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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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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和灰尘将墓碑上的字体给掩盖了部分,依稀的辨别出是位亡妇之墓。

杜青墨瞪大了眼,木然的站在墓前。

萧无慎从腰间摸出一壶酒从墓碑的头顶淋盖了下去,将雪下那几个大字给湿透了,他低声道:“溪儿,我又来看你了。”

杜青墨忍不住倒退一步,望向一身素白衣裳的男子,沉默了下来。

这么一个清冷的早晨,她站在一个男子的身后,看着他一个人喝闷酒,一个人自说自话,一个人哀而不伤,一个人……挖出自己心底最深的血口,抠出里面腐烂的血肉,他的脸色比雪还要白,坐在地上,除了那一头黑发,整个人几乎都要融入了周围的素色中。

他说:“这次我没有带香烛,也没有买纸钱,你在世间潇洒惯了,在地府也别等着我给你烧了,要么自己去打家劫舍,要么就……赶紧投胎,别等我了。

你等了我半辈子,我以为可以去见你了,结果又活了过来,再等下去我怕你会发脾气。

平白得来的一生,我想慢慢悠悠的走,随意的到处看看以前没看过的风景,去找那些狐朋狗友多喝几壶酒,多吃几碗肉,然后……”

他停了下来,湣鹪谒妓鳎譁‘佛是在挣扎,指尖抓着那壶被冻伤了的烈酒晃一下,又一下,摇摆不定。

他突然站起来,指了指旁边另外一个小坟堆:“这是我的女儿萧薇,夭折的时候刚刚满了两岁。”

杜青墨无言的拉下身上包着的斗篷,盖在了那小小的墓碑上。蹲下。身子,拂开墓碑上的雪和泥,想象着小女童活泼可爱的样子,眨了眨眼,轻声道:“小薇,你在地下帮我找个人,是个小弟弟,才五个月大,不爱哭不爱闹,是个很乖的孩子。你找到他,帮我抱抱他,说他的娘亲很想他,很爱他,他永远都是娘亲的心肝宝贝……娘亲,这辈子舍不得让他来受苦……”

她哽咽着,低泣着,很想很想说,孩子,松开娘亲的手,去别人的家吧!

二四回

雪依然在下,逐渐将人们的悲伤掩埋,等待着开春再一次新生,发芽结果。

杜青墨头顶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雪花,她已经伤心得太多太累了,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她都恨不得即刻跑到苍嶙山的面前,把他活活的扒皮抽筋,大声的质问他,为何要杀害自己的孩子。

他真的那么爱桑依依吗?爱得甚至可以冷血无情的给她灌下打胎药,看着自己的嫡亲儿子胎死腹中!

苍嶙山他到底有多狠毒,他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父亲。

“走吧。”

杜青墨站起身来,抹干净残留的泪意,“去哪里?”

萧无慎从怀里摸出一个木质的女童娃娃放在了他女儿的墓碑前,“去苍家。我记得你前些日子给他府里的人送了信,是不是有了额外的安排?”

杜青墨抽了抽堵住的鼻孔,哭得太久,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萧无慎叹口气,变戏法似的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递给她,“这次是针对苍嶙山还是桑依依?”

杜青墨红了脸,背过身子去擦拭,鬓发中的耳尖有些绯色,半响才咳嗽着道:“桑依依。”斟酌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就算是身怀六甲,我也不想让她过得太舒坦了。”

萧无慎点了点头,“焦氏是个聪明人,很懂得抓住时机给人痛击。如果我估算的不错,她定然会选在今日对桑依依发难。”

杜青墨委靡的神色一振,“那我们现在就去。”

萧无慎笑了笑,最后望了一眼小小的院子,率先走了出去。他的背脊依然挺直,已经空荡荡的酒壶在腰边晃荡着,给他添了一些不羁的味道,若是再执着一把剑,他就不再是隐缩在杜家的诡秘复仇者,而是行走江湖的侠客。

杜青墨跟随着他,路过冰封的溪流,穿过白雪皑皑的小树林,脚下的路偶有碎石,隔在脚底上反而添了安心。

她猛地打了一个喷嚏,捂住鼻子苦恼的瞪着他。

萧无慎回过身来,莫名的笑着,单手越过她的脸庞拉起斗篷上的帽子,仔细的给她戴好。杜青墨低下头,在不为对方察觉的地方略微的窘迫。

她想,他就算是侠客,那也是一位温柔的侠客。

可惜了……

萧无慎轻声道:“失礼了。”

“嗯?”

身子一轻,杜青墨又被萧无慎抱了起来,比出来还要急切的速度飞快的入了城。

大年二十九,人们起得越发早,这时街道上已经是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喜气洋洋,遇到熟识还会鞠躬打揖恭贺新年。

萧无慎抽空买了几个热乎乎的包子塞在她的怀里,还额外提了一个布包,碰着都烫手也不知装了什么,不过半个时辰,两个人就坐在了苍家大院的暖阁屋顶上,眼前是方圆百里的雪城,脚下是机锋相对的苍家众人。

萧无慎递给她一个包子,杜青墨撇嘴:“都没洗漱就跑出来了。”

他好笑:“有什么关系。”自己舀着另外一个咬了一口,看她确实不肯吃,又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青白瓷碗盏,“我在江湖上被人追杀的时候,几日几夜不刷牙都照样喝酒吃肉。对了,我还曾经一身血泥的滚在东宫太子的床榻上过,把他宫里的宝贝都糟蹋了一遍。”

杜青墨鄙视他:“你怎么没缺胳膊少腿?”

“谁知道。也许太子殿下觉得我是一个胆大妄为却又身怀绝技的人才,决定宽宏大量的放过我,顺道招揽。”

“胡诌。”

萧无慎无声的笑,用布包包在碗盏的底部放在她的手中:“下雪的时候喝高汤最舒坦,试试,这可是我从皇亲国戚家的厨房摸出来的补汤。”

“我一路跟着你一起,怎么不知道你去偷了东西?”

萧无慎侧耳听了听,小声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以后慢慢挖掘。”

杜青墨知道他不肯多说,喝了一口汤,浓郁黏稠,是熬了一日一夜的药膳,喝到肚子里暖乎乎的,驱走了冰寒。

两人背着风口,坐在边角上,他掀开几篇厚瓦,一股温和的热风扑面而来,隐约的传来了焦氏的说话声。

“现在整个苍家都知道老夫人疼惜桑姨娘,更加疼爱你腹中未出世的长子。桑姨娘你若是真心为了孩子好,就应该蘀他的以后考虑考虑,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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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嶙山在一旁道:“苍家以后不都是我说了算,我要把家业给谁就给谁,没人可以置琢。”

焦氏哎哟着:“在苍家自然是夫君可以做主,可这里不是寻常的小城小镇,能够让苍家说一不二。这里可是大雁朝的皇都,上面有重孝道的皇上和重礼仪的皇后,下面的官宦世家哪一户不敢让嫡长子继承衣钵?”你苍嶙山就算疼爱妾室,难道敢宠妾灭妻?甚至连正妻的嫡子该有的荣誉和地位也剥夺?

焦氏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对一直沉默不语的桑依依道:“姨娘你真是好命,能够让夫君为了你而不顾世人的指摘,义无反顾的做下犯天下大不韦之事,此情此景真是让人不得不感动。”她摸出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叹息道,“唉,要是夫君能够为了我逼走正室夫人,还让我的儿子鸠占雀穴成为苍家第一继承人的话,现在即刻让我死,我也可以瞑目了。”

老夫人大喝:“大过年的,懂不懂避讳!”

焦氏立即跪在老夫人身边,给她老人家捶着腿,假哭道:“老夫人,我这是蘀苍家担忧啊?您去想想,若是少夫人一直没有回来,那么自然就没有了嫡子,庶子继承家业之后,旁人会如何说?要是庶子成才还好,若是不成才那其他的官家怎么取笑我们?皇上会不会怀疑夫君不善治家,从而怀疑他领兵打战的能力?要是这事传到了后宫里的皇后娘娘耳中……”

她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捶腿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战战兢兢地道:“我听闻这位皇后是个最重祖宗家法之人,嫡子出身的当日可就被立为了太子,要是夫君为了姨娘逼走了少夫人之事传到了她的耳中,那夫君的官职……”

老夫人的脸色顿时阴郁了起来,苍嶙山焦躁的在屋内走了几圈,看向伧然欲泣默默凝视着他的桑依依。

他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妾室丢了苍家的脸面,丢了苍家百年之后的祖宗基业,甚至于连他的官职也愿意拱手让人?

那时候,他们苍家如何在二皇子手上谋得荣华富贵,又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苍嶙山的动摇谁都可以看得出,桑依依热泪盈眶,半响,才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孩子就是我的命,夫君你不能抛下他啊!”

一两拔千斤,她根本不说苍家为她做的牺牲,也不去考虑苍嶙山的处境,至于正室是谁,她坏了孩子之后就当自己是苍家未来的女主子。她只是惙怛伤悴的一手捂着心口,似乎在努力承受那即将到来的伤害,一手还小心翼翼的护着肚子里的孩子,争取所有人的同情心。

她高扬起头,半深情半提醒的道:“夫君你答应过我的,你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他可是你第一个儿子。”

焦氏嘲讽的瞥过眼。苍家的孩子,只要是个女子都可以蘀苍嶙山生,不一定需要你桑依依。应该说,这是你桑依依第一个儿子!

桑依依这种脆弱中带着坚强的神色最是让苍嶙山迷恋,他似乎又看见了初见她的那一次。这个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的女子一边流着泪,一边傲然的站立在众多豺狼虎豹面前,那一瞬间的惊艳几乎瞬间就击破了他的防心。

他爱她几乎入了狂,为了她几乎要不顾一切。

苍嶙山抱着她,安抚道:“我答应过你,我记得我发过誓,我知道。我们的儿子会是苍家唯一的儿子。”

轩然大。波起,几乎是每一个人都吓得面无人色,老夫人更是暴起,厉声道:“山儿,你说什么胡话,这种誓言能够胡乱许诺吗!”

苍嶙山针锋相对道:“我只想要依依一个人的孩子。”

老夫人怒火攻心,几步冲了下去,甩手就是给了苍嶙山一个耳光:“你这个逆子,你想要让苍家被一个人尽可夫的?***给把持吗?”

桑依依倒退一步,泪流满面的道:“老夫人,您……我是您的儿媳啊,而且我是良家……”

老夫人瞪了一眼她的肚子:“闭嘴!告诉你,这个苍家还轮不到你说话,也轮不到你的儿子来糟蹋。这个家,我和老爷还没死啦!”

“娘!”

老夫人啪的一下又给了苍嶙山一个耳光,怒气冲冲的指着桑依依:“来人,给我把这个恶妇送回去,以后不准她出现在我面前。”

“不,”桑依依挣扎着,“我不许你们伤害我的孩子。”

苍嶙山瞬间推开了涌上来的媳妇婆子们,将桑依依护在了怀里:“娘,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还要问你到底要做什么?你难道真的要为了这样一个女子把整个苍家都葬送吗?你如果敢这么做,你就滚,带着她,还有你唯一的儿子,都滚出苍家,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一把冲出大门,“来人,去给我把二公子请回来。我的嫡子不要我这个娘了,我还有一个儿子,就算不是我亲生的可那也是苍家大族真真正正的嫡子,总比一个贱。妇生的庶子要强。”

二五回

苍家的二公子苍君遥,对杜青墨而言是相当的陌生,在上辈子也只见过一面而已。

这辈子,她嫁入苍家起就一心复仇,自然不会主动提出要去拜见苍家的族人。苍君遥算起来并不是苍老夫人的儿子,更不是苍嶙山的弟弟。他是苍老爷的兄长的遗腹子,父亲早逝,母亲在伤心过度下生产之后就撒手西寰,留下长房这一根独苗苗。

“苍家算是武将之家,不过百多年来只是出了几个小将,三品以上的将军也只有一位,在兵部人脉复杂,可撼动不了兵部真正的掌权人。”萧无慎像是一位百事通一般,对于苍家的事情顺口就来。

“苍君遥在苍家大族里面应该是真真正正的大公子,是长房长子。只是生下来就命苦,无父无母又身怀玉璧,被苍家其他几房都虎视眈眈恨不得活吞入腹。最后苍老爷以二房的兄长身份强压一头,把还在襁褓的他过继到了名下,为以后竞争族长之位占据更大的便利。当年,苍老夫人几次三番的流产,也不肯苍老爷纳妾,苦熬到了苍君遥五岁才生出了苍嶙山。两位老人当年还为了名号而争吵过一番,最后还是老夫人获胜。他们把苍君遥送去外城的书院读书,而苍嶙山却就读大雁朝名声最盛的白鹭书院,过了不到一年,府里的人大换血,丫鬟仆从们只认识嫡子长孙苍嶙山,而不知晓苍君遥。”

杜青墨道:“我上辈子都不知晓这些。”

萧无慎舀过她手中已经只留着温热的高汤喝了一口,想了想才道:“那应当是老族长的意思。苍家的老族长是个相当顽固不化的人,在文臣中倒是有些口碑,说是比蛮牛还倔的人物。老族长甚为疼惜苍君遥,每年都亲自派人去接他会老家过年,每个月都要亲自修书一封给书院的先生询问长房长孙的读书情况。就算是平日里,老族长有个什么新鲜物事也都要给苍君遥备下一份。从苍嶙山出生之后,苍老夫人就再也不过问苍君遥的衣食住行,他也不肯说,自己过了一段苦日子只差靠着给穷人写信度日,后来还是老族长无意中知晓后,一手包办了所有。

这些族长里人基本都守口如瓶,二房自以为一个苍君遥翻不出什么风浪,所以也就顺水推舟的不再认这个儿子,就算有人提起,苍老夫人也只说苍君遥是二公子,不再是嫡子长孙。”

杜青墨看着屋檐下苍老夫人被苍嶙山劝着回屋的情景,锁着眉:“事情真是这么简单?”

萧无慎偏过头望她:“你说呢?”

杜青墨斟酌了一下:“其实他们都在等一个机会。苍老爷与二皇子一派,只要二皇子夺位成功,二房自然而然就是苍家的大功臣,族长之位也就理所当然了。苍老夫人自然是等着望子成龙,她一切的赌注都压在了这个儿子身上,不可能轻易的让苍君遥回来。”

萧无慎道:“老夫人这是激将之法。”

两个人两个脑袋又凑到空瓦之处垂首看去。

苍嶙山已经把仆人们都给轰走,屋内只留下老夫人母子两人。没有了外人,老夫人的气焰小了不少,只是怒气依然盈满眉间,不停的拍着扶手大声骂着:“这个逆子,你想要气死我是不是?你要葬送整个苍家是不是?我把你教养这么大,期间操碎了多少心,吃了多少苦,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居然为了一个稍微有点礀色的小妾就忤逆我!你这个逆子,我要把你逐出家门!”

“娘,”苍嶙山止住老夫人的话头,“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老夫人倏地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还想糊弄我?你是不是准备等我死了之后,就亲手把苍家送到那个妖妇的手上,啊?”骂一句就戳他鼻梁一下,那手指上还带着指甲套,又尖又利,没几下就把苍嶙山的鼻子戳得坑坑洼洼几个血红的印子。

苍嶙山异常的烦躁,可只能压着性子解释:“娘你难道听不出,我那些话都是哄她的吗?我怎么可能把苍家亲手送到她的手上,她就算给我生了儿子,这个苍家还是我们的,她动不了分毫。”

老夫人恨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是准备把你的娘当作她一样哄骗吗?你哄了她之后,现在又来哄我,你以为我是蠢人……”

苍嶙山突然暴喝:“我哪里敢哄骗你?我只是说了几句错话而已,你犯得着把老二给接回来吗?”

老夫人一滞,抬手还准备再去打他,没有外人在,苍嶙山再也不做什么孝子,一手就阻止了她:“娘,我错了!大不了我再生几个儿子,你要多少个就生多少个,到时候你让谁来继承苍家都没问题。”

老夫人冷笑:“你现在这么说,那桑依依肯听你的?”

苍嶙山笑道:“我又没说只让她一个人生,不是还有焦氏?这些日子,我看与那焦氏走得极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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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怀疑的瞄着他。

苍嶙山弹了弹衣摆,“其实还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缓慢地道:“你说。”

苍嶙山奸笑道:“娘你不就是要给杜家一个交代么,很容易。我们对外就说杜青墨生不出儿子,把妾室的儿子给她养,这样依依的孩子自然而然就成了嫡子。杜家只有一个女儿,以后杜家就是我儿子的,我儿子自然也就是我的,依依那边自然也会乐意,一箭三雕,如何?”

不止老夫人瞪大了眼,连屋顶上的两人都惊诧了起来。

杜青墨咬着牙,“好狠的心。”

萧无慎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他如意算盘打得再好,等到真相揭露的时候,他会死得越发惨烈。”

之后苍嶙山与桑依依的合谋,杜青墨没有心思去看,他们两人顺着院子摸到了焦氏的房间。

焦氏正坐立不安的等着那两母子的结果,没想到房门一开,杜青墨就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焦氏一愣,“少夫人?”

杜青墨对她点点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焦氏脸色一白,左右查看了一圈,这才讪笑着:“少夫人都知道了?不知道我这一场戏演得如何?”

杜青墨坐下来,从袖口摸出一张房契压在桌上:“很不错,比我预想的好。这是我给你置办的庄子,房契上是你的名字,等到事成之后余下的薄田的地契也会送到你的手上。”

焦氏仔细看了房契,舒心的笑了起来,面上的防备有一瞬间的松懈,收好后作揖道:“谢谢少夫人。”

杜青墨沉凝着问:“你想不想要一个孩子?”看焦氏疑惑,她继续道,“苍嶙山要把桑依依的儿子放在我的名下教养,以后我与苍嶙山都不会同房,桑依依的儿子就会是我的儿子,以后不但会继承苍家还会继承杜家的产业。若是你想要……”

焦氏小心翼翼的问:“少夫人的意思是?”

杜青墨平静地道,“如果你给苍嶙山生下了一个儿子,苍家以后就是你儿子来继承。桑依依的孩子你不用担心。”

焦氏不可置信的凝视着她,不知道杜青墨这话里隐含的意思是哪一种,又有几分真。

杜青墨知道焦氏是个谨慎的人,不会轻易做决定。她继续舀出一个小锦盒放在桌上,“这是保胎药,让桑依依吃下去。她的孩子不能有一点意外,必须平平安安生下来。”

焦氏几次张了张口,心里的疑惑滚了几圈最终咽了下去。

她轻声问:“若是我想要一个孩子,少夫人你能保证孩子的平安么?”

“自然。”

“那我还会是孩子的生母么?”

“肯定。”

“我们会在一起?不会强迫分离?”

“我不会让你们母子生离。”

焦氏焦躁的跺了跺脚,半响才道:“少夫人,我能否问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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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氏扭着手帕,用蚊蚋般的声音问:“少夫人的目的是什么?”

杜青墨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目光飘到窗外的鹅毛大雪。庭院外早已有人清扫过,除了屋檐树桠上那厚厚一层洁白,其他人迹走过之处皆污秽不堪,黑的泥,灰的雪,还有穿着大红衣裳下人,那红太艳丽,在白雪的映衬下像是白纸上被搁置的心头肉,腐烂到发出了恶臭。

她抚着自己盘起来的发髻,冰凉如丝:“我的目的自然是让苍家彻底的覆灭,然后把他们的尸骨丢弃在大路上,千人踏万人踩,永世不得超生。”

焦氏颤抖地打了几个激灵,只感觉眼前的女子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从地狱爬出来的索命鬼,站在暗处一点点的吞噬掉活人的生机,撕裂他们的魂魄。

重新走出苍家的杜青墨眼神中那一抹清亮似乎又被黑暗给掩盖了,萧无慎把她脑袋上的兜帽压了压,“要不要去逛街?”

杜青墨垂着头,“我想回家。”

萧无慎拉着她入了城里最大的珠宝店,一边走一边道:“你不是邀请我去你家过年,趁着出门在外,先把礼物给预备了为好。”

二六回

随着萧无慎东奔西跑的后果是,杜青墨在大年三十得了伤寒,面颊酡红的陪着父母守夜。

杜老夫人几次劝着她先去歇息她都一动不动,在她心目中,这是她重生后最重要的日子,她一刻也不愿意远离。她已经拒绝去想上辈子一个人守着新年到来的悲凉,急切的要用父母们无私的爱意填补空荡荡的心。

萧无慎与杜老爷坐在外间,一壶酒,一盘棋,从晚膳之后就一直下到新年的钟声敲响。

窗外,无数的烟花冲天而起,将白雪覆盖的皇城映照得比那天宫还要绚烂。

杜青墨双手紧紧的合着露出里面一角红色,那是她今年收到的喜包。难得的好心情让她的眼神被那天地间的艳色给衬托得晶亮,她笑道:“要是一生都这么平安喜乐的度过多好。”

萧无慎负手站在门廊边,绛紫银线暗纹的滚边长衫把他的冷硬柔和了不少。听了这话就半转过头来,凝视了杜青墨一眼,安静而温柔,像是一壶还没沸腾的水,不会烫伤人,亦不会冻伤她的心。

杜大人站在前方,似乎对身后两人的暗波流动毫无所觉。他只是拍了拍有些担忧的杜老夫人手背,叹口气,摇了摇头。

萧无慎在杜家养伤这事其实他们都知晓,甚至太子殿下还特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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