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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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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姿毫无反应地听着,愣了半晌,方才重重坐了下来。

小院门口,长岭挥手叫来跟班的长新,吩咐道:“去姿姨娘屋里,找她们要些热过的栗米粥,琥珀蜜枣儿,瓜茄小菜之类,再要几个梅花饼,一并装出来,送到大爷那边去。”

长新摸不着头脑,问道:“现在下着毛毛细雨呢,这天又冷又潮的,大爷不回来这里用饭?外头如何使得?”

长岭直摇头叹气:“我还不知道这个?大爷就是不肯,叫我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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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占尽风情向小园

第五十五章 占尽风情向小园

长新见长岭说得无奈,大着胆子又问道:“大爷这是中邪了?大哥,那丫头是个什么来历?”

长岭没好气地回道:“我哪里知道?左右是大*奶的人,我昨儿晚上听见姿姨娘的口信,今儿一早在二门外接她去了车上,听姿姨娘口气,是大*奶身边的贴身丫头。”

长新吐了吐舌头:“又是?”

长岭一巴掌打在对方头上:“小狗头!你还不快去叫饭?我看你有些嫌命长了是不是?大爷那边正等着呢!记得,要热的!还有,再要双姨娘的干净丝袜,并双绣鞋,快去!”

姿姨娘听了长新的话,一一安排妥当,将吃食装进个剔红八仙图葵瓣式盒,鞋袜用个丁香色包裹包好,一并交出,说了句小心,长新便抬脚走出来。

待走到车队前,长新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尊贵的安家大爷,当朝一品大员,多少人见了都得下跪行礼的一个男人,于雨中独自坐在马车的脚踏上,手里拈着枝青梅,人却偏过头去,似在跟车内的人说话。

“大爷,这是你要的东西。”长新大气不敢出,蹑足地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递过盒子包裹去。

儒荣回过头来,原本柔和的眼神立刻变得如常犀利起来,接过来并无二话,挥手打发他离开。

儒荣待人走后,先将那只小包裹送进车内,之方打开盒子检视,见有热气腾腾的栗米粥,随即又送进车上帘子里去,口中叮咛道:“小心,只怕还有些烫!”

子规车内坐着,正忙着开包裹换鞋袜,见一碗黄噔噔,香喷喷地栗米粥进来了,脸上先就笑了,也不管松散了一地的鞋袜,忙接到手里,不料果然真烫,她本自手上有伤,一时忍不住叫道:“好烫!”

儒荣听见她叫,情急之下也顾不了许多,也忘了子规命他不可开帘子入内,立刻伸出手去,一把将锦帘揭开,边往里探视,边焦急问道:“怎样怎样?烫到哪里?可是昨儿那只手?”

张眼入目的,首先是一双纤纤玉手,轻放至唇边,吐气如兰,慢吹淡抚,他心神激荡,因那旖旎嘴唇,娇艳欲滴,如憨啼吸露,娇语嗔花。

忙忙向下收回眼光来,不料又见棉裙上拎至小腿处,他立刻更觉面红心跳,因那白皙修长的玉腿,如香雕粉捏,清如浣雪,竟遍清芬,于微处见骨柔肌腻,于静时显肤洁血荣,何为美人?至此方知。

子规见对方进来,本已是慌张得不行,又见他如此呆住,更不知该先打他出去,还是先放下裙裾,再看他竟伸手上前来,简直就要叫出声来了,你好大胆子!简直流氓!

不料儒荣确伸手上前,却并不为触碰她的身体,反倒轻轻将她裙边拉下,盖住本自裸露出来的腿部,更悄声嘱咐:“天气寒冷,你小心着凉!”说完接过她手上的粥碗,放至车内隔板上,再放下丁香软帘,人就向外避开,不见了。

子规愣住了,不知所措,慢慢伸手下去,抚摸了下自己的裙边,突然脸红得发烧了,裙角他捏过的地方,还留有他手上的余温,清柔馨软的绸棉,便带上了叫人心荡神飞的脉脉幽情,她呆呆地坐着,眉弯秋月,颊晕朝霞,只觉得身不由已地,动了情。

儒荣复又坐回车前,他静静不动地坐了一会儿,方才将心中突然涌起的激情按捺下去,眼前尽是寒柝凄怆的颓垣败井,天地间各各苍茫萧瑟,可于他心中,却留有*光春意,将他整个和身融化。

农庄小院门口,长新又问了长岭一遍:“咱们还走不走?姿姨娘那边都催了几次了。大哥,要不你去问问大爷,今儿难不成是打算住在这鬼地方了?”

长岭只管闷头抽着烟袋,被问得急了,便提起嗓门来叫道:“敢情你跟姨娘一样,都是昏了头了?大爷走不走,轮得到你我作主?还不快小声退回去!歇着你的去!惹恼了一通好打,我是不管的!”

长新被骂得一愣一愣,半天开不得口,再看长岭脸色,想好了的话也就开不得口,只好退下来,又回到姿姨娘屋门。

隔着门,姿姨娘的声音传了出来:“如何?还要等下去不成?”

长新有些没好气道:“姨娘安心些等吧,再问就要问出好的来了!这一遍又一遍地催,倒惹得我讨些闲话,没的陪进去挨骂!”

绮墨抱着哥儿坐在里面,听见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脱口而出就呵斥道:“小猴崽子,有现在这话说得,当初怎么伸得出手来,接姨娘的银钱东西?多少好处得了去,叫你办些事,你就偏有这些屁话,糊鬼呢!”

长新料不到这里又讨一场骂,弄了个里外不是人,一时生起气来,也不再开口,咕嘟着嘴,干站在屋檐下。

姿姨娘见外头没声音,出来一瞧,倒自乐了:“看你这酸样!叫丫头衬了几句就这般拿腔作调的起来?没出息劲儿!”

长新一肚子不满,遂抱怨道:“姨娘这是怎么说呢?你这里要问,他那里不发话,只拿我们在中间搪塞着,成了个猪八戒照镜子了!”

绮墨屋里听见,扑哧笑出声来:“看你脸上那鼻子,朝天的两个大窟窿!就叫你一声猪二哥,也不算白冤枉了你!”

长新气得冲里面翻了个白眼,正待回嘴,姿姨娘笑着向他嘴里塞了块芋头蜜粉糕,劝道:“园子里的丫头都是牙尖嘴利的,你长年在外不知道,就担待她些吧!”

长新哼了一声,嘴里动了几下,将那糕吞里肚里,觉得味道很不坏,香甜柔糯,这就觉得意犹未尽,当下恬着脸问道:“这糕不错,姨娘还有吗?再赏小的一块尝尝吧!才吃得快,几乎没品出滋味来,这回容我细品,也啧出个味来才是。”

姿姨娘闻言,端出一碟子来,长新道声有劳,接过手来大吞,绮墨又说话了:“才说你是八戒你还犟嘴,看你现在这样,不正是老猪吃人参果么?”

姿姨娘回身嗔了一眼,方才止住她说笑,长新嘴里有了美食,也就太计较,只管吃着,并不理会。

姿姨娘见其吃得差不多了,遂又接过空盘子,随即又递上杯热茶,口中还问:“够了没有?”

长新忙不迭地回答:“够了够了,才我已经吃过一碗饭,二个卷酥饼了,再这几块糕下去,尽够了。”

姿姨娘说道:“中午可得多用些,看这情形,晚上还不知到哪里落脚呢!天又不好,还只管那里傻着不动身。”

长新喝口热茶下去,连叫舒服,听见她的话,便回道:“这点姨娘倒不必担心,听长岭大哥说,前头不过几十里,就有个城镇,老爷中午这里歇下时,就叫人去那边打点下了,人已回来,说是当地官员已备下小园一座,大爷今晚便预备在那里安歇。”

棋姿一听便觉诧异:“大爷出门,从来都是快行疾奔,到得哪里歇哪里,从来没听过要特意备下地方,只求一晚的。”

长新见说,撇了她一眼,心想你不过跟大爷出过一趟门,就说得跟老跟班似的。不过她的话原也不错,自己跟了大爷,的确从不曾见对方这样刻意停留过。

“姨娘说得有理,我跟大爷时日不短,长岭大哥就更不用说,自小就跟着爷的,就连他都没见大爷这般行事过。从来由京里回家,又或是离家去京里,大爷皆是吃在车上,晚间不过驿站歇息,若说特为让地方上的官员为自己预备下处,这还是头一遭呢!”长新的话,字字打在姿姨娘心上,她清楚明白,儒荣现在这样做的理由,就如让她吩咐厨房里一夜不休地做出路菜来一样,只怕委屈了那个到现在都不肯下车来的丫头,就只是怕委屈了她。

为了她一个人,安大爷不惜麻烦得罪所有人,就为了她子规,安大爷平日里多么尊贵高华的一个人,甘愿屈身雨里,为她做牛做马,要汤要茶。

长岭默默站在院门口,嘴里叼着烟袋,时不时向空中吐出个小烟圈,看似悠闲得很。大爷这不是自打罪受吗?长新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懂得个屁!他在心里这样回答。

才儒荣过来吩咐他送东西去车边时,脸上的神情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紧张,激动,还有,幸福与甜蜜。

他跟了儒荣这么久,第一次看到对方有这么人性的表示,现在儒荣不是安家大爷,也不是当朝一品安尚书,他只是个陷入爱河的男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甘愿做一切卑贱低下的事,别人怎么想,他根本不去理会。

大爷总算也活得像个人样了,长岭一边满意地笑着,一边又吐出个完整可爱的小烟圈来,看它飘飘荡荡,散进潮湿冰冷的空气里去。大爷现在不再是个只会筹谋权术,玩弄心机的宦海老手了,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因了那个叫子规的丫头,他从僵硬而无知无觉的半死状态里,活了过来。

从这一点上来说,子规那丫头倒是做了件好事,长岭心想,受罪?受什么罪?你们见大爷是在受罪,我看哪,他心里享福得很呢!

第五十六章 暗香浮动月黄昏

第五十六章 暗香浮动月黄昏

待换好鞋袜后,子规慢慢将一碗粟米粥喝完,身上顿时热呼呼地,精神大为振作起来,这方能好好打算,自己现在的处境。

要不要,这就一刀捅死他?子规伸手向后,摸到那把小剪刀,又问了自己一遍。自从上车出发以来,她问过自己无数次这个问题,可她的理智和情感纠缠在一起,让她总也不能清醒地思考问题。

若是东哥哥在这里就好了,子规心想。其实昨晚,她是有机会可以去寻他的,不过到最后,她还是退缩了,没出去。

怕什么?她想,我怕什么?东哥哥向来最为睿智,看事情总能一针见血,自己若能找到他一述疑情,想必他一定能替自己分析解疑,并找到解决之道。可她心底有个声音,提醒着她,不可,不能。为什么?她不愿深究。

现在若杀了安儒荣,自己也就到此为止了,子规心想。那安怀阳怎么办?他才是造成楚家灭门的罪魁祸首,若饶过他去,自己绝对不会甘心。

你当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肯现在动手么?心底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不敢去见东哥哥,也不肯现在即下手杀安儒荣,到底是什么原故?楚青啊,楚青,到底,你是为了什么?

“你要不要用些小菜?这里有上好的鸡脆炒鸡蕈,香酪鹅,野鸡肉脯,若爱素的,还有糟笋,和些茄干。”儒荣的声音,柔柔地传进车上来,他见车上久不闻动静,怕她害羞不敢要,便有心提了一句。

“不要!粟米粥若熬得好,不加任何小菜,光是一股粟米香味,再加黏稠的口感,不费事就能喝下一碗。用别的小菜来配,倒灭了其天然香气了。”子规冷冷回道,自从进了在安家大宅,她没对别人这样使过性子,耍过脾气,知道自己的什么身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因此她总是揣着小心,不敢造次。

其实不止,自从她失去父母,失去家园,失去楚青这个身份,她就一直是看人眼色,不能随心自由地生活,在秦爹秦妈那里,为了生活,要看饭馆里客人的脸色,后来进了仇人家中,那就更身不由已了。

可现在不知怎么,她在他面前,就能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仿佛知道他不会怪责,只会宠溺似的。

儒荣听见车里的回答,脸上竟微笑起来,原来竟有这个道理?

“你说得有理,此即所谓天然去雕琢,清水出芙蓉之意吧?”他接她一句。

“大爷说什么?我一个丫头是不懂这些诗啊,词啊的。我不过是个粗人,只会说两句粗话,喝喝粟米粥罢了。”子规有意赌气似的回答,你卖弄什么?我爹若还在,怕我不是大家闺秀,不饱识诗书么?

儒荣听她孩子气十足的回答,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好沉默,却在心里觉出些许满足的甜蜜来。她肯开口了,总归是件好事,听她谈吐,倒是一派天真。其实女人们不知道,男人心里最受不住的,是纯真而天然的力量。

子规听外头不出声,自己觉得尴尬,心里一股怒火不知怎的涌起,恨不能这就杀了外头那个不说话的男人!

你凭什么不说话?是当真认为我是个不识字的粗胚吗?她真就耍起小性儿来,径直拉起丁香夹帘来,将那空空的粥碗伸了出去。

儒荣不料她竟有如此举动,一时不妨,吃了一惊,掉脸看向她的眼睛,四目相交,子规强作镇定,偏不回避,直直与儒荣对视。

我才不怕你!只管看好了,你能看我,我也一样看你!子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最多他不要自己,再放自己回园子里去,说不定那倒是件好事!

正当她底气不足,有些支持不住的时候,儒荣笑了,他竟率先败下阵来,垂下眼睛,接过她手里的碗,口中说道:“行了,我来吧。”

子规强作托大,气呼呼地放下帘子,却将手放在自己胸口,安慰跳得过快的心脏。

真是个孩子!儒荣边笑边摇头。

长岭接到信,车队继续前行,姿姨娘和绮墨将包得严严实实的榴哥儿抱上车去,姿姨娘忍不住向车队前头望了一眼。她没见到儒荣的身影,可第二辆车上,那束青梅俨然于风中挺立,传来的清香,久久萦绕鼻息,不肯散去。

子规满心羞愧地坐在车上,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又想的是什么?那个,是安怀阳的儿子,是安家大少爷,是她楚青的仇人呀!

自从离开父母,她没对任何人撒过娇,由着性子发过脾气,她刚才,算是什么?

子规伸手向后,小剪刀还在,冷冰冰地静静躺在老地方,等着她,来取。

儒荣微笑着,满心欢喜地坐在车上,甜蜜的幸福,充斥了他的全部身心,他多谢老天,叫他遇到这个叫子规的丫头,能带她离开安家那个可怖阴森的地方,能在刚才拥她入怀,抱她到车上,给她吃食,听她说话,就算她对自己发发脾气,使使小性,他也招单全收,当作福音。

此刻他很想,能和她,那个叫子规的丫头,共坐一起,不过现在这样,就已让他十分满足了。何必造次,惹她生气?何必着急,未来还长。

姿姨娘抱着哥儿,绮墨坐在她身边,二人谁也不肯说话,怕说出来就是丧气的话,不过到底绮墨心要宽些,无所桀绊些,她小心看了哥儿一眼,见其眼皮抬了抬,怕就要醒转过来,便开口对姿姨娘道:“哥儿快醒了,要不要预备水给他喝?”

姿姨娘摸了摸怀里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点了点头。

绮墨趁机又开口道:“刚才听长安说,这回咱们要在扬州和杭州各停留三天?大爷刚刚上任尚书之位,不用赶回去处理国事吗?”

“说是要给子规置办些衣物,你知道,子规出门时,带得不多。”姿姨娘平静地回答。

绮墨强笑一下道:“这样也好,咱们也跟着玩上几天,都说扬州热闹,杭州精致,我开开眼也好。”

姿姨娘冷笑一声,看着榴哥儿,不说话了。

走了不知多久,眼看天色暗了下来,雨倒是不再下了,可天气越发寒冷起来,跟班们点上灯来,儒荣叫人去子规车里问了几声,因见其身上衣服单薄,怕她冷。子规总回说很好,不必大爷操心。儒荣听后,也命长岭将自己的一件海龙大氅送去后头,给子规作盖被。

子规见了,正欲推回来要,长岭倒笑了,口上求道:“姑娘就别为难我们来回跑了,你不收,大爷横竖是不肯依的,不如抬抬手,少让我们下人难为。若实在不必,收下来放在边上就是。”

子规听了有理,忙将衣服收下,又向长岭陪个不是:“有劳长岭大哥了,子规不知礼数,叫长岭大哥为难了,着实不该!”

长岭还是笑,口中道:“姑娘这说哪里话?我是替大爷办事的,姑娘只要叫大爷称了心,我长岭无论如何是没有他话的!”

子规再一次脸红,长岭这话颇有深意,她能听得出来,可她只能装作糊涂,一笑而过。

长岭当然也是笑,二人笑脸相对,各怀心事。

夜色下,车队又走了不过片刻,就到了地方。上镇上的官员列队相迎,儒荣极为不耐,却不得不应付,好在他是个中老手,自然能够做得游刃有余。

子规只听得外头人声鼎沸,更兼灯光通明,她心下明白是怎么回事,不愿去看,灯影重重下,枯坐如木。

外头熙熙攘攘,人多言杂,听不出具体在说什么,不过大概可想而知,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求尚书大人青眼相看,望一夜直上青云,成就荣华富贵。人的心思,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太简单不过。旁人见了好笑,自己却是涣然不知。

又过半晌,她只见软帘轻启,儒荣疲惫的脸出现在她眼前:“来吧,到了。”

“不劳大爷动手,我自己能行。”子规的回答,冷若冰霜。

儒荣依言收回手来,却将门帘打得高高地,身后灯火通明,他的脸便隐进暗处,叫子规看不清楚。

子规慢慢下来后,向四周张了张,发现原本成堆的官吏都已散去,唯有安家的家人,并儒荣正站在面前,还有远远地,向这里看过来的姿姨娘,和绮墨。

“姑娘这边请!”一位老妈妈殷勤上前来,指引子规进门去,不料儒荣轻轻推开她:“不用你,我来就是,长岭,前头带路!”

子规心神激冽,八年前,她听他说过这句话,是为了细检她家人的骸骨,没想到,现在为了她,他也说了相同的一句。

同样让子规无法忍受的,还有姿姨娘和绮墨的眼光,她们虽在后头,站得离开她远远,可那眼光如有穿透一切的力量,叫她不能躲避,难以忽视。

她默默向前走去,跟在那个男人身后,他预备带她去哪里呢?她伸手向右手袖内,小剪刀忠实地陪伴着她,现在唯有它,是她最可依靠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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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水边篱落忽横枝

第五十七章 水边篱落忽横枝

却说那杜鹃,因儒荣在屋里,便有些拘束和不自在,有话也不太敢张口,子规更是面上懒懒的,既不叫坐,也不倒茶,三人插烛般屋里站着,倒甚是尴尬。

儒荣心里明白,便开口对杜鹃道:“一会儿有人传饭来,你好生伺候子规,将东西都收拾整齐,饭后就动身。”

杜鹃忙垂首答应,子规见儒荣自行出去,身子动也不动一下,杜鹃见了,心里直吐舌头。

待儒荣身影消失于门外,杜鹃忙冲上来,拉住子规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你跟大爷?你怎么敢这么怠慢大爷?”

子规慢慢坐了下来,正要开口,听得屋外有个妈妈叫道:“姑娘,饭得了,这就摆上吗?”

当下杜鹃出去,接过外头的食盒进来,子规上来帮手,将盒内碟子一一陈于桌上。子规自己坐了下来,先给杜鹃满盛上一碗豆粥,抬头见杜鹃还不敢坐,子规便一把将她拉在身边,口中嗔道:“妹妹又傻了,跟姐姐我还假客气什么?还不快走,将这粥趁热喝了吧!”

杜鹃见屋里无人,方才小声对子规道:“姐姐,我来之前,听园子里人说,大爷封你做了姨娘了,是不是真的?”

子规不听则已,一听唯觉三尸神暴跳,五脏气冲天,一点红从耳畔起,须臾紫遍了双腮,说话声音也控制不住地大了起来:“是谁这么缺德的乱嚼舌根!他哪只耳朵听见大爷说过这话?我自己倒还不知道的事,他们就全给安排下了?”

杜鹃一见子规真生气发火了,有些害怕了,刚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子规,不敢再说话了。

子规见其如此,当即反应过来,杜鹃不过传个别人的话,其实与她无干,自己一时情急,怕是吓着她了。

“妹妹别怕,我不是怪你。算了,这事别再提了,快吃饭吧,吃完了还要赶路呢!”子规将筷子捡起,将回杜鹃手里,轻轻安抚她道。

杜鹃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方才接过筷子来,埋头吃了起来,吃了一会,却又皱眉抱怨道:“这粥熬得不香,跟咱家大厨房比,差得太远。”

子规好笑,望了望她道:“看你这丫头说的!这里乡野地方,能有个院子落脚,有碗热粥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事事跟家里一样安逸呢!咱们现在是在赶路!说不准,明儿就要睡在车上,啃啃干饼子就是一顿了。”

杜鹃大口喝着粥,摇头驳道:“我看不会,才来的路上,我听带我进来的那从头再来大哥说,大爷这次不会像以前似的,那么赶了,说倒要好好玩上几天呢!”

子规不接话,自顾自吃着,好似没听见杜鹃的 话似的。

杜鹃看了她一眼,将正要出口的后半截话咽了回去,其实她想说,那人后头又接了一句:“还不是因为那个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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