车,只不过现在从水箱中压出去的不是水,而是猛火油。

数丈长的火龙,摆动曼妙的身段从城墙墙面上轻轻舞过,把墙面粉刷成烟火色,刚刚还被附着的凌乱不堪的墙面,迅即恢复了整洁。

朝阳门外,樊家冈本为皇家禁地,是以护城河在此段虽有绕冈之流,但未能轻开,即浅又窄,纵马可过。朝阳门和樊家冈之北的金兵,登上吊楼就能看见开封军民抢运延丰仓囤粮的车马人龙。

左都统制完颜娄室谓诸将曰:“宋人运粮入开封,有樊家冈六千宋军挡路,谁可与吾开之?”

“父帅,儿子愿往。宋人皆是懦弱之辈,请父帅观儿子领军将其一鼓而下。”号称金兵新生代第一猛将的完颜活女急不可耐的催马上前,要抢这头功。

“好!吾儿豪气干云,为父甚慰。命你率骑军三千攻下樊家冈,为父领军为你押阵。”不是攻城战,金兵的信心爆棚,骑兵冲锋,女真人又怕过谁来?

蹄声轰鸣,马踏飞泥,背负着天下第一骑军的荣耀,金兵士气如虹的向樊家冈宋军防线发起了冲锋。浅浅的壕河,在其北侧,依托河沿蹲卧着一排单薄的宋军刀盾兵。而在壕河南岸离河五十步的地方,却是排着八辆外罩黑布的大车,车上拉的好似一个大柜子,被黑布遮掩的严实,显得神秘诡异。

没有想像中的羽箭攻击,金兵毫无阻滞的冲到河边,前排的骑兵准备借着马势捅翻守河宋军之时,那些仿佛是等死的宋军却突然消失不见了。冲在最前头的完颜活女看的真切,不是这些宋军不见了,而是他们突然矮身缩到河沿之下,并用盾牌挡在身侧,和河岸形成一个夹角,严严实实的把自己给保护了起来。

只知龟缩自保的步卒有什么好怕,冲垮他们的中军,回头再来收拾他们,到了还是一个死。完颜活女根本就没心思去管这些胆小的宋军步卒,大喝一声“杀啊!”纵马越入壕河。浅浅的河水只不过才没马腿,一纵之势已然越过大半,再一个挥鞭提缰就冲上了河对岸。

五十步外八辆大车上的黑布被撤掉了,车上果然是一支大柜子,只不过柜子的立面上却是密密麻麻的孔洞,让整个柜子看起来好似一个硕大的蜂巢。蜂巢之后,还腾起了阵阵烟雾。

五十步,高速奔行的快马瞬间便过,只是,浅浅的壕河轻轻的阻滞了一下金兵,腾身越上河岸的战马依然矫健,但奔行的速度却不可避免的落了大半下来。

然后……

由燕军提供技术支持,大宋东京军器监制造,被命名为“一窝蜂火箭车”的大杀器第一次在战场上露出了他的狰狞面目。每部一窝蜂发射器都有一百八十个发射孔,也就是一百八十支火箭,根据引信的长短,渐次发射。

火箭附着的火箭喷射器托着绚烂的焰尾,帮助火箭以惊人的速度奔行,窜入迎面冲来的金军中,刺破盔甲,掀开肌肤,炸开一团血雾,贪婪的享用着生命之花的甜美。上千条飞舞的银蛇欢快的冲向金兵,仿佛是在赶去赴一场饕餮盛宴,散放出的烟雾,瞬间把壕河南岸带入了如梦似幻的朦胧之中,只不过,片片血红间杂其中,惨叫声把这幻境一下子拉入了修罗地狱。

“快撤!”一声宛如垂死猛兽般的叫声从完颜活女口中喊出,女真第一猛将喊出的竟然是发抖的颤音。太原城下那场斗将,他没赶上,来到汴梁城下,想抢一个头功,却迎头撞上这般大杀器。即便久历战阵,尸山血海中也曾冲个几进几出,但如此恐怖的密集平射箭阵,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和心理承受能力。借着本能的反应,带缰滚鞍,藏身马腹。手撑嘶鸣倒下的坐骑,在地上连打两个滚,吐掉满嘴的血水和泥土,就喊出了撤退的命令。不用抬头去看就想像得出来,自己率领过河的金兵是个什么情况。

“婆卢火,速速接应他们撤退!快,快啊。”父子连心,完颜娄室最快一个从镇惊中反应过来,对着身边的将领大喊大叫。

壕河南岸突然再次响起隆隆的马蹄声,一杆钢枪挑开沉沉的烟雾,一袭红袍犹如一团火焰,在寒风中熊熊燃烧。一员红袍将领,带着五百宋军骑兵对着被疾风暴雨般的火箭阵打蒙的金军掩杀了过来。健马过处,即是翻飞的金兵尸体。呼哨一打,分出百骑,跨过壕河,竟是对着赶来救援的金兵逆袭了过去。

一百对三千,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冲了上去。

没有放箭的时间,眨眼间对冲的双方就搅到了一起。那红袍将领右臂一展,就挑飞了两个金兵,左手马刀信手挥出,就是一颗头颅飞起。挽了个刀花,向前拍去正击在那颗飞起的脑袋上,脑袋势如流星,直奔婆卢火而去。见到婆卢火惊恐躲避的狼狈样,红袍将领满脸都是兴奋的几欲发狂的笑意。大喝一声道:“金狗!且还一颗头来。”

(怕有事耽误,本章提前发了。请继续推荐支持,谢谢。)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中流砥柱(六)

打了半辈子仗的完颜娄室,纵横疆场多年。想当初,擒辽主,金帝赐铁券,是何等威风,不想今日在汴梁城下竟有此败。本来胜败乃兵家常事,但这一仗败的却是如此不甘,如此的刻骨铭心。只因这一仗败的太不可思议,败的窝囊透顶。两万金兵被一支宋军的百人队搅的大乱,而且还是金兵最为自信的骑军野战。

及至完颜宗翰中军来援,替他压住阵脚,宋军撤回樊家冈固守,金兵重新稳住阵形之后,完颜娄室还如在梦中,浑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脑子里全是那个红袍煞星在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向自己冲来的情形,脸上还挂着疯狂的笑容。

婆卢火,从太祖起兵,征战沙场罕逢一败,却连挡那个煞星都挡不了一下,一团火焰从婆卢火的坐骑边刮过,婆卢火的身体已经当胸穿过那煞星的钢枪摇摆在空中。接着便是尸体飞出,脑袋砍下,揪着辫子挂在了腰上。然后,就看见婆卢火率领赶去救援完颜活女的三千金兵像摊开的面皮一样,被那个煞星和他的百人队左划一刀,右划一刀,直切的支离破碎,凌乱不堪。

又是一声响亮的呼哨,更加疯狂的情形出现了,那个煞星居然钢枪一指,趟开一条血路,奔着自己的帅旗就杀了过来。婆卢火的三千骑军竟被这百人队冲的节节后退,七零八落,自己的本阵也是没从镇惊中反应过来,根本就忘了放箭,那个煞星就冲进了本阵之中。

在北地见过汉人耕作,健壮的耕牛拉着锋利的铁犁轻松划开泥土的情形就和那个煞星冲来的场景一般。但见人仰马翻,血肉向两侧摊开,不见有何人能挡住那团火焰分毫。

是自己的亲兵拽着自己坐骑的缰绳向后逃的,那一刻,自己还在发呆,即使被亲兵带着向后逃跑,还忍不住回头看去。好一张年轻的脸,剑眉星目,俊俏的紧。可是该如何形容那张俊俏的脸上挂着的笑容呢?是残忍,是得意,还是亢奋?或许全都有,糅合到那张脸上就成了彻底的疯狂,这煞星当真是为战场而生,为杀戮而来。

主帅逃了,帅旗动了,整个大军也就跟着乱了。那个煞星饱尝了一番杀戮的痛快,若不是他胯下战马吃不住力翻倒,他应是还不舍得收手的。夺了一批战马,打着呼哨,得意洋洋的领着他的百人队回转,腰上还挂着五颗金兵大将的脑袋。冲来的时候没人能挡住他,回去的时候就更没人敢挡他。

活女逃了回来,可他只带回了一百多骑,其他人全都被宋军剿杀。那队前出的宋军步卒,竟组成了一道鬼门关,依着浅而窄的壕河,举着盾牌,挺着绰刀捅向惊恐逃命的金兵,杀人如同杀猪一般。

这大宋京师,到底攻不攻得下?还要不要再攻下去……

汴梁皇城之内,大殿之上,显得是如此的空旷冷清,一大半的朝臣都递了告假的折子。虽然此时还没有幽默一词,但大宋的朝臣们却着实是给新皇赵桓唱了一出冷幽默。告假的朝臣中,籍贯在北地的报的都是病假,而籍在南方的,报的不是省亲就是归家守制,让赵桓都不得不苦笑着说道:“这些人的爹娘死的还真是时候,约好了时间一起赴黄泉啊。”

宰执们表现还不错,除了李纲因指挥战事不朝之外,其他的都来了。不过,来是来了,一言不发做起了闷葫芦。

冷场了半天,赵桓突然沉声说道:“这些告假的折子,朕一概不准。想走,可以。上表请辞,把官印留下。此事就由张相来办。”

新科太宰张邦昌出班奏道:“陛下,此命臣不敢受,亦无法领。陛下此命实有意气之嫌,臣以为不妥。国难当头,正是用人之际,陛下当以为国留才为念。以臣愚见,臣工此举并非是不思报国,而是因着陛下昨日之语,变了个法子向陛下陈情而已。”

“陈情?这分明是逼宫来了。他们的龌龊心思朕知道,把官帽捧在怀中骑墙观望罢了。金贼大功则扔了帽子去奉迎,我军若胜则跑回来继续享用朝廷的供奉,其心之可耻鄙陋,天亦嫌之,况朕乎!”

“陛下!请陛下慎言。即便臣工有过,罪在宰臣,臣愿担之,当上表请辞。然请陛下以社稷为念,为国留仕。两国争锋,战、和皆是手段,无关德性,陛下当不以臣下主战抑或主和论其品行。如今,朝臣多主和,陛下当兼听则明,遣使入金营商谈,即便不能退兵,亦可拖延金人兵锋一二,给我朝勤王之师来援争取时间。”张邦昌伏地泣拜。

赵桓看向枢府两主事,一向主战的吴敏竟也低头不语,而向来主和的耿南仲更是出班附议。再看其他来朝的臣工,已经跪下附议了一多半,只有寥寥几人还在站立不语。

“秦桧。你是言官之首,你有何言说朕?”赵桓看见站立不语的人中就有秦桧,他是除了吴敏之外,站立者中官位最高的,虽不知他持什么立场,但现在也只好拉出来救场。

“臣实是同意和谈的。但就如何应对金人提出的要求,臣别有想法。臣斗胆进言,金人贪得无厌,所求之五条中,尊金主为伯父,以亲王宰相为质或可答应,输款之事允金人之求不应超过一成,割地之议绝不能答应,以免金人以我懦弱,索求更盛。另外,金人狡诈,和谈之时更要加强守备,不可松懈。”

赵桓略一沉吟,冷声说道:“会之言及四条,独未说及金人索拿我抗金大臣之事,会之不肯言吗?”

秦桧躬身奏道:“此非人臣能言,乾纲只在陛下。”

赵桓:“好。朕即乾纲独断一回。吴乞买长于父皇,朕尊他一声伯父也是应当。输款之事就以一成为限,其余一概不准。御史中丞秦桧并礼部侍郎程璃为使,赴金营谈判。”

及至下午,准备停当的秦桧要出使金营之时,樊家冈大捷的军报传回朝堂。赵桓不但下旨褒奖,更是甘冒危险,出城亲赴樊家冈,慰问嘉奖守御之士,亲授铁军之战旗给樊家冈六千将士,并擢升樊家冈守军主将杨再兴捧日军团团练使(此为虚衔,一般用来表彰武将而赐),守军将士皆进三级。回城之后,一道手诏发给秦桧,止其出行,但言:“且待金使自来。”

一份份战报呈递到李纲的手中,相比起战果来说,守军的损失更加触目惊心。若不是樊家冈那边出现突发情况,使的金兵攻击中止,守城宋军的伤亡还将进一步扩大。这一天的战斗,宋军就战死了三千余人,重伤失去战斗力者亦不下三千。占据城守之利,拥有武器优势,竟然还出现如此大的损失,大宋禁军的战力可见一般。若抛去樊家冈歼灭的三千多金兵,今日一战,单就战损比来说,宋军实则是落了下风,若再考虑攻守之势,宋军的战果就更不堪了。

六万禁军,三万厢军,若以这个战损率持续下去,还能坚持几天?就目前来说,宋军完全是在靠意志和金军抗争。王贵带来的三百军官,或许可以称之为带领着一群绵羊在战斗。杨再兴和他带来的几百土匪,无疑就是东京城防中战力最强的部队。

帅堂之中,只有三人。李纲手按在战报之上,阴沉着脸说道:“崇显(王贵表字),汝即言火炮之利,为何今日不发一炮,忍看我军如此损失吗?”

“战争,兵器之利只为辅,归根结底还在于人。从战争中学习战争,对士兵来说是最快最便捷的成长之道。战事初开,远未到紧要关头,不利用还能守住的时候提升士兵的战力,真到了关键时刻,即便有火炮之利,也是惘然。绝不能让这些初逢战事的士兵从一开始就养成依赖武器的惯性,若如此,炮弹有限,打完之后,士气必然崩落,那时就无回天之力了。若要取胜,这就是我们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可――可这个代价也太大了吧?”

“不以成败论英雄,却以成败主国运。这就是学习战争要交的学费,昨日兵甲不修,今日要交的学费也就贵些。再贵也是值得的,因为一旦战败,失去的将是所有。”王贵冷冷的说道。

听着王贵冷冷的话语,李纲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慈不掌兵”,兵家同常人看待问题的态度着实不一样,为达目的,人命只是量化后的数据而已。

有些不甘心,又担心守军能否坚持得住,李纲忍不住又追问道:“那以崇显之意,到何时才可以使用那些火炮?若时,我军还将付出多大的代价?”

“大概半月。李相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军的伤亡会越来越小,应该不会再出现今日这般大的损失了。见过血,杀过人后,还活着的都算是老兵了。战场之上,死的大多都是新兵。陛下不是给了李相朝议、武功大夫以下及将校官诰宣贴三千道吗?只管给这些活下来的老兵提升,再把后补的新兵交给他们带,新兵初上战场的损失也会降低很多。”

王贵说完,偷偷和六弟崔灿对视了一下。他并没有完全说实话,至少在没用火炮的原因上,说的不完全。憋着不用火炮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最主要的就是害怕把金兵吓跑了。

远在燕山的江烈,曾经对燕地军政高官说过这样的话,“金,新兴之国。凡新兴之国,必有朝气,纵横捭阖之心盛,但其根基亦是不稳。金,根基不稳,而又欲壑难填,以举国之兵攻宋,虽有兵甲之利,却是使自己也立于悬崖之上。是风云际会,化龙升天,还是蛇吞大象,生生被噎死,连内裤都一起输掉,只在胜负之上。宋金国战,我们不能输,不但不能输,还要尽量避免金兵取得了利益,全身而退的结果。金国看似强大,实则同我们一样,也是命悬一线之局,对他们来说是机会,对我们来说同样是机会,既然机会均等,作为对抗的一方,就要想尽一切办法破坏对方的机会,抓牢自己的机会,一举把金国给他操翻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中流砥柱(七)

白天打仗,夜晚和谈。当日傍晚,金使果然来了。来的还是那个吴孝民,一样的金钱鼠尾,一样的趾高气昂,不可一世,开出的受降撤兵条件却和上次有所不同。

没能见到赵桓,当着宋朝的首席谈判代表秦桧,噹噹把条件报上,直把秦桧惊的目瞪口呆。原来的五条不但没少,又新加了两条。一,着宋朝收罗三千美女献给金兵,做劳军赔礼之用,并且特别指明,这三千美女中需要有汴梁花魁李师师。二,为续宋金之好,宋朝皇室需选三位公主同金室联姻,这三位公主中必须要有茂德帝姬。

金使新的撤军条件报至宫中,不多久便有了口昭传于秦桧。“告诉那个吴孝民,让他最好不要被我军抓到,朕架好了鼎镬,准备效古法,行烹人之事。”

吴孝民毫不畏惧,大笑过后,用了汉臣主父堰的名句回应,“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吴孝民大义凛然的引了一句狠话后,宣告此次谈判破裂,挥挥袍袖潇洒的走了。大宋宫禁之中,内侍邵成章却在尽着自己的职责,规劝皇帝谨言慎行。

“官家,国事非奴婢能言,然官家以此意气之语对一使臣,实碍帝王风范,请官家戒之。”

赵桓却是半点盛怒的模样都没有,听到邵成章的劝解,放下手中的御笔,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九百(邵成章字)所言甚是,朕记下了。金人攻城受挫,所提条件不减反增,其用心不过尔尔,京师之内又要一番热闹了。呵呵,朕也饿了,先吃饭,边吃边谈。”

“官家,帝王该有帝王之言行。请陛下用膳。”

“呵呵,用膳,吃法,只是换个说法而已,吃到嘴里的还不是一样。用小灿的话说,这就是形式主义。朕的威严不靠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领着军民打跑了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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