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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辛夷-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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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秀的余党也被司马冏清除殆尽,丽仙等着辛夷的消息,她盼望着辛夷赶快回到辛夷坞,将辛夷坞的担子重新挑起。只是辛夷再也没有给她消息,辛夷知道以丽仙一人之力不可能找到水仙,不过她还有紫竹和红蓼。紫竹将孙府抄家的消息及时告诉了辛夷,辛夷忙命红蓼带人留心孙府中的动静。果不其然,在一应婢仆中发现了想要趁乱逃走的水仙。

“孙秀已死,谁也救不了你!”红蓼渐渐走近,水仙只能看到她那双深入寒潭的眼。

“就算这样,我至多是发配边疆。上头已经点过人数,你不能杀我!”水仙向红蓼吼道。她想让门外看守的士兵听到,“你是谁!谁命你来杀我的?”

红蓼的匕首扎进她的小腹,咬牙轻声道:“主子说,赵王和孙秀已死,你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要我杀了你,免得你阻了他的后路。”

“司马颙!”水仙编贝似的牙齿上鲜血沁了出来,“是司马颙……我何曾阻了你的路?我不是好好地听你的话,佯装帮助孙秀,却都是为了你!”

红蓼将匕首上的血,向她脸颊上抹去,“不要大吼大叫,屋里还有这么多的婢仆都在听着呢。和我说话,就不必给其他人听到了……”

九枝流星镖射出,屋内的其余人都气绝而亡。只有鲜血从水仙口中涌出来,她再也说不出话了。她费力地瞪大眼睛,只是还是没有看清楚红蓼的模样。

火伞高张,流金铄石。

司马颖躺在胡床上,见到卢志走进门来,忙坐了起来。

“给王爷请安!”

“快坐!”司马颖见到卢志一脸欣喜,“边上的盘里有用冰湃过的果子,你随便用些。”

“不了。”卢志并未坐下,只是凑到了司马颖跟前,“听说,长沙王撺掇着王爷要和齐王争个高下?”

司马颖道:“确有此事!我这两日也想着,现在齐王的士兵虽然比我们多,但我们的士兵这几年每日在铜雀园操练,据我看来,若打起来还是有些胜算的。”

“王爷!”卢志跪秉道,“我们已出师两个多月,两军交战,死伤了近十万人。现在军兵都需要休整。您要想,这场大战,最大的功劳若真论起来,也不是齐王。不过他首先传檄,所以得了首功。两雄不可并立,那我们何不以退为进?太妃娘娘又微染小恙,王爷素来至孝,依下官看还是回邺城更妥当。”

“嗯……”司马颖道,“本王这就上奏,你替我写奏本。”

卢志忙走到案前,心中默记司马颖的话,润色许久,才提笔疾书:“大将军都督中外军师臣颖言皇上陛下:臣颖顿首谢罪。臣领兵勤王,时至今日,六十余日。今闻邺城太妃微疾,求还定省。齐王功高,为世拨乱则致升平。宜委重齐王,以收四海心。陛下圣明天纵,臣乞运河北邸阁米以振阳翟饥民,敛祭黄桥战士,旌显其家。臣颖诚惶诚惧叩首死罪死罪。”

“请王爷用印。”卢志将奏疏拿到司马颖面前。

司马颖道:“本王不和齐王争斗便是,何苦还要称颂他?”

“我们的胜算本只有三分,这下安了他的心,我们的胜算又多了一成。后头的两条,便是下官想让王爷做一次孟尝君,下官也学着冯谖的样子,替王爷准备好万不得已时的退路……”

“狡兔三窟,本王做不了狡兔,一切都拜先生所赐!”司马颖从胡床上一跃而起,将卢志紧紧抱住,“本王从今日起,外事一律以先生之见为重!”

“臣多谢王爷厚爱!王爷现在可以命人收拾行装一起回邺城去吧……”

“中书郎陆机也是司马伦的余党,如何不处死?”司马冏骂道,“你们做事如此不利索,我要你们何用!”

“王爷恕罪,不是我们办事不利,而是陆机此人当真是块难啃的骨头!先前与贾谧等人交好时,贾后一党被诛杀,他受孙秀青目,反被提拔。现如今孙秀伏诛,同党连坐,要么死要么流放,只有他被关押在牢中。”

“那有如何?本王现在是大司马,辅佐国政,区区一个中书郎难道还杀不得?”

“成都王他上疏给皇上,为陆机辩护,还上表举荐他为平原内史。皇上已经允准了……”

“什么?”司马冏拍案而起,“怎么现在才和我说!成都王呢?”

“回王爷,成都王已经回邺城了……料得再过一日便到了。”

“原来是本王一直被蒙在鼓里!你们一个个耳聪目明,都不知道得了消息来回报我的么!”

“下官以为陆机只是旁支末叶,等成都王亲自为陆机开脱我们才知晓……”

“蠢货!当日陆机为赵王撰写让皇上禅让的诏书,你们现在天天临朝,怎会不知晓此中关节。皇上说要饶恕,只要你们添油加醋地分说几句,皇上不知人事,自然会将成都王的奏疏丢之脑后……算了算了,现在再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司马冏将袍袖理好,“成都王回了封地,那河间王呢?”

“河间王也回了封地,王爷这下可以放心了。”

“放心个什么?现在皇上虽掌握在我们手中,但朝政繁杂,本王势必不能几头兼顾,成都王和河间王倒可以回了封地肆意妄为了!”司马冏冷哼了一声。

“王爷,辛夷坞的辛姨娘打发人送来礼,说是恭贺王爷千秋华诞。”下头有仆人将话传上来。

“帖子呢?”司马冏平复下心情,“这辛姨娘可了不得,死而复苏。恭贺本王千秋?本王也要恭贺她重获新生哪!”

“王爷要亲自去?”

“你糊涂!连辛姨娘都知道门**的规矩。她自己不来,打发人来送礼,便是她懂得进退。凭她是公主娘娘也不劳我亲自去!你让库房里头的管事的把璜、环、琥、珑各挑十件,再有把我的绿绮琴赏给她,告诉她好好研习《游春》、《渌水》、《幽居》、《坐愁》、《秋思》这《蔡氏五弄》,等本王得闲了就去聆听雅奏。”

“臣愚钝……王爷适才说不会亲自登辛夷坞的门……”

“总有一日,莫说辛夷坞是本王的……”司马冏话说一半,敛住喜色,向那属官白了一眼,“还不快去办好,你跟着王戎将礼物送去!”

“用得着尚书令大人陪着?”

“你敢驳本王的话?你跟着王戎好好地学着些,别没个眼色!”

“是,臣这就去办。”

辛夷坞此时已开满海棠花,一盆盆的海棠花如一团团的火,将这秋色衬托地分外明丽。庭中的十多株桂花盛开,在微凉的风中婆娑地生长着。那星星点点的金色,缠缠绵绵地落下。丽仙门的几个小丫鬟将初落的桂花捡拾起来,放在一个个白玉盘子里,雀跃着远去了。

“辛老板甚爱海棠?”王戎道。

“是啊。”辛夷搀扶着王戎道,“王大人亲自来,晚辈愧得很,不敢带大人去那几个门头,怕辱没了大人,只好在这小园子里逛逛。”

“辛老板虽年轻,但着实不简单,老夫也是景仰得很。恰好我也爱个花儿草儿的,寒舍几年前也种了几株海棠,只是不是秋海棠,只春天开花,若辛老板喜欢,我回去就让人给辛老板掘了送来。”

“种在大人院子里更得仙气,种我院里怕是被辛夷坞的俗气熏坏了……”辛夷笑道,“海棠是花中神仙,大人是人中谪仙,能知晓时机、天机,晚辈不知此生是否有幸得大人指点一二呢?”

王戎苦笑道:“老夫气量小,天天与拙荆手执象牙筹计算家产,日夜不辍。若是前两个月要来拜访辛老板,辛老板便有上好的李子吃啦!可惜现在是深秋了……”

看着王戎摇头叹息,辛夷道:“王大人又说笑,这般自谦……”

王戎见小丫鬟将一盘羹汤端到桌上,大赞道:“这羹汤里可是撒了桂花?真是香极了!”

辛夷将王戎扶到坐席上,微笑着递上汤勺道:“王大人慢用,小心烫。”

“妙极,妙极!”王戎不抬眼,一边吹着羹汤,一边道,“这盘羹汤可值一万钱!”

“王大人过奖!”辛夷向王戎道,“大人自己的钱可是分外的值钱。从大人口中说的一万钱,倒是值旁人口中的十万钱呢!”

“那倒是!”王戎又将一勺羹汤送进口中,“老夫当年嫁女,女儿问我借了数万钱,她不还,回家就别想见到老夫!嘿嘿,当年裴頠家可是名门望族,老夫何苦便宜了他们……”王戎摇头晃脑地笑道,“也看有没有命使那钱呢?裴頠老儿早就见了先皇,若我不先把钱要回来,可真是没了。死人不用钱,就让老夫这个活人来用钱!”

辛夷见王戎说的话虽是糊涂却也清楚,心道:“这老家伙真不简单,可不能被他绕死。他虽如此说,是看重钱。他越看重,现在也不能给他。这番他来是因为齐王的面子,既如此,只谢齐王的大恩便是。”想罢,便向王戎盈盈一礼,“多谢王大人今日能赏脸来辛夷坞,替我谢过齐王殿下。齐王大恩,晚辈无以为报,今后还请齐王和王大人照拂辛夷坞一二,辛夷坞上下必对王爷感恩戴德不尽!”

十五。席珍揖翚泥,伊人若恶煞

“玉仙,你的身子已大好了?”

“多谢主子的关怀,我全好了。”玉仙病了许久,此时立在辛夷面前,更显得瘦削。

“玉仙门还是你管着,丽仙一个人管着那三个门头,我看也着实辛苦。不让你管事,我也怕委屈了你。只是你若身子不适,要和我讲,别硬撑着,我不安心的。”

“是。”玉仙微笑道,“这几个月来,也慢慢地替丽仙姐姐处理些些琐事。玉仙门也是我以前的营生,现在重新掌管,定竭尽全力,不教主子失望!”

“好。”辛夷将一个盒儿递给她,“这个给你,再好好调养吧,我眼前的人也不过是丽仙和你两个了。”

盒中装的是一朵天山雪莲,原是拓跋猗迤在她寿诞之时命人送来的。此时辛夷独将它给了玉仙,定然是想要让玉仙此后收心安稳了。

初时还好,玉仙也算是慢慢地将玉仙门中每日事项重新打点。可过了两个月,她眼见辛夷对她甚好,又把当初的脾性露出来了。

辛夷虽对对玉仙委以重任,但心中却是不放心她。行差踏错一步,便是后头有十倍的好处来描补也是不成的,何况玉仙现在眼中的主子未必是自己呢。

“当初陪水仙去衙门的是哪个掌事的?”辛夷噙了一颗蜜饯,问着所有的掌事。

“回主子的话,是我。”铁划门的掌事的不知辛夷此番提出又是为了什么,忙走出来,恭恭敬敬地回话。

“好。往日是事出有因,无论大伙做了什么我都原宥大家。只是现在,我盼着大伙儿齐心协力,过去的事情都不要放在心上了吧。”辛夷的目光是瞧着水仙和丽仙的。

水仙和丽仙忙笑道:“主子是哪里的话,都是为了清除辛夷坞中的叛逆,些些误会,何足挂齿?”

辛夷站起来分别携起她们两个的手:“从今往后,但愿辛夷坞能一如往时生意兴隆!水仙门从今儿起撤了吧,各位掌事好好地掌管好自己的门头,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谨遵主子的话!”

“各位掌事的,我也没什么可赏你们的。只有些银钱,也盼各位不要嫌少,这个月的份例,给各位翻倍,五百两银子,不知各位还能凑合使用么?”

“谢主子!”五个门头的掌事齐齐跪下,辛夷微笑着一一扶起。心中暗道:“对我忠心之人,不加银子也是对我死心塌地的。有些不忠之人,便是我加了十倍的银子,心也未必向着我。”想罢,辛夷拈起一枝紫色的玉兰花,轻轻一嗅,转而道:“客人来了,你们散了吧,招呼客人去。”

洛阳城中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齐王司马冏一边独揽大权,一边强征民夫,为他重新建造府邸。府邸里楼阁层次错落,巧夺天工,单看那梁柱上的雕刻,无不栩栩如生。游廊迂回曲折,飞檐怪石后,一扇扇月洞红漆大门便错落其间。上头的匾额,或是露晞,或是燕婉,或是芄兰。这府邸绵延里许,单看屋舍的景致,足以和西宫相较。

侍中嵇绍向惠帝上疏:“存不忘亡,《易经》之善戒也。臣愿陛下勿忘金墉城之事,大司马不忘颍上之战,大将军不忘黄桥之争。则祸乱之兆不复也!”

惠帝哪能知晓嵇绍的意思,却道:“齐王英武,成都王更是贤德。侍中不要多言!”

由此一来,齐王愈发骄纵起来,无日无夜地沉湎于享乐宴饮之中。再也不入朝参拜惠帝,倒是朝廷百官在早朝后还须去齐王府邸问安。

“王爷,恕下官直言。居安而思危,王爷天天宴饮,此一失也;宗亲骨肉又相互猜忌,二失也;夷人近年来愈发蠢蠢欲动,王爷现大权在握,也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此三失也;兵祸方定,流民四起,王爷并未赈济灾民,怕是民心浮动,此四失也;讨伐赵王司马伦的各路军马都战功赫赫,却并未真切论功行赏,此五失也……”

“闭嘴!”司马冏正在兴头上,忽然听闻臣属如此奏来,心中大感烦闷。

“忠言逆耳,请王爷听完下官的话,要杀要剐,任凭王爷处置!”

“讲!”司马冏坐正了身子,目光紧盯着那不知大祸临头的臣属。王戎站在一边,暗暗地为他捏了把冷汗。

“大名不可久享,大功不可久任,大权不可久执,大势不可久居。这是四不可。臣为王爷日夜忧心,臣认为功成身退才能保得万全。王爷不如把重任交托给长沙王和成都王,您回到自己的封地,那么辞天下的美名必将长随王爷,何愁今后大事不成?”

“本王未曾想要成什么大事,难道皇上的封赏也要一律推脱?长沙王、成都王也接受了皇上的赏赐,你怎么不为他们担心呢?”司马冏冷笑道,“本王什么都不要,其他王爷乐得接受,他们都大权在手,本王就只能可怜兮兮地求他们了,这就是你为了本王好的本意么!”

“下官不敢!”那属官见司马冏骄纵之气日增,不由泄气此番进谏权当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戎见司马冏神色不佳,想来是要责罚那属官,忙替他分说。司马冏甚是倚重王戎,便道:“算了,你也年纪大了,回乡下抱抱孙子可好?”

“多谢王爷厚爱!”那属官巴不得早早离开是非之地,屯田颐养天年,听到司马冏这番话心中感激万分,又接连给司马冏叩了数十个响头才退下。

辛夷早听闻此事,不由皱眉道:“现在的齐王已经沉醉在声色犬马之中,任何人的话都听不进去啦。”

紫竹道:“齐王殿下的主薄王豹倒是个刚直的人,当年属下遵从主子的话多结交了那些王府的幕僚,这下倒是有些用处了!”

辛夷道:“不错,现在齐王正气恼着,你也说王豹此人刚直,让他去劝谏,他必以为自己是趁热打铁,要让齐王幡然醒悟,殊不知那是火上浇油。不需你再扇风,只须放出风声来让其他在京中的王爷知晓……他们自会给王豹好的去处,只是委屈了他这个忠臣了。到时候,你的眼线回报与你到底是哪位王爷撺掇了齐王,便可知哪位王爷是与鲜卑的大单于交好了。”

紫竹眼角已有些风霜侵蚀的痕迹,她听到辛夷如此说,便道:“那属下这就去办妥。”

辛夷微微点头,紫竹已然消失在内室了。

隐在板壁后头的红蓼见紫竹去了,才出来道:“主子,您吩咐要扣住的人,属下已经抓住了,只是那人嘴硬得很,不肯老实招供。”

“怎么会一点都问不出?”辛夷扣着茶碗的盖子,一边问着红蓼,一边心里也在暗暗思忖,“王浚虽进号安北将军,但征讨司马伦的时候,他没收了发放到幽州的檄文。成都王本就对他不满,这下子更增成都王的怒气。若不是当时成都王领兵攻打司马伦,早就挥军幽州要与王浚厮杀了。”

“据属下的情报,王浚勾结乌丸单于,现在抓到的两个人中,有一个便是王浚的人,另一个就是乌丸单于的心腹。据我看来,这两人必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两人对起话来却是牛头不对马嘴,口音也是极不相同,等一个话说的快些,另一个便道,‘说得太快,听不懂。’若实在不行,只能杀了他们灭口,只是再也别想知道他们传递了些什么了。”红蓼又道,“我也威逼利诱过,显然他们不吃这一套,看来是死士无疑了,现在我只命了红蓼门下门众将他们分开关押,终究也不是长远之计。”

辛夷“嗯”了一声,沉思了半晌,道:“在《尹文子·大道》里,有这么一个故事,郑国人把未经雕琢的玉叫做‘璞’,东周人把还没有腌制成干的老鼠叫做‘璞’。郑国的一个商人在东周做买卖,一个东周人问他,‘你要不要买璞?’郑国的商人说道,‘我正想要买。’于是东周人从怀里掏出一只老鼠递给他,郑国人赶忙辞谢……现在,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是,主子,属下懂了。对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有时候一样的话,也有不同的道理在里头。属下明白了,譬如说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或许对通晓关节的人来说,也是个暗号。”

“尽快查清楚,不然不止是辛夷坞岌岌可危,你我的性命也难保万一。我已经答应了拓跋猗迤,杀王浚的事情,已经落到了我们的头上,再也推脱不得。现在当政的是齐王,成都王又握有重兵。我虽不敢断定到底是哪个王爷要杀王浚,但王浚死并不会损害到当权者的利益。现在只能先顾着眼前,后头的事,容我见招拆招吧!”辛夷觉得自己的腿脚有些发软,再多支持片刻就会站立不定。

“是,至多只能再关押他们半日。他们自己心中也明白得很,所以就和咱们耗着。属下定尽快查明,王浚向着哪个王爷,此番勾结又意欲何为。等一切明了了,再将他们放走,不能让他们死在这里,倒是让这里多了一层不必要的干系。”

“现在的这些王爷,个个不是等闲之辈,我一个都得罪不起。算了,你快去吧。”辛夷自觉背心沁出一层冷汗,心下知道自己的身份又被一些人识破,如果想让自己的主子不被完全暴露,只好开始另做打算了。

辛夷所料不差,王豹果真给齐王司马冏写了一封信笺:“河间王、成都王、新野王以方刚之年,并典戎马,处要害之地,而明公挟震主之威,独据京都,专执大权,未见其福也。请悉遣王侯之国,依周、召之法,以成都王为北州伯,治理邺城;王爷自为南州伯,治理宛地。分河为界,各统王侯,以夹辅天子。且元康以来,宰相之患,危机窃发,不及容思,密祸潜起,辄在呼噏,岂复晏然得全生计!前鉴不远,公所亲见也。君子不有远虑,必有近忧,忧至乃悟,悔无所及也。”

司马冏看到这封信笺后,勃然大怒。想着既然有属官敢这么写,自然外头就有这么传的。如此下去,其他王爷未免疑心。想到这,思量到现在只有长沙王司马乂在京,于是忙打发心腹去请长沙王过府一叙。

长沙王司马乂听闻此事,忙起驾到齐王府中拿过了此张信笺细看。

“如何?”司马冏问道。

司马乂怒形于色,眼若寒冰,五指紧闭,将那张信笺洞穿:“怎能容此等小人离间我们嫡亲骨肉,何不用铜驼鞭死他!”

司马冏冷声道:“本王若听他言语,岂不是寒了我司马宗室众人的心?就依长沙王的话,鞭死王豹!”本依照司马冏的心意,不过是杀了王豹便罢,免了他零零碎碎地受苦。但既然自己请了长沙王司马乂过来,就不得不好好考虑司马乂的话,以免又落下话柄。严办了王豹,才能让其他王爷安心。那么,小小一个属官的性命又何足挂齿呢?

王豹在刑台上奄奄一息,他终于知晓齐王司马冏已经成了被美酒麻痹了神经的暴虐之人。他至死咬牙嘶声道:“把我的头割下来悬挂在齐王王府的门上如何?哈哈……我要看着我们的大司马被河间王的大军逼得没有立足之地!”

王豹深知司马冏因为司马颙曾经依附赵王司马伦而耿耿于怀,于是临死前也不忘要送上这么一句话。这样一来,司马冏必然要对司马颙动手,而司马颙亦会反攻。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如此这般,也不枉自己一死了。王豹没有闭眼,他瞪大着眼,恍若就能在不久后看到司马冏在刀光剑影下颠沛流离的样子。

青霜布满刑台,风也萧瑟。那浓浓的寒意一点点地刺到骨头里去,偶尔又婉转地缭绕于长林中,卷下几片黄叶,老鸦在梧桐上叫着。枝叶稀疏地已经覆盖不住它搭建在树桠上的巢穴,仿若再有大一些的风吹来,那巢儿便要倾翻落地,任由过往的车马践踏。

此时洛阳城里的辛夷坞中却是暖意融融。自从辛夷重新打理了辛夷坞,那里现存的五个门头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气。辛夷无事便会拿出她的那一溜胭脂,独自把玩。她想着王豹新死,而死前的那一番话足以让今后的时日里不再平静。而王豹的言语中,剑锋直指司马颙,那么接下来,必然要留心司马颙的动作了。想到这里,她心中豁然开朗,倒是听到丽仙门中隐隐传来的声响。

“什么抛砖引玉呢?‘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是不是抛砖引玉?又好比我方才下的注是十两银子,转眼间,就成了一百两了,这又是抛砖引玉不是?”丽仙浅浅一笑,引得众人纷纷道:“丽仙姑娘说的极是啊!”

辛夷心中忽起一念,“我还是不能放心玉仙。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她既然已经是疑人,就不得不试试她了。”

但如何试她,却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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