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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长天艳山河-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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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兄弟怕他吃亏,赶紧起身过去助威。闪过屏风之后,却先是看到两个大汉挡在了前面。岳飞眼尖,一眼便看出这两个大汉不是常人,衣衫裹挟下肌肉绷的紧紧的,全身戒备,透着丝丝杀气。又看到两人手持的佩刀竟是大宋禁军中标准制式的手刀,顿时提起小心,拉住张显侧身把他挡在身后。
江烈也看出这二人的不寻常来,穿过二人,看到其身后的饭桌旁坐着两人,身后还有四个高手模样的人站着。那两人一个是十一二岁的翩翩少年郎,另一个却是六七岁的美貌女童,虽是穿着男服,玲珑剔透的绝美容貌让人一眼便可看出她是个女儿身。想来刚刚的那一句便是出自这美貌女孩之口。
岳飞看出蹊跷,断定这些人是官身背景,那一男一女两个少年的身份应是不浅。心中奇怪这登封小县如何来了这等人物,还是少生事端,徒惹麻烦。岳飞心有此念,再看到五弟江烈也冲他使了个息事宁人的眼色,知道江烈也看出了不寻常。对着桌上两人叉手言道:“两位朋友请了,我这兄弟脾性鲁直,酒又多吃了两盏,言语间不免冲撞了二位,某代我家兄弟向二位致歉,望二位雅量,还请恕罪则个。”
座上少年赶紧站起身,挥退了那两个汉子,对着岳飞含笑回礼道:“岳家小哥客气了,今日之事实因舍弟出言不逊所致,列位何罪之有?舍弟娇蛮,不通人情,出言冒犯,尚请海涵。”
岳飞微微一愣,对此人竟知道自己名号有些吃惊,但不愿过多纠缠,便笑着说道:“好说。即是误会已解,小弟等便告退。”
“小哥慢来,有道是相请不如偶遇,今日相识也是缘分,不如合做一桌,大伙只当交个朋友如何?”
“这……”
“岳家小哥神射,以弱龄而夺魁首,着实让某佩服的紧,还请小哥入席,也好让我兄弟结识此等英雄。”那少年极是热情,看到岳飞有推迟之意,赶紧抢着再次邀请。那几个侍卫却是露出不豫之色,合是对岳飞不给自家主人面子颇有不满。
岳飞见对方诚意使然,不便再推迟,领兄弟坐了,再把众人一一向那少年做了介绍。那少年想是听过江烈的名头,得知这几个小孩中年岁最小的便是,不由多看了两眼。那少年也自我介绍道:“某汴梁赵亶,这是舍弟赵福。我等兄弟听说嵩阳盛会,特意赶来见识,不想竟结识岳小哥及诸位少年英雄,当真是不虚此行。”
江烈听那少年报上姓名,心中猛然咯噔一下,不时嘴角便浮上了一丝笑意。本来就料定此兄妹不是常人,不想却是一条大鱼。江烈对大宋皇室一向注意,寻常时便打听的多了。当今官家长子赵桓,乃皇后王氏所生,虽说如今还未进太子位,但他是嫡长子,自然无可争议的作为继大统的第一人选。而这个赵桓本名就是赵亶,后更名烜,用了大半年便又更名为桓。那个赵福,极有可能就是茂德帝姬赵福金,倒和自己只差了一岁。难怪如此清秀脱俗,茂德帝姬可是被大宋皇室公认最是美貌的帝姬,深得赵佶宠爱。
江烈想到此节,心中泛起了一阵波澜。赵桓有个艺术家的老爹,自是从小就熏陶的文采风流,待人和煦,但也养成了他怯弱无谋,优柔寡断的性格。今日初见,便多少看出了他成年后的一些影子,不过现在身上倒还有些少年锐气。
江烈心中估量赵桓的时候,赵福金却在偷偷的看他。刚才被大哥说娇蛮,本是赌气不言,但听到那个和自己年龄相若的小孩便是鼓捣出那些漂亮女装的江烈,顿时来了兴趣。
“喂,你这小孩儿便是巧若天成衣装行的少东家吗?”
江烈闻言一愣,随即微微一笑道:“正是在下,不知赵兄有何见教?”
赵福金小嘴一撇,不屑道:“以男儿之身操贱业,整日里思量女儿家装束,实乃登徒子辈。”
赵福金在江烈眼中才当真是一小孩,对赵福金的讥讽之语不但不生气,还觉得这个貌美如花的小丫头转头撇嘴的模样煞是可爱。江烈微微一笑拱手道:“赵兄教训的是,小弟也是思量着回去便把那衣装行停了,也好专心攻读圣贤之书。”
“啊!不要。我只是说你――说你品德有亏,却没让你――哼,登徒子。”
赵福金一听自己随性一句挑衅之语,江烈居然要把能做出那么多好看衣服的衣装行停了,顿时惊慌失措。这衣装行若是停了,自己哪还能有那些漂亮又新潮的衣服穿?倘若让家中姐妹知道这衣装行停业是因为自己的一句疯话,那更是不得了,以后不知要吃多少挂落和苦头了。赵福金想出言补救,可是又不知如何讲,张口结舌间愈想愈急,眼中竟是不觉泛起了泪花。
众人见江烈一言便把赵福金弄的快哭了出来,知道她是小女儿家的心思,满腹的笑意忍的很是辛苦。赵桓见妹妹急成这样,也是觉得好笑,但又是最疼这个妹妹的,不忍见她难为,赶紧向江烈投去求助的目光。
江烈微微一笑道:“不过,小弟家严安在,此等大事尚轮不到我这般黄口小儿做主。想来这巧若天成衣装行还得开着,而小弟这登徒子的名头还得继续顶啊。”
赵福金听到这衣装行不停了,登时松了一口气。只要还有漂亮衣服穿,自是千好万好,哪里还管江烈刚才只是在逗她。偷偷的把泪珠儿抹了,转头感激的对江烈说道:“那却只好如此。我知你不是登徒子就是了。”
这下坐中诸人再也忍不住了,皆是捧腹大笑,就连那几个侍卫也是转过头去,脸上憋的通红。
气氛活跃开来,众人皆是少年俊杰,谈诗论赋,评说逸闻趣事,杯来酒往甚是欢畅。说来说去话头便转到了正在举行的七日论坛上来,刚才兴趣盎然的赵桓却是把酒杯放下,长叹了一声。
岳飞问道:“赵兄何故发叹,莫不有甚子为难事?”
赵桓抱拳说道:“实不相瞒,愚兄家父本是朝廷上行走的,对朝廷的时政也多有参与,听说这七日论坛要广邀天下读书人品评朝廷得失,便有意让愚兄弟前来探看一二,也好回去言说详情。可是如今五日已过,论坛上批驳朝廷之声却占尽上风,为朝廷辩护的却几尽无声。明日便到新科状元莫俦代朝廷入坛开讲,愚兄对其是否能扳回劣势,却是毫无信心啊。”
岳飞听的一阵无语,这话头可不好接。自家兄弟皆是白身,除了江烈和师兄严直,其他人又都是武科。大宋朝重文抑武,对将兵言政督管极严,岳飞等人虽是常被五弟江烈引着谈论时政,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格外小心谨慎的。
在岳飞不知该如何接话的时候,江烈却突然开口对赵桓说道:“敢问赵兄,兄对朝廷现今重施新法,欲用兵事北如何看法?”
赵桓一愣,随即答道:“我自是赞同的。”
“缘何?”江烈紧跟着一句追问道。
“嗯――这个――是因为……”赵桓一下子被问的有点蒙,猛然间发现自己连自己为什么会赞同都不知道。
江烈微微一笑接过话头,免了赵桓继续尴尬。“赵兄因令尊在朝,所以子承父言,赞同朝廷之政自是无可厚非的。若赵兄是看透其中之意,明了施其法对我大宋能有实实在在的好处而赞同,那更是让烈佩服。然赵兄文采风流,心思敏捷,个中门道怕是早已看透,烈适才唐突一问,冒昧了。”
赵桓脸上微红,知道江烈此说是为了保全他的面子把话圆过去,心中自是感激,同时也对这个才七岁却如此通达人情的小孩愈发有了兴趣。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对江烈拱手说道:“贤弟谬赞,愚兄惭愧。听贤弟之言,对朝廷之政当是赞同的了?”
江烈淡然一笑道:“也不尽然。小弟对剑指大辽是赞同的,对新法事大体也是认可,只是在一些细节和施行之法上有些不同见解而已。”
赵桓听得大喜,兴奋的直起身子说道:“贤弟有此言,见解必有独到之处,当为愚兄细说之。”
江烈却摇头一笑道:“兄长勿急。我等出来亦久,恐怕师尊要怪罪了。今日时已不待,明日小弟或可入坛言讲。兄长若有意,便去旁听,自会知道小弟心思。”
看到江烈等人告辞而去,赵桓不由一阵怅然。回过神来,才想起江烈只是个七岁幼童,明日当真能入坛,同天下学子共论时政吗?心中有些忐忑,又颇有些期望,继而想到刚才之事,叫了一声惭愧,暗暗拿定主意,要自己好好思量一番,不可再人云亦云。
赵桓一时想的痴了,却没看见妹妹茂德走到了窗边,偷偷的向下张望,也是看的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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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宋太祖立国之时,约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立誓于太庙,誓不杀大臣及言事者(注:此大臣是指文官,宋庭杀起武官来可从不手软)。是以有宋一朝,文风开明,每有朝议出,天下共评,而无因言获罪之忧。嵩阳书院这七日论坛,便是大宋舆论开放的一个集中体现的例子。
“真宗景德元年,宋辽会盟澶渊,约为兄弟之邦,是以有宋辽边境百年安定,两国百姓免于兵祸之乱不知凡几。如今朝廷无端兵指契丹,此举大违祖制,是为不忠。以无名之师妄背盟约,攻伐兄弟之邦,是为不义。兵事一起,必流血千里,致生灵涂炭,此为不仁。我大宋承平日久,冗兵日重却战力不逮,以南攻北,以暖击寒,宋步而辽马,胜算几何?此举实为不智。朝廷罔顾天下,行这不忠不义,不仁不智之举,窃为官家警,为大宋忧。古人云,国虽大,好战必亡,至理名言,若钟鸣在耳,我辈实该谨记。状元郎文冠天下,官场新贵,自是不比我等乡野书生,当知朝廷本义的,这轻举刀兵之事,尚请状元郎为愚等亲说之。”
莫俦莫俦,这回可着实发了愁。看着自己这边孤零零的几个朝廷派来助拳的太学生,莫俦就感到一阵阵的无力和愁苦。当日官家集英殿御笔钦点,大魁天下,赐宴金明池畔琼林苑,那是何等风光。不想官家下旨一道,顺手丢了个烫手的火炭过来。自己说到底也就是书生一个,虽说做得几篇模样文章,但毕竟才刚刚入了朝堂,还远远没有完成从一个书生到官员的身份转变,对于朝廷的大政方针哪里会明白多少。
说是状元郎刚及朝堂便受重视,可谁又知这此行中的凶险。官家又是一个极爱面子的,此行若是差使办砸了,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草草封个散官,从此再无出头之日。
莫俦越是愁苦,脑子里越乱,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最重要的是,对面貌似谦虚,实则得意的嵩阳书院现任山长郭儒真的那些话,莫俦自己倒有大半认同,这可叫他如何去反驳?
就在大堂之上非议讥笑声渐起的时候,突然一道清越的童声在大堂中响了起来,在纷乱的喧哗中显得是如此的清澈高昂。
“相州洹水书院江烈,有言求教于正道公。”(郭儒真表字正道,号松林居士)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小孩无比自信而又从容的走入堂内。朝四下拱手施礼后,竟是走到莫俦那一侧寻了个软塌自顾坐了,明白无误的告诉众人他是来向松林先生挑战的。
大堂内外顿时响起了更大的喧哗声,都为这个黄口小儿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感到气愤,也对洹水书院颇有了些不满。武事上出了风头也就罢了,这文事上也敢派出个更是年幼的童子出场,行惊世骇俗之举,做哗众取宠之事竟至如斯,当真是荒唐至极,可鄙至极。
江烈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眼中直视对面的郭儒真,对长者的揖手礼还恭敬的摆着。郭儒真愣了半天,才看见江烈还摆着行礼的姿势,知道自己已是失礼,赶紧坐直身子,右手虚抬言道:“小友不必多礼,有何相问,但请言来。”
郭儒真一开口,堂上的喧哗顿时静了下去,学子们也生出了兴趣,看看这个黄口小儿有何能言。
“松林先生请了,适才公有‘国虽大,好战必亡,至理名言,若钟鸣在耳,我辈实该谨记’之语,烈对此有一惑还需请教。古之大国,可有非好战而不亡之前例?敢请公为烈言之。”
“啊!这个……”
江烈微微一笑,早就料到对面这个老头会是这种反应,江烈见挫了他的锐气,继续加火道:“这样吧,不论国之大小,公止举出一例亦可。”
郭儒真的脑门上一下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沉吟良久方才艰难的出声言道:“实无。”
“哗――”
大堂内顿时一片哗然。没想到这小孩横空出世,仅一问便让学识渊博,言词机变的松林先生吃了憋,当真是令人感叹之余又震惊不已。
众人看向江烈的眼神陡变的时候,江烈的肚中却是笑开了花。这史上哪有什么万世长存之国?国家兴亡,自是有各种原因,自己偷换概念,却正好击在那句经典名言的软肋上。江烈针锋相对的一问,却在言词中留下陷阱,让人潜意识里执著于好不好战和亡国之间有着必然联系,一不小心便绕进了死胡同。好战亡国,不好战亦亡国,可见好不好战根本就和国家存亡没有关系嘛。
江烈不待郭儒真回过味来,便开始对他刚才的话进行批驳。
“我朝立国之初,太祖太宗向以收回燕云为志,太祖置‘封桩库’聚银专事北地,太宗亦行猎幽燕,可叹功败垂成,无功而返,然太祖太宗至大行亦念念不忘收复北地。汝等不念太祖遗志,固步自封,见其忠乎?兵戈欲起,无数宋家儿郎同仇敌忾,欲奋死争先,汝等却不思为国效力,反而只顾妄言拖累,实则助敌,见其义乎?北地汉儿乃华夏血脉传承,在彼处受剥削,为奴隶,去**,废祭祀,与牛马何异?汝等坐视不顾,见其仁乎?时契丹北有虎狼女直入侵之危,内有萧蔷之祸,此等复我汉地江山的大好机会,岂能错过?国家博弈,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若待到辽狗恢复实力,再次犯我大宋,那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汝等此议无异纵虎,见其智乎?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智之论,可休亦。”
一大段话说下来,立时把郭儒真和他的支持者震的目瞪口呆。这小孩也太厉害了,不但能出口反驳,居然还是照样用忠义仁智之语把郭儒真前言驳斥个干净。你引真宗,人家引的可是真宗的大伯和老爹,兄弟之邦的官面称呼哪里有同仇敌忾来得实在。同为汉家儿郎,华夏一脉都出来了,去**、废祭祀是失节,这可比生死之事大了许多,那不仁不智之说,却哪里还站得住脚?
冷场了好一会儿后,总算是有脑子快的反应了过来,要想干翻这个小孩,还得落在那好战必亡一句上,不然今日非得输个底儿掉。嵩阳书院一个学子越众而出开口言道:“古之国有不好战而亡者,盖因天命使然。小友纠缠此语,为好战者张目,实令我等不齿。”
“即为天命,那当与人政无关。战与不战,便可不必动辄就拿亡国之语来吓人,而是应该看其对国家是否有利,有利则战,不利则止。况天命之说,虚靡妄言,譬如娼优之人语,兄台引来,小弟窃为兄台羞之。”江烈心中一喜,终于有小白把天命之说引出来了,当即抛出了一句惊世骇俗之言,要得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效果。
哗――
这下大堂内立时炸了,当场便有数个老学究跳了出来,指着江烈痛斥,甚至有几个脾气大的,还耍起孔子诛少正卯的风格,想直接上前对这口吐狂言的黄口小儿施了拳脚,教训一番。岳飞等人哪肯让自家五弟吃亏,跳了过去横竖把那些人挡在外面。
郭儒真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忍无可忍的大声怒喝道:“肃静,肃静!这里是研经正道的论坛,不是粗汉泼妇打架的市井之地,诸位且住,莫忘了自己的身份,平白辱没了斯文。”
让郭儒真这么一通申斥,大堂内众人才算静了下来。那几个欲上演全武行的学究也赶紧正了衣冠,不过却不回归自己的座位,而是坐到郭儒真的身侧,挽起袖子气冲冲的瞪视着江烈,大有看郭儒真不行便请到一边凉快,自己上阵之势,定要让这信口雌黄的小儿当场伏诛不可。
郭儒真也顾不得这些人,直直的盯着江烈,面容严肃的说道:“先贤董公在你口中竟是譬如娼优之人,况此语尚辱及至圣先师!洹水书院当真教的好学生,崔景授的好弟子啊。”
一声长笑传进堂内,崔景昂首走入,对着四下抱拳行礼后笑道:“正道兄请了,此子却是老夫的弟子,吾以暮年能收得此等弟子,尝喜不自禁,正道兄莫不是羡慕老夫了?烈儿勿怕,有为师在此,看谁能把我师徒怎地?对汉董仲舒之说,汝常有别议,今日为师也想听听你又有何新论,当着天下学人的面,径直言说,我洹水书院却又怕得谁来?”
江烈哪里会有一丝害怕的念头,就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丁,别看他小,但一个揍他们八个还是不成问题的,何况还有诸位哥哥在旁护持,定不会让自己吃了亏去。恭敬的请崔景坐了,行礼完毕后,江烈开始了他的批董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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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名动天下
“《论语-述而》有‘子不语:怪、力、乱、神’之句,《论语-先进》又言:‘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未知生,焉知死?’可见,孔圣是极其反感谈论生死鬼神之事的。至圣先师何故如此?实是因其深知去探讨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不如将有限的精力去学习知识,探寻人间正道。且探讨这些玄幻之事,却是有着莫大恶处。诸位稍待,烈不时便对此语有解,暂且放下不提。
至圣先师尚讳言,董仲舒何德何能敢言天命,出天人感应之论,史称《天人三策》?子宁不知而董生独知乎?董生实乃假托先圣之学,行那媚上进位之举。其悖逆妄论,厚颜奸佞竟至如斯。时汉武内有后族夺权,外有皇叔觊觎大宝,急需扶正皇权,董生便适时出现,献上这所谓的天人三策,中心思想便是刘彻为天命之选。天欲何言,董生安知?圣人之学到了他这里,有则用,无则加,理不同则妄加篡改。娼优之类以出卖皮肉言笑换得钱食,董生为进位,出卖先圣之学,更无德操可言,比之娼优之人亦是夸奖他了的。孔圣曾言五十而知天命,此天命却非彼天命,孔子此语是言其人生与年俱进的六种境界,此知天命便是达到了‘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的人生境界,怎可与董生之天命同视?”
江烈一大段话说完,堂上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全都被江烈惊世骇俗之语惊在当场,心中翻江倒海不能自已。长久以来的共识被突然颠覆,其震惊可想而知。不过,江烈的话可是句句在理啊,“子宁不知而董生独知乎”,即然子都没教过,那个老小子有何德何能知道这些东西,可不就是他自己胡编乱造弄出来的吗?虽说儒家并不限制对学术的发展,但却是绝对不容许和孔子之说悖逆的东西存在的,子不欲说,而这董贼却说,分明是悖逆先圣,这天人感应之说,可不就是假托孔圣之学,实则篡改先师之意吗?当真是可恶之极。
郭儒真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艰难的咽了口吐沫,舔舔发干的嘴唇对江烈拱手施礼道:“小友之言却如当头棒喝,让我等有醍醐灌顶之觉。然小友刚才曾言说那玄幻之事,有着莫大恶处,尚请为我等解……啊――原来如此,小友大才,当受我一拜。”郭儒真猛然惊醒,想明白了江烈所言的恶处,更是对江烈大为佩服,对着江烈便是深深一拜。
江烈赶紧起身让到一侧,连说不敢。心中却对这个老者有了些好感,此种读书人才是真正的儒者,身上还坚持着应有的风骨和品性。不过江烈旋即又腹诽起这老儿来,说了半天,连个茶水都不上,喉咙里都冒烟了。
见到老师也是干坐在身边,只得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松林先生大才,一越小障便已明了,烈佩服。董生此天人感应说一出,当真是流毒不浅。此等玄之又玄之事,你不知,我亦不知,天下又有何人知?于是每每便有那些野心之人,妄言受命于天,蛊惑愚民愚妇,为一己之私,搅的天下大乱。汉末黄巾‘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如是,‘代汉者当涂高’如是,因一句‘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隋炀帝大刀一挥,落下多少李氏头颅?人血不是水,滔滔流成河。
更加令人发指的是,那些少节薄德之辈,扯来天命所归,良禽择木的外衣,把卖主求荣的龌龊事,粉饰的大义凛然。但看历史,士大夫投敌,前仆后继。此皆天命之说祸乱之源故,董生之害,遗毒千年。”
江烈的话声停下,大堂中又是一阵沉默,只是这次沉默却显得无比沉重。为玄之又玄的天命之说,千年来有多少人枉死其中,又有谁人说得清楚。当真是人血不是水,滔滔流成河啊。对于深受二程的“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思想影响的嵩阳书院弟子,更是对“士大夫投敌,前仆后继”语警醒不已。
江烈见到效果不错,稳了稳情绪,继续批董宏论,誓要把董仲舒批倒批臭,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董生之害,远不及此。其三纲之说也是大恶之论。”
“啊!”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呼,刚才已是够刺激了,还来?而且这回直指沿用了千年的伦理道德规范,这不是要把整个社会秩序搅的稀巴烂吗?就连貌似镇定的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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