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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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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坐不住,便吩咐宋妈妈小心看着送回来的食器,别磕碰着或是少了,自己则快步冲进园子里,赶往荐红院。
沿着游廊刚进月门,小螺子但见院内芍药花怒放,绯云朵朵,窗下灯影重重,那高挂着的珠子吊灯,隔着纱窗外也瞧得一清二楚,将屋外照得明亮如昼,成云成片的芍药花映在明晃晃灯光下,比白日里更显娇媚动人,窗下人影观得仔细,总是杯碟盈动,莺声笑语,一派欢乐气象。
小螺子见里面热闹,不免有些犹豫,不敢就进去,突然身后一人轻推了她一把,悄声道:“你怎么来了?”
小螺子吓了一跳,回头一瞧,勉强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锦笙姐姐。姐姐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求姐姐。”
锦笙竖起食指,轻嘘一声,将小螺子连推带拽,领到自己下房,打开门进去,又燃起蜡烛,方才开口道:“有什么事这么急?没见二爷今儿在房里?奶奶正高兴呢,吩咐下来,不许一人打扰,你这没头没脑地撞进来,不是找死吗?还是你原是那城楼子上的雀儿,原比别人耐得住惊吓些?”
小螺子焦急地说道:“姐姐别开玩笑了,孙嫂子急等二奶奶救命呢”
锦笙哑然失笑:“好好的,救什么命?她又有什么事出来了?我可告诉你,你别总和她搅合在一块,瞧奶奶近日的神情,不大看得上她呢上次子规那事,让奶奶得了个没趣,过后借口长胜娶亲,孙四家的又前后要了不少银子去了,二奶奶嘴上不说,心里却不太自在。倒不是为银子,奶奶本不计较这些,只是说她要得太凶了些,倒成了欠她的了。”
小螺子听后半天不言语,后见锦笙去剪烛花,才开口道:“孙嫂子也有难处,家里原是用处多,开销大。”
锦笙闻之嗤鼻:“开销大?她家有几口人?长安是娶亲后分出去单过了,不过长胜一人在家,有多大开销?孙四长年在田庄上,也不回来,她有什么用处?难不成还在家里养了个拼头不成?”
小螺子不敢回嘴,只苦苦求道:“姐姐本跟我们交好,如今怎么见死不救了?别的不说,就看大*奶这样不问一句就骑上了头,也不能甘心不是?谁不知道,孙嫂子是二奶奶提拔上来的人,再怎么说,也得给二奶奶个面子不是?”
锦笙听了这话,倒有些松动了,手里的剪子也放了下来,转身问道:“那你倒说说,今儿叫她去,究竟所为何事?说出来与我听听,可救不可救?”
小螺子便将下午乾娘与其兰都要吃银苗菜,孙四家的捡好的先给了乾娘,剩下才与其兰一事说了出来。
锦笙听了,一屁股坐下,笑着道:“我当什么事呢,这有什么?二小姐如何知道,就算知道,她又能怎么样?菜不过是一样的,她难道说下剩的不好不成?抄出来不也一样?谅她的嘴也刁不成这样。”
小螺子急道:“锦笙姐姐,二小姐向与二奶奶不和,再者,今日她本在自己院里用晚饭,忽然就说要去大*奶那里,与其共用,谁知她会不会当大*奶面,有意捏个错发作起来?再怎么说,她是个小姐,老爷也算是疼的,大*奶,平日里与二奶奶也是。。。姐姐也是知道的,上回子规那事,大*奶心中有数,又情知不会在这事上与孙嫂子为难?”
锦笙听后细想,又慢慢开口道:“当真大*奶这回要抖个威风不成?”
小螺子拉过锦笙的手,急道:“就算大*奶要惩治孙嫂子,也要过来给二奶奶说一声才是,怎么就这么自说自话起来,这还不是不给二奶奶面子,是什么?姐姐细想想,妹妹我说得是不是这个理儿?”
锦笙听后,有些为难道:“算你说得有理,只是难得今日二爷在家,这会儿,二奶奶与二爷用饭正高兴,若进去回话,只怕得不偿识,就算二奶奶恼了大*奶,你我又难说不作了出气筒。”说完看了看小螺子,又道:“退一万步说,就便孙嫂子有事,你且不会牵连上,担心什么?”
小螺子心想,这可说不准,子规那丫头正得宁娥欢心,若她得了势,自己日子就要难过了。想到这里,又开口求锦笙道:“姐姐,孙嫂子平日待咱们不薄,就算是回情也罢,做好人也罢,姐姐到底想个法儿,告诉二奶奶一声,尽了咱们的情,也就是了。二奶奶再不让人进,也要人伺候不是?”
锦笙半日不开口,最后憋出一句:“金徽在里面呢,哪还用得上我?”
小螺子闻言,心里凉了半截,看看锦笙,再无他法可想。正在心灰意冷,绝望之际,听得正房里金徽一声叫:“锦笙,再拿些红烛进来”
小螺子眼前一亮,锦笙笑着用食指点了她额头一下:“你这蹄子时运来了,说是说一句,能不能成,我可不管”
小螺子赶紧上前拽住锦笙衣袖道:“我替孙嫂子多谢姐姐了姐姐只管放心,只一句便罢,能不能成,就看孙嫂子自己的造化了。不过不管成不成,小螺子都替孙嫂子多谢姐姐,到哪儿都不敢忘了姐姐今日之恩”
锦笙边走边说:“恩不恩的,我不敢领,罢了,你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回来给你个信。”
小螺子依言坐下,心里不免如那热锅上的蚂蚁,却只得按捺下性子,静静等候。
锦笙找了些新红烛,拿进房去,刚一进去,就见乾娘身穿银红色地富贵万年鸳鸯纹纱衣,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长纱裙,脸如新开的海棠,红fen扑面,眼如一剪秋水,荡漾成波,身子有些坐不住似的,正靠在儒定身上,笑劝道:“二爷今日量小怎的?再饮过我手中这杯,不然,我就灌在你口中,定要让你喝下去”
儒定也笑,却是笑在面上,眼里俨然冷静,满桌的酒菜,都不入他眼似的,听了乾娘的话,也不接杯,只转脸看她,不发一言。
金徽见她如此,对锦笙使了个眼色,锦笙会意,转过脸过,将红烛放在桌上,待走,因心中有事,小螺子外面等着听回音,不走,见这情景,断然站不住脚,正踌躇间,金徽上来推她一把:“你傻了?还不走”
锦笙正要开口,听得院内玉屏大声叫道:“书桐来了?这个时候,大*奶让你来传什么话来了?”
屋内人都将这话听到心里,儒定便趁势将乾娘身子推开,乾娘本已喝得脸红,这时更觉得面上发烧,心里恨得直骂,却站起身来,转过脸去叫金徽:“陪我后头去,匀匀脸。”便走开去。
锦笙愣了一下,忙上前打起帘子来,也跟着笑道:“书桐来了?这时候?有急事不成?”心想坏了,这位这时候来,只怕不是来传好消息的。
第三十九章 良辰未必有佳期
第三十九章 良辰未必有佳期
却说乾娘正与儒定房中饮酒作乐,忽听得院中丫头报,书桐来了,心中暗恨,因酒后脸红不好见人,只得后头去了。
儒定一人房中坐着,见书桐进来,边拿着酒杯边笑问道:“这个时候,姑娘怎么来了?”说着,便一饮而尽,又问道:“你们奶奶做什么呢?”因酒下去得猛,眼圈都红了起来。
书桐忙行过礼,也笑回道:“二爷在房里?今儿倒好兴致,怎么不见二奶奶?我们奶奶让我过来,给二爷和二奶奶递个话。”
儒定不等锦笙过来伺候,自己又满上一杯酒,琥珀色的浓稠液体,灯下闪出诱惑的色,又荡漾出波来,晃得人心也隐晦不明。儒定不待人说话,又是抬首投杯,饮尽便道:“痛快,痛快”
书桐见了,不好说话,只得微笑一旁候着。儒定看看她,嘿嘿笑道:“怎么不说下去?你们奶奶传什么话来了?二奶奶后头匀脸去了,你有什么,对我说就行。书桐,看你今日这墨绿绣金的比甲倒好看,锦笙,你们明儿也一人做一件穿穿,让我过过眼瘾。”
这时乾娘正从后面屋里出来,听见这话,不满地开口道:“你就是看别人碗里的饭菜香,连个丫头都比我的好是不是?告诉你,大爷快回来了,你就收收心吧,书桐是大爷的人呢”
儒定更加嬉笑起来,一把搂过乾娘道:“别说大爷,有你在,我哪儿敢呢,不怕被醋淹死了吗?”
丫头们地下皆别过脸去笑,书桐低下头,只作听不见,心想这二房里,当真热闹的紧。
乾娘死活推开儒定,端正坐了下来,开口问道:“大*奶这会子有什么事?”
书桐方得款款回道:“回二爷,二奶奶,大*奶说,大厨房里的孙四家的,伺候主子不得力,尽用些烂菜来敷衍主子,且帐目不清,多笔银子对不上数,这就更要不得了,因此要赶她出去,另换个人来伺候,因怕二爷二奶奶不知道,到了明儿,要什么东西依旧去大厨房找孙四家的使唤,便让我来说一声。明儿另挑个好的,管着大厨房,大家也放心,也不至于落了个银子债,到时候老爷面前不好交待。”
儒定听了,微微一笑,却回脸看了乾娘一眼,果然乾娘满脸不高兴,且是酒后,气势正壮,毫无掩饰,七情上面。儒定将手伸过去,盖在乾娘手上,抬头对书桐道:“知道了,你们奶奶费心,管这个园子倒不容易,这会儿还没吃上饭吧?我们这里饮酒作乐半天了,倒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替我和二奶奶问候一句,就说这里也忙呢”说着捏紧乾娘的手,不让她开口说话。
乾娘沉着面,心里明白,只得给儒定这个面子,点了点头,不吭声。
书桐见势便笑道:“二爷二奶奶歇息吧,我就回了。”
锦笙听着二人对话,心里就直扑扑跳着,见二爷竟无一句回护的话,便知无力回天,又见金徽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便忙浅笑上前打起帘子来,又道:“书桐姐姐小心看路,我送你出去吧。”
书桐刚出得院门,乾娘便炸了起来,也是酒后力大,先使蛮力甩开儒定的手,再一推,但险些将其推坐地上,自己顺势站起,大声怒道:“你疯了你别人一把铲了你的人,你还笑嘻嘻地作三不知,亏了你还是个男子汉,我倒替你羞死了去”
金徽见乾娘说话势头不好,忙上前慢语劝道:“奶奶别快这样,是言不是语,墙有缝壁有耳,仔细人听了去,明儿见了面,不好开交。”乾娘火气上来,一口啐开。
儒定若无其事将身子坐正,再次拿起酒壶,准备满斟一杯,乾娘冲上来,一把打开,那代人受过的红釉僧帽壶便被打落在地,啪地一声,碎了个干净。儒定将手放回桌上,眼睛定定地看住乾娘,且不开口,却让一旁的金徽有些害怕,因灯光下她看得仔细,那眼神里,有些寒意。
乾娘使过性子,那一声酒壶落地的脆响,让她酒醒了几分,又见儒定再无玩色,竟冷冷看着自己,不免心中有些怯意,面上仍强作无事,再次大声道:“我说错了吗?那孙四家的。。。。”
“那孙四家的,原是你的人。你提她上来,是为了笼络住她,才好笼络住长安,笼络住长安,在外才好看住我,不让我在外头找人。张乾娘,我说得没错吧?”儒定冷冰冰的话,刺破房内原本的温暖暧昧气氛,更直接刺进乾娘的心里。
“哼,只可惜,那孙四家的是个填不饱的窟窿,你让她办的事,她一件没办成,长安分家出去,她的心就全在搂银子上了,你是既失了园内的眼线,又失了园外的眼线。其实你应该多谢大*奶,给你办成了这个麻烦事,要是孙四家的还留在园里,这窟窿不知还得有多大,她的心太黑,你自己也知道。如果篓子捅大了,捅到老爷那儿去了,你自己也知道是谁提她上来,老爷要问起来,大嫂自然是管家不力,你的面上,难道就有光了?妇人之见,果然愚不可及”儒定说得漫不经心,却一字一句,重重打在乾娘心上,将她打得直跌坐在凳子上,动弹不得。半晌,低下头去,嘟着嘴,涨得满面通红,儒定却视而不见,只拿起筷子,挟面前的酱煨麻雀来吃,且将那骨头咬得咯吱作响,只当是无事一般。
金徽见了不忍心,到乾娘眼前低声劝道:“奶奶快别这样,二爷说得在理,奶奶听一句便是。那孙四家的,原也是不该,太过贪心了,早先我便听见园子里风言风语,说大厨房的帐不干净,想是这会儿闹出来了,二奶奶倒要趁机撇清自己才是。”
儒定听了金徽的话,将嘴里的骨头渣子一口吐出,接着道:“方才书桐那话,一字没提你跟孙四家的关系,也是大*奶给你留尽了面子,你还嫌不够?若我是大*奶,就直接说给丫头们,平日里都是你纵了孙四家的,才让她越来越贪。”
乾娘听了,更觉羞愧,心中气不过,嘴上便道:“你就是这样帮着她,上回携芬榭里赏牡丹,你也是这样,到底我是你房里人,还是她呢?”
一语即出,儒定快手出打,也是清脆一声,乾娘脸上着了一掌,明晰娇嫩的脸颊上,顿时红肿起来,涨得老高,乾娘料不到对方竟真得动了手,一时愣住了,竟不知如何反应。金徽呀得一声,忙上前看视,又问道:“奶奶觉得怎样?”
儒定站起身来,立于乾娘面前,狠狠怒道:“下次再说这样的话,休怪我手下不留情”说完拂袖而去,边走边叫:“玉屏,跟我去外书房”
乾娘望着那行步如飞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这才慢慢用手抚上自己滚烫的脸颊,痛上心头,由不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锦笙正陪小螺子从下房出来,见儒定气冲冲地从正房里出来,二人吓得赶紧躲到窗下暗处,等过去了,才松了一口气,却又听见窗内,乾娘痛哭失声。二人面面相觑,小螺子黯然道:“这下,孙嫂子算是完了,锦笙姐姐,今后,我可如何是好?”
锦笙用手捂住她的嘴,二人又听了片刻,见金徽低声劝告乾娘,又见并无叫人使唤,便悄悄带她出了院门。二人沿着游廊,说起话来。
锦笙对小螺子道:“你也是个傻的,谁来不是一样?那孙四家的比猴都精,你不一样也贴上去了?但凡能伏上水的机会,你会放过?罢了,再用心些也就是了。”
小螺子急辩道:“姐姐你有所不知,近日大厨房里,就是子规得宠,大*奶事事都要找她,这不,大爷就快回来,大*奶还特特地叫她过去,细教了她几道菜,说给大爷备着。我就怕,孙嫂子一走,就是她接手,我与她向来不和,姐姐也是知道的,作弄过她几回,她若记了仇,落进她手里,我可怎么好?”
锦笙听了,大不以为然:“她?她不过是个新来的,哪里就轮到她接手大厨房了?再者她才多大?能管帐不成?你放心吧,至不济,还有我呢,咱们院里,个个都与你交好,你又不比那孙四家的,倒还实在又不贪,谅那起人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小螺子心里叹一口气,嘴上却道:“到底姐姐见得多,教训得是。小螺子以后就要多仰仗姐姐们了。”
再说书桐,回到拢香院里,见过宁娥,将儒定的话一一交待,孙四家的地下跪了半天,直等二房来救命,见书桐所说,并无一言对路,听到最后,竟是任由宁娥作主的意思,人立刻瘫在地上,话也说不出一句了。
宁娥听了书桐的回话,一言不出,只望着灯下香案上,甜白釉划花梅瓶内新摆的二枝芙蓉花,出神不已。
知你承情于我,事事回护。难为你,还记得当年的事,我又如何能忘记?只是这园子里,再不是当年周家后院,我不是当年的周小妹,而你,亦不复当年的定哥哥。
感谢enigmayanxi同学的打赏,感谢yu21yu21同学指出的小笔误,有你们的支持米可麻一定会加倍努力写好
第四十章 风朝露夜阴晴里
第四十章 风朝露夜阴晴里
却说听了书桐的回话,得知孙四家的终要赶出园去,其兰心里痛快极了,手抬腕起,直将碗里的粥喝了个干净,竟似还不足兴,又命宜青进来伺候:“将这粥再盛上一碗,拣那劈晒雏鸡脯翅儿挟上些。”
宜青带笑劝道:“小姐这会儿倒胃口大开了,想是刚才全吐干净了,倒腾空了,这会儿饿上来了。只是晚了,不该吃那干晒的荤食,怕不好消化,不如将这用些新鲜芝麻拌熏笋。”
其兰嗔道:“怕什么?我又不就睡,吃过饭,园子里赏月正好,慢慢走回去就是了。大嫂,你说是不是?”
宁娥一惊,方才回来神来,书桐细究其脸色,心中疑惑渐生,只是不解,却不敢妄自揣度。
宁娥勉强对其兰笑笑,说了一句:“妹妹即有此兴致,我岂能不做陪?”说完又将眼光转至地上,那孙四家的早已泪花四溅,因是主子房里,不敢出声,不然必已嚎啕大作,这时见宁娥看着自己,什么也顾不上了,立刻爬上前去,要做最后的垂死一搏。
“大*奶,大*奶饶了奴才吧那帐目上缺空的银子,我明儿就补上,往后再不敢了,求大*奶别赶我出去就这样出去了,我以后指什么活呢?儿子都是已成了家的了,还有什么望头?老头子田庄上也必不长久,我们这两人,怕不是只能坐家等死了吗?”说到凄楚之处,言不尽述,宁娥听了,心下倒有些不忍。
宜青冷言道:“孙嫂子何必在这里唬人?园子里出去的人多了,个个都等死不成?那主子又成了什么人了?平时里都说主子们宅心仁厚,怎么到了这时,都说主子是那杀人不流血的狠心人了?本是自己犯了错,何故又推到主子们身上?难不成,主子们就任由你们将园子里闹了个翻天覆地也不管不成?再着,你这几年捞得也不少了,儿子们虽已成家,也一样得养着老的,不然还有天理吗?你这一出去,日子当然不如在园子里好过,却也不至于等死吧?”
宁娥看了其兰一眼,宜青知趣,立刻住嘴,退到其兰身后,再不开口。宁娥这才说道:“孙四家的,那丫头虽嘴快,说得却也不错。你也不用拿命来唬人,就凭你贪拿官中银子这一条,我就可以带你去见老爷,老爷动了气,将你送官,也不一定。到时候,不一样是个死字?现在我让你出去,倒反是救了你,还不够开恩?还不够念情?你也罢了,家里银子也不少了,往日里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你就拿些出来,乡间置些田地,跟你当家的,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难道不好?又何必一定要在这园子里,拼死拼活地挣一口饭吃?你是个明白人,一说就透,我的话,你且放在心上就是。”
孙四家的愣愣地听着,宁娥句句打在她心上,左思右想,确实不过如此,她叹了口气,跪坐在地上,抬眼对宁娥说道:“大*奶,平日里,是我孙四家的错了,今日听了你的话,竟如同从我自己口中说出来一样,无不是心底之言。你到底是个知书识理的奶奶,我没得说,还求大*奶宽我一晚,让我收拾下东西,明日早起,我就走。”说完跪直身体,重重给宁娥磕了三个头,又轻描淡写地敷衍了其兰三个,方抬起头来,看着宁娥。
宁娥见其如此,将手一挥道:“就这么办,你且去吧。”其兰哼了一声,扭头只作不见,并无理睬之意。
子规正与杜鹃,萼儿,令儿几个挤在廊下,就着那窗户纸透出来的光,细瞧绮墨身上沙绿色裙子上的花卉刺绣,突然就见帘子掀起,孙四家的肿着眼睛,红着脸,出来了。子规见对方如此狼狈不堪,不由得心软,转过眼去,不忍就看,杜鹃早就缩到子规身后,一付自己犯了错的样子,萼儿与令儿却不抬头,与绮墨继续研究那花样,并无半点着意。
孙四家的眼见那群花枝招展,青春可人的丫头们嘻笑燕语着,心中黯然,罢了罢了,大*奶原说得没错,何必拼死留在这园子里?自己的死,又能值上几个?有些气,是咽不下也得咽,有些罪,是不甘心也得受。
其兰心情大好,竟将再盛上的那碗粥也喝了个干净,宁娥不过略微点缀,很快用过,便起身向窗外看去,一轮月牙儿当空,几分清瘦,几分幽凉。
其兰满足地吁了一口气,方才起身问宁娥道:“大嫂子,咱们就出去?”
宁娥并不回头,只嗯了一声,又吩咐书桐:“明儿早起,先去告诉给吴申家的,孙四家的出去了,再让平贵家的的带园子里帐本过来,结了孙四家的银子。”说完方转身,唤琴丝进来,与其兰慢慢迈出屋去。
出得屋来,见子规与杜鹃仍在,宁娥笑了一下,抬手指道:“进去收拾吧,明儿早上早点过来,我有话说。”二人慌忙作谢,子规心中暗自欢喜,老天总算开眼,让我得此良机,也不枉我早先下的一番功夫了。
再说其兰,这时已走到院门口,回头催道:“大嫂快来,才我过来时,见那玉液池里,竟有几枝新荷待放,这会儿咱们一起看看去。”
宁娥应了一声,扶住琴丝,缓缓行来。
一行人来到玉液池边,但见柳阴成片,垂首于水面,缕缕柔婉,丝丝牵情,月色下,水面波光粼动,玉泉流英,眼见是长夏将至,小小的几朵嫩荷,正从铺陈于湖面的荷叶上,悄伸出头来,清风明月下,但见绿荷含香,芳藻吐秀。
其兰走近池边细看,月光撒在她身上,玉琼莹润,宁娥便赞道:“妹妹月下这身姿,竟叫我不知说什么才好,不知是赏花呢,还是看人呢?”
其兰并不回头,却也笑着回道:“大嫂子惯会哄人,大哥回来,我必告诉他。”
宁娥不好意思起来,赶过去捏了其兰一把,又嗔道:“你才是惯坏了的,一张口就是歪话,明儿见了老爷,我必告诉去,让老爷教训你才是。”
其兰慌了,忙回身一把抱住宁娥求道:“好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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