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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女与君王绝世情:山有木兮木有枝-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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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细长的瘦脸,原本就比常人显得黝黑许多,此刻,因着急迫,似更黑了几分。

“回王爷,负责驾车的严小四老婆,今儿一早就卷着铺盖跑了,非但他娘们跑了,他在城外的一家七八口都跑了没踪影。才要出城,正巧让马三保在光熙门的城门楼子下撞见,马三保觉着不对,才要问,那老儿竟领着一大家子人吓得跪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马三保素来心细,就让人先将他们拿了再来回。属下听了,觉着不对,昨儿晚间,秦主子跟前的宫人云萝,也刚巧被秦主子叫人锁了,说是冲撞了主子。属下想着,这秦主子一向和善,这其中怕另有蹊跷……”

朱棣自御榻之上立起身,也不知是否听入了耳,一双冷目,只看着殿外出神,半晌,没有吭声。

林士奇俯身再叩道:“属下来不及请王爷示下,已经先让马三保率人快马加鞭去追了,这会子,怕是,已经追上了。”他调不动朱棣的侍卫,但府内的其他小厮仆役他是随时可以差遣的,一时情急,顾不得许多,直接派了十数名身强力壮的手下先去了。

朱棣一言不发,默然而立,没人能看得出他此刻正在想什么。

她走时,丑时已过,此刻,巳时已到,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不止。

刘成在旁最是听得明白,一张老脸,吓得灰败颓废,低头敛目,大气也不敢出。马三保,平日里多负责行仗銮仪等一些杂役,是他一手提拔调教,等于半个养子。虽也是个阉人,眼界见识却不俗,一向深得燕王喜爱,有什么要紧的差事,常侍于跟前。马三保并非大惊小怪之人,轻易不多事,既多了事,自是先有了八^九成的把握。

但不知,那秦氏是想逃还是怎的?刘成在心内叹一口气,这女子,还真像那些宫人私下嚼舌所议的,实实是个祸水,好端端的,尽惹些是非。这一次,还真不知要闹出什么大事来。

上一回折腾,已经让燕王几乎杀之而后快,而这一次,恐怕更是凶多吉少。他一面想,一面悄悄抬头,偷偷看一眼地上跪着的林士奇,心内却冷笑了一声,他倒是愈发精明了。

再足足等了两个时辰,马三保始回。

好像刚从河里捞出来一样,整个人,从头到脚,湿了个透。满脸的的汗腻,满身的泥水,被侍卫和宫人领着飞奔前来。

翻身,跪倒于主子跟前,扬声道:“王爷恕罪!”

朱棣眼看着他奔入,再跪于自己脚下,面上,却并不显露,甚至不曾先开口询问他。

但,他一声“恕罪”才落,殿内的其他诸人,却都已吓得不轻,没有人敢再去看殿上之人的面色。'TXT小说下载:。。'

只马三保并不惧,沉着接道:“回王爷,奴才赶到时,秦主子的马车已经翻至了山下,驾车的严小四和秦主子一齐跌入溪谷,只赵主子一人的马车尚停在山腰处,赵主子人已吓得晕了过去。随行的侍卫,正在山底下翻找,奴才,也即刻带人下去找了,但,山下水流太急,奴才带的人手少,和那些侍卫找遍了溪涧都不曾见着人影。奴才自个也跳到溪水里寻了两遍,只找到一截折断的车辘。”

“奴才不敢耽搁,更不敢擅专,就让那些人,接着再往下游去找,自个则骑了快马,先行回来报信。奴才,自知办事不力,任凭王爷发落!”

许久许久,殿内,都没有任何声息传出。只隐隐的虫鸣,自太液池畔的垂杨间传来,听得人心内,一阵一阵发怵。

不知过去多久,朱棣才道:“林士奇。”

“属下在。”

朱棣看一眼案前跪着的人,淡淡道:“你当的好差。”

林士奇并不惊慌,只叩头应道:“王爷,属下辜负了王爷的恩德,自是该杀,但,有一句话,属下临死之前,一定要奏禀,即便说了是死罪,属下也不怕。”

“讲。”

林士奇放低了声音:“此事,属下只能向王爷一个人禀报。”

朱棣一挥衣袖,殿内诸人会意,赶紧连滚带爬着退去了,一齐退至廊下候命,却不敢远遁,更不敢靠近。只马三保初生牛犊不怕虎,显得比他养父还要笃定几分,最后一个退出殿外。

林士奇这才道:“王爷,在来之前,属下已问过宫人,秦主子早起离宫前,曾去找过徐王妃。在延春阁门口,还受了延春阁的宫人好一会子的闲气。”

“秦主子只说,王妃昨夜交待了她,要让她将小世子的平安符带至寺内祈福。但,王妃却未见,只打发宫人回话说——”

朱棣的面色深不可辨,看着他问道:“徐氏说什么?”

“王妃说,秦主子想说的话,她已经明白了,让秦主子放心去烧香,再安心回来。且,据宫人们交待,秦主子离去时,延春阁内并未交给秦主子什么平安符。”

朱棣的面色,并无丝毫变化,只一双眼眸内,瞳仁渐渐缩紧。

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料。

一个,是不可救药的痴儿。而另一个,则是他的结发之人。

怪不得她昨夜自请去卧佛寺进香,她原本是想去死。

她知道,自己绝不会允许她自行了断,她若敢在这府内自寻短见,必会累及一应宫人。她一定是先去求了徐氏,好让她为她安排。她没想到的是,昨夜她来时,他竟改了主意。为免他起疑,她只能照原计划行事,所以,她才会在临行前去知会徐氏。

她以为她提前知会了徐氏,她就无需再死。

想及此处,他不怒反笑,看着殿中默然跪地的林士奇,视线再缓缓移开,落于那座七宝灯漏之上。

笑容,虽平淡,但,一双眼眸内,却看不出半点的笑意。

林士奇不再讲话,低头再拜,眉目间,并没有一丝张皇和怯懦。

朱棣只扬声道:“来人——”

数名侍卫闻言,即刻跃入殿内听命,但,他只低头命道:“拖下去。”

林士错愕乱不已,抬起头,兀自不解地望着主子。自己疏于职守,让秦氏为之丧命,而燕王竟然没有立毙了他?

他大张着嘴巴,瞪着鱼目一样的眼珠,犹似不信,被几个侍卫拖着,笔直拖出了殿外。

朱棣再沉声道:“叫叶全德——”

刘成赶紧上前几步,低头应道:“是。”

“让他另派人去把赵氏接回来,那些随行的侍卫都就地砍了。”

刘成躬身,小声再问:“奴才斗胆问一句,那秦氏?”

朱棣却看着他身后形容狼狈不堪的马三保,片刻之后,才接道:“将你的人全都撤回来,毋庸再找。”

毋庸再找,莫非就这样任凭死者死无葬身之地?北地,虽冷,毕竟已是四月天,眼看着暑热临近,一旦暴尸荒野,岂不便宜了野兽虫蛆?秦氏再不济,终究服侍了他一场,死后,燕王竟连尸骨都不肯替她去收,天下间,竟有这等残忍寒凉之事?

刘成跟随燕王日久些,略能体会出一些意思,弯着一副僵硬的身板,也不敢擦汗,纵,再好的自持,此刻,也叫冷汗湿透了前襟后背。

马三保毕竟是后生,出道晚些,尚不知深浅,犹在旁不顾死活地小声请问着示下:“回王爷,那严小四一家,还放么?”

朱棣望着廊下,良久,始步下御榻。

“暂且先拘着,死了一个,少了一个,本王,唯尔等是问。”

刘成和马三保呆呆听着,后者犹自不信,半晌,始如大梦初醒般,随着养父一齐躬身应命。

朱棣缓步走出大殿,一面走,一面轻道:“传令下去,今日之事,谁敢再提半句,格杀勿论。”

“徐氏,也不例外。”

这二人在其后,眼看着他离去。不知为何,直至此刻,那马三保始惊出了一身冷汗,却是有惊无险一场。

今日之事,如若燕王震怒,尚在情理之中,可是,却并非如此。除了杀了那些渎职的侍卫外,他竟连元凶严小四一家都只拘不审,更遑论治罪。

神色之平和,行事之冷淡,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

马三保望一眼身旁的义父刘成,却见他的面色也好不了多少,他几次欲张口问,终是咽了回去。

但,什么叫今日之事不许再提?难道要当秦氏从不曾在这府内?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死于非命,连尸首,都不许人再去寻?

如果真是这般,燕王的心思,着实不是他这等寻常人能够妄测得出。

刘成并不理会他,自个,径自去寻府内侍卫总领叶全德传命去了,人才踏出殿外,却一脚踩空,直摔了个倒栽葱。两旁的随侍赶紧伸手扶起来,刘成狠狠瞪一眼自己的养子,拍拍屁股,瘸着腿,强撑着去了。

西山,其实并不高,左右不过数百尺,似一条苍翠欲飞的巨龙,头南尾北,绵延数里,与奔腾不息的潇水相携并行。

西山与潇水之间,更遍生古树深林,异蛇爬行,虎豹为害,不见人烟。

而,沉碧如练的冉水河,绕其西侧自北而东,曲折前流。两岸,犬牙交互,水草蔓生,不时有鱼影出没。冉水,经钴姆潭、小石漂、柳子庙,最后穿越愚溪桥注入潇水。

自古,山水不分家,有山有水,才算是好景致。

唐人柳宗元在“永州八记”首篇《始得西山宴游记》中曾记:“萦青缭白,外与天际,四望如一。”

西山,虽不甚高,其下,溪涧却极宽,水流,更是湍急无比,素有“一泻数里,不可收”之说。

但,湍流再深,又岂能深得过人心。

第三卷 阋墙 第九章 万里雪深时

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初九,帝薨。

(闰)五月辛卯(即:闰五月十六),皇太孙允炆即皇帝位,大赦天下,以明年为建文元年。并于是日,葬高皇帝于孝陵,诏行三年丧。

距帝薨之日,仅七日,可谓“速葬”。

谥以高皇帝(高祖),庙号称太祖。宫中太医除一人之外,皆为新帝诛杀。

封齐泰,兵部尚书之职。封黄子澄,太常寺卿。封方孝孺,侍讲学士。三人,同参国政。

齐泰,原名德。洪武十七年,举应天乡试第一,第二年中进士,曾任礼部和兵部主事。高祖(朱元璋谥号)以九年无过(过失)之臣陪祀(意:陪同高祖一齐祭祀),齐德被选中,赐名为泰。洪武二十八年,自兵部郎中一职,再擢升为左侍郎。高祖曾向其问询边将姓名,齐泰历数无遗(遗漏)。又问各种图籍,泰则从袖中拿出一本手册请高祖览阅,手册所载,简要详密,高祖大为惊奇。

黄子澄,单名湜。洪武十八年癸亥,贡入太学,次年京闱乡试第二,乙丑会试第一,进士及第第三。先任翰林院编修,升为修撰。后兼春坊官,在东宫伴读。新帝即位,擢升太常寺卿。

方孝孺,字希直。少年从学于宋濂,以明王道致太平为己任。蜀献王曾聘其为世子师,后为先太子侍讲。向以恭肃端庄为高祖、新帝所重。

以上三人,同参军国重事,事无大小,新帝必先问之方夺。

一时朝中,无出这三人右者。

国丧诏书始下,诸王皆照律归京奔丧。然,齐泰奏请新帝,派人携敕符与太祖遗诏勒令诸王返回封国。

据“遗诏”所称:“诸王各于本国哭临,不必赴京”,“王国所在文武衙门军士,今后一听朝廷节制”。其意不过有二:一是诸王有屏藩帝室之任,在此非常时期不得擅离职守,以防敌虏乘虚而起。二是防备诸王以叔辈之奠带兵赴京,于新帝构成威胁。

寻常百姓之家,父死,儿孙尚可扶灵,况乎尊儒重礼的天家?

《礼记 王制》载:“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意:七个月之后,方落葬)。

郑玄注:“尊者舒;卑者速。”

《春秋传》日:‘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意:各国)毕至”。意即:一是等待各国使节的到来;二是天子落葬,需“事死如事生”。

而新帝只隔七日,即将先帝下葬,且不许诸王返京吊唁。于理于情,皆不合,诸王怨愤,实属必然。

彼时,燕王所率将士始抵淮安,燕王见符大怒,下令继续行舟。

然,江口已设兵把守,而世子高炽年幼,已由乳母、护卫等先行护送,经陆路赴京。

僧道衍力劝曰:“大王以至孝渡江,奈何有违诏命,反为不孝也。愿殿下养成龙虎之威也。他日风云感会,羽翼高举,则大江只投鞭可断也,今日何得屑屑(意:介意)于此哉!”

燕王纳其言,将兵而返。

而,允炆五月始登大宝,不盈一月,即谋削藩。

兵部尚书齐泰,主张先对燕王开刀,其意,燕王先除,则其余藩王随之而覆。而太常寺卿黄子澄却以“燕府反迹不明”为由反对。后者,主张先削除周、齐、湘、代诸王。其意,以上诸王,于先帝时,就多有不法劣迹,“削之有名。”此外,要问罪,则应先从周王下手。周王,为燕王同母弟也,削之,如剪燕王之羽翼。

洪武三十一年,六月十八,距高祖薨不过月余。新帝佯装派曹国公李景隆率师北上备边(边境),途经开封,猝然包围周王府。废周王为庶人,再流放云南蒙化。“妻子异处,穴墙以通饮食(意:在墙上挖一个洞,放入食物),备极困辱”。周王诸子,皆分迁边塞。七月,帝再下旨,明诏周王入京,暗则幽禁于京师别院,自此,不见天日。

七月初十,燕王妃之嫡兄魏国公徐辉祖,向帝奏本,帝旋即准奏,遂,拘燕王世子高炽为人质。

七月二十一,帝勒令燕王朱棣议定周王之罪。

八月初七,燕王奏书送呈朝廷。书曰:“若周王所为,形迹暖昧,念一宗室亲亲,无以猜嫌,辄加重谴,恐害骨肉之恩,有伤日月之明。如其显著,有迹可验,则祖训俱在。”

看其前半,用词堪称柔极,几近哀求,观其末尾,援引《祖训》,则柔中带刚,显怀不满。

同年十一月,帝,再纳齐泰、黄子澄之谏,着工部侍郎张昺为北平布政使,谢贵、张信为北平都指挥使司,仅受朝廷秘令,监视燕王行动。

再以北部边防不靖为名,派都督宋忠调缘边官军三万屯驻开平,并就此因由,抽调燕府护卫军中精壮者,共计十数万人,改编至宋忠麾下带出塞外,以斩断燕王之根基。

如此一来,偌大燕王府,堂堂大明朝一代铁血塞王,其身边所剩兵力,尚不足千人。

同时,再召燕王府护卫中胡骑指挥关童等进京,以期进一步削弱燕王之势。

另外,又调北平永清左、右卫官军分驻彰德、顺德,命都督徐凯赴临清练兵,耿炳文赴山海关练兵,以钳制北平。

时,天下皆知,帝之屠刀,已直指燕王。

但,自太祖高皇帝遽薨,燕王朱棣,便日渐哀恸成疾。

北平城里的人都说燕王向来威武强悍,能征惯战,一般是不大有病的。上次有病,还是在高皇帝尚健在的时候,当时,燕王与晋王一同奉旨进京朝见,晋王屡屡诋毁燕王,燕王内怀忧畏,便得了“重病”,请求提前返回北平“养病”。

而这次得病,听说是为了高皇帝的死,哀伤过度。也有的人说,是因为世子不在身边,燕王因了思念所致。

且,这次的病,与往次大不同,可谓病入沉疴。

燕王,时时自宫中跑出来,在大街上乱走。不仅如此,还常常夺人酒食,说话也颠三倒四的,听也听不懂。有时候,竟然躺在地上,一天一天的醒不了。

说也奇怪,他府中这么多将校侍卫,还有如许宫人仆役,怎么会任凭他跑到大街上出丑呢?燕王,果真是疯了吗?

一时间,众说纷纭,有信的,当然,也会有不信的。

这一日,已是腊月初四。

时值隆冬,北平城内,天降大雪。大朵大朵的雪花,一瓣一瓣,沾于行人的身上、发上,挥之不去。

冬雪,已下了一夜,天明,犹不肯暂歇。外城与皇城相接的千步廊大街之上,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街上的行人,皆行色匆匆,街边,只有少数几个商贩犹在做着小本生意。

一个高大佝偻的身影,缓缓走近,身上,仅着单衣,鬓发凌乱,脚步虚浮,在厚厚的积雪之上,踩下深浅不一的足印。

曾经俊美无俦的面庞之上,一双眼眸已经失去了先前的神采,空洞地望着自个面前十步之外那贩卖红薯的炉灶。停了片刻,踽踽行近,管也不管,大喇喇地伸出长臂,就去捡拾刚出炉的热红薯。

炉前的小贩怔怔地望着他,他和沿街的诸位同道,当然都认得眼前人,燕王朱棣疯了已经不止一天两天,时常在这街头巷尾落魄现身。但,他只敢眼巴巴地瞪着他,却不敢上前去打,只能任凭他拿了自个的东西不给钱。

朱棣,将红薯捧于手中,仿似饿极,大口大口地咬下。薄唇,旋即被刚出火炉的红薯烫破,他却仿佛毫无知觉般,兀自笑着,一边埋头大快朵颐,一边痴痴呆呆地向前缓行着。刚转过身,没成想,脚下一滑,偌大的男儿铁躯,竟摔了个狗吃屎,匍匐于雪地之上。身上的襟袍,也叫炉前的炭渣沾染,黑漆漆,污秽不堪。

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夹着雪花,刮得人脸,好似利刃。他勉强撑着长臂爬起来,刚起身,一双眼眸,随意瞥向街角处。

不过七八步之外,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娇小单薄的身影。

一袭破旧的冬衣,丝毫掩不去她身上的柔美与矜贵,只挽了一个家常的低髻,冻得通红的小脸之上,那一双剪水秋瞳,盈盈然望着眼前之人。

中有怜惜,中有悲悯,却没有半点怨忿。

即便是夏夜的苍穹,也没有她的瞳仁乌黑,纵使是九天的星子,也没有她此刻的眸光清亮,仿似一泓秋水,直看入人心内去。

尚有一块红薯粘在他的唇角,她伸出瘦弱的手指,似要为其拂过,手腕才抬起,便缓缓落下,那一朵苍白的唇瓣,张了张,却没有声音唤出。

只,棉衣不及处的皓腕之上,因着胳膊的抬起,露出数道狰狞的伤疤,想必当初的伤痕,深,几可见骨。

朱棣,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身影,却无半点动容。只当她是个陌生人一般,星眸中,全无一丝灵光,一面低头啃食着掌中的半截红薯,一面踉跄着继续向前迈步,竟头也不回。

雪,越下越大,那一副高大的身躯,很快,便消失于棂星门的城楼内,再也望不见。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积雪,就已厚厚堆了人一肩。

她却丝毫不觉得冷,抬起单薄的布履,再深深陷进雪中。她虽是纤巧的天足,但,如此大的风雪,别说是她这样身躯瘦弱的女子,即便是那些膀大腰圆的寻常男子,于此时行路,也觉着艰难。

她裹紧褴褛的棉衣,沿着来时路,顶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移着步。

穿过丽正门,进入内城,往西,经过大庆寿寺,再穿过阜财坊,紧挨着城墙角,有一座弃用的城隍庙。虽破败,却可以暂避雨雪,她已经在其内,容身了数月不止。

直走了有半个时辰之久,才看见半掩的庙门。

她的身上,也已叫雪水打湿。方才,走在半途中,因着路滑,她一连摔了数跤,连手肘处,隔着棉衣,都蹭破了皮,此刻,生生地疼。

纤细的身影,甚至毋庸推门,即可自门缝中迈入。却见通往大殿的中庭内,雪地之上,明显有一道人行的痕迹,似是新踩下。

她又惊又喜,顾不得路滑,顾不得痛,拎起裙裾,跌跌撞撞,直奔向阴冷潮湿的内殿。

甫进入,布履就一滑,整个人,收不住力道,笔直地朝前栽去。眼看着,就要扑倒在香火台上,却硬是被一副温暖的铁臂接住。

作者题外话:写这一章,安娜也怆然,喜欢,就给它支持吧。

第三卷 阋墙 第十章 迷却相思路(1)

待看清眼前人,她即刻湿了眼睫,一头扑进他怀中,扑了个满怀,再也不肯起身。

他也不说话,只,胸腔处一颗心如此有力地跳着,汩汩自那男儿铁躯中,传出沁人的暖意。

不知过去许久,她始抬起小脸,视线刚落在他眸中,却不禁怔住。

彼处,墨霭遍布,却没有她想要看见的东西。且,远非如此,那里面,甚至有一种令她害怕的深意。

这是第一次,他让她看了觉得深惧。

毋庸他推开她,她的布履已经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离了他的怀抱。

她垂下眼眸,无意中一回视,却看见十步之外的墙角之处,正放着一个食盒,那是每一日严小四必自外间给她按时送来的食物。

她再定睛看去,不由得失了色。

放置食盒的藤篮之上,竟多了几处殷红的血债,尚,不曾干涸。

看着,何其触目惊心?

她大惊,颤声道:“你杀了……他?”

他的身上,虽只有单衣,但,除了方才跌倒之时沾染的炭渣之色外,却没有丝毫血迹。疯魔之状尽收,高大挺拔的身躯之上,只余落落大方的贵胄之气,以及一身不加掩饰的冷戾。

但,如若不是他自己,也必是他埋伏在周围的手下奉命所为。

还未等她缓过神来,他的眼眸已经彻底冷了下去,沉声开了腔:“秦罗敷,本王还没有让你吃够苦么?”《小说下载|wRsHu。CoM》

见她不答,他再道:“你既未死,为何又要回来送死?”

她的面色,一点一点苍白了下去,等到他的话音落尽,一朵微张的唇瓣,已经随之失了血色。

他竟问她为何而回,却不是问她何以能九死一生,甚至,不曾看过她的伤处一眼。可是,她为何回来,他难道不明白么?

他当然知道她为何回来,且,远比任何人都懂得,可是他却来质问她,明知,而故问。

但是,她已经懂了,在他和她之间,自是有一份常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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