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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辛夷-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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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去吧,别拘束了。”赵太妃暗暗好笑,“好好一个太子,却愈发不像话,竟在御花园开了个市集,把自己当成小菜贩子般哄叫菜价……不过也难怪,谢淑媛娘家是屠户出生,太子骨子里还是除不了这样的气息。”
“皇后娘娘再威风,却是后继无人。皇上中庸,她只手遮天,以后未免还得仰仗太子。但太子的母亲谢淑媛还在世,她自然不甘心与谢淑媛并尊,她最恨之人不免就是太子了。本宫现在为了自保难免要靠皇后一二,去算计太子也是违心,却是迟早要这样的。”赵太妃轻轻叹了口气,“怪就只能怪我们都在这宫里,比小门小户的争斗更狠罢了。”赵太妃看着水池里懒懒游动的金鱼出了会神,将宫女听雪递给她的饼饵碎屑撒到池里,“你们看,这鱼儿都懒怠动了,可是一撒吃的,又抢得比谁都勤快,天下事无非都是这个理儿,大家心里都明白,却还是不懂得收心……好啦,我们回宫等着吧!”
听雪扶着赵太妃缓缓地走,一面软语细声道:“太妃娘娘,要不要奴婢出宫去关照一下?”
“太子身边的人怎么样呢?”
“一切妥当。”
“那你出宫切记小心。先去辛夷坞,和辛姨娘说明宫中近日之事,必要卖她人情,也是为本宫寻个退路。然后,再秘密去贾府,探听消息,回来告诉本宫。”
“奴婢明白。”
听雪走在街上,愈加觉得寒意浓重。望着只有米行里的灯火大亮,便走进去问道:“现在一斛米多少钱?”
“姑娘,您不是当家的吧?这米现在的价可是与前几个月大不相同了,一斛米一万钱……您是不知道,雍、秦两地大旱,有些地儿可是有瘟疫……说不得,过几日这米还要涨价呢!”那米行的伙计笑道。
“你说得太多了……这些你不该说,有人问起,说个价便可!”听雪冷冷道,翻手间,那伙计便见听雪的手心上拿了一块铁铸的牌儿。
“哎哟,掌事!”那伙计一声低呼,“小人说错话了……以后不敢了。”
听雪微笑道:“这价多少,主子说了算,你嘴里该说什么话,我说了算。”
“是是是!”那伙计哭丧着脸,想是吓得不轻。
“太妃娘娘,该起了。”听雪扶起九层纱帐,轻唤赵太妃早起。
“回来了?”
“是,都办妥了。让奴婢服侍娘娘洗漱吧。”
“好。”赵太妃自己拿过一件衣服披了,听雪便捧上一盒子和着瓦粉的青盐让赵太妃撮了一小把擦牙漱口,接着捧上漱盂让赵太妃吐了,转而拿过一碗清水呈上。早有其他宫女又捧上金盆、毛巾来,听雪忙卸下手指上的两个宝石戒指和腕上的几个银镯子,用香胰子洗了手,才拿起毛巾放入温水中浸湿了绞得半干后再替赵太妃匀面。赵太妃闭了眼,盘腿坐着,轻声道:“辛苦你折腾了一夜,门上可有人盘问?”
“有,现在门禁甚是森严,盘问得更是仔细。奴婢说是炭房里的工人,因各处近日领炭多了,怕是不够,因而出宫买炭。太子恰好从贾府回来,顺便替奴婢分说了几句,加之奴婢又出示了腰牌,也没使人怀疑。”
“好,只是欠了太子一个人情。”
“太子殿下不知我是娘娘宫里的。”
“这样更好。”
说话间,听雪又用珍珠粉擦了手,为赵太妃揉着太阳穴。其他宫女都远远站着,等着听雪召唤。
“辛姨娘说,多走动虽好,却是要提着心眼。宫里宫外可是布满了皇后娘娘的眼线,怕是辛夷坞也不能免的。这阵子娘娘和皇后娘娘交好,皇后娘娘难免不会在您身上更上心,怕是又多安插了些眼线也是尽有的。辛姨娘告诉我让娘娘凡事隐忍些,却难免要助纣为虐。但总是要想想可做可不做的事情,娘娘要么让别人担这个骂名,要么就别做。”
“好,那贾府里的线报呢?”
听雪又挥手招来宫女,那宫女用丝绸托着一个羊脂玉的手推呈给了听雪。听雪拿起来又挥手让她们远远去了,才开口道:“那府里的小姑爷——就是韩寿韩大人,身边的小厮说的,老夫人怕是不成了。今儿一早我见着皇后娘娘进的大门。一众人等都是跪着迎接,唯独老夫人沉重得连起床都是不成的了。老夫人对太子近年来的嘘寒问暖可是受用得紧,常常和小姑爷和小姑奶奶说,若太子是皇后的亲儿子,自己岂不是多了一个懂事的外孙。也想劝皇后娘娘对太子好些呢。韩大人听了倒没什么,只是那小姑奶奶横眉竖眼的不痛快。”听雪一边用玉手推在赵太妃脸上轻轻按摩,一边对赵太妃说着贾府里的事,“奴婢怕被发现,就匆匆去了一家客栈,换了一身衣服用备下的一块腰牌从另一个宫门进来的。”
“好,你快下去歇歇,本宫出去逛逛,你伺候本宫晚膳就好。”
“是。”听雪屈膝退下,又唤来其他宫女扶起赵太妃为赵太妃梳妆换衣,才回到自己的房中睡下。
“和本宫去华林园逛逛吧,再宫里呆久了也闷得很。”赵太妃对着随行的宦官宫女道,“你们谁替本宫去皇后娘娘那候着,等皇后娘娘回来了就告诉本宫,本宫要去她那坐坐。”
“奴才去就是了。”一个奴才平日里并不出挑的,反倒先揽了这桩事。
“好,你去吧。得了信便来华林园找本宫。”
“是。”
“娘娘,他总是躲懒,娘娘太宽容了。”下头几个宦官嚼舌根道。
“躲懒倒是没什么,关键是要忠心。不然,什么都是白搭!”赵太妃笑着,按了按鬓边道,“你们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跟了本宫许久,也没见本宫得一个封号,心灰了些也能说得过去。只是世道艰难得很,本宫要在这时候保全这条性命也是极为不易的。”
“跟着娘娘,奴才们没有吃着苦,只是带累娘娘成了太妃还要受累筹谋。”说话间,身后的宫女宦官们纷纷跪下了。
“这说得是什么话!你们快起来,叫人看着多不好!本宫筹谋,只是为了自己的荣华长久,你们自己的打算,也不过是为了在宫里行走方便挣得命来。”
“娘娘英明!”
“笔墨可曾带了?”
“是,听雪姐姐早命我们备下了,说娘娘既是要去华林园散心,必要画画的。”
“难为她上心。”赵太妃重展笑容道,“今儿个天气不错,不像前几日那般冷了,我们逛逛吧。”
哪知行到华林园的西园,便见太子带着一众宦官宫女在仿着民间市集做着“买卖”。太子围上围裙,拿着庖刀正用力地剁着案板上的一块猪肉,一些宫女拿着散碎银子嬉笑着走过问太子猪肉价格几何。太子志满意得地漫天说价,也不计量肉重多少便包在芭蕉叶上递给宫女,只换得了一角银子便高兴极了。
“太子好兴致啊!”赵太妃说着,反倒望着林间的绿意嘴角露出笑意。
“太妃娘娘千岁!”一时间,所有扮演小商小贩和顾客的宫人们都齐齐跪下,伏在地上参拜太妃。
太子一手油污,却也忙忙地解下围裙将油污直往身边小宦官的身上蹭,紧接着才躬身道:“孙儿接驾迟了!太妃娘娘金安!”
“起吧,今儿个功课做完了?”
“还没呢,皇后娘娘出宫瞧外祖母去了,孙儿也就松散了些。”
“怎能如此?太子以后是一国之君,必要用功,不然以后如何匡扶朝政?”
“孙儿每日里如履薄冰,好便也是不好,自有一众人等指摘。不若自己该玩的玩,也省些莫须有的琐碎事项都放在孙儿头上。”
“皇上只有你这么个皇儿,你指望不上谢淑媛,便好好指望你自己吧!”赵太妃听他口气中似有轻微的怨怼之意,心下也是叹息。自己虽说是皇后的人,却也不方便把太子的言行逐一向皇后汇报。皇后在太子身边安插的眼线也是不少,即便是自己和太子说话也是要当心着的。
“贾谧大人来了,没有见着太子,在生气呢,太子速去看看吧。”一个小黄门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向太子说道。
“知道了。”太子像是突然被火烧灼般向赵太妃道,“太妃娘娘,孙儿急着见贾大人去,就不能陪太妃娘娘了。”
“好了,去吧,仔细听贾大人的教诲。”
“孙儿知道了。”太子匆匆抱拳,跟着小黄门火急火燎地去了。
四、玉树临风立,无雨也飒飒
“臣贾谧见过太子。”
“老师,免礼免礼,快坐!”
贾谧躬身向太子请安,却让满头大汗的太子更为不安。太子匆匆接过侍婢递来的茶杯放在几上,向贾谧道,“老师兴许是累了,喝点水吧。”
贾谧冷笑了一声:“太子跑得满头大汗,成何体统啊!”
“不知老师要来,所以有些匆忙。”
“是匆忙还是慌张?”贾谧端起茶杯细细地嗅着升腾而起的浓香,太子忙忙地跑到案几前,将书卷拿出,浏览了几卷道:“这几日已经把《大学》背下来了,《孟子》中也有涉猎,只是不是很熟练……假以时日,定能倒背如流。”
“什么倒背如流?《大学》太子你背了几日都不曾熟练,至于《孟子》更是可想而知了。臣说给过太子《大学》中《齐家章》,太子可否给臣背诵一遍?”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
“好了好了,说说这其中的意思!”
“所谓整顿好自己的家族在于修养好自身,是因为人们对于他们所亲爱的人常有所偏,对他们所贱恶的人常有所偏,对于他们怜惜的人常有所偏,对于他们轻视的人常有所偏……”
“说得不错,那臣要问问太子,太子殿下现在心之所偏为何物?”
“老师……这个……”
贾谧“啪”地一声将茶杯摔在桌上,冷然道:“太子年轻,不知道律己及人。竟做些市井无赖玩的勾当,将来如何成为一国之君,如何君临天下?”
太子忙垂头不语,衣襟尽被汗水湿透。贾谧正待开口再加训斥,一人款步走进东宫。
“哟,贾大人在这呐!难不成是这宫里的奴才不好,让贾大人生气,怎么静悄悄的?”
“下官参见成都王!”贾谧心中略略惊讶,急忙跪拜。
“遹儿见过皇叔!”
“太子殿下,快快免礼!”成都王连忙将太子拉住,“可是好几年没有见过太子了,长大不少。方才本王在门外可是听见贾大人在训斥谁,难不成训斥了太子?”
“臣惶恐!”贾谧忙忙地叩首。
“贾大人惶恐什么?连我们大晋的储君都敢随意呼喝,旁人旁事又何惧之有!”成都王执着太子的手转而平和地向贾谧道,“太子有什么疏失,贾大人规劝着便好。什么叫做‘如市井之徒’?太子尊贵,岂是你我所能比拟?”
“是臣疏忽!王爷说得是,臣定引以为戒,决不敢再对太子殿下不敬!”
“那让本王与太子一起聆听贾大人的教诲吧!”成都王冷笑了一声拉过一把椅子将贾谧扶起,“贾大人跪着做什么?还不快快请起!”
“臣不敢,臣万死!”
太子连忙为贾谧求情道:“皇叔宽恕老师这一次吧。”
成都王一松手,贾谧又跌坐在了地上。成都王大笑着拍了拍手,似乎手上沾染了污垢,“太子终究是太子,到底宽宏大量!”看着成都王走出东宫,贾谧咬牙高声道,“贾谧恭送成都王!”
“成都王司马颖,年纪虽轻,却也是块难啃的骨头……”贾谧将书架上的一摞书伸手扫到了地上,“等皇后娘娘回来,一定会想法子,将你请回你的封地去!”
“老师……”太子战战兢兢地询问道,“今日还是教《四书》?”
“太子今日将《诗经》中《九江》温习一遍,察其意,臣一个时辰以后再来查问。”
“老师这是要去哪里?”
“皇后娘娘昨日召臣商量事宜,因昨日要教太子习文耽搁了,现在去请皇后娘娘示下……”
“知道了,老师慢走。”太子从案上找出《诗经》,翻到《九江》篇,便朗朗地读了起来。
“皇后娘娘,我们贾家一向同气连枝,那成都王司马颖今日斥责了臣,显然是没有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娘娘,您做事一直以来都神武决断,这回还要请娘娘做主。不然司马一族都要欺凌到我们头上来了。”
“你先起来吧,太子那你还须好好教导,势必要让他清楚,他的一言一行都由不得他。至于司马颖,本宫也知道定不能让他在京中久待,若光指派他,他心中定然不服,本宫还要让河间王司马颙也出京,这样一来,本宫的心腹之患既去,也不容他们有怀疑。”
“皇后娘娘英明。可是如何指派才是上策?”
“本宫过几日让皇上下一道圣旨,封司马颖为平北将军,镇守邺地;司马颙为镇西将军,守关中。这天下现在还算是司马家的天下,让他们去那些地方先守着。等本宫把这京中梳理好了,再腾出手来收拾他们吧。”
“知道了。请皇后娘娘安歇,臣告退。”
“嗯,你去吧。”贾后见贾谧走了,心中稍稍松懈下来,一手支颌,另一只手轻轻地揉着太阳穴。
“听雪,本宫又要劳烦你出宫一趟。今日本宫听闻贾后要外调成都王,看看辛姨娘对这事有什么主张。”
“奴婢知道了。只是成都王外调,和娘娘并无什么干系。”听雪不解道。
“皇后娘娘以前虽是独揽大权,却也不敢过分干涉王爷,毕竟都是皇室,身份尊贵,不是一般大臣所能比拟。再加之成都王既年轻又是所有王爷中能独领兵权的几个,皇后娘娘都将他外放,岂不是山雨欲来……”
“奴婢愚钝,现在明白了。奴婢今儿定出宫告诉辛姨娘,让辛姨娘也出个主意,免得娘娘也在局中不好动作。”听雪听到“王爷”和“独领兵权”这几个字时,不免更加上心起来。
“好,烦劳你了。本宫也没一个知心知意的人在身边,能用的唯有你了。”
“娘娘抬举奴婢了。奴婢当不起,只知道主子的事比奴才的命还重。也知道在这宫中行差踏错是万万不能的。皇后娘娘那要周全,但娘娘的事,必要倾尽一切去办妥的。”
“你去吧,万万小心。”
“是。”
“辛夷坞当家的辛姨娘来拜见王爷,王爷见还是不见。”
“当然要见,辛姨娘可是这京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本王也不是坐在井中,怎能不见?”司马颖在书房里练习着书法,听得有人来报,缓缓搁下笔,唤来婢子打水洗手,才踱步去花厅。
厅中一侧的椅上辛姨娘正坐在那里。司马颖分明觉察到这女子倚姣作媚,虽打扮得艳紫妖红,却并非俗物,只看她那一身金丝织锦烟水裙便可知一二。
司马颖手中拿捏着一串碧玉珠,微微笑道:“辛老板来得好早,不知用过点心没有。不妨随意些,这些果子都是新鲜的。”
“细民见过王爷。”辛夷转过头来,见司马颖走近,立刻盈盈拜倒在地。
“起吧。”走到近前,司马颖才心知闻名不如见面。眼前的女子恰如彤云出岫,若说洛神美比她多得一分,那灵气就略逊她一筹了。
只听辛夷说道,“早听坊间传闻王爷非同凡响,只是不曾拜会。今日唐突前来,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司马颖冷笑了一声,缓缓地从壶中倒出一杯茶来,看着水中的茶末子完全氤氲开来沉到杯底,才不紧不慢地抬起了他的眼。
辛夷等得焦切,但仍保持着妖冶的笑容。略略定神,便用她那如水葱般的手指捻作兰花,变戏法似地拿出一个小盒来,放在身旁梨花木的小几上,“辛夷坞里并没有什么,只是自己开垦了些荒地,随便种了些什么,得了几样,头一遭便要孝敬王爷的。”说完,辛夷脸上的笑意丝毫没有退却一丝半毫,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司马颖的下文。
又一抹亮红色跃入他眼帘,盒子小巧却也精致,就如他眼前的那个女人辛夷一般。像一只狐狸,可爱、灵动、妩媚,却心计颇深。司马颖将沏好的茶端到她眼前,“雨前茶,你尝尝。”
辛夷“嗯”了一声,眼光忽然停留在他端茶的那只手上。茶碟口子被他拇指上的那只玉扳指钳制住了,而那个玉扳指分明就是顶好的羊脂白玉,雕工十分了得,一看就是名家所制。她不动声色地接过茶杯,心下暗暗思忖:“玉的料子是极新的,与惠帝的那一枚是相像的,难不成是皇后娘娘……”终于,她似乎理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便将才喝了一口茶的杯子放下,向司马颖施了一礼,“叨扰王爷半日,不巧刚刚想起家里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司马颖“哦?”了一声,转而留道:“辛老板还是用过饭,我再打发人送你回去。”
辛夷心知他是虚留,便又蹲了半礼笑道:“怎么敢偏劳了呢?王爷太客气了,您留步。盼着有一日王爷能贵脚踏贱地,来辛夷坞坐坐。”说着,便将丝帕子拭了拭嘴角,轻移莲步出门去了。
“王爷怎么值得收一个妓女的东西?”司马颖的贴身奴才垂手道,“这样岂不是辱了王爷的身份……”
“当然值得。今日她来到我们府里,给我这个小盒时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值千金。”
一旁站着一直没有说话的玉面男子接过司马颖的话,笑道:“你们哪能懂?都先下去吧。”
说话的原来是司马颖身边第一得力的谋士卢志,司马颖向来对卢志尊重得很。大有“吾得卢志,如鱼得水”般,卢志其人也着实足智多谋,司马颖一有疑难,总会找他相商。
司马颖正要众人下去后,才打开那个朱漆的盒子。盒子里只有两枚青枣、一瓣蒜、一个才成型的小葫芦。
“枣、枣、蒜、葫芦?……岂不是早早算后路!”司马颖将盒子盖上,他心中明了了辛夷的言下之意,是以朱漆盒子中的暗示也能洞察。
“宫里面有她的人,得了一些消息,头一个便来知会王爷……枣未熟、葫芦刚成型,预示着时机未到……可为什么她要平白无故地帮助王爷呢,王爷也不曾许诺过她好处,她这么押宝,岂不是险了些?”卢志分析着辛夷之前所说的话,不由皱眉。
司马颖也不解其意,正想着,却听府前声声传来:“皇上有旨,请成都王接旨!皇上有旨,请成都王接旨!”
司马颖忙理好衣冠,匆匆走到庭前,向传旨的公公道:“公公辛苦,请公公传旨吧。”
“奉皇上口谕,宣成都王三日后入宫觐见。”
“臣司马颖接旨。”司马颖站起来将公公迎进偏厅,命人奉茶给公公,转而问道,“公公此趟辛苦,这天也愈发地热起来,公公喝些茶再走吧。”
“是啊,老奴这里传完了旨意,还要去河间王府呢。”那公公斜着眼,尖着嗓子道,“老奴乘这轿子过来,乘得是头晕眼花的。”
“是啊,那是自然的。本王看那轿子帘,怎么用那么厚的布匹所制呢,也不是隆冬时节……”司马颖早就知晓那公公的言下之意,心中也暗暗好笑。
“正是呢,这轿子还是老奴家常使的。别说这宫里大大小小没有事,前儿个孟观将军击垮了齐万年,皇上要赏赐群臣。这车轿大大小小的有好几百,竟是不够使的。”
“那也不能短了公公的啊。”
“若像王爷这么想的,又有几人呢?老奴在宫中行走也有了几十年,该知些深浅了。宫中也忙,老奴去河间王那宣了旨,就该回宫复旨了。告辞!”
“公公慢走。本王给公公带了十匹上好的缎子、十匹上好的绸子,还有一万贯钱给公公打酒喝,都一并命人交给公公旁边侍候的小宦官们了。公公要是嫌气闷,下回本王再留意些好的,差人送公公府上。”
“怎么敢当?老奴谢过王爷了。”
“那本王就不送公公了。”
“留步,留步。”见成都王已经把自己送到厅前,公公忙止住司马颖,满面春风地上轿离去。
司马颖一边走下台阶,心中不由想到:“辛姨娘的这番说法,果然有些意思。什么皇上要见本王,许是皇后娘娘又要向本王‘刺探个虚实’方可安心。”
“辛夷花,性温味辛。”司马颖的书桌上,只搁着这么一张纸,纸上便是这么七个字。
“去把辛姨娘请来坐坐……听说她的卦极好,就说本王请她过来算上一卦!”司马颖瞧着庭院中的辛夷花开得正艳,不由想到了辛夷。
手下人忙恭敬地答应着去了。
不多时,辛夷便到了成都王府。司马颖迎了出来,一改以往的不羁之态,微微笑道:“有劳辛老板百忙之中抽空来。”
“王爷何须客气,能到王爷府上,是奴婢的荣幸!”辛夷察言观色,成都王此番接见她却是与上回又是大大不同了。
“听说辛老板是最擅长卜卦的,有劳你替本王算一算,此番能否成事。”司马颖等辛夷坐下了,自己才不急不缓地落座,又悄向侍女吩咐下去准备茶粥给辛夷。
辛夷细细揣摩着司马颖的话,小心翼翼道:“王爷说的‘此番’是指勤王呢,还是另有所图,或者是成就大事?”
“除奸佞自然是大事。”司马颖整理着荷包上的穗子,一边向着辛夷说话。
“王爷对奴婢还有所保留……看来这次的卦也难卜得像了。”辛夷将一弯白如嫩藕的玉臂搁在椅子的扶手上,虽有轻纱遮掩,却是更增风情。
“那就卜本王的前程。”司马颖略顿了顿,目光丝毫不离辛夷左右,“就本王的名讳中的‘颖’字。”
“哦?既然是个“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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