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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辛夷-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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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心中忽起一念,“我还是不能放心玉仙。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她既然已经是疑人,就不得不试试她了。”
但如何试她,却是一大难题。玉仙是在阎王面前死过一遭的人,定力必然超乎常人。不若用鬼神之说吓她一吓,倒说不定有奇效。
计议定了,辛夷也不与辛夷坞中其他人讲,却是招来红蓼,让她和她门下的人扮作厉鬼。
“来人,来人……”辛夷倒在床上,被子滑落在地。却只有上半身能够转动。她用手去够地上的被子,身子探出床外,不留神便滑落下去,虽是手撑住了地上,不至于将脑袋磕在地板上,可是终究还是狼狈地很。
门外的小丫鬟跑进来扶住辛夷,想努力将她扶起,辛夷却软倒在地。
“主子!”
“不好了,难道是鬼压床?我的腿僵直了,动弹不了……”
“主子,我让管事的都来!”
“让丽仙、玉仙两个来便好,不要让一个男人进我屋子!”
小丫鬟忙答应着:“是是是。”可跑到门口却又折回来,“主子,我要给您去请大夫针灸,大夫是男人……”
“不要让男人进我屋子,你可懂?”辛夷恼怒道,“你想让那么多外人知道我现在瘫在床上,是个废人么!”
小丫鬟虽见惯了辛夷疾言厉色,但对她发火还是头一遭。心中一来为辛夷着急,二来又委屈辛夷这般误会她的好意,不由眼圈一红:“是,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告诉两位姑娘。”她跑出门去,吩咐其他小丫鬟守在门前,径直往丽仙、玉仙两个门头去了。
丽仙和玉仙两个听说辛夷如此,忙从两处赶来,均是脂粉未施,散髻蓬头。辛夷见她们跪倒在床前,不由道:“你们两个何苦急成这般?我是起不来了,怕是有什么事儿,烦劳你们这几夜守着我睡可好?”
辛夷的语调中含着悲苦,丽仙和玉仙见她双腿仍被厚被子覆好,问道:“主子的腿,要不让那些大夫的女弟子针灸一下,或许会好些?”
“不用,不瞒你们说,我平日里是贪心了些,辛夷坞里也死了几个人。想是要来索命了吧……针灸有何效用,别白白地针灸坏了,倒让我瘫痪,又够洛阳城中百姓们说嘴的。我可不想成她们这些人口里的笑柄,宁可自己亏些,也全赖你们料理了。”
“是,我们知道了。”
“丽仙你每天守上半夜,玉仙你每天守下半夜。”辛夷道,“只是天气冷了,这夜也愈发地长了……”
“主子宽心些,我们这几夜守着主子便是了。”玉仙微笑道。
“若我一辈子不好,就在这床上腿不能动,你们又待如何?”辛夷随口一说,倒让丽仙和玉仙一愣。
不过片刻,丽仙和玉仙道:“主子不必灰心,主子是有福之人,便是不能好了,我们伴主子一世也成。”
辛夷握住她们两个的手道:“你们两个都是极好的,只看我有没有这个福气吧!”
丽仙和玉仙将辛夷扶着,替她梳妆,“主子我们两个搀你出去晒晒太阳可好?”
辛夷摇头道:“我不想见人。”
丽仙和水仙顿时知晓辛夷的意思,遂命外头守着的丫鬟端来早饭。辛夷不肯让她们两个喂,自己端了吃了,又打发她们两个回自己的门头处理事务。虽是眼前没有一人,辛夷也丝毫不敢懈怠,就当自己没有双腿一般。无论取用什么,都是以双手之力,便是想要拿案几上的笔墨时,也是勉力伸长了手臂,不料毛笔还是滑落在地。辛夷够不着,又不想唤人去拿,于是又用手臂支撑着下床,拾起笔,蘸饱了墨,却也不敢上床写字,怕弄脏了床帐。地板上虽是有毛毯,但毕竟天冷地气重,坐久了仍是吃不消。架着写字许久,双臂也麻木不堪。撑着挪动到床沿边上,却是说什么也挣扎不上去了。
小丫鬟正要来给辛夷送点心,见辛夷又倒在地上,只着一件单衣,心中大急,忙将点心的碟子放在桌上,蹲下身去,将辛夷的一只手臂搭在她肩上,将她架上了床。
辛夷接过她递来的一碗热水,轻声道:“蔓菁,你很好。”
那个叫蔓菁的小丫鬟听到辛夷这么说,知道辛夷说出“好”这个字便是对她一个小丫头莫大的赞誉,心中感激,眼泪都不禁在眼眶里打转。
辛夷心道:“或许丽仙待我的心都不如她,只是她一来年幼,二来心肠太软,要她当一门的门主,终究是不成的。”
蔓菁见辛夷不语,便道:“主子,奴婢一直在门外守着的,您要什么喊我就是了。”说着替辛夷披上一件水貂皮毛的短衣,将她盖的被子掖好,才转身出门。
辛夷听到那声“吱呀——”,才将那碗水端到唇边,嘴唇刚触道碗沿,却感到碗中水已经凉了。虽是口渴,但也不想再麻烦别人,于是将那碗水随手搁在床边的桌上。蔓菁怕辛夷闷,便在她床头放了几本书。辛夷虽是将书摊放在面前,心中却在想着其他事情。
直到晚上,丽仙和玉仙才进了辛夷的卧房道:“主子,丽仙门和水仙门晚上的事情我们都交付给副掌事的了,主子安心睡吧,我们守着。
辛夷点点头,向玉仙道:“玉仙和我先睡吧,后半夜玉仙再起来换你睡。”
到了后半夜,辛夷却醒了。见丽仙兀自支撑着不肯唤醒玉仙,便轻声和丽仙道:“这般困,明天怎么好?你回去睡吧……想来下半夜我也不要什么。”
虽是轻声说话,玉仙也醒了。玉仙愧道:“丽仙姐姐,我失措了。烦累你多替我守了一刻钟。”
丽仙摆摆手儿,站起身来,将斗篷披上道:“我先回去了,你守着主子吧,外间炉子里有热水,主子要的话,你斟给主子喝。”
玉仙答应了一声,将丽仙送出门,又自斟了一杯漱了漱口,向辛夷道:“主子要热水么?”
辛夷道:“不用,你坐到我床前来吧,外间冷。”
玉仙没有披衣,只着了一件贴身的小衫。果然觉得有些凉意,忙走进来,坐到辛夷床沿边。辛夷拿过一条白狐裘盖在她身上,“倦了就睡,我要什么再叫你。”
玉仙本就昏昏沉沉,听了这话,巴不得立刻睡去。但心知自己连第一晚都不挨过,如何再守接下来的几天,于是不免要打起精神来,呆呆地看着窗外。白狐裘盖在身上暖意融融,甚是舒适,只是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起来。
“咯拉——”一声,窗外一根横枝被大风吹得断裂了下来,玉仙分明看见有一黑色的物事从枝干上落了下来,身子不禁颤了一颤。忽然间又一黑影被风吹得渐近,在风中兀自摇晃。
“玉仙……”那黑影在说话。
玉仙吓得不轻,又不敢惊醒辛夷,于是将那件白狐裘攒得更紧。
“我们都为王爷办事,本该好好合作,为什么要我独自去死?”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我是水仙!”那黑影又近了一寸,此时能看见她的发丝在夜风中飘荡,胸前还插了把匕首。
“不是我害死你的!”玉仙颤声道。
“不是?”那黑影冷笑道,“我知道不是你,不然昨晚被鬼压床的就是你了。”
“主子害死了你,是主子害死了你!”玉仙轻呼道,“是啊,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要把匕首插在她心口上,可是我心口疼,匕首拔不出来,你替我拔?”
“不!”
“什么不?”那黑影冷然道,“王爷要你我办事,你现在办成了几件?我却死了……你很好!”
“王爷没有说你和我要合作……”
“是么?那王爷如何说给你听的?”
“王爷说,要好好地呆在辛夷坞,成都王兵力强,暂时敌他不过,让我探听清楚洛阳城中机密……你不与我一起,我自然不需与你合作。”
那黑影正是红蓼,听到她如此说,心中知晓了大半:“怎么不是一起,河间王如何说来?借刀杀人永远是上策。我借了你的刀,你却任凭人家用刀扎我……”红蓼拔出心口的刀,掷向玉仙。玉仙侧头避过,手中却抓住了白狐裘上的狐狸脑袋。她正心慌意乱,将那狐狸脑袋抛出,身上没了白狐裘,霎时间寒气袭人。那个刀也是“啵”地一声钉在了辛夷的窗沿上。
此时辛夷已然惊起,大声道:“水仙,水仙!”
玉仙手足冰凉,目光涣散,似乎又回到卧床当日。口中喃喃道:“谁说是颙王爷了?不是的,不是他……是东海王,是东海王!”她柔声道,“颙王爷,我不说,不会说的……”
外头守着的丫鬟忙掌灯进来,见到窗沿的匕首,脸都吓青了。蔓菁扶起玉仙,玉仙一手撑在桌子上,不料将那只水碗碰倒,里头的冷水洒了她一手。她本就全身如坠入冰窖,此时更是嘴唇煞白。
辛夷也直着眼睛道:“水仙,是水仙回来了……”说罢,咬碎舌尖,喷出一口血来。
玉仙听到辛夷口中念叨的话,如闻焦雷:“果真是水仙,水仙……她恨我不帮她……可是这怨不得我……”她刚一转头,辛夷口中的血便落到了她颊上。玉仙只觉得脸上又是一凉,伸掌抹去,便是殷红的血。这下更是吓得不轻,恍若灵魂出窍。
辛夷知道玉仙口中轻声说的是什么,怕她神智失常,大声将河间王司马颙云云脱口而出,便用力将她扯倒在床,轻声哄道:“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想,快睡吧……”说罢,便让蔓菁把床沿上的匕首拔走,倒是哄着玉仙睡觉。蔓菁一抬眼,却见辛夷双肩微微抖动着,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蔓菁悄悄地退去,辛夷眼见玉仙入睡,心中道:“要探听洛阳城中机密的王爷,定然是还在封地的王爷。在封地的王爷无非是成都王、河间王和东海王。玉仙说,这王爷对成都王有几分忌惮……那便是河间王司马颙无疑了。红蓼和我想到一处,于是套出了玉仙的话。只是接下来如何将玉仙不着痕迹地除去呢?”辛夷感到舌尖上一阵剧痛袭来,河间王此人着实不好相处,单是与他手下的大将张方交好便废了一番功夫。或许他对辛夷坞的戒心还没有放下,我就先将玉仙杀了,这岂不是在老虎头上扑苍蝇么?辛夷心中愈发犯难。越往这个险滩上走得远,心中越没有底了。若说刚才玉仙假装受惊,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若再试试她吧……辛夷转念道:“不对,不是试丽仙一人,而是试辛夷坞里头所有管事的!”
辛夷摩挲着腰间的墨玉坠子,心中叹道:“大单于,又要对不住你了……”
第二日一早,辛夷便将五个管事的都唤道大堂中,自己却在蔓菁的搀扶下歪在了一张黄花梨的小榻上。
“问主子的安!”五个管事的齐声道,辛夷望去,只有玉仙有些晃神。辛夷将手搭在蔓菁的臂上,轻声道:“你们都起来,好好地坐下吧。”
玉仙身子一晃,丽仙不及去搀扶,倒见铁划门的管事的在她身后将她轻轻托住。
辛夷见到了不由冷哼道:“这殷勤献得有些早啊!”说罢,倒是大咳起来。蔓菁忙将帕子递给辛夷,辛夷接过了帕子向蔓菁道:“你去把门关了,在外头守着,不许人走近,我们里头的人讲话,你一个字也不许听!”
蔓菁怯怯地道了声“是”便转身离开。
“这里你们五个,在我心里头都是自己人。你们怎么来的辛夷坞,我很清楚。说起来,都是辛夷坞里的老人了,与我也有十多年的交情。你们中铁划门、金弋门、铜雀门的三位都比我年纪大,却也是尽心尽力地扶持我,我很是感激。丽仙和玉仙两个,我也当做自己的妹妹一般。”辛夷略顿了顿,又续道,“现在京城里是这样了,水仙也死了。昨儿个也把玉仙吓得不轻,实际上前日晚上我也被水仙的魂吓到,现在双脚不能着地走动……既如此报应,有些事情,我也不得不与你们分说明白。”
那几个掌事的都屏息静听,见辛夷脸色苍白,心中也不由隐隐为她担心。
辛夷将墨玉扇坠拿了出来托在掌中,微微笑道:“今天我就把我的一切与各位讲了。你们叫我主子,叫我辛姨娘。其实我本名就叫做辛夷。这块墨玉是鲜卑大单于拓跋猗迤的信符,他将此信符给我,就是要我替他眼观洛阳八方,为他搜集情报。当然,我虽答应了他,但我本来就是一个王爷的部属。这个辛夷坞能在洛阳城那么红火,一半便是因为他给了辛夷坞一席之地。”辛夷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他们五人的神色。他们虽是诧异,但也并未大惊。想来为辛夷办事久了,也知道辛夷来历非凡。辛夷将那墨玉收起,又道:“那位王爷救我性命,我便指天发誓今世定要助他功成。当年我为何要给你们恩惠,便是要让你们也尽心辅佐我替那王爷办事了。你们想必定要知道那王爷是哪位,我这会子也不妨告诉你们,是长沙王。王豹之死,也是我告诉王爷要下手除之,齐王才能尽失人心。等到这时,洛阳城中只有长沙王,我辛夷坞也必能助他一臂之力。今日我与诸位坦诚,也望各位知道此中关节后,还能待我如初,帮我一道将长沙王推至宝阙之巅!”
当辛夷说道长沙王时,各人的神色都微微有些异样。辛夷道:“有谁不愿再跟随我的,大可以当做不知道此事,我也不为难你们了。”
只听五人都道:“没有主子,便没有我们今日,我们岂可忘恩负义。主子说什么,我们便做什么。”
辛夷点头道:“难为你们了。现在我也算是半个废人,腿脚都不知何时才能好。这辛夷坞的上上下下,都要你们更加操心了。”
辛夷阖上眼,五个掌事的知道辛夷累了,便又请过安才出去。
到底接下来有什么变故?红蓼,盼你给我盯紧了他们几个!辛夷睁开眼,望着贴满泥金的梁柱,心中暗道:“长沙王,各为其主,若是没了法子,莫说是你,便是逼死我自己,我也甘愿。”
“成都王是骨肉至亲,立了大功,他推让了功劳回到封地,更加得人心。齐王毕竟是皇室外枝,他倒是老实不客气越过了正统的王爷们独揽大权,现在连早朝也不上,让多少大臣不满!”
河间王司马颙听着长史李含铿锵有力的话语,站起来道:“嗯,你说的有道理。本王在洛阳的眼线昨日也命人送来线报,长沙王竟也有夺嫡之心。你道洛阳城中的辛夷坞是谁的首尾?正是那长沙王司马乂的。我平日里也小看了他,竟不知道他在十几年前就有所安排,将辛夷坞作为他在洛阳城中的屏障。”
李含道:“既如此,何不发出檄文,让长沙王去讨伐齐王。齐王听到风声定会诛杀长沙王。我们把此作为齐王的罪状再去讨伐他,这样一来,齐王失却民心,朝堂上也不会有人拥戴他。我们乘此机会拥立成都王,安定社稷,也好得一个拥戴之功。更能与云端更近一步,为今后铺路。”
“这话不错!”司马颙立刻上表陈述司马冏的罪状,请求惠帝让长沙王司马乂去废黜齐王司马颙,并恳请让成都王司马颖辅政。
“张方!带上奏表,领兵去洛阳,务必要让皇上同意!”
“臣领命!”
“莫要忘了,辛夷坞是司马乂的,不论是司马冏死还是司马乂死,必要回明皇上去辛夷坞查抄一番!辛夷坞甚是碍眼,一下子端了也没什么不好。”司马颙微笑道,“若张将军不舍得辛姨娘,倒可以留她一命。”
“王爷言重了!下官岂敢?此番进京,必功成而回!”
“好!”司马颙大笑着将张方送出府邸,“明日校场,本王摆酒为你和诸将士送行!”
十六、万念不由心,浮生任蒹葭
窗外的狂风呼啸了一夜,等辛夷起床时,天却是大亮了。辛夷道:“天巧,现在几时了?”
“主子再多睡一会吧,外头冷得紧。若是要看账本,我去取来。”
“怎么外头如此光亮?我以为今天睡沉了……”辛夷接过天巧递来的水杯,漱了漱口,复又拿了叠好的被子放在枕头上,靠着也软和许多。
“昨儿个一夜大雪,这天色虽早,想必是雪光。”
“嗯……雪光……”辛夷微喟道,“怕是真有血光,免不了的。”
天巧见辛夷脸色甚是凝重,便道,“主子若是饿了,奴婢将早点给主子端来。”
辛夷挥手让天巧去了,拿起镜子来瞧自己。一看之下真是吓了一跳。一头青丝现如蓬絮般,几日没有梳洗下地,脸也瘦了一圈。这可是装病装出来的?不成,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不病也得真病了。
想毕,辛夷向天巧道:“巧儿,去帮我寻两根拐杖来,你也扶着我出去走走。便是就在游廊上看看风景也是好的。”
天巧答应着出去了。门一开,一阵冷风直灌进来,辛夷忙将水貂褂子披在身上,将头发用一支梅英采胜簪挽起。她看到了床沿上的那个匕首穿过的痕迹,那个约一寸长的口子将床最原本的颜色露了出来。
辛夷望着那一抹紫褐色,慢慢地揉搓着自己有些发麻的腿。
天巧回来了,帮辛夷扶好拐杖,陪着她一步一步朝外头走。
“扶我坐下来吧。”辛夷指着廊上的胡床向天巧轻声道。
天巧见辛夷精神好了些,便笑道:“主子还没用过早点,我一早就在清荷坊做了一些,不知道主子爱不爱吃……等我去端来。”
辛夷拉住她道:“不用去拿早点了,把我的梳妆盒子端来,你给我好好地梳个头,晚些我或许要见客呢。”
天巧忙将辛夷的梳妆盒子拿了出来,辛夷持着镜靶看着天巧梳头。天巧将两根白玉兰翡翠簪轻轻推进刚盘好的涵烟髻中。
“还要簪金钿和华胜么?”天巧轻声问道。
“不必了,还好这双腿还是自己的,你扶着我些,让我在这廊里走几趟。”辛夷将水貂褂子系好,扶着柱子站起来。
在游廊里走了几趟,辛夷微笑着向天巧道:“你瞧,我倒觉得我一个人也能走路了!”
天巧慢慢地松开手,辛夷在游廊上缓缓地向前挪动着步子。回头看天巧时,天巧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生怕她一个晃神跌倒了。
辛夷看着几只雀儿在红梅枝头乱窜,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喜色:“雀儿都不畏寒冷……”
天巧见辛夷在搓手,上前问道:“主子,我先回去把屋子里的炭点上,免得您回去了觉得屋里也凉。”
辛夷道:“你出来时没有关门?”
天巧“哎哟”了一声,“主子恕罪,因手里捧着东西,我却没随手将门关上!”
辛夷心中暗道:“我将那块墨玉放在了床上,不知现在还在么?还好,这块墨玉是被我用袖裹香和凤髓香天天包着的,若有人出到这块墨玉,身上的香气便是散不开来了。”想到这,辛夷跨进房门,向天巧道,“你就在这站着,等会儿我叫你。”说着,脱下水貂褂子去拿床上的白狐裘。手在枕头下一摸,果然墨玉不见了。辛夷向天巧道:“让管这院子的掌事的叫来,让他带上进出这院子的花名册子,我要问他话。把辛夷坞所有的门头也都封起来,无论是客人还是我们的人,不许放走了一个!”
天巧不敢看辛夷脸色,忙飞跑出去。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这院子里头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便是厨房的生火丫头小厮、种花栽树的匠人都被带了来。
“不巧得很,方才我房中失落了东西。你们中身上有袖裹香和凤髓香的味儿的,便是拿我东西的!”辛夷被天巧扶起,慢慢地穿过人群,“别自作聪明,以为拿帕子包了,煤烟熏了,手上便没有那个味道了……那袖裹香和凤髓香是最能长久留香的。好了,大伙儿都把手摊出来吧!”
众人纷纷觉得辛夷此次大张旗鼓地找寻一件东西,实在是有些不妥,但没有人敢说什么。
辛夷一一地在他们面前走过,轻轻地嗅着空气中从他们手上散发出的气息。忽然,她笑着接过那名册看了一眼道:“请各位先回去吧,玉仙留下,还有铁划门的掌事的留下。麻烦各位了,还请各位回到各门头向客人们致歉,和他们说下,今儿个辛姨娘请各位每人一两寒食散。”
众人纷纷请了安告辞,玉仙和铁划门的掌事分外不安起来。
“我失落的正是鲜卑大单于的信符。我看这册子上,却是记下了你们早上进了我这个院子!”
“主子恕罪,原来是想给主子请安,所以来了。只是见到主子不在房里又退出去了。”玉仙急道。
“回主子的话,属下并没有进这个院子啊,难不成是这个院子的看守记错了?”铁划门的管事道,“我虽想给主子请安,但主子曾说,不想让男人进到主子休养的院子里,于是我和其他两个门头的管事一直不敢过来,只是等主子召唤才敢涉足。今日……实在不知,为何有此一说。”
辛夷笑道:“我只是要问问你们,据你们想来,会是谁拿了信符。玉仙,我看这册子上记下的,只有你的名儿。你的手上是不是会有凤髓香和袖裹香的味儿?”
玉仙忙低头去嗅手上的味道。辛夷捉住她的手,冷笑道:“你去闻什么?难道你手上也是有袖裹香和凤髓香的味道!”辛夷的目光扫到铁划门掌事的脸,那掌事忙低下头恭敬道:“主子!”
“你说,她拿了我东西,怎么办才好?”
“主子说怎么办便怎么办,如何问我?”铁划门的掌事的道,“但凭主子做主!”
“讲!”辛夷厉声道,“现在我让你说,怎么处置这个蹄子。我若是想自己处置,便自己处置了!”
“让她交出信符,再革去她玉仙门掌事的职务。请辛夷坞法,将荆条鞭抽打玉仙五十下,如若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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