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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辛夷-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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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荷道了谢,向辛夷道:“这佛像雕好了是要供去白马寺的不是?”
“对,我要让你先我一步去白马寺布置。我也不瞒你,这番我去白马寺带上你是为了我要见一个人。但周遭眼线太多,你要替我遮掩一下。当我不在房内之时,你要装作我,无论是弹琴还是参禅,都要让那些眼线以为是我在做这些事的。”
“属下知道了。我和主子面貌不像……只好蒙上纱巾吧。”
“嗯,我十日后晌午到白马寺,那时候必有些眼线会跟着我,说不得我定下哪间禅舍,也要被翻个底朝天。不过,那间禅舍有个密室,在佛龛的下头。你瞧见那个文殊菩萨坐骑青狮的脖颈下有一个用金丝楠制成的火铃铛,你将那串火铃铛摘下,填在文殊菩萨的剑柄的小孔上,佛龛下便会开一个小门。此时,你便取下火铃铛,速速进到门里,门内是一尊左手持般若波罗密多金刚铃的普贤菩萨法像,你将那火铃铛安在那金刚铃里,那扇小门便会即刻阖上。万一有何不测,取下菩萨右手的五智金刚杵,那金刚杵最尖利不过,能划开肉体,你素无武艺傍身,也是以防万一吧。”辛夷叹了口气,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主子宽心吧,清荷定当尽力!”清荷柔柔弱弱的声音里弥漫着消散不开的书卷气息。
辛夷缓缓地点头,“一切小心。”
清荷温和地笑,向辛夷道:“那属下告退了。”
果真,第二天的早朝过后,洛阳城中一片人声鼎沸。天袖馆的几个分铺都挤满了人,要买上好的尺头、清荷坊的分铺里更是挤满了要打玉器、金器、各种珠玉的客人。原来,司马伦按着此次政变的功劳大小,一下子敕封了数千侯爵,这样一来,那些得了官爵的人自然要秉着“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的态度,给上头送些什么,而上头人的库里竟堆满了绫罗,倒是找不出这许多大红尺头来。这下,倒让西六店的各处都又收入不少。
“禀主子”,紫竹道,“主子这两日吩咐我去找听雪,却没有消息。但宫中官员升迁变动之事,属下已经探清楚了。孙秀受封了大郡,任了陆机为参军,他还任命李重为左长史,李重心知赵王要篡国,就托病不受封赏,听探子回报,赵王还在命人不停地逼迫着他呢。”
“奇了,据我想来,这‘金谷二十四友’是要受石崇和贾谧的牵连的,怎么陆机反倒是做了官?看来那日孙秀和陆机在玉仙门喝酒倒是喝出交情来了!”辛夷缓缓道,“晚些时候,得让丽仙和玉仙这两个小蹄子来说说,当日到底是什么情况……”
“鲁郡公贾谧想来主子已经知道在诛杀贾后之日被司马伦诛杀了,石都尉府邸适才被围,孙秀此人可不会心慈手软,看来石崇也时日无多了。”
“孙秀派的大军围了石崇的府邸?”辛夷冷笑了一声,“可怜了梁绿珠!”
紫竹道:“正是,里面的消息一点都没有透风出来,不过属下派了几个眼线看着呢,一有变化,属下即刻来回禀。”
“好。”辛夷叹了口气,“一个月前,还和绿珠相携去洛阳城外的河阳县看桃花呢,怕是没有明年了……哎……潘岳啊潘岳……”辛夷才想着绿珠,又想到了潘岳。她很是仰慕潘岳的才华,但潘岳后来的争名逐利心太切,必然不会有好的下场。究竟是潘岳在任何事情上都太求完美吧?曾闻武帝躬耕藉田,潘岳作赋赞扬此事,洋洋洒洒地数千言,辞藻优美至极,竟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堆砌矫揉之意。如此才调,让当时的朝野中的一应老学究们震惊。十人都不及潘岳一人,若让他做官,自己还有何立足之地?于是使得潘岳数十年不得升迁。这或许就是病因所在,使得潘岳急功近利。在与贾谧交好后,更有一种须得凭风借力上青云之感。都说登高必跌重,事实上,他并没有登高的命。本以为满打满算能赢得功名,却怎想站错了阵营,这一下子便是万劫不复了。
“怅怳如或存,周遑忡惊惕。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枝。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栖……”辛夷默然念着潘岳的《悼亡诗》,不防一个声音道,“寝息何时忘,沉忧日盈积。庶几有时衰,庄岳犹可击。”
辛夷听见这悲苦的声音,不禁叹道:“命也可奈何!”
“主子在想着潘大人呢?”丽仙从窗格外探头进来。
辛夷道:“我就知道是你,还不快些进来!”
“主子。”丽仙一改往日风风火火的劲头,蹭进辛夷的房间,低了头道,“潘大人一家已被赵王抓起来了,听说要诛灭三族呢。”
辛夷听了,点头道:“知道了,也到时候了。我且问你,那日里你去了水仙门见到陆机时又是怎样的情形?他和孙秀未起争执么?”
“倒也真是奇怪,难保不是陆机大人有好口才!我因一事耽搁了,想着若晚去了,怕是陆大人要吃亏。正想着怎么有法子将陆大人撺掇到丽仙门去,又怎么向孙大人告罪。刚进丽仙门,小幺儿就凑上来说,刚刚还差些个打起来,亏得玉仙妹妹说了什么,又轮番地敬酒,才好了。我去了,不过是白陪笑脸,喝了几杯,赌了个东道而已。”
“你去收拾一下,将丽仙门明儿起三天内的事情都交由他人做了。你带几个靠得住的小丫头,随我去白马寺参禅……”辛夷听了丽仙的话,不置可否,只又重新分派了事情下去。
丽仙刚走不久,紫竹便闪身进门回报道:“主子,石都尉那不好了,主子可要去看看?”
“外头围观的人很多么?”
“是啊!里里外外围了多少洛阳百姓!包围府邸的军兵都拦不住。不知是哪个人播散谣言,说石都尉坏了事情,要在府上楼头撒完库中珠宝呢。于是城里头的百姓都去了……”
“那我就带丽仙去看个热闹,再去白马寺吧,顺路着呢。”辛夷站起身来,在沐盆里洗净了手,见了件素雅的衣服穿了,倒将华丽的首饰都卸干净了,换上了一件白玉兰散花纱衣,捧了那两个装有佛像的盒子便上了牛车,只等着丽仙打点好了一起走。丽仙带了八个小丫头,分别捧了香烛、衣衫、丸药、素食、银两、香花香草等物,让辛夷过目了,便令她们坐到另两辆牛车中去,辛夷与丽仙两个单独乘坐最前面的那辆大车。丽仙身着一件玫瑰色的锦绣团蝶衫,单看她头上那枝千叶攒金的发钗,便是比辛夷头上的三枝珍珠卷须簪要华丽了好几分。丽仙知道逾越了,向辛夷道:“丽仙不知道姨娘换了衣服,这般穿着,实在不该,现回去换了吧,只是烦劳姨娘等了。”
辛夷伸手将她拉上车,笑道:“何必去换,这样很好。”
“主子要单独与我乘一辆车,可是有事吩咐?”
“到了白马寺,我在寺中自有要事去做,你让那八个小丫头,四个在屋里侍候,四个在屋外看守。你留心着屋檐上、房梁上是不是有一些人的眼线在注视着我们的屋子,但切不可伤了那些眼线的性命。屋里面,浓浓地熏上香草、必要使屋内三尺内难以见物……其他我已安排妥当,你好好接应我便是。”
“不知怎地,我心里现在没有底。”丽仙忧心道,“是有多大的事情,倒要主子这般布置,又不能透露个中缘由……”
“此事能不能成,我们只凭天意了。若还能回辛夷坞,我必告诉你一切。”辛夷掀开帘幕,向丽仙道,“你看,石崇的府邸到了,果真围了很多人,我们就在这车上看看。”
丽仙忙高声道:“后面的车略停一停,主子说要走时再走!”说着,扶着辛夷站到牛车的车头,倒是比站在人群外围的人看的更清楚里面所要发生的事情。
人群分外喧嚣,石崇的庭院里,姬妾仆从也是哭闹地天翻地覆。唯有府前的小楼上,站着的两个一男一女,相顾无言。即便两人的目光双双停留在楼下的那人身上,也随即收回。
“孙秀,你为何这般逼迫我,要夺人所爱!”
孙秀冷笑道:“到了这步田地,你已经没有资格再来问我这句话。今天以后,你将一无所有。乱党必诛!你这些年享受过的万般荣华,便要换由我孙秀来受!”
石崇握着绿珠的手,向绿珠颤声道:“绿珠啊绿珠,我因你而获罪,今后如何是好?”
一身胭脂色的累珠叠花裙将绿珠的脸颊衬托得分外清丽,微醺的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只是些许发丝和着泪水贴合在腮边,任凭再大的风也吹不干:“妾身伴随君侧数年,君恩如山,自当效死君前,不令贼人得逞!”绿珠挣开石崇的手,纵身坠楼。衣袂飘飘,那绫罗上的零陵香味就在石崇面前飘散开来。石崇已过半百,虽是奋力去拉,也难抓住绿珠的一弯藕臂。只有半幅累珠叠花的裙子在飘舞之时被石崇捞住……只听得一声裂帛的响声,石崇滚烫的泪水滴落在那片绫罗之上,又随即随着绿珠跌落到那楼下去。惊呼声已经听不到了,太阳的光芒是如此炫目。轻尘扬起,墨色的长发早将她嘴角的血迹遮住。她是微笑着的吧?只是她的眼角还有未干的泪迹。零陵香的味道弥漫开来,一丝丝的血腥味终究被掩盖。孙秀是错愕着的、周遭的人群也是错愕着的,唯有石崇的那双浑浊不堪的眼,在绿珠坠楼那刻起,便是永远地失神。
“绿珠,我只要你跪倒在我膝下喊我一声大人,我便可以放了你那糟老头子和他那个狗眼看人低的侄子欧阳健……我筹谋了那么多年,你竟然真的死在了我的面前!你蔑视我!为了那个将要入土的石崇!”孙秀的胸口在不断地起伏着,额头上的汗水也一滴滴地落下来。唯有那太阳依旧散发着刺眼的光,和绿珠头上的几枚镂金菱花簪一道,折射出几道最慑人心魂的光线。
孙秀恨毒了石崇,但到现在,是否又是恨毒了绿珠呢?
“传令下去,将这贱人暴尸三日,不得入棺。把石崇三族抓起来,明日和潘岳三族一道菜市斩首!”
“得令!”
丽仙在风中默然伫立,身上的那一抹最艳丽的玫瑰色,和刚才的情形相较下,不由黯淡下去。她眼中流露出的微微薄怒,被辛夷的轻唤声敛起:“丽仙,我们走吧。”
“是,主子。”牛车上的丝帘放下,丽仙瞧着牛车的顶棚轻声道:“多时不出辛夷坞走走,却发生了如此变故。梁夫人也对丽仙门不薄。单看那株珊瑚树,怕是今后要睹物思人了……今儿看到她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心中也是难受得很。”
辛夷“嗯”了一声,定定地望着帘外不清晰的景物道,“人死如灯灭,你不用太灰心了。那株珊瑚树回去就收了吧,一来免得你难过,二来也是避嫌。辛夷坞里走动的人杂得很,总不能每个人都提防得紧。”
丽仙不说话,辛夷握着她的手,轻轻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意,跟了我那么久,我怎能不知你和绿珠的关系?为什么她单单送你珊瑚树,玉仙水仙去金谷园比你多,怎么反得的东西不如你呢?我又为什么极少打发你去,为的是让你多帮我守着辛夷坞么?我一般地调教你们三个,为什么却和你最好?”
“主子!”丽仙哽咽着跪下来,“原来主子已经知道一切,恕丽仙欺瞒主子了那么些年,梁绿珠是我姨妈的女儿……”
“没什么,起来吧。忍着,刀尖一滴血,心上一把刀。你性子素来坚毅,想来也懂得进退。”辛夷道,“这两年来,我愈发觉得辛夷坞里有二心的人多了起来,我不好打发旁人去查,你替我查出来,必要时可杀。”
“是,主子放心。”
“白马寺到了,我们下车。”辛夷拿出两块面纱,伸手先替丽仙蒙了脸,又蒙了自己的脸,一起下车。后面八位小丫头捧了各种事物跟了上来。早有知客僧迎出来,将辛夷等十人接了进去,就安排在辛夷常住的一间禅房歇下。
禅房四周八个小丫头轮番守候着,丽仙随辛夷进了屋子,替辛夷打点床铺。辛夷自去里间坐禅。
黄帷间、梁柱上下,辛夷都细细查看,确认现下并无眼线在禅房里埋伏,才向丽仙道:“我要坐禅,你燃香草,必要让这室内香烟缭绕,进来之人不可视物。你就在床上躺着歇歇,说不得这两天要打发你做事儿呢。”
“是,丽仙知道了。”
辛夷取出那一串穿好了的紫叶小檀佛珠,填在文殊菩萨的坐骑青狮的耳里。随着室内香烟缭绕,那佛龛下的小门也缓缓打开,辛夷阖上门,轻声道:“清荷,你可在里头?”
“主子!”清荷道,“属下在这里等候主子多日了。幸而里头粮食清水一应俱全……”
“可闷坏你了?”
……;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没有,属下雕了许多佛像玩,全堆在那头大白象后面呢!”
辛夷摘下面纱,给清荷戴了:“出去吧,就坐在文殊菩萨前的蒲团上,外面人都见不着你。”
“是。”辛夷倒是和清荷一起出了佛龛。只是清荷出来后便坐在蒲团上,辛夷却隐到窗边,细细观察周围的景物,亦是在留心周围眼线易躲藏之处。
入夜,辛夷翻身出窗,直向拓跋猗迤的禅房而去。
到了拓跋猗迤的门外,辛夷叩门道:“客官,您的晚饭给您送来了。”
拓跋猗迤将门半开:“进来。”
辛夷放下酒菜,看到拓跋猗迤并未看她,便道:“客官,请用饭吧。”
拓跋猗迤仍是看书,头也不抬道:“多谢你,赏银在桌上,收好出去,替我把门关好。”
“客官真是大方,出手便是三五两银子,也不怪我曾向你能借到传家之玉了。”辛夷适才是粗声说话,现在确是笑了起来。
拓跋猗迤从床上跳起来,将书一掷,笑道:“原来是姨娘!”
“姨娘?叫得可真是习惯!”辛夷将手搭在拓跋猗迤肩上,“公子近来可好啊?”
拓跋猗迤苦笑道:“辛老板……辛大小姐……”
辛夷格格直笑:“算啦,你还是叫我姨娘好了,我可算不上什么大小姐!”
拓跋猗迤道:“此番冒险来找姨娘是有要事,我想这事或者关系到姨娘,必要知会姨娘,让姨娘早做主张。”
“你待我可真好!”辛夷微笑,拓跋猗迤瞧着她一身素净的衣裳,也笑道:“姨娘今儿个倒与往日不同,更像个谪仙人!”
“快说事儿。”辛夷立即眉嗔目断地轻喝道。
“四方动乱,王浚想和我们外族通婚。自然,他面上是支持赵王司马伦的。野心也是极大,想来个左右逢源,我知道姨娘和赵王司马伦没有任何干系,但……姨娘和其他王爷有没有关系我也不敢说,所以杀了王浚,对姨娘可以百利而无一害。”
“也让你们拓跋家族清净了?”辛夷冷笑道,“为什么要让辛夷坞的人动手?”
“姨娘会让人动手的,王浚来了洛阳,姨娘布置下手可是方便得紧……姨娘一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拓跋猗迤笑道,“若姨娘什么都不要了,我拓跋猗迤也是仰慕姨娘许久……可惜……”
“拓跋猗迤,你千里迢迢来不会只是为了这个事儿吧?”
“当然不是,瞧好吧,冏王爷是要起兵的,姨娘可以备着后头的事儿了。”
“多谢。”辛夷将桌上的饭食搅了,收拾到托盘中,“我先走了,明儿再来问你,什么叫后头的事儿!”
拓跋猗迤笑道:“我一天没有吃饭了,姨娘好不容易端来,又不让我吃……”
“哼,小心毒死你。”辛夷拔下头上一根银簪刺进碟子里给他看了,银簪尖上微微发黑。拓跋猗迤这才敛起笑:“是有人发觉我潜回洛阳了么?”
辛夷道:“多防备些总是好的,这慢性的毒药,洞穿了你的肚肠,可莫要怪辛夷没有告诉你了。”说着便掏出一块饼来扔给他道:“这两天将就些,等我明儿来了和你细细商议,晚些就送你出京。”
“好。”拓跋猗迤早就抄手接过大饼,撕开油纸张口大咬。辛夷微微一笑,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避开耳目回到禅房已然是凌晨。辛夷见清荷还坐在蒲团上全神贯注地念着佛号,不由轻轻去推她:“清荷,我回来了,你去密室歇歇。”
清荷立刻跪直了身子道:“主子!”
辛夷忙掩了她的口,道:“以后不要那么全心地想着佛号,要留意着周遭……你去密室歇着。明儿个晚上我出去时,你把那金刚杵拿出来藏在佛龛下,免得真有贼人来了,你没有法子反抗。”
“是。”清荷答应了,忙取了火铃铛启动佛龛下的机关,去密室里休息。辛夷走出黄帷布幔,到了里间的床前,将丽仙推醒:“丽仙,出去取了饭来,怎么睡不醒么?”
丽仙揉了揉眼睛道:“不知道呢,这香料的味儿也太奇怪了,我竟睡得如此沉!主子你去看看那四个小丫头如何?”
辛夷往前厅一看,那四个小丫头也是昏昏沉沉,辛夷皱眉道:“这又是什么香?香料素来是水仙管的,这回怎么如此不上心!若非我有龙涎香随身,岂不是也要如此?……只有一件好处,就是无论谁进了这间禅房,都不辨东西……”
“主子,我让外头传饭进来了。”
“好,我这就来!”辛夷走到桌前,抬眼见丽仙仍是揉着太阳穴,不禁问道:“头很疼么?等会你把那些香料拿来给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丽仙答应了,自下去等辛夷吃完了将香料呈了上来。
“迷迭香、百蕴香、辟寒香、苏和香油、云母石……嗯?还有荼芜香!”辛夷骤然心惊,“丽仙!”
丽仙忙趋步到桌前。此时她已然用冷水扑面,清醒了不少:“主子。”
“水仙给你香料时,有没有和你说过,这香料怎么用法,哪些香可配,哪些香不可配着用?”
丽仙道:“水仙妹妹把香给我后,把香料的用法都和那个捧香的小丫头说了。也是那小丫头点的香……”
“是你丽仙门的小丫头?”
“主子莫怪,因丽仙门里侍候的丫头不多,我只带了四个。水仙门和玉仙门各有两个小丫头被两个妹妹打发过来跟着。”
“好,让那四个小丫头都到我这来!”辛夷用簪子拨弄着香料,瞧着那四个小丫头都怯怯地走到她的面前。
“哪个管的香草香花?”
“是我。奴婢是水仙门的兰儿。”
“很好。那你捧的这香草香花的盒儿除了你,谁还问你要来看过?”
“回主子的话,芷儿替奴婢捧着盒儿,奴婢拿出些香料在屋里点燃的。”
“真的只有芷儿和你两个人碰过这盒儿?”辛夷柔声道,“你们两个再好好想想吧……其他人都出去候着,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芷儿和兰儿就跪在地上,眼见着其他人出门去,“咯吱”一声,门就被关死了。
辛夷将芷儿和兰儿搀起,命她们坐了,“兰儿你别说没有人碰过香料,不然这香料是怎么在我这的?”
“芷儿,你又是哪个门里头的?”辛夷又转向芷儿问道。
“芷儿也是水仙门的。当初进门时还小,主子您正巧说到‘兰芷满汀洲’,便唤我芷儿,唤姐姐兰儿。”
辛夷微微一笑:“那是数十年前的事儿了吧?”
芷儿低了头,辛夷又向兰儿望去。兰儿道:“若主子真要问起来,不单单我和芷儿碰过这盒儿,就是丽仙姑娘也是碰过的,说是主子要。我裁夺着主子很是放心丽仙姑娘,于是就给她了。只是给她之前,丽仙门的四位姐姐都让我打开盒子看过,玉仙门的两位姐姐抢了去,见我和芷儿急了,才还给我们,还说‘不就一些香料么,我这多得是,赏你们一些都使得!’我们素来亲厚,也当是玩笑话,才没有放在心上的。盒儿不在眼前,也是丽仙姑娘拿去的那一会。”
芷儿道:“不敢欺瞒主子,玉仙门的姐姐拿去看却恰好是背对着我们的,只不过我们随即便拿回来了。”
“玉仙门的两个叫缤儿、纷儿么?”辛夷笑道,“我倒是听说玉仙待她们可是亲如姊妹。”
“玉仙姑娘的脾气最是爽快,缤儿、纷儿两位也是一样的,常来我们水仙门串个门子、说笑说笑……”
“嗯,没事了,你们出去吧,过一会让丽仙进来伺候。”辛夷将香料还给兰儿,“再不可将香料给其他人染指,就是芷儿都不许。芷儿,你也是一样,管着的素食不可让他人接触到。”
“是。我们进来时,丽仙姑娘一并看着的,不敢疏失分毫。”兰儿和芷儿站起来,也觉一阵晕眩,虽是勉强作出轻松之态,倒被辛夷看在了眼里。
辛夷从袖中取出小刀,在手腕上轻轻割了一刀。鲜血霎时间涌了出来,辛夷忙凑上去吮吸了,见丽仙推门进来,随即胡乱地包扎好,袖管垂下,便恍若无事。
“主子!”
辛夷摇摇地站起来,脸色灰青,竟咯出一口血来。丽仙失色,忙去双手扶住辛夷道:“主子!”
“这事儿不要声张,你和你丽仙门的四个丫头出去守着,让缤儿、纷儿、兰儿、芷儿进来收拾。”
“是。”丽仙将辛夷搀到床边坐下,辛夷闭着眼道,“看吧,终究要发生些什么……饭食饮水只好烦劳你费心看着里头是否有毒,亦或是有蒙药……不知我还能不能有命回辛夷坞呢……”
“主子!”丽仙哽咽道,“丽仙此生孤苦,唯一的表姐也在我眼前死去,主子再如此丧气,让丽仙如何自处?”
“你出去细细嘱咐她们四个,我每日傍晚到凌晨是要参禅的。不要来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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