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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灯看剑-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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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是以昔日他开国立鼎,天下初平之后,却从来未曾生起过如前代君王般为防外姓功臣觊觎自己子孙后世的江山,从而鸟尽弓藏,大肆屠杀旧时战友的念头。
哪怕他明知圣门两道六宗组织严密,威胁性非同一般,却也只不过是解除了他们手中的权柄,将其放归于山野之间,却是优之以爵禄奉养,从来没有过一丝半点想斩尽杀绝的意思。
他是帝王,在真正帝王的心中,静斋也好、圣门也好,都不过是可以利用来操控江山的手段。
而若欲平治天下,那种一味讲究慈悲仁义的思想却也未必就比圣门一切唯求讲究实效的手段来得直接有效。
哪怕是其自己的治国理念当中,都自渗杂了不少得自圣门的感悟。
这种御赐金牌,便是昔年他与圣门两道六宗当家宗主相与盟约的信物。
汴京失陷,宋室南迁,自己一手创立的那个大宋,在一定程度上讲,已经亡国了。
圣门两道六宗,碍于昔日盟誓,已然沉寂了百有余年,也难怪他们此时如此蠢蠢欲动。
听眼前这名女子的口气,他们此次似是便欲齐聚临安,欲有所图,却不由得赵匡胤不能不心有所慎。
那名女子见眼前的赵匡胤沉吟不语,身周气势微松,眼中方自寒芒一闪,却忽然只见赵匡胤双目微凝,一股冷咧的杀意铺天盖地地直直覆压了过来,却是比自方才更为森冷了几分,所机牵引之下,几乎又欲拔剑而出,却又自强自按捺住了。
耳边听得赵匡胤淡淡的声音响起:“告诉我你的出身来历、来意目的,包括你所知道的关于临安城之会的一切,然后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即刻离开,再不要介入宋金之间的任何事情,或许,你还能保得住你这条命。”
“你……”那名女子再持不住原先的气态,杏眼圆睁,酥胸抑不住地起伏不定,却是被赵匡胤的语气神情激出了真火。
自她艺成出道,行走江湖以来,无不顺风顺水,慈航静斋的心法虽然未必便比圣门高明,但其能使修练者身上独具那种尤如真仙临世、菩萨转生的气态,却也能使得众人无形中便受其感染,对其多了一分敬慕之意。
她所施展的心法亦假亦真,在模拟出来的气态上与正宗慈航静斋弟子亦相去无几,一路行来,所见之人无不对其顶礼有加,又哪曾听过有如赵匡胤如此对她说话。
若不是以她的功力修为,能清晰无比地感应到在眼前这位男子那死死压制着自己的无边杀意之下,哪怕自已施展全力亦决无可能能够抵挡得住,她只怕早已拔剑而起,拼死一战了。
赵匡胤似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位白衣少女仙容尽去,露出世俗女子般的姿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语气却仍自淡得似乎不含有任何感情:“你最好不要有一丝半点的隐瞒,否则……”
那名白衣女子恨恨地盯着赵匡胤,周身衣袂无风自扬,气势鼓荡,脸色阴晴不定,显是心绪起伏甚大。
赵匡胤目光望着那名女子,神情淡淡,却是似乎根本未曾将她的反应放在眼里。
他根本就没有存过对这名女子稍假辞色的心思,因为他不需要。
他相信在他如此绝对的强势底下,这名女子会懂得做出正确的选择。
半晌,那名女子渐渐平息了下来,轻轻吁了口气,低声应道:“弟子谨遵圣尊令谕。”
第59章 探狱
“呜……呜……”
低沉而急切的号角声,伴随着已经隐隐清晰可闻的女真人的马蹄起落,响徹在整个舒州城头。
王贵双眉微皱,口中吆喝下令,指挥着舒州城内最后的一批守城将士,做撤退前的最后一次防御。
女真人回转的速度,比之皇帝大帅与自己估算的还要快上了许多。
自那名白衣女子惊退金人大军后,皇帝大帅便暗自下令自己开始趁这个难得空档,撤走城中守御军士,只是女真人蓦然回转,却终究还是有不少未及撤出。
更何况,此时皇帝大帅摒退左右,独自领那名白衣女子走了开去,却到现在还未及回转,显是还在城中,便是女真军士未来,自己也势不能弃其而去。
只是眼下人手可谓少之又少,凭借种种布置,抵御一阵尚不为难,但却绝难持久,否则一旦被金兀术发现城中情况不对,不但皇帝大帅的全盘计划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甚至现下还在城中的军士乃至皇帝大帅,能否逃出生天,亦未可知。
王贵看着城下正疾弛而来,已然可以看见头脸的女真骑军,又自回头望了望兀自空荡荡的长街石巷,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
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
陛下啊陛下,来日方长,你可千万别被就这么被美色所迷,忘了时辰那。
…………
临安城大理寺大狱之内,万俟卨带着一脸的冷笑,缓缓踱步到宗颖等一干武将面前。
迎接他的,是许多道冰冷的目光和一连串的不屑的哼声。
万俟卨向宗颖微微颔首说道:“自昔日湖东道上一别,与宗年兄睽隔多年,未曾想到此番再相见,竟是这步田地。”
他轻轻顿了一下,说道:“我原本听他们说宗年兄在此,心下还当真不信。总觉得宗年兄两榜出身,披一袭文衫,前程远大,不可限量,又怎会如此不爱惜羽毛,与这群一意扰民乱政的粗莽武夫搅在一起。却没想到宗年兄当真在此,着实可悲!可叹!”
“你说什么?!”
“你们才是真正扰民乱政的东西!”
“你骂谁粗莽武夫?!”
一干牢内的武将原本便已自心中有火,此时听得万俟卨的话,更是怒意勃发,一个个无不横眉竖目,纷纷大声呵斥了起来。
唯独宗颖,却是眉头微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并未开口。
万俟卨望着宗颖的模样,心头微喜,却是对那些武将的喝骂之语充耳不闻,径自冲着宗颖说道:“想来宗年兄也是知书达礼之人,此番作为必有不得已之处,不妨向本官细细道来,你我即有同年之谊,本官自当竭力为宗年兄开脱。”
他与宗颖科考时乃是同榜进士,是以此时一直以年兄呼之。
他由天牢钦犯被放出而升任大理寺少卿,主理此案,自是知道均出于秦相之力,而其对岳飞、包大仁,更是苦大仇深,是以此番主理这一案件,原本便自秉承了秦桧的意图,存下了借此狠狠打击岳飞、包大仁一党的念头。
虽然他也知道秦桧冒险将其放出,并违反常例任其为大理寺少卿,自然也有将其当成一枚出头棋子的意思,未必便安了什么好心,但他原本已自被投狱待审,身为钦犯,昔日朝堂上那一幕,非但令其丢尽颜面,更是在天子官家心目中种下了极为不堪的形象,此时所能倚仗者,也唯有秦桧而已。若是秦桧能保得住在朝堂中的影响力,自己自然也便可以伴着这棵大树,保住眼前的荣华,是以此时他自知不得不将自己的命运完全绑在秦桧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以办起这桩案子来,也分外落力。
更何况,此次反对岳飞、包大仁之举非止秦桧一人,这两项捐赋之争俨然已经演变成为大宋朝堂之上文官系统与武将系统间的全面争斗,自己此时的位置虽则是风口浪尖,但若真能办得好这个差使,却也自然在无形中成为了代表文官系统压倒武将系统的一个重要人物,对于挽回自己在朝中声望扫地的形象,也自是大有助益。
是以他一直汲汲于如何将这桩案子从严从重,找些人出来杀一儆百,无奈这些天来详察帐目,却是一来二去,清楚无比,纵是其惯于罗织罪名,也自难以在其中找出什么可以入罪的东西。
若是在平日里办案,这倒也是小事一桩,大理寺内,尽有一百余种刑具,足可以撬开任何一个人的嘴巴,再者说,纵然一切无据,也不过是官字两个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自己总是能找出一番说法来。莫说眼前这些人不过是一些出身行伍的低级军官,便是岳飞岳大帅,当日不也在自己的堂下被定罪圈斩。
但他现在却是不敢。
今时不同往日,眼下的临安城已然不比昔日自己刑讯岳飞之时,眼下武将系统的代表岳飞权知临安留守,他原本在军队之中便是声高位隆,眼下临安城内一应军士,更是顺理成章地无不听从调遣,如臂使掌,若是自己再使用昔日那般以严刑酷法造出供词,罗织罪状的老方法,只怕岳飞耐不住率着军士打上门来,到时自己还是第一个倒霉。
是以此番他不惜纡尊降贵,亲自前来,看中的便是在这群人当中身份特殊的宗颖。
在他想来,宗颖不管如何,总是进士出身,文官品阶,他以己度人,总觉得宗颖不太可能与那些出身行伍的粗莽武夫们真正打成一片,是以对他言辞温文,口风中更微露出招揽之意,却是想着能拉拢出宗颖,以做反证,将之做为审理罗织这批人士罪名的突破口。
他望着宗颖默然不语,以为得计,更自微笑道:“宗年兄这此年来沉浮下僚,也着实辛苦了,此番若能幡然悔悟,弃暗投明,为天下文人士子立一大功,相信朝堂上下,自当必有所报。”
那些武将虽然没完全听懂他一番掉书袋子是在说什么,但也大致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此时都住了口,却没有一个人转头望向宗颖,只是盯着万俟卨,眼中露出了嘲弄的神色。
“哈哈哈”,宗颖失笑出声,开口应道:“怎地这多年不见,万年兄竟似是转了行,居然干起了戏子的营生了么?”
万俟卨脸顿时沉了下去,却是有点莫名其妙,说道:“本官一番好意,宗年兄此话却是何解?”
宗颖微微一哂:“宗某虽然官卑职小,却也还记得朝堂邸报上写得清清楚楚,万俟卨伪造证供、构陷大臣,早已被罢官停职,下狱待审,而今万年兄竟尔敢穿着一身朝服站在宗某面前,若非转行当了戏子,依大宋律令,可又是一桩不小的罪名那!”
“你……”万俟卨脸上又红又青,偏偏却又无语可驳,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过”,宗颖跟旁边的那些武官们挤了挤眼:“年兄方才那几段唱作俱佳,嗓音圆润,好好当个戏子,或也未必逊色于年兄在构陷罗织上的声名哩!”
“哈哈哈!”牢中的武官不由得一起大笑了起来。
“哼!”万俟卨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恨恨地横了牢中诸人一眼,甩袖而去。
身后兀自传来热烈的大笑声。
“大人!”
甫出牢门,尚未来得及收拾情绪,一个身着仆人服饰的青年,却已然面无表情地拦在了面前。
万俟卨心情正坏,抬眼正欲喝斥,望了那个青年一眼,却是认出了是秦相府中的家丁,连忙换上了一脸的笑容,迎了上去。
那员家丁却似是对万俟卨的谄媚视而不见,冷冷地将手中一封信函交到万俟卨手上:“相爷请大人按上面的交待行事!”
万俟卨双手接过信函,略一犹豫,望见那员家丁双目盯着自己,显是要当面验看,便自展开信笺,略一打眼,却不由得骤然抬头,大骇道:“什么?!”
第60章 弃城
“呸!”脸上染满了鲜血,却又为烟雾薰得发黑的王贵大口喷出了溅入口中的不知是烟灰渣子还是血肉残块,长长地喘了口气。
震天的厮杀呐喊声,听在耳中,却几已是毫无感觉。
抬眼望去,烽烟四起,那些守御的军士,虽然还结着严整的阵形,抵抗着女真人铺天盖地的攻势,但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城内守军与城外的女真骑兵相比,原本便自数量悬殊,此时更是大部已经撤走,若非早已做下了种种准备,能撑到现在已然堪称奇迹。
更何况,此次女真骑兵卷土重来,攻势较诸前面似是更为猛烈了三分,显是存下了欲破城而后快的念头,更是难挡。
只是那皇帝大帅却到现在还是不见踪迹,若再迟得一时三刻,只怕眼下的这些军士便要尽数葬身在这舒州城头。
王贵手中刀光连闪,劈翻了数名急欲抢上城来的女真军士,口中低声嘟囔道:“他娘的,再龙精虎猛也不用持久到这个地步吧。”
“你说什么?”
一声淡淡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倒把他唬了一跳。
他提刀转身,却正见天子官家大手分左右按在两名欲抢上前来的女真军士头颅之上,登时震得他颅裂颈断,直跌下城去,余势不止,却又砸倒了下面一片。
赵匡胤嘴角浮起一丝笑:“看来背地里谤讪君父的事,王将军做得可算是熟极而流啊。”
王贵讪讪而笑,正欲开口,却忽尔举刀横扫,又自砍杀了三名正要涌上来的女真士兵。
赵匡胤遥望向城外那似是一眼望不着边的女真马,微微一笑道:“火候差不多了,举火,弃城!”
…………
宗颖坐在颠簸起伏不定的马车之上,心中根据着自己被带出大理寺大狱的时间,希望能计算出万俟卨准备将自己解往何地,却无奈车窗上厚厚的帘布遮得严严实实,丝毫看不见沿路风物,车辆行程更是七折八扭,他虽然这数年来长居临安行在,对于临安大街小巷均颇为熟捻,却也无从猜起。
身前身后所坐的几名役隶,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更是没有丝毫开口说话的意思,却也让宗颖断了从他们口中探出口风的念头。
奇怪!
眼前的一切,着实奇怪。
他以科考进身,虽然尚未曾有机缘外放任职,但按照规矩却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是以不但大宋律例早就已然熟记于心,连带对于大理寺等司法衙门审案流程章法自也有所了解,按照惯例此时不带自己往大堂推鞫讯问,便应当带往刑房酷刑逼供,如自己这般在大理寺大牢里转了一圈,却又未经任何审讯便自被带了出来的情况,他倒实在是闻所未闻。
朝堂上下有谁人不知道,近年来大理寺多半酷吏当政,大理寺的大狱易进难出,偶尔有运气好能活着出来的,只怕也是周身上下再没有一块好皮。
像自己这样未经推鞫便自被带出大理寺的,实在是超出于他的常识之外,是以他也根本无从推断到底万俟卨想将自己带到哪里。
不过尽管他与万俟卨从未能称得上是知交,但对于万俟卨的品性,倒也多少知道一些。
他与万俟卨同科出身,昔年也有过一段不深不浅的交往,只是他自负节气,不愿逢迎权贵,是以多年来一直沉浮下吏,投闲置散,而万俟卨却正好相反,一路谄媚上司,溜须拍马,自此扶摇直上,一直坐上了仅次于宰执的御史中丞的位置,若非此次朝堂之上被当庭揭出构陷岳飞的丑事,只怕位列宰执,亦不过是时间问题。
投靠秦桧,以阿谀谄媚为晋身之阶的行为,虽颇为宗颖心下所不齿与之为伍,但却也未曾觉得有如何不堪。
毕竟秦桧当国十余年,窃天下文人士子之望,终日里相府门前欲求引见的文士何止千百,万俟卨所作所为亦不过是风气使然,虽然他比别人更要不要脸了一点,却也还说不上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但与人相交,见微知著,仅凭万俟卨昔日半出逢迎秦桧之欲,半出私心复仇之想,在构陷岳飞之时,手段毒辣,无所不用其极这一桩事情,却就足于让人看出万俟卨那道貌岸然的嘴脸之下,埋藏着的是一颗何等睚眦必报的小人之心。
就凭自己昨天在众人面前,如此毫不留情面地取笑于他,宗颖便知道,万俟卨必是怀恨在心,只怕第一个对付的便是自己,绝无可能如此轻轻放过。
莫不是岳帅终于替大家出了头?!
宗颖心中微微一喜,却又旋即压下了这个念头。
不可能!
他对岳飞自然是有着足够的信心,知道这位岳大帅对于手下兄弟的性命,看得甚至要比自己还要重。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决不会放任秦桧、万俟卨一党如此肆无忌惮地党同伐异,借着两项捐赋之名迫害这一干武官军士。
到如今岳帅还自如此隐忍不发,恐怕只不过是这位岳帅习惯了凡事谋定而后动,勿求不发则已,发而必中,而且此事牵连甚广,一个不好便容易激化文臣武将之间的意气之争,甚至引至大宋朝堂不稳,若没有完整的计划,绝对的把握,岳帅自能鲁莽胡来,轻举妄动。
而以他对岳飞的了解,他更明白这位岳大帅虽则因着自己父亲的关系,对于自己一向照拂有加,但其对于手下那些军士,却更是视如手足,在这等问题上更是会一视同仁,是以若待其想出解决之法,必是会将牢中所有军士一起救出,决不会单单为了自己出头,让万俟卨释放自己,如此地厚此薄彼。
只是如此一来,他却也更自看不清楚自己现下的处境,亦无从猜想万俟卨究竟想把自己怎么样。
想来大概是要带往大理寺的某个秘密办案地点吧。
宗颖暗暗苦笑。
或许事已至此,自己也只能听天由命,再不需多想些什么了。
第61章 局势
宗颖仰头,微微一叹。
自加入这征收两项捐赋的计划,他便对于可能遭至的后果早有所思,此时虽然前途难卜,倒也不甚为自己担心。
他担心的,是这个局面似乎益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他在牢中经日,自狱卒小吏的话语间也早已知道,万俟卨被复职起用,授官大理寺少卿,专司涉及这两项捐赋一干人等审讯定罪之职,但也只到他亲眼看见万俟卨一身衣冠袍服地站在他面前,他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自他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开始,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荒唐。
甚至不止是荒唐,而是疯狂。
疯狂的不止万俟卨,还有将万俟卨从天牢里释出,还委以要职的秦桧秦相!
谁都知道,万俟卨朝堂之上被天子官家钦命夺职下狱,若不经天子官家圣裁,任何人本来都自没有权力将其从天牢里放出来,更何况竟尔重新授官。
而今天子官家征战在外,六部九卿多是秦桧党羽把持,秦桧的命令还能翼护得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大理寺少卿党而皇之地开府坐堂,行使他少卿之职权,然而天子官家却并不是一去不返,只待前线战事一完,天子官家班师回朝之日,不但万俟卨难逃其原本应有的罪责,连秦桧只怕都难逃擅职越权、矫诏枉法之罪。
昔日秦桧尚可在朝堂之上只手遮天、一言九鼎之时,固然可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他所欲用之人,哪怕身犯重罪,亦尽可夺罪起复;所不欲用之人,哪怕清廉自守,亦可以“莫须有”之名,罢黜远谪,哪怕天子官家,都不敢有丝毫的异议。
但今时已不同往日,自那日天子官家朝堂之上怒斥金使,借此恢复了岳飞、韩世忠、刘琦、吴璘等诸位将帅的军权之后,朝堂之上,再非秦桧可以一言决天下大事的局面。
大宋朝的士兵,只忠于他们的君王。
天子官家本就是名正言顺的万乘之尊,天下之主,昔日只是因天子官家一味畏怯求和,对于诸位统兵将帅,又莫名其妙地防备甚深,这才让秦桧得以假君权而行私欲,借天子官家之名将自己的相权扩张到帝国的每一个领域,而今天子官家既然一改往日颓靡之态,复有诸多统兵大将的誓死效忠,可以说已然掌握着支撑大宋皇朝的根本力量,秦桧又岂能再如以前般行事肆无忌惮。
他明白这一点,万俟卨也必然明白了。
是以万俟卨只怕比秦桧更要疯狂地想借着这两项捐赋之机,打倒岳飞一脉,毕竟他的命运已跟秦桧系在一处,若是不能让秦桧在朝堂之上恢复如过去般的地位,无论他现在有如何的风光,也势必在天子官家班师回朝的那一刻被打回原型,永世再难翻身。
而这个疯狂的小人,却又偏偏被挑出来担当主理这桩案子的主官,可以想见他为了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必然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会去顾虑什么会给日后的大宋天下带来什么样后果。
因为他无从选择,若不能成功,他根本就没有明天,更不用谈什么日后。
这次借岳飞行两项捐赋所引发的风浪,秦桧成功地激化了朝堂文臣与武将的对立情绪,从而凭借占据相位的优势,暂时凝聚了天下文人士子的人望,然而由此带来的,却是本为大宋皇朝左膀右臂的文臣与武将间的相互仇视、相互攻讦,遗毒所至,不知大宋天下要花上多少的时间才能化解。
然而他却还把这样一只已无退路的饿狼放了出来,还让他处在这么一个微妙的位置之上?!
他难道不知道再稍有不慎,只怕临安城内的风浪,势将脱出任一个人,甚至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掌控之中?!
大众的情绪易于挑起,却难以抚平。
如今那干武将有了天子官家的重视,有了岳飞、刘琦等灵魂人物身任要职的鼓舞,不自觉间也自增长了几分自信,再不如以前般自觉低文官一等,若是万俟卨再敢如以前坐堂审案般肆意妄为,任意刑求这干为国家立国汗马功劳的武将,只怕群情汹涌之下,连岳飞都难以压制,到时若是血洗大理寺,文臣武将间的对立就再难以安抚。
可惜以万俟卨眼下的处境,他却近乎必然地会这么做。
秦桧又缘何敢冒这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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