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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恶女-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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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我脸上动了什么手脚?”两人凑得极近,气氛有些窘迫,叶葵轻咳了声问道。
裴长歌挑眉,“不过是点小玩意,抹了药一刻钟便会消去。”
果然,不一会脸上灼痛便渐渐变作一丝丝清凉。
裴长歌撤回手,懒懒地往后一仰,打了个哈欠道:“今日春禧整了那么一出,赶明儿叶二小姐名字只怕就要传遍凤城了。”
“春禧虽然自小娇宠,但到底不是个蠢笨,她既然敢拿着玉佩冒充我,又怎么会随意公主府上同人大打出手?”叶葵蹙眉回忆起之前情形来。
那位夏家大小姐出手可还真是丝毫不客气,且那架势一看便是练过,春禧哪里会是她对手。他们赶到蔷薇园时候夏大小姐除了发丝微微散乱外,一切如常,可春禧嘴角都已渗出了血丝。
见他们围了上来,一身华服夏大小姐仍旧冷笑着扬手又要掌掴春禧。
若不是流朱公主喊人上前去将两人拉扯开,只怕春禧还得挨几巴掌。
夏家乃是将门,夏大小姐自小跟着父兄骑马练武,那手劲可不是一般女子能比拟,不多时春禧脸便高高肿了起来。流朱公主虽同夏大小姐交好,但想着对方自己府上打人,被父皇知道了吃罪便是她,当下便也不起来。
可问了夏大小姐,却说不过是为了一坛酒。
为了一坛酒打人,这下子便是连叶葵都觉得这夏大小姐太过于蛮横了。
“若只是普通酒便也罢了,可那是我哥哥特意从江南让人用漕船带上来,说是琼浆玉液也不为过!我好容易才从他那要了过来,想着带过去给公主尝尝,可她倒好!没皮没脸,竟然给我都倒了!”
倒了?
众人又都将视线移到了春禧那,可春禧却捂着脸尖叫:“我倒了你哪门子酒!那酒是那小丫头自己端上来给我!”
可被她指着那个黄衫丫鬟却“扑通”一声跪倒,瑟瑟发抖地道:“不是,不是奴婢!叶、叶二小姐,您可不能血口喷人啊!奴婢听从我家小姐吩咐准备将酒端去前面给公主殿下,可您却死死拦着不让奴婢过去,只让奴婢将酒给您……”
“胡说八道!”春禧柳眉倒竖,气满脸躁红。
这时,叶家大小姐叶明烟忽然问春禧丫鬟:“你可一直跟着二小姐?”
“奴、奴婢……方才二小姐说头晕,让奴婢去弄条湿帕子来敷额……”
这么一来,事情便成了一边倒情况。
一来这群人往日都是相熟,而春禧不过是叶家才从哪个乡下地方个寻回来,所以众人自然是偏向夏大小姐。
二来事实上春禧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为她说话……
事情虽然流朱公主做主下了结了,但叶葵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劲。哪里那么巧就会发生这样事情,况且偏偏就遇到了据说脾气比公主还大夏大小姐。
但若说是有人刻意想要陷害春禧,她却又觉得说不通。
且不说春禧回来时日还短,便是叶家里人要陷害她也不该选这种场合。丢了她一人脸,其实便是丢了叶家所有姑娘脸……
闭着眼睛想了一路,可满脑子都只剩下了车轱辘滚动声音。
到了裴家,一下马车,守门小厮便急巴巴对裴长歌道:“九爷您可算是回来了,侯爷寻派人来问了好几次了!让您一回来便去寻他!”
裴长歌皱眉,“都已经这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前裴管家才来问过,您赶紧去吧!”小厮迫不及待打断了他话,生怕原本脾气便不好老侯爷责难于他。
裴长歌无法,只得转身对叶葵低声嘱咐了几句,自己另往个方向去。
刚到书房,便见到头发花白裴管家立门口踮着步子一脸焦急。
他隐隐察觉到不对,老头子虽然脾气越来越坏,可这半夜三要见他倒还是头一着。“裴伯,父亲可歇下了?”
裴管家听到他声音,苦着老脸道:“我九爷啊,您可算是回来了!您这要是再不回来,老奴可就要上那公主府去寻您了!”
“出了什么事?”
“旁我不清楚,不过今日晚膳后,二爷来过。”
裴长歌听到二爷,神色微微一冷,旋即笑道:“您去歇着吧,我去见见父亲。”说话间,他抬起头看了眼书房,屋内烛火通明,窗上映着个高大身影。
他长吁一口气,抬手推开了门。
可一只脚还未迈进去,当头便飞过来块白玉镇纸。
他身形一动,险险避开,只觉得耳畔生风,那块玉镇纸已然砸到了门框上,发出“砰”一声巨响。若是方才他闪避不及,只怕此刻脑壳也要被砸得凹下去一块。
“你倒是越发长胆了!”
永安侯年已五十有余,但身子健朗,只看背影同年轻时根本一般无二。脸上虽已被风霜侵染,但仍能看出年轻时俊朗。只是那样貌同裴长歌却不十分相似,想来他应是生像母亲才是。
“半夜三,您不困我可还困着呢。”裴长歌似未曾听到他话一般,只关了门,弯腰将镇纸捡起来,走到桌前搁下。
老侯爷闻言气得声音都变了调:“你也是做叔叔人了,便是侄儿惹了你,也不该暗地里折腾他!麟哥儿身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裴长歌冷笑,“二哥这*告状毛病倒是不管过多少年也不变。他倒是敢说,我可有动麟哥儿一根手指?”
“还敢狡辩!”老侯爷气厉害,随手拿起桌上砚台又朝着他砸了下去。
裴长歌也不避开,任由那砚台重重擦过额角落了地。殷红血丝缓缓流下,映着他眼角泪痣凄冷异常。他这下子连笑也不笑了,只定定看着老侯爷道:“二哥随口一说您便信了。可当初不论我如何说,您都不愿意相信那事是二哥做……您既然已认定是我做,又何必将我唤来?”
015 初见老八
远处天微微发白时候,叶葵才隐隐听到裴长歌回来动静。
她躺床上翻了个身,闭着眼翻来覆去再睡不着,索性便坐了起来。随手从枕头边拿起那本大越纪年录就着窗外微微白光看翻看起来。
不多时,书页上字便越来越清晰。
屋外已是大亮。
她如今裴家对外身份是这惊鹊院中丫鬟,自然是不能继续这间厢房中住下去了,所以今日秋樱便会亲自来帮她将东西搬到丫鬟们住地方去。但她算是裴长歌贴身丫鬟,那便是一等大丫头,同其他人又不同了些。
裴长歌亲口说让她搬去他屋子里隔间住着。
他幼时,那里是由王嬷嬷睡着。后来年纪大了些便不愿意让旁人睡了,所以这些年连个守夜人也没有安排着。如今只说往后让叶葵负责守夜,烹茶。秋樱听到这消息时候似是不大高兴,可因着那日晚间事,现下却是不敢说什么了。
叶葵起身梳洗完,秋樱便来了。
见了面,先是笑吟吟说了一通有没,随后便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将话带到了昨儿公主府那场夜宴上。
“秋叶,你昨儿可见着流朱公主了?”
叶葵对“秋叶”这个名字着实有些不适应,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同自己说话。她低头将那本大越纪年录塞到了衣服间,低声道:“我站得远,未能瞧清呢。”
秋樱皱眉:“你这岂不是白去了一回!”
“嗯。”叶葵不愿同秋樱多说话,便只“嗯”了声掐了话尾,令秋樱也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了。
一时清静下来,三两下便将东西收拾完了。
她初来乍到,除了先前王嬷嬷拿过来几件裙衫外,便没了旁东西,收拾起来自然也就。叶葵拎着东西跟着秋樱走到了裴长歌屋子前,秋樱咬了咬唇道:“你进去吧,我去瞧瞧小厨房朝食可备好了不曾。”
叶葵踌躇了会,伸手去叩门。
可门内却没有动静。
虽然秋樱让她自己进去,但论身份她怎么可以随意进主子房间。若是被王嬷嬷知道了,绝对又要生事。
转个身,却忽然撞上了一人。
叶葵下意识低着头后退了数步才抬头看向那人。咦,裴长歌?
不!
不对!
眼前这人不是裴长歌。虽然生一般无二,就连身形都几乎一致,但叶葵仍然发现了两人不同之处。哪怕眼角眉梢都一模一样,可眼前这人眼角下偏生缺了那颗红痣。而且,眼前这人身上气,同裴长歌也大不一样。
这人温和些。
而裴长歌却凌厉了许多。
正想着,他突然伸手向虚空探去,口中道:“秋樱?”
叶葵这才惊觉,这个同裴长歌生极像少年是个瞎子!
那双眼睛分明也是黑白分明,好看得紧,可却是盲。其实若是仔细去看,还是能发现不同之处。他眼睛中缺失了潋滟波光,黑色瞳幽深如古井,看向前方时候根本便没有焦距。
“奴婢是秋叶。秋樱姐姐此刻想来应小厨房。”她低声说道,脚步却是已经开始往后挪。
可还没挪出两步,便看到那人将手放下来,蹙眉道:“秋叶?小九什么时候又多了个秋字打头丫鬟。”
“奴婢……”叶葵斟酌着话语,但才堪堪说出奴婢二字,就听到裴长歌方才还紧闭房门“咿呀”一声开了。
他松垮垮披着件石青外衫,睡眼惺忪地站门口疑惑地看了她两眼,似乎还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而后又将视线移到了那个同他生一模一样少年身上,定定看了两眼,他才像是突然醒过来一般,揉了两下眼睛伸手去拉那个少年,口中嗔怪:“八哥你过来怎么身边也不带个人!”
叶葵这才知道,原来这人便是老八裴长宁。
两人生这般像,年纪看上去也差不多,莫不是双生子?
“你知道我不*带着人过来。”老八笑了笑,任由裴长歌将他拉进了屋子里。
叶葵看了两眼门框,便也兀自跟了进去。既然门都开了,她再不进去便是傻了。
“去将东西搁下吧,出来时顺道将案上摆着那罐子拿过来。”裴长歌指了指后头,对她吩咐起来。
叶葵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心里略有些为难起来。没想到这所谓隔间原来不过是用屏风隔起来。虽说裴长歌她眼里撑死了也不过就是中学生年纪,可这时候,十六岁少年郎那可是能娶妻生子了。
也不知是她古代生活太久了,思维被同化了还是如何,看清眼前环境之时,她就是忍不住觉得为难了起来。
可若是让她去跟秋樱住?
罢了,还是就这么住着吧。
她点点头走过去将东西随意搁了,再转身拿了裴长歌说那个青瓷小罐走出去。
老八眼睛分明看不见,可神情却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甚至于她方才都没有注意到事也被老八给发现了。
“昨夜父亲可是动上手了?”
“没有没有。再说就算是他动手又能如何,总归不会将我打死便是。”裴长歌话中带笑,可叶葵却看到他脸上非但没有一丝笑意,神色反而有些冷然。再细看去,额角处果然肿了起来,上面血渍甚至都没有擦去。
她看着两张几乎一模一样脸,却突然间彻底分清楚了两人。
即便没有那颗红痣,她也不会再认错了。
这两人一个像水,一个像冰。水性子温和,而冰却强硬了许多。火能灼人,冰亦能。
她将罐子搁下,瞅了裴长歌两眼,只见他冲自己眨眨眼,示意她先出去。叶葵乐得不用真做婢女一旁端茶送水,当下便开门出去了。
裴长歌屋子前有棵老树,不知是什么品种,满树郁郁葱葱,却连一个花骨朵也没有。树下有张石桌,几条石凳。她见四下无人,又不知去哪里才是,便走过去坐下。可才落了凳,便见裴长歌从里面出来了。
“喏,你三叔信。我知道你识字,所以自己拿着看吧。”裴长歌衣衫未整,递给她一封已拆过信件。
她皱眉打开来一看,却是脱口而出,“找到池婆了?”
016 如何回归
“不单池婆已经被找到,派去小殊那边人也已传了消息回来。”裴长歌理了理衣襟,垂首道,“等八哥走了我再来同你细说一遍。”
叶葵看着他背影,想要将人唤回来,可转念一想又算了,只自己又细细将那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她三叔叶崇武是叶家老夫人老来子,年纪不过比裴长歌大上几岁,过了年才及弱冠,如今还未娶亲。行伍出身,性子开朗倒是跟裴长歌关系极好。凤城五公子中除了温家大公子跟裴家老八外,其余几人平日里都是一道。
尤其裴长歌同叶崇武都是武将,交情自然是好。
此番她若是要顺利回叶家,怕是少不得让这位三叔帮忙,所以叶葵忍不住想要从那短短信上看出点什么来。一个人说话写字习惯很多时候便已经足够能体现出他品性来。叶崇武字迹龙飞凤舞,乍一看上去大气之极,但每当收笔时候却又会总是往上倾一些。
落笔又是极重。
叶葵细细回想了一遍当初池婆教她写字时说过那些话。
叶崇武这人心不小,但本性却又纯良,是个能安于现状人。
这样人,值得合作。
可即便这样,叶葵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她可没有池婆那些本事,单单看字迹虽然能分析出一些东西来,可到底不能全部作准。一日没有见到人,她便一日不能放心。
将信纸重折叠放回信封中,叶葵将信收到了衣服里。
晨风拂面,她仰头看了看天空,只觉得满心忧愁。从她所位置往上看,只能看到角窄窄天,令人不由自主产生一种错觉。她只是只困枯井里蛙,不知外面到底有多大,又到底有多可怕。
而且有可能,她这一生都要被困这口“井”中。
古代女子,后宅便是他们天下——
这场场没有硝烟战争令人避无可避。你若是退,她们便进!直到将你逼至幽深角落,将你碾碎!
只要一想到未来日子,她就忍不住觉得疲惫。
可是只要叶殊一日她身旁,她就一日不能放任自己。贺氏是以平妻身份进门,萧云娘亦是那一日离开叶家。数年前,也不知是谁派了沈妈妈来要将她跟叶殊带回凤城,可到底沈妈妈来时带着那个真正任务是什么,她还不清楚。
但这不表示她一点也不怀疑贺氏。
没有了萧云娘,贺氏如今便是叶崇文正室,她生下儿子便是嫡子,是叶家继承人。但有了叶殊,那个孩子便只能屈居其下。叶葵悄悄心中问自己,若是将她换做了贺氏,她会不会恼?会不会想要他们永远都不能回到叶家?
答案自然是肯定。
所以那个她如今绞脑汁要回去叶家不论怎么看都是龙潭虎穴。别说那青瑛长公主还活着,且身体康健似要活过百岁才肯去见佛祖模样。这样时候,能活到七八十岁已经是十分少见。
正所谓,越老便越小。
老人心思同顽童一般不可捉摸,且曾祖母贵为长公主,养尊处优惯了,定然难以伺候。
叶葵将整个上半身都挂到了面前那张石桌上,脸上顿时传来一阵沁凉。
她暗自长叹了一口气,忽然听到裴长歌房门又打开声音。
里面走出来两个几乎一模一样少年。
正巧,秋樱此时端了朝食过来,裴长歌一把接过,而后吩咐道:“你送八爷回去,再顺道去针线房瞧瞧,我前几日吩咐让做那件衣裳可做完了没。”
“是什么衣裳?您怎么让针线房人做了……”秋樱揪了揪衣摆,眼巴巴看着裴长歌,“您可是嫌奴婢针线活不好?”
裴长歌心中有事,根本连看也不看她,只同老八道:“八哥,明日我过去同你一道用午膳,你可别忘了。”
老八轻笑着应了,去唤秋樱,“秋樱,走吧。”
秋樱这才眼角挂着泪,扶着老八去了。
等到两人身影看不到了,裴长歌猛地单手拉了她一把,道:“我方才竟忘记说了,你那母亲心可急着呢,小殊才回去便吃了亏,所以才会被你父亲送去望京。”
叶葵愕然,急忙跟着他进屋,关上了门问道:“吃了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就是因为你事。鸿都监考那金大人是你父亲门生,关系亲若父子,旁人不清楚你们姐弟两事,他却是知道一清二楚。鸿都时,一瞧见小殊便认出来了。”裴长歌顿了顿,才又道,“据说小殊生得同你父亲十分相似,一眼便能瞧出来是父子。只怕也就是因为如此,你那母亲才会如此忌惮。”
“你意思是说,小殊为了让他们去桃花村寻我,所以被贺氏给趁机下了套?”叶葵抿了抿嘴,低声道。
裴长歌冷笑,“不过说来也是小殊无用。”他说完,看了眼叶葵,才又坦言道:“并非我说话不中听,小殊若是自己有用,怎可能对方被对方轻而易举地送往望京。且不论他如今成了什么模样,便是幼年时,你对他也护得过于周全了。”
虽然裴长歌并未说出贺氏到底做了什么,但事情结果便是叶殊被送往了望京。
她脸色沉了几分,她不是不知自己对叶殊看得太重,护得太紧。可她只要一看到叶殊,便会忍不住想起她那已经不人世弟弟,她恨自己当初做过那些错事,恨自己是个不合格姐姐,所以这一世,她拼了命想要将叶殊护自己羽翼下。
可说到底,她又错了。
叶殊既然生是叶家孩子,他便要自己独当一面。
“马加鞭,十日左右我人便能带着小殊回来。到时,你三叔跟池婆只怕也差不多该到了。你可有想好如何揭穿春禧身份?”裴长歌沏着茶,问道。
叶葵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道:“想?何需想。我心中唯一疑虑,便是小殊为何没有说穿而已。倒是你,既这般问我可是有了什么法子?”
“下个月初一,贺氏会带着叶家几位小姐并老太太出城进香。”
017 纸里包火(一)
到了月底,叶葵便跟着裴长歌出了门。
叶家要去是座叫静慈庵姑子庙。据闻香火鼎盛,环境又清幽,那里斋菜是出名,所以凤城中达官贵人便都喜欢去那上香拜神。
一来二去,这静慈庵名号便也越来越大了。
可庵堂里师傅们并不曾因为这些俗世虚名便得意起来,反倒闭了好长一段时日山门,再开启却是定下了严苛规矩。
香客来了,他们自不会赶,但若是要吃斋留宿却是要提前一月便来订下,否则绝不接待。但叶家老夫人这些年日日家中也是茹素念经,因为心诚,倒是同静慈庵住持师太交好,故而隔上几月,便会去一次。
叶葵他们提前知道了这件事,自然需要部署一番。
“静慈庵规矩严苛,没有让男香客留宿地方,所以他们此番带着叶殊同去,定然会当日吃完斋便离开。所以我们只能提前去。”裴长歌把玩着手上一把折扇,细细分析起来,“说起来,池婆事你是如何打算?”
对面端坐着少女样貌还略带些稚气,但给人感觉却并不似她外貌所呈现出那般柔弱稚嫩。裴长歌看了两眼,悄悄收回了视线移向马车外。
叶葵脸色沉沉,“池婆已答应同我一道入叶家,只说是我母亲自小便请来照顾我嬷嬷便是。”
裴长歌闻言笑了下,道:“小殊倒也没那么蠢,知道瞒着些事情不说。若是将你们丁家时事数都说了,只怕如今说起便是麻烦。春禧那边无须担心,若是叶家人不问,她只怕会绝口不提。”
“是啊……”叶葵淡淡应了声,满脑子都还是小殊哭着样子。
那孩子,果真被她给教坏了吧?
当春禧以“叶葵”身份被带回叶家后,他竟然一言不发将春禧留下。
叶葵闭上眼,不愿去想叶殊当时说话模样,可那一幕幕却还是不断地冒出来。
“春禧姐答应帮我一道杀了沈妈妈跟翡翠!这两个都是贺氏人,我需要帮手!”说到后面,他声音都变了调,还未变声嗓子尖利得如同女子,令人心颤。
丁家人以为她死了,春禧自然也以为她死了。
可她没有想到,只凭着春禧一番话他便认定自己是真不人世了。说到底,杀了沈妈妈跟翡翠为萧云娘报仇这件事比起她来加重要。
当年他明明还那么小,可原来仇恨这种东西跟年纪一点关系也没有。
罢了罢了……
叶葵睁开眼叹了一声,“他要报仇便报吧。他既回了叶家,将来不论如何,叶家总归会落到他手里。不狠狠磨砺一番,他哪里会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疲弱!”
说话间,青布小马车已经出了城。
一路上裴长歌跟叶葵又说了好一番话。
两人年纪都不大,可却都像是看遍了人世沧桑般,将接下去要走路布置得滴水不漏。叶葵骨子里是个成人,看事角度自然不同,可裴长歌却也能发现那些重要点,甚至于看比她还要透彻。
她蓦地想起那日清晨,裴长歌额角伤来。
这颓丧人世,早已没有了纯粹孩子。
进了山门,叶葵背着个小小包袱,跟池婆对视了眼,便自己进去求宿了。裴长歌目送他们进去,背影消失不见,才吩咐车夫调头离去。
一切都已力,接下去事只能看她自己了。
静慈庵住持慧慈师太是个慈眉善目老太太,倒不似一般茹素人身姿清瘦,反而略显丰腴。这么一来,那张脸看上去便愈加和蔼了起来,倒是同池婆消瘦而严肃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池婆生得严肃,但却不是不会笑,此时便拿着那只早就从叶葵背上接过来包袱笑道:“师太,老婆子同我家小姐从鸿都来,路经此地,不知能否借宿一宿?”
他们来之前便打听过静慈庵,自然料定了慧慈师太不会拒绝,才敢这般说。
果然,慧慈师太闻言,念了声阿弥陀佛,又叹了几声鸿都水灾这才点点头将他们迎到了客房里。
叶葵褪了腕上前日才带上一个半旧银镯子硬塞给了慧慈师太,低着头喃喃道:“这镯子便给庵里添点香油钱吧。”
“使不得,小施主自收着吧。”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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