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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王的宠妾:胭脂染帝业-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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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想要的是,平静。
刘曜,你是了解我的。
“朕不是逼容儿,朕只是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心!”刘聪怒吼,“在洛阳那些年,朕陪着她,数次救她于危难、险境,经历了无数风雨、霜雪,这些都是假的吗?在平阳,朕那么宠她,她还为朕怀过孩子,难道也是假的?”
“真如陛下所说,是真心真情,为什么容儿会逃走?”刘曜不甘示弱地吼,“陛下有没有想过,陛下对她的爱可感天地、可鉴日月,为什么容儿还要逃?那是因为,容儿对陛下没有男女之情,只有害怕、恐惧!”
“放肆!”刘聪的吼声仿佛猛虎啸山林,连大地也微微震动。
“容儿在陛下面前伪装,是因为她想逃走;她想逃走,是因为她对陛下只有恐惧,更因为她对陛下无男女之情,不愿与陛下厮守一生!”刘曜的话像是明媚的晴天突然炸开一声巨响,令人心惊胆颤。
是的,他没有说错,我对刘聪只有恐惧,没有情。
刘聪,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吧。听到这番话,他在想什么?
刘曜缓了咄咄逼人的语气,道:“陛下,世间唯有两件事无法强求:将死之时,无法强求生;无情之时,无法强求情。”
屋中寂静,过了半晌,刘聪才道:“朕想和容儿单独谈谈。”
刘曜道:“还望陛下不要再逼容儿。”
——
书房中,只有刘聪和我。此时此刻,我心中忐忑,他想和我说什么?
他面壁而站,一动不动,肩背僵硬。片刻后,他缓缓转过身,意味不明地凝视我,平静的眉宇仿佛点缀着淡淡的忧伤。
当年与他初识,我十九岁;今年,我已三十岁。光阴如水,日月如梭,我与他的纠葛,整整十二年了。
他的语声颇为平静,“容儿,这些年,我对你的爱与宠,抵不上对你的伤害吗?”
我静静道:“伤害是无法复原的,好比铜镜已摔碎,无法再完整、圆满。”
“在你心中,我当真那么不堪?当真让你恐惧地逃走?”刘聪站到我面前,那般苦涩地说道。
“陛下,纵使没有司马颖,我也不会对一个伤我至深的人用情。”我选择了说实话。
他笑起来,笑声低沉、悲冷,充满了自嘲。
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绝望与哀痛;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了身心的撕裂。
良久,他终于停止了笑,“我成全你和刘曜,你可满意?”
我面不改色道:“如此,我真心地感激陛下。”
“以往我对你的伤害,你不会再记在心上?”
“假若陛下真心成全我,我只会感激陛下,别无他想。”
“那一笔勾销,如何?”刘聪的诚意不像有假。
“好,一笔勾销。”我淡淡地笑,“陛下不会为难晴姑姑,是不是?”
他豪爽道:“放心,我会放了她。容儿,我不会再纠缠你,这是你我最后一次单独相见,我能否抱抱你?”
我看见他眼中的真诚与留恋,道:“从此以后,你是君,我是臣,再无瓜葛。”
他伸臂抱我,像以往那样,紧密、炽热的拥抱,良久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尔后,他潇洒地离去。
片刻后,刘曜进来,告诉我,刘聪走了。我心有余悸,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真的罢手了?真的不再纠缠我了?”
他搂着我,微笑道:“是真的,陛下成全了我们。”
我靠在他的肩窝,“他还说,会放了晴姑姑。”
“那你是不是可以全心全意地当我的妻?”他捏着我的下巴,笑眯眯道。
“我只是你的妾,又不是你的妻。”我斜睨着他。
“会有这一日的,容儿,相信我。”
刘曜抱我回寝房,将我放在床榻上,解开我的罗衣,我按住他的手,软声道:“青天大白日的,让下人笑话。”
他的双手不闲着,揶揄道:“那日在溪谷,天地万物都瞧着,日光晃晃,你有胆子挑逗我,与我在林间颠鸾倒凤,今日倒担心下人笑话了?”
我半推半就,很快就被他揽倒,“那不一样,府中人多。”
他啄吻我的耳珠,“兴之所至,不必拘泥。”
衣衫垂落,热气铺洒开来,在他火辣的攻势下,我软得失了力气,身心舒展,接纳他的**。
热浪阵阵,情火燃烧,当他与我水乳 交融,我眯着眼,恍惚地想:为什么我选择回洛阳,而不是回平阳?
刘曜说,我回洛阳,回到他身边,就是选择了他,是这样的吗?
那么,为什么我选择他?
——
两日后,碧浅与陈永喜结连理。
婚礼是在小苑办的,邀请的宾客大多是陈永的军中同袍与亲友。婚仪已举行过,新郎在外面招呼宾客,刘曜也在外面主持大局,我在喜房陪新嫁娘。
穿着喜服、盛装妆扮的碧浅比平时多几分美艳,明眸皓齿,婉约动人,眼底眉梢、唇角腮边皆是娇羞的微笑。
“姐姐,可以摘下喜帕吗?”她坐在喜床上,端正得不敢动一动。
“不能,要等到晚上新郎亲自揭喜帕。”我含笑道,“饿不饿?”
她点头,我拿了一块精致的糕点给她,她很快就吃完了,接连吃了四个,又喝了一大杯水。
她坐得腰酸背疼,我扶着她在屋中慢慢地走,问:“碧浅,在洛阳那几年,陈永对你……一直恪守男女之防?”
碧浅足下一滞,接着又往前走,“有一次,他想……我激烈地反抗,发疯一般,他就没再……”
当年那件事,是她一生的噩梦,不知道成婚后能否慢慢淡化?
我道:“陈永会是一个好夫君,从今往后,你要以他为重,和他好好过日子。”
“我对他说过了,虽然我嫁给他,但是我还是要服侍姐姐的,闲了再服侍他。”她一本正经道。
“碧浅,既然已经结为夫妻,就要全心全意。”我叮嘱道。
“知道了,我听姐姐的。”她温婉道。
我扶她坐下来,忽然,前院好像出了事,传来奇怪的嘈杂声。我嘱咐她待在喜房不要出来,接着赶往前院。
果然出了大事,前院安静得不可思议,所有宾客站在一边,百余兵士包围了整个院子,以明晃晃的刀枪威吓众人。陈永站在刘曜身边,一脸的凝重。
刘曜眉宇冰寒,负手而立,望着大门,颇为淡定。
为什么有这么多士兵?
胭脂染帝业【二十】
我走到他身边,低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他握着我的手,侧首看我,“稍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只需记住,站在我身边!”
沉重的语气,莫名的嘱咐,可见,即将发生的事,将会很可怕。
一人出现在大门处,从容不迫,霸气凛凛,眉目间凝聚着浓重的戾气,帝王袍服随着他的行进而微微掀起。他踏入前院,目光移到我身上,轻然一笑。
刘聪的微笑,嗜血骇人。
他亲自领兵来喜宴捣乱,是冲着谁来的?我吗?
刘曜松开我的手,朝前走去,微微屈身,不卑不亢地行礼道:“不知陛下驾临,臣未曾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打扰诸位的好兴致,朕也是迫不得已。”刘聪朗声道,再次望向我,“五弟,朕此次领兵前来,是为了一个人。”
“不如臣与陛下痛饮三杯,然后到书房详谈?”
“不必,朕来此,只想对她说两句话,五弟不会不许吧。”
刘聪指向我,语气霸道得很,目光阴鸷得可怕。
众目睽睽,他竟然提出此等要求,我思量着,他究竟想做什么?难道他又反悔了?
刘曜退开两步,延臂道:“陛下请便。”
既然如此,我走过去,心跳得越来越快。走到刘聪身前,我停步,清冷地屈身一礼。
刘曜知趣地后退,刘聪冷冽地眨眸,眼梢似有淡淡的笑意,他欺身而来,在我耳畔以冰冷而低沉的声音道:“容儿,你的晴姑姑想留在宫中颐养天年,若你想见她,只能进宫。”
我一惊,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他不会放晴姑姑出宫吗?他决定以晴姑姑的性命要挟我吗?
他的表情看似云淡风轻,却说着最可怕、最可耻的话,“我已派兵包围将军府,容儿,你不是不知道我,若你一意孤行,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卑鄙的反复小人!
我在心中恨恨地骂道。
“我知道,你一定骂我是卑鄙无耻的反复小人。只要能得到你,纵使仿效晋廷诸王骨肉相残,我也在所不惜;你怎么看待我,我也不介意。”刘聪乖戾地轻笑,“对了,你的好儿子刘乂待你有如亲母,你不会知恩不图报吧。”
“你把他怎么样了?”我问,心中冰冷如雪。
“眼下没怎样,只不过若你执意跟着五弟,五弟、六弟和他们的亲眷、下人,会因你而无辜丧命。”他的热气喷洒在的耳边,烫着我的心,一阵阵地瑟缩,“我不勉强你,你好好考量。不过你知道我性子急躁,我离开这里之前,你最好想清楚!”
幻灭感铺天盖地地袭来,我惊惧地看他,他不是说成全我和刘曜吗?为什么反悔?
我悲声问道:“为什么言而无信?”
刘聪的微笑像极了嗜血的猛兽,“因为,我看不上任何女人,没有你,我这一生毫无乐趣可言。我是皇帝,怎能让自己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我知道,如果我不跟他走,他会杀了晴姑姑、刘曜和刘乂,甚至更多的人都会因我而死。
不相干的人,我不会在意,可是,这三人,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
我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望着刘曜,冰冷道:“将军,我选择回洛阳,只是为了碧浅;随你回平阳,是为了晴姑姑。我从未喜欢过你,因为,这么多年来,陪我走过风风雨雨的,救我于危难之中的是陛下,而不是你!”
他望着我,悲痛一点点地弥漫了他的眸,“容儿,你不记得我们的盟约了吗?”
我心痛如割,面上却如常,“自然记得,我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和信口开河,假若将军相信那些随口说的话,那将军就过于轻信别人了。”
“容儿,不是这样的,你骗我……你有什么苦衷,告诉我,我会尽一切努力……”刘曜沉重地走上前,眸光哀绝。
“对,我一直骗你!,我对你从未有过真心!”他的目光、他的深情、他的悲痛,就像一柄小刀刺穿了我的心,我讥讽地笑,“我早已说过,若我再嫁,唯有帝王!陛下对我恩宠优渥,当陛下的妃嫔,我就能享尽荣华富贵,还望将军不要妨碍我的前程。从此以后,我是妃嫔,将军是外臣,再无瓜葛!”
“你当真这么绝情?”他缓重地问,一字字咬得极重。
“不是我绝情,是将军的双眼被蒙蔽了!”我嘲讽地眨眸,毅然转身,“陛下,回宫吧。”
转过身的刹那,我看见,刘曜的剑眉狠狠地拧着,脸孔已被那彻骨噬心的痛撕裂了,令人不忍再看……那样的伤痛,那样的绝望……
刘聪握着我的手,一步步离开,眉宇间皆是志得意满的笑意。
我听到了刘曜声嘶力竭的喊声,“容儿……”也听到了士兵持枪横刀的金戈声,他无法追来。
不能哭,纵然身心再痛,再绝望,我也不能哭,因为,刘聪会被我的泪水激怒。
只有说那些伤人至深的话,只有彻底伤了刘曜,他才会死心。
——
刘聪没有为我安排寝殿,让我与他同寝。
蒹葭、苍苍、春梅和秋月为我沐浴更衣,为我穿上汉宫妃嫔的大红喜服,青丝披散,只用红色丝缎绾着。她们领我回到寝殿,然后退下。
黄昏时分,八支大红鸾烛明亮地燃烧,辉光熠熠,照得寝殿有如白昼。
轻纱幔帐,床榻上铺着鸳鸯红枕和龙凤锦衾,喜气洋洋,耀花了眼。
刘聪缓步进来,坐在我身旁,执起我的手,“容儿,喜欢吗?”
我微勾唇角,没有回答。虽然眼前的一切比洛阳那夜的洞房花烛奢华数倍,可是,为什么我开心不起来、反而心痛?
他换了一袭衣袍,是帝王大婚所穿的喜袍,眉宇含笑,少了几分戾气。
“罗衣喜服,素颜散发,这样的容儿,是人世间最美的女子,今夜便是你我的洞房花烛。”他宛若深情道,轻吻我的手背。
“我要见晴姑姑。”我心平气和地说道。
“好,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见她。”刘聪一笑,双眸染了鸾烛的红光,熠熠闪闪,“先喝合卺酒,接着传膳。”
“见过晴姑姑,一切都依你。”我坚持道。
闻言,他面色一沉,语声也冷下来,“你一定要这样吗?你就这么不信我?”
我重复道:“我要见晴姑姑。”
他双眸怒睁,狠厉地瞪我,仿佛要在我的娥眉上瞪出一个窟窿。
我迎着他森寒的目光,心中再无恐惧。
良久,他甩开我的手,气呼呼地往外走。
四个宫女进来,为我更衣,然后带我去见晴姑姑。
晴姑姑被囚在皇宫东北角的一间暗室,守卫打开门,蒹葭和苍苍跟着我进去。
屋中昏暗,只有一盏烛火幽幽地烧着,她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或许,她以为是送饭食的人来了,就没有动弹一下。我坐在床沿,看着她苍老了许多的容颜,眉骨酸涩,泪水滑落。
她气色很差,脸上没有伤,不知道身上有没有伤。
晴姑姑察觉到了异样,睁开眼,欣喜若狂地爬起身,握住我的胳膊,“小姐……”
我抱住她,相拥而泣。
“小姐为什么要回来?”她哭道,泪水涟涟,“奴婢很好……小姐不该回来……”
“陛下……有没有为难你?”我拭去泪水,哑声问道。
“没有,陛下只是让奴婢住在这里。小姐,奴婢真的没事……”
“此次回来,我不会走了。晴姑姑,你要好好的,过两日,我接你出来,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好好好。”晴姑姑轻抚我的脸,“小姐清减了,往后记得多吃点儿,凡事不要太过思虑。”
“我知道了,你也是。”她安然无恙,我很开心,“我让人做羹汤送来,晴姑姑也要多吃点儿。”
“小姐要记住,忧能伤身,当年夫人就是思虑太过,小姐千万不要步夫人后尘。”
我们相视一笑,默默地凝视良久,晴姑姑说晚膳时辰到了,让我先回去。
夜色如墨染,我一步一回头,晴姑姑欣慰地朝我笑,眼角犹有泪光。
回寝殿的路上,走至半途,我脚下一顿,忽然觉得很不安,有一种隐隐的不祥之感。
恰时,守卫来报,说晴姑姑出事了。我大吃一惊,立即拔足飞奔。
当我看见她侧卧床榻、胸口插着一支尖细的银簪,心口剧烈地疼起来,那鲜红的血刺痛了我的眼……全身发抖,双腿沉重,我艰难地走到床前,痛得喘不过气、说不出话。蒹葭立即吩咐守卫去传太医,去禀报陛下。
我前脚刚走,晴姑姑就自尽了。
她还没有断气,双眼半眯,粗喘着道:“小姐,奴婢不能拖累你……”
“晴姑姑,为什么这么傻?”我握着她的手,泪珠簌簌而落,是我害死了她;假如我不来看她,她就不会自尽。
“小姐要好好活着,奴婢去找夫人了……”晴姑姑微弱道,疼爱而怜悯地看我,“小姐不必内疚,夫人等着奴婢,奴婢早就应该去服侍夫人了……小姐千万记住,人生在世,总有很多烦忧和无奈,只要问心无愧便好……无须太过执著……”
“太医很快就来了,你不会死……”泪水汹涌,我泣不成声。
“不要难过,死了……一了百了,就不会有……苦……楚……”
她断断续续地说,声音越来越低,慢慢阖眼,手臂滑落。
我闭上了眼,泪水决堤,心痛如绞。
——
刘聪闻讯,匆匆赶来,吩咐宫人好好殓葬,我肝肠寸断,过于悲痛而昏厥。
醒来时,正是深夜时分,他趴在床头,身上披着外袍,寝殿里只留着一盏宫灯。
我坐起身,他被窸窣声惊醒,欣喜道:“容儿,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饿不饿?我让宫人端来热羹。”
好几个时辰未曾进膳了,应该先填饱肚子。他见我没有异议,就吩咐蒹葭、苍苍去端来膳食。
吃饱了以后,宫人退下,刘聪正要宽衣解带,我道:“我想和陛下说一件事。”
他坐在我面前,眼中流泻出款款柔情,“什么事?”
“晴姑姑因我而死,我心中有愧;再者,晴姑姑是我母亲的陪嫁丫鬟,是我的长辈,待我如亲母,因此,我应该为她守孝三日。”
“好,我应允你便是。”他爽快地应了。
“还请陛下暂先留宿别殿。”我气定神闲地说道。
刘聪脸庞一僵,定定地看我,犀利的眸光仿佛能看透我的所思所想。半晌,他指向寝殿的东侧,“我在那边铺棉被,睡在地上。容儿,我答应你,在你守孝期间,绝不碰你。”
我嘲讽道:“陛下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可是结果又如何?陛下反悔、言而无信的事还做得少吗?我如何相信你,尊贵的陛下?”
他伸出两指,指天立誓,坚决道:“我刘聪对天发誓,从今往后,绝不会再食言,更不会再欺瞒容儿。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想了想,终究让他与我同殿就寝。因为,他决定的事,只怕无法轻易地改变。
这一夜,我睡床榻,他睡地上,相安无事地过了。
翌日早朝后,春梅秋月兴奋地奔回来,说陛下已经下诏,册封我为贵人,位分仅在皇后之下。
而我的身份,不是大晋皇后羊献容,也不是已故的皇太后单千锦,而是一个崭新的身份,晋廷降臣献上的美人,杨氏,单名“容”。
我淡淡一笑,继续抄写《孙子兵法》。
遣走旁人,只留下苍苍,我问:“将军府有什么异动吗?”
“一切如常,贵人不必担心。”苍苍走到殿外望了两眼,回来后低声对我说,“将军让奴婢转告贵人:贵人珍重。”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珍重?刘曜让我珍重?有什么深意吗?
也许,他被我伤得太重,无法复原了,也就看开了;既然我选择了刘聪,他只能罢手,于是,就让苍苍告诉我:珍重。
此情不再,转头成空,只能放手,各自珍重。
我在心中默默道:刘曜,也请你珍重。
可是,为什么心那么痛?
——
去年,帝太后助我逃离汉宫,刘聪发现我中毒身亡有诈后,就命人掘墓开棺,这才确定我是诈死,早已逃离汉国。也因为如此,他记恨帝太后,将亲生母亲禁足寝殿,没有去看望过一次。
这夜,我劝道:“帝太后毕竟是你的母后,陛下这么做,有失仁孝。此事因我而起,我于心难安,倘若陛下想要我安心一点,就让帝太后出寝殿吧。”
他坐在地铺上,双腿盘着,笑得灿烂,“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依你。”
我笑问:“陛下如何发现我是诈死的?”
刘聪娓娓道来,去年,我中毒身亡,他悲痛得不思朝政,在我住的寝殿没日没夜地饮酒,醉生梦死,行尸走肉一般,怎么劝都没用。一个月后,他才从伤痛、颓丧中走出来,接受了我已死的事实。
大约过了三个月,蒹葭对他说,我的遗物中没有玉玦和玉刀。起初他并不知道玉珏和玉刀是我最珍视的心头物,她解释后,他才觉得我中毒而死有可疑。当即,他命人掘墓开棺,棺木中并没有发现玉珏和玉刀,因此,他断定我没死,我只是假死,借以逃走。
刘聪派人前往洛阳找我,可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他决定对晋廷大举用兵,攻陷各座壁垒,踏平洛阳,无论穷尽多少人力、物力,无论这场战争会死多少人,他都要找到我。
我不相信,他大举图晋是因为我,他本就野心勃勃,有吞晋、称霸天下之心;他本性残暴,就算没有我,这场战争也会死很多人。他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找到我。
言外之意,我是红颜祸水,是亡晋的千古罪人?
“容儿,这些年你所受的苦,我亲眼所见。我不是司马衷,我是刘聪,是汉国皇帝,手握生杀大权,掌控朝纲,你是我的女人,是汉国最尊贵的女人!”刘聪激动道,走到床前,握住我的手,好像看到了那一幕锦绣盛世,慷慨道,“终有一日,我册你为后。终有一日,这整个天下属于你我二人!”
“皇后并无过错,废后非同小可,还是缓缓吧。”我静静道。
“你不必费心,一切有我。”他一双黑眸熠熠闪亮,**洋溢,“容儿,我早已说过,当我刘聪的女人,不会后悔,我绝不会负你!”
我淡淡地笑,“我明白,很晚了,歇着吧。”
刘聪点头,回去躺下来,侧首看我一眼,笑眯眯地睡了。
我侧身向内,心澜微涌。
他对我的情,毋庸置疑,他不会负我,会给我独宠。我曾经是他的女人,还怀过他的孩子,我应该不再多想,安分地当他的女人吗?
想说服自己,可是,为什么无法死心?为什么心那么痛?
——
为晴姑姑守孝的三日之期已过,我心中清楚,刘聪不会再睡地上了。
入夜,蒹葭、苍苍为我沐浴,汤水中放了很多花瓣,芬芳袅袅,暗香盈肌。
沐浴后,正巧他回来,牵着我的手,直入寝殿,宫女纷纷退下。
胭脂染帝业【二十一】
只燃着一盏宫灯,寝殿里幽暗低迷,轻纱幔帐染了暧昧的昏光。
“陛下沐浴过了?”我问,心跳慢慢加速。
“沐浴过了。”刘聪笑眯眯地看我,脸上洋溢着深深的情意与幸福的微笑。
“不如喝点儿酒吧。”
“今夜不想饮酒,我只想与最爱的女子共度良宵。容儿,不要怕,我会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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