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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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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荣渥了渥手,自然说是冷的,不过听见这里有洒有菜,就冷些也不妨事了。
子规一听也作了欢喜,又赶着叫杜鹃:“听见大爷的话了?快去端出来,给爷瞧瞧,若使得呢,往后也就如此照搬,若不使得,咱们再改就是了。”
霜姿因才听得院里长岭来,已将酒烫好,这时端起屋来,听见子规问话,回说乳鸽红焖羊肚菌早已好了,干贝蟹油炖南豆腐也已炖了多时,冷菜糟货已经切好入盘,此时就缺子规的两道火候菜了。
子规听见抬脚就向外走去,儒荣甚不放心,正要嘱咐上几句,子规知其心事,头也不回,嘴里就嗔道:“大爷不必多虑,青儿虽多日不曾下厨,这两道菜还是会的,大爷只管安心坐下,酒已是热了,先用些菜过过酒吧!”
当下杜鹃与瘦雪伺候儒荣坐下,忙着上菜,霜姿又将下午现剥好的果仁取出来装盘呈上,儒荣一人独坐,虽是美酒佳肴,到底心中不足意。
直到子规由外头进来,儒荣面上这才又有了些笑意。
第十六章 偏要红妆作灰苔
第十六章 偏要红妆作灰苔
儒荣见子规进来,脸上立刻重现笑容,人也站了起来,将子规的手渥进自己掌中,这便惊叹一声:“怎么这样冷了?我说你不必忙,你只不听,这天寒地冻地下厨房,可不是玩的。”
子规见屋里三个丫头都在,不免脸色有些绯红,要推又不推不开,只得依了对方,却反驳道:“大爷这话说得真真叫人不解,下午在书房,不是爷赶着青儿回来?说是只要品尝青儿一人手艺,青儿听了大爷的话,如今倒招来一身的抱怨与不是。人说姨娘难为,我看确实如此。”说着话,身后的小丫头子便将抄得火油红旺,热气腾腾地爆双脆,和豆芽雪里红端上桌来。
儒荣不料她竟于此时提起下午的事来,又见她嗔怪娇憨,媚态可掬,心里自然软了下来,拖着她的手走到桌边,先按子规坐下后,方才斟酒一杯,送至子规面前,又笑道:“这样说起来,真是我的不是了!青儿原是一片虔心,我竟误会不解!该打该打!来来,我先罚酒一杯,青儿也赏个面儿,陪我这头杯吧?!”
子规将酒接过手内,却不肯喝,又道:“既是大爷诚心陪不是,大爷先干三杯,青儿再饮这门杯!”
儒荣情不自禁笑出声来,举手便将自己那杯干尽,照过面后,方才开口道:“叫我喝也无所谓,不过我可是有言在先,我一旦喝醉了是不管不顾的,到时候你可别抱怨!”
子规一听这话颇有轻薄之意,一霎时便粉面生红,蛾眉紧蹙,小脸儿板得紧紧的,佯怒道:“大爷量这样小了?不过一杯下去就说起醉话来了?丫头们地下站着呢,我是不明白爷的意思,醉了我也伺候不了,不如还是送爷去梅姐姐那边倒好。”
儒荣也知自己有些造次了,却是借酒盖脸,强拉过子规的手道:“我哪儿也不去!外头可冷得厉害,这会子路上正结着薄冰呢!杜鹃你看看你们姨娘,这样狠的心肠,好好的,要赶我走呢!”
杜鹃捂嘴要笑,因从来不见儒荣这样玩笑求饶过,正要开口帮上几句好话,被子规一个眼色,又堵了回去。
儒荣无法,见桌上子规亲手炒得的两道热菜正向外直散香气,举手对着双脆就是一筷子下去,挟起二片放进口中,还没下到食道,便不绝声地赞好。
子规不动声色,等儒荣说得口干舌燥了,方才对杜鹃道:“快给大爷斟酒!看大爷累出这一头汗来,倒比上朝还要辛苦得多呢!”
儒荣故意苦笑道:“这哪里比得?皇帝只怕比你还要好说话一些。”
丫头们都笑了,子规见是个台阶,也就顺势而下,梨涡欲笑,一带而过。
正说着话,子规见桌上盛着炖豆腐的小炭炉子有些没温了,中间的几块炭火闪出最后一丝红光,便飞快地暗了下去。
子规见过,便叫再添些炭上来,杜鹃取来屋里的炭盒一看,里面已是空空如也。
霜姿便赶紧去屋外炭娄子里取,见也剩得不多,便叫小丫头:“去告诉给郭婆子,叫往这院里再送些上好的银霜炭来!”
子规听到郭婆子三个字,手中正捏着喝汤的银勺子就有些拿捏不稳,只闻得当啷一声,勺子便落在了地上。
儒荣忙问何事?又叫杜鹃换过干净的来,子规定了定神,自然说无事,只是手滑而已。
待到炭火重起,子规方才缓缓又开口道:“二爷何时回去?我倒想着,给家里的奶奶和姑娘们带些东西回去。”
儒荣听这话来得突然,便望了望子规的脸,见她自是一派平静安宁道:“我知道,上回为了带我进京,大爷跟大*奶很闹了些不愉快,正好趁二爷这次机会,我也对大*奶略表表心意,毕竟我是她身边的人,眼里一刻也不容空了主子的。”
儒荣不语,子规见炉上汤滚,便勺起一碗呈于他面前,试探性地问要不要散些胡椒面儿?
儒荣不好再沉默,笑着接过来呷了一口后道:“这已经是极好极鲜的了,又何必再加?多了倒误事,坏了口味。”
子规亦笑着点头:“大爷说得没错,只是这世上到底还是贪多的人占了大数,像大爷这样知情识趣的,又有几个呢?”
儒荣心神俱动,拉住子规的手便不放,眼里也闪出光来,道:“青儿,你是个明白人,我也不搪塞你。我知道,你是有些介意这身份上的事。你只信我,再多些时日,我必叫你满意。”
子规面上似被这话催出神采来,光彩奕奕不说,更兼娇憨柔媚,一双盈盈秋波,顾盼于儒荣双眸,身子也趁势依靠在他臂弯。
“大爷,青儿今生,总是只得爷一个男人。虽是身份有限,不敢妄想,却也总当爷是妾身夫君一般。既知你心里有我,青儿再不作其他空想了。”
儒荣从不闻子规对自己说出这样情热之话,一时被激得血脉贲张,魄荡魂摇,几乎颠踬,再不顾身边丫头正来回走动不休,只管将子规冰冷的手贴于自己脸上,动情 深深道:“你我既为夫妻,我自当以妻之身份敬你,不管心里身上,我都只要你一个女人,青儿,这话我今日且丢于你,今生今世,我安儒荣有了你,再不想他娇了。”
子规感觉到郭婆子的目光由自己身上一扫而过,她不仅笑得更加灿烂,更于口中喃喃小声道:“想是我上辈子积了福?今生能够如此,青儿也就知足了!”
儒荣见她这般知心贴意,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待自己的计划成行,定要将周家,周宁娥这根肉中刺连根拔去!
片刻之后,子规方慢慢坐起,扶了扶自己有些乱了的发髻,对儒荣嗔道:“看把人头发也弄散了!”因叫杜鹃帮她抿一抿。
儒荣只是笑,又道:“说了半天,我再试试你如今手艺如何。”
子规见他倒是放着双脆不动,将那道素菜挟个不住,好奇问道:“大爷也茹起素来?这菜原是给不动荤的人过粥的,不想竟见大爷喜欢得很。”
儒荣微微叹了口气后,方道:“我娘自茹素后,便最喜豆芽,我看你弄得干净,炒得也好,不油不柴,甘鲜腴润,若她老人家在时,一定喜欢。”
子规抬眼看过他后,小心开口接道:“原来太太不喜荤腥?想是上了年纪,胃纳不开。其实若烧得好,小荤亦可开胃。”
儒荣摇摇头:“倒不是这个原由,只是自从八年前。。。。”
屋里忽然静了下来,没一个人说话,偌大的空间,连根针掉了只怕也听得清清楚楚,无声到渗人的地步。
半晌,子规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来:“大爷,再用一杯酒吧!”
待到饭后,儒荣闲来无事,端着茶钟便问子规:“今儿出去好玩吗?”
子规边卸下头面,边回说自然是好,又说只是赶着回来,不够尽兴。
儒荣不禁笑而摇头道:“看这贪心的丫头!让你出去一回,倒引上你兴致来了,今天才回来半日,又想着下次了!外头有什么好的?你说于我听听,我天天在外面,只觉不出个趣儿来。”
子规从梳妆台前回首,瞪了他一眼道:“天天出去,自然是厌了,再好的东西也经不住天天打量。别的不说,三年后再看我,爷一定觉得到处都是缺漏,说不定,连我这个人也想不起来,不知给丢去什么地方了!”
儒荣哎呀一声,问霜姿道:“今儿你给我用得什么水沏茶?莫不是山西陈年的老醋么?怎么入口这样酸起来?”
子规这回连人都站了起来,直步到儒荣面前,也不开口,一双高挑起来的凤眼就紧盯住儒荣。
后者笑得躲开去,口中只道:“不好,原来我后院的葡萄架也要倒了!”
子规知道这个典故,当下也笑了,只是不理儒荣,又回去卸妆。
杜鹃并几个丫头却不明白,见二人皆笑,便问儒荣道:“大爷与姨娘笑什么?这是个什么笑话?好好的屋里,哪儿来的葡萄架?”
儒荣一本正经道:“这你们可就不知道了,这个典故很好,原说的是。。。。。”
子规背对众人,却大声咳嗽,儒荣大发一笑,不再说下去了。
夜深人静,儒荣已睡下,子规却久久不能成眠,她睁开眼睛盯着头顶那块红帐子看了片刻,又翻来覆去,总也睡不安稳。
儒荣觉出她在自己身边辗转反侧,遂闭着眼睛问道:“怎么,睡不着吗?”
子规只盼对方能有此话,见果然开口就问,便将身子转过来正对着他,小声问道:“我在家中,从未听人提到过安太太,今儿爷晚饭时一说,我就总也忍不住,脑子里一直想着,到底太太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正值盛年,好好的,怎么就去了?是一向身子不好么?”
儒荣本是酒后好眠,被子规这席话逼走了睡意,却将酒寒催了上来。
第十七章 亦是福兮亦作祸
第十七章 亦是福兮亦作祸
“你怎么想起问太太来?”儒荣心里有些不安,母亲的话题,一向是他们兄弟姐妹,不,可说一向是安家的禁忌,不曾想子规会于此时提及。
“听说梅姐姐眉眼间长得跟太太有几分相似,”子规边观察儒荣神色,边小心开口道:“我私下里细细打量过,若是真的,大爷是不是长得像太太多些?”
儒荣皱了皱眉头,正过脸来与子规对视道:“长得像太太不好么?”
子规凝神细语:“怎么会不好?这是天成的福相!”
儒荣听到福相这二个字,眼眶里的泪浮了出来,福相?
母亲的死向来是压在他和二弟心头的一块大石,孝字当头,他不能说自己不理解父亲当年的选择,可是母亲,母亲死得实在太过惨烈。
她老人家是受不住良心谴责,夜夜恶梦才不得已走上这条路,为挽救自己和二弟,更想将父亲也一并带走。
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芩如关键时刻的背叛,注定母亲的死只能是白白牺牲,徒劳无功。
不过好歹她也算是将自己解脱出来了,儒荣心酸地想,但愿她此刻在天上,一切安好。
子规见儒荣满面悲怆,遂将伸出自己一条手臂去,按住儒荣半边身子,娇柔宛转安慰道:“青儿知错了,不该平白勾起大爷的伤心事来,我并不知道,大爷会这样难过,请恕青儿,不知者无罪吧。“
儒荣摇摇头,强将眼泪忍下,搂过身边解语娇花道:“你本无心,何罪有之?罢了。”
子规小心翼翼道:“太太在时,听说老爷对她极好,见下世后便可知一二,芩姑娘再得宠,老爷也不提立妾一事,看来唯太太方才是老爷一世之侣了。”
话说到这里,子规突然觉得自己右臂上,本是轻轻握着的手指于瞬间就捏得铁紧,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险些让子规叫出声来。
子规立刻反应过来,知道这是时候了,当下强忍住痛道:“大爷这是何意?难不成老爷对太太,竟不是真心?太太当日竟受了委屈?那老爷对芩姑娘。。。”
“我不想听到那女人的名字,你别提她!”儒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之大,几同咆哮起来,“父亲对她也不过是敷衍,她真是愚蠢到家,还以为其中会有几分真情,唯实可笑!她也不想想,父亲当年能那样对待母亲,对付她,就更是易如反掌,不过是时候没到罢了!”
“老爷当年那样对待太太?大爷这话什么意思?”子规趁对方失去控制,紧紧追问。
“若不是父亲,母亲好端端又怎会自杀?若不是芩如告密,母亲之计谋又怎会落空?其实,母亲全是为了我与二弟,若她成事,我不用娶周家女儿,二弟则可免于张家结姻。。。。”
子规只作忍痛不禁,嘴唇半绽,呖呖莺啼,儒荣这方惊觉自己失态,忙将手松开,又翻身坐起来,歉疚地开口道:“实在对不住,可伤到没有?快叫地下丫头打灯过来,我瞧瞧怎样了?”
子规边揉边嗔道:“一点小事,又何必惊动她们!不过大爷手紧了些,毕竟无妨,明儿起来,擦点药膏管就好了,不用这样蛰蛰蝎蝎的,没的叫人笑话!”
儒荣实不放心,只要叫人,子规手握住他的嘴,偏就不许他叫。其实她是心里着急,见话说得入了港,想再多问些情况,丫头们一来,势必将刚才谈话中断,那就白白放过一个好机会了。
儒荣见雪肤皓腕,如温香软玉,闻之兰馨袭人,再看对面子规,雪色亵衣下,,秋水横波,春山敛黛,纤柔婉转中便一种脉脉幽情,缕缕荡漾出来。
“我前面的话,你听听就算了,这事对别人一字说不得。”儒荣见眼前佳人如玉,情热难挡,这就将其拽进了怀中。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后悔自己刚才失控失言。他对子规并无狐疑,只是,不想将她也牵连进这趟脏水中来。进来容易,出去极难,这一点,他安儒荣知道得实在太过铭心刻骨了。
子规被儒荣搂住了身子动不得,可她心里却一点点敞亮了开来,安太太之死,就是她可利用的最好机会,这事想必已在安儒荣与安怀阳之间,种下极大隐患。她子规所要做的,不过是将这疖子催熟,然后,便可静观其如何出清脓头,消肿解毒而已。
翌日,子规妆扮已毕,正等瘦雪送饭上桌来,回头见郭婆子在外间收拾火盆里的灰烬,便几步迈上前去,见霜姿出去倒水,杜鹃又在里间清理她的头面盒子,这就悄悄从袖口里抽出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递于郭婆子。
对方不言不语的收进怀中,又冲子规点了点头,遂端起灰盆,飞快地转身欲行。
“姨娘看今儿这粥熬得如何?我听了姨娘的话,昨儿放下不少苡米与赤豆,这会子煮得稀烂,闻着扑鼻的香呢!”瘦雪笑嘻嘻地拎着食盒进来,不经意地打起帘子放郭婆子出去了。
“果然你一进来我就闻见味儿了,甚好!对了,大爷走时可用过少许?”子规睁大眼睛,作惊喜模样道。
“用过一些,说是很好,又问姨娘有说法没有?我说倒没听姨娘提起,大爷便说可惜不得解,中午回来时,必要过来讨教呢!”瘦雪这话刚刚说完,杜鹃出来,也笑着接道:“可不是说?大爷惋惜得很,我说要不叫起姨娘来问问,大爷忙拦住说不用,还叫我们轻些手脚,只怕吵了姨娘好梦呢!”
子规见地下丫头们皆笑,自己少不得也陪着笑了笑,心里却想,这便惹人高兴了?那自己中箭的时候呢?世间哪有吃了大棒不给个枣的呢?
早饭用过后,便不断有管事的前来回话,不过琐碎小事,子规将帐本子清了清,又算了算数目,大概也就过了。
一时人走空了,屋里复又安静了下来,子规见杜鹃又在外间描花样,上前看过一眼,见是八宝缠枝莲纹样,便点头笑道:“小丫头子,这会子又弄了个新的来?谁给你的?看那头低得沉沉的样儿,也不怕崴了脖子!”
杜鹃害羞了,脸红红的不说话,子规看出来,轻轻抽过纸来看,见上头的莲花原是尖瓣小莲花,枝叶大胆到变形夸张的地步,缠绕莲花成形,间饰着犀角、火珠、珊瑚等杂宝纹。
“好精致复杂的东西!你也不怕累到眼睛?这会子屋里没人,你有话直说不妨,这是谁给你的?”子规细细打量过后,将纸样还给杜鹃,问道。
“姨娘可别声张,我特意趁霜姿和瘦雪出去才拿出来的,叫她们知道了,嘴头子不知翻出什么好话来呢!”杜鹃依旧有些不好意思。
子规笑了:“是了,必是个好哥哥给你的。我竟没看出来,杜鹃你也动了那心思了?你们姐妹,你旦说不妨事,是哪个小厮?”
杜鹃听见子规这话,脸更红得跟经了霜的柿子一样,里外透红透亮的,又见瞒不过去,只好低低地哼了二个字出来:“长新。”
子规不免吃惊大叫:“长新!”过后细想,却觉得有理有据,复又笑出声来:“长 新?”
杜鹃脸红得已经见不得人,见子规声音洪大,一把将桌上东西全撸进自己袖口里,转身就要逃走。
子规笑着将其一把拉住:“行了!我不告诉别人,你有话只管说就是。”
杜鹃还是将背对着子规,嘴里嘟哝着:“我原说不要,他硬要给我,说是外头正传得热闹的新鲜花样,叫我描出来,或绣个香包,或做双鞋的。我见实在好看,也就收下了。不过是个花样子罢了,姨娘可千万别往别的事上想,这原也平常,我想长新也给过别人,不单单只我一个的。”
子规心里好笑,既然平常,你脸红成这样做什么?于是她清了清喉咙,也一本正经回道:“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昨儿下午,我看瘦雪好像也有个一样纹路的绣囊,也许就是长新给她的,也不一定。”
杜鹃立即转身过来看向子规,小脸这就由红转白,白中带灰,眼睛里本来神采飞扬的光,这就黯然失色,嘴里问出话来也有些急迫了:“姨娘此话当真?这臭狗材!我原说不要,他一心只要塞于我手中,还说这是给我独一份的,叫我不要声张!倒好,原来给了那许多丫头!”
子规见自己区区小计便使对方全盘托出,情不自禁就大笑起来,杜鹃这才会过意来,脸再度红成柿饼,这回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嘴里抱怨:“姨娘惯会作弄人!我不理你!”说完一溜烟就跑出屋子去了。
不料就在门口撞见儒荣,因杜鹃闷着头向外猛冲也不看路,倒是儒荣见她上来,后退一步,让开了去。
“哎呀大爷!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莽撞了,姨娘!大爷来了!”杜鹃一口气将话说完,人即跑得没了影踪。
第十八章 清风如刀不断愁
第十八章 清风如刀不断愁
儒荣笑着抬脚进来,因见子规也笑,便问:“你二人弄什么鬼?看那丫头眼也不敢抬起来看路,跑得倒比兔子还快!”
子规笑而不语,见长新院子里站着,正跟长岭说话,便向窗下叫了一声:“长新!可还有新鲜热闹的花样子了?”
长新正说得兴起,不料先见杜鹃没头苍蝇一样窜出来,又听见子规问话,会过意来后大感羞涩,也不顾话才说了一半,悄悄转身也溜出院子去了。
儒荣这时亦已明白过来,用手点点子规,道:“你倒会捉弄人,看把两个失惊打散成什么样了?”
子规甜甜一笑,上来伺候道:“大爷既怪我,自己倒不如做做好事,成全二人也是一桩美事!”
儒荣点头凑趣道:“这事青儿你做主,你说什么时候办,说句话就成了!”
子规啐了一口,偏过身子去,向外张了张,见杜鹃跑进自己屋里再不肯出来,笑笑缩回身来,冲儒荣摆了摆手。
儒荣明白,冲她笑道:“如今可好,屋里再没旁人了,劳烦你,亲手倒杯茶来吧!”
子规以手点点他,走进里屋,对着梳妆镜将全身上下照了个遍,又抿了抿发髻,从镜中偷眼看过去,见儒荣笑眯眯盯着自己背影看个不住,脸红起来,转身质问道:“大爷看见什么了?青儿背上有花不成?”
儒荣手指住子规身上绿地缠枝莲菊纹织金缎袄,一本正经道:“这花不是那花?莫非你也嫌这花样不新鲜热闹了?不要紧,我问问长新,有好的也捎来奉上。”
子规哭笑不得,一时竟想不出话来驳回,唯有瞪儒荣一眼,便转身要走。儒荣眼见她脸上晕出淡淡的红色,又兼回身之姿,更显腰肢袅娜,骨格轻盈,一派丰神绝世,妩媚天然,当下眼睛里就热出火来,情不自禁地伸手欲抱子规。
子规一闪身轻轻躲开,却反问儒荣道:“大爷上回说叫住的楠木楼呢?这快一个月了,可弄好了没有?今日正巧,大爷回来得也早,带我去看看如何?”
儒荣不料对方转折如此突然,本是热情似火,这下便慢慢冷落下来,只是心不甘情不愿,手还伸出在外,尴尬收不回的样子。
子规笑着上前来,将其手臂推回,脸儿贴得近密,口中吐气如兰道:“怎么?爷就钉在地上了不成?”
儒荣趁机香上去,不免手不太老实,嘴里亦抱怨不休。子规勉强忍耐,最终挣脱出来,还是执意坚持要去看看那座楠木楼。
儒荣先是不肯,只说外头太冷,天色阴沉,只怕又要飘雪,可拗不过子规,只得命杜鹃出来,替子规找了件厚厚的雪褂子披上,又重重烧了个手炉带着,方才准许她出来。
待到出来,果然觉得天色不好,且已已萧萧疏疏落起细小冻粒子下来,儒荣又问句可还要去?
子规觉得儒荣这样推脱,只怕那楼有古怪,便笑道:“小小细冻罢了,看落在身上一会儿就没了,这皮袄皮裙的,还怕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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