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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酒话桑麻-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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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倒有一个上联,送与姑娘便了”

绿珠一愣,不成想竟是她,蕙畹看了她一眼道:

“看我非我,我看我也非我,如何”

杨紫青目光一闪笑了,道果然极难,可有下联,蕙畹不禁眨眨眼笑道:

“这个我却也不知道下联的,是书上看来的,想必符合绿珠姑娘的要求了”

她说的俏皮,杨紫青不仅瞥了她一眼,低声畅快的笑了起来,站起来道:

“这可是真该散了”

绿珠无法,只得退了下去,几人出了软玉楼,却已是月上中天,恭送杨紫青上了软轿,轿夫起轿,杨紫青却掀开轿帘,眼睛看着蕙畹道:

“你这个我非我却很不错,来日若有机缘,再来领教下联”

说完放下轿帘走了,胡康不禁回头看了蕙畹一眼,心道瞧着皇上今儿倒是对这个通译很有几分兴趣,不免疑惑。蕙畹却是一惊,心道,杨紫青这话什么意思,莫非看破了自己的乔装,这一停事,想来是自己莽撞了,以后该谨小慎微一些,可也是无法,她那里晓得,就赶的这样巧。

两兄妹回到家,张云卿夫妇还没有歇息,却在上房候着两兄妹呢,见两人平安回来了,才放下了心,略问了几句,博武蕙畹自是不能全盘交代,只说吃了饭在引凤楼吃茶来着,刘氏才点点头,数落了博武几句,交代以后不可带着妹妹逛的如此晚,才放他兄妹自去歇息不提。

蕙畹却得了教训,只让博武把三舅引荐给了约翰,加上通译不日可到京,倒也没她什么事了,却得了约翰送给她的不少好物件,举凡玫瑰花样式的胰子,以及香水,镜子等,虽是寻常用品,但是却精致得用的很,蕙畹很是喜欢。张云卿于三日后得了召见,皇上甚喜,正好礼部左侍郎告老,遂点了张云卿补上,虽无大实权,是个闲职,但是张云卿却很满意。

他和云昊私下里也是商议过的,这些年张家腾达过快,若是他再点了个至关紧要的官职,虽一时盛极,然,盛极必衰乃是常理,故心中夙夜忧虑,自去年,张云卿就动了归隐田园的心思,这些年虽一路顺风顺水,却也是忐忑忧思,战战兢兢的,想来并不如贫苦时自在,且如今兄弟儿女眼瞅着都各有归宿,张云卿不免起了怠惰之心,也是想着这些年,妻子身心操劳,倒不如致修归田含饴弄孙的好。

可这官场却是个骑虎难下的,如今自己不老不小,告老归田恐也说不过去,再寻机缘也就是了,所以如今得了个礼部的闲差,倒也很和心思,虽是闲差,但毕竟是升了职,故亲朋好友纷纷来贺,也是热闹了几日,原也有官员的府邸,张云昊却说什么也不让兄嫂搬出,言道一家人好不容易团圆了,却哪里有再分开的理,张云卿夫妇无法,也就在云昊府上安置了下来。

大约是张家太红遭嫉,半个月后,却出了一件大事,这几天不知怎么,皇上歇朝,小叔博武和爹爹关在书房里不知道商量什么机密事,邱侍郎也来过两次,也频繁外出,蕙畹打量着这情景,心里不免忐忑,总觉仿佛出了大事,看爹爹和小叔的表情就知道恐怕有不好的事情了。

所以这天命秋桂门口瞧着,博武一回来,势必要引他来自己房中,到了二更时分,博武才进来蕙畹房里,蕙畹急忙遣退了下人,拉着他问道:

“可是大哥哪里出了什么事”

博武惊讶的道:

“你怎知道”

蕙畹面色一变道:

“那么我是猜中了,这个也不难猜,如今咱家也算家大业大的了,京城里也颇有关系,纵是有眼红的,想来使坏,恐也要掂量掂量,却是比不得大哥远在南边,且孤身一人,我听紫安在信里提过,南边的那些官员自成体系,难辖制的很,大哥本有些孤直,加上我听说,皇上去年让他紧盯盐税之事,要知道十之赋税八九来自盐税,这个可是个棘手的差事,那帮南官,狗急跳墙,群起而攻之,大哥纵是清廉,也是架不住的,你快和我说,倒是出了多大的事”

博武不禁重新打量蕙畹,洪先生常说,畹儿若为男子,一国之相也当得,原来自己还不信,今天听她的一番话,才知道,看她平日里隐于闺阁内宅,不想却真真眼光犀利,对朝廷大事看的这样清楚明白,一语就道破了关键,是啊!如今南边九省的盐政司联名参了大哥一本,大哥就是有一百张嘴,恐这次也辩驳不开去的,人家下好了套,向你身上泼脏水,你那里摘楞的清。

想到此,博武眼中不免升起一丝希望,畹儿这丫头素来机灵,没准就能有个什么法子,遂细细于蕙畹说了,原来今年一开年,博文因考评政绩均优,故让皇上点了个盐政督查,却是大大的升了官,博文也是意气风发,立志肃清盐政,以报圣恩,可盐政之弊,已存在几十年,先帝在时,都没能肃清,如何是你一个小小督查去了,就能办的了的。

且那些官商勾结,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同气连枝,就是来了个总督,也是不惧的,何况你小小的督查,博文却也有一招狠得,逃盐税是吧,那好,直接拦了私盐进出的要道,不缴清盐税,这私盐也休想再贩卖,贩卖私盐,已经是朝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了,可博文却较真的管了起来,挡了众多人的财路,他还能好的了。

不知怎的,下级官员弹劾了他一个受贿贪墨的罪名,博文自是不怕,可人家上下勾结,却在博文府里的后院起出了脏银和账本,竟真真有博文衙门的印章,这一下,你百口莫辩,如今已经被上级督抚关押了起来,并联合九省盐政司参了博文一个贪污受贿。

蕙畹不禁一惊。急忙道:

“那大嫂和侄女他们可好”

博武道:

“世子正巧在南边,得了信赶去了,所以他们倒还好,再说大嫂家里也不是无名的百姓,他们自是也不敢太放肆”

蕙畹不禁暗自咗舌,这就是典型的上下串通栽赃嫁祸,真是龌龊。心里不禁暗暗着急,杨紫青虽是明君,却最喜摆弄平衡之术,他是命博文去肃清盐政,如今事情闹成了这个样子,蕙畹相信,杨紫青也必是能看出来,这是明显的栽赃嫁祸,但蕙畹也清楚,到了这个时候,十有八九皇上会先平息盐政的乱局,再做它图,要平息乱局,首当其冲,就是要有一个代罪羔羊,而牺牲博文怎么看都是最好的结果,不然能下旨把九省的盐政官员全部罢免吗,那岂不动摇了根本。

想到此,蕙畹不禁大惊,不行,无论如何自己不能让大哥有不测,大哥还这么年轻,前程似锦,且娇妻幼女,想到此,开口道:

“紫安可说了什么不曾”

博武忙道:

“世子言说他自会尽力保全博文,让咱们再京里也想一下应对之策”

蕙畹不禁暗惊,若紫安都这样说,可见事情真的不好了,想必,他在那里,是为了保着博文的安全,不然博文若这节骨眼出了不测,这罪名就真真坐实了,如今却是要看杨紫青的态度了,若是他有心想保博文,就会直接命紫安把博文押送回来,再审理调查,若是他不想保,估计会即可招紫安回京。

博文失去了紫安这个护身符,估计这辈子也别想进京了,想到此,急忙道:

“皇上的意思可知道”

博武一叹道:

“这两日皇上歇了朝,上了折子,也是不理会的”

蕙畹不禁暗道不好,这杨紫青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牺牲博文了,不行,必须想法子改变他的决定,博武离开后,蕙畹左思右想,想到了一个主意,遂暗下决心,如今也只能如此一试了。

正文 背水一战

杨紫青这两天正在烦心的时候,张博文的事情他心里清楚,估计是盐政司那里上下勾结陷害于他,杨紫青很明白自己这一招棋下的过早了,其实也怪张博文冒失激进,当初自己就是看中了他稳妥的性子,才让他进盐政去试试水,如今不禁没试出深浅,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

杨紫青当然知道,这也不能怪张博文,他真的没想到连上面的督抚都跟下面是一路的了,看来想一次肃清绝无可能,九省盐政司联名参张博文,这那里是参张博文,这是变相的要挟自己,震怒之余,杨紫青也心烦意乱的很,如今之计,唯有快刀斩乱麻,平息盐政之乱,势必张博文这颗棋子就不保,可是若是杀了张博文,于紫安和博蕙的情分上,又过不去,真真难办。

故此杨紫安这两日歇了朝,避居养心殿谁也不见,胡康却进来回道:

“洪大人在宫门外候着见”

杨紫青估计又是一个说清的,遂摆摆手道:

“不是说了吗,谁也不见”

胡康却呈上一篇文章道:

“洪大人言道,皇上若不见也可,只这篇文章定要瞧瞧”

“文章”

杨紫青一挑眉道:

“洪先生倒是越发沉得住气了,竟不是来说清,而是来和朕谈论学问的”

说着打开一看,却是三年前殿试的时候,自己出的那篇策论题,君子不党,向下看去,开篇即引用了古典,《荀子》有云:

“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故最为天下贵也。力不若牛,走不若马,而牛马为用何也?曰:人能群,彼不能群也。”

中间阐述了朋党之弊,合群之利,最后一句,古人云:

“自古来,以个人好恶结党营私、党同伐异者,终不过分崩离析、身败名裂,落得个生死两茫茫。然,此真理也,是故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然若小人得意,君子何当”

一篇文章措辞犀利,直指弊政,虽有质疑君主之嫌,杨紫青也看出来了,却隐约也是为了博文之事,却不知这是何人所作,如此大才,堪当大用。想到此,杨紫青道:

“胡康,先生可还说了什么”

胡康道:

“奴才在宫门处瞧见,除了洪大人,旁边还有一顶软轿,仿佛有人,却不知究系何人,洪先生只说,若皇上想要见这写文章之人,他自当举荐”

杨紫青不禁笑了道:

“洪先生倒是能掐会算的很,知道朕看了文章,必是要传见的”

遂道:

“让他带着人进来吧,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值得这样大费周章”

胡康领命而去,蕙畹在软轿里坐着,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虽说昨天想了这个破釜沉舟的主意,烦了洪先生搭桥,却也知道不一定就成了,虽说洪先生对自己掰出来的那篇朋党论颇为赞赏,其实蕙畹心里也不知道如何救博文,且这篇文章有些质疑皇上,故也有几分险,但是如今她也顾不得了,她只知道,势必要让杨紫青改变主意,押解博文进京来审。

京里不比南边,自己家关系众多,怎么也能缓上一缓,最不济,至少性命无忧,以她对杨紫青的了解,看见自己的那篇文章,应该会召见自己的吧,那么自己该怎么说,才能让他改了主意呢,正心里掂量着,只见远远的胡总管走了出来了,蕙畹一喜,看来自己这破釜沉舟之计初步奏效了,胡康笑眯眯的站在宫门处道:

“洪先生,您老可真有法子,这几天皇上可是连后宫的娘娘们都没见,您可是第一个,得咧,让那写得一手好文章的才子下轿吧,皇上召见呢”

洪先生一笑道:

“畹儿下来吧,随为师进宫面圣”

“畹儿”

胡康心道怎么听着像个女子的闺名,遂好奇的看过去,只见,轿中伸出玉笋似地青葱玉指,掀开轿帘,缓缓下来一个素装丽人,一照面,胡康就认出了,正是那夜软玉楼的通译,不禁一愣,蕙畹紧走两步上前一褔道:

“臣女张氏蕙畹见过胡公公,胡公公这一向可安好”

胡康更是一惊,指着她道:

“哎呦喂!我的天老爷,原来是张小姐,这三年不见,倒是变了个样,奴才眼拙,竟是没瞧出来”

客气了几句,转头看了洪大人一眼道:

“洪大人,您可是会逗闷子,皇上要见那写文章之人,怎的竟是张小姐”

洪大人一笑道:

“若是皇上要见的当真是写文章的人,那么就没错,正是她”

胡康上下重新扫了蕙畹一眼,心思一转,瞬间就明白了一二分,旧年间,瞧着这小姐就是个颇有才情的,但却着意隐藏,糊弄了过去,看来不是个喜出风头的性子,这一次,想是是为了救其兄才初露锋芒的,瞧皇上如获至宝的表情,真不知她这一进去是福是祸,想到此,心下不免一叹,开口道:

“都说张家一门书香,却原来小姐更是高才,既如此,两位里面请”

杨紫青手里拿着文章,反复的看了几遍,爱不释手,引古喻今,真真好一篇锦绣文章,不知却是出自何人之手,怎的却没考科举,倒埋没了这许久,正想着,胡康进来道:

“回万岁爷,到了”

杨紫青面色一喜道:

“快传进来,朕真真如久旱逢甘霖一般”

遂有些急迫好奇的瞧着门口,团龙如意的门帘唰的打起来,洪先生躬身走了进来,身后却款款进来一个窈窕少女,杨紫青不禁一愣,洪先生被赐了恩典,可以御前免跪,于是蕙畹前行几步,跪下道:

“臣女张氏蕙畹,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紫青不禁一惊道:

“你是张蕙畹”

蕙畹伏在地上道:

“臣女正是”

杨紫青略一琢磨,举起手里的文章道:

“这篇君子不党是出自你的手笔”

蕙畹道:

“臣女不才,卖弄一二,实实的有苦衷,请皇上恕罪”

杨紫青手里的文章啪的一声甩在与书案上,洪先生和蕙畹都不约而同的吓了一跳,洪先生急忙道:

“皇……”

杨紫青一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表情莫测的开口道:

“胡总管,送先生出宫”

胡康道:

“洪大人,请吧”

洪先生担忧的看了蕙畹一眼,低低叹了口气,退了下去,杨紫青面色有些阴晴不定,一瞬间他不禁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情,自己对她屡次试探,却都被她混了过去,难道自己就这么入不得她的眼去吗,竟是躲得这般,生怕被自己瞧上了,难道她不知道,这也是欺君之罪吗,如果这次不是为了救其兄,自己还不知道要被她蒙骗多久呢,原来自己的感觉没错,她真的是一个聪敏不凡的女子,自己却因为她的屡屡躲避,与她失之交臂,难道她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天下皆在自己手中,何况她一个区区小女子。

想到此,不免内心恼了起来,回身坐在后面的宝座上开口道:

“你可知罪”

蕙畹一愣,心念电转开口道:

“臣女救兄心切,请皇上恕臣女贸然见驾之罪”

杨紫青心道,你倒油滑,哼了一声道:

“旧年,朕曾试你才艺,你可还记得你说的什么”

蕙畹不禁暗惊,心道这是杨紫青明白过来,要和自己倒后账,这可不妙,但细细一想,自己那时也不过是说不善诗词歌赋罢了,哪里有什么,可是也知道,和皇上辩驳,不是找死吗,遂只低声道:

“臣女知罪”

这一声却是温软无比,听在杨紫青耳朵里甚是舒服,遂把那恼她的心压下了一些,开口道:

“即是知罪,起来回话吧”

蕙畹这才松了口气,站了起来,却仍颔首,时辰尚早,不过才辰时,御书房琉璃窗外射进来一缕朝阳,照在她的身上,显得越加通透明亮,一袭浅绿色的儒裙春装,裹住窈窕的身姿,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婷婷立于光影里,真真美的惊心动魄,可惜却看不见容貌。想到此,杨紫青道:

“抬起头来”

蕙畹低声道:

“臣女有罪,不敢抬头”

杨紫青脸上划过一丝笑意道:

“恕你无罪”

蕙畹缓缓抬头,和杨紫青的目光一对,随即又低下头去,杨紫青突然明白了,何谓惊鸿一瞥,自己那夜回宫也私下里想过,张蕙畹若是女装是何种风姿,可是远不及亲眼所见来的震撼,这一瞥,杨紫青竟然觉得,仿佛自己后宫的那些倾城佳丽,都瞬间失色,不是胜在五官容色上,而是她的一双潋滟双眸,和她通身的书香气,还有眉稍眼角不及掩藏的灵气,这个张惠畹却真算得是仙姿玉质,不同凡人。

杨紫青低头看了眼案上的锦绣文章,心里更添了几分喜爱,柔声开口道:

“胡康,赐座"

胡康在一边却是看的胆战心惊,就刚才两人那一瞥,胡康就看出了,皇上恐怕入了心,这可如何使得,张蕙畹如今何种身份,却是未来的世子妃,若是皇上动了心思,可是君夺臣妻,兄占弟媳,大大的丑事啊,不禁暗自焦急,但也不能违逆圣命,遂搬了个绣墩放在下首。

蕙畹谢了座,侧身而坐,杨紫青也不是色迷心窍的昏君,所以虽是甚喜欢她,却也不会坐那烽火戏诸侯的蠢事,博文一事,自己实在不想再拖下去,拖的越久,恐更难处理,想到此,开口道:

“你写这一篇君子不党,朕甚是倾慕你的才气,也知道你的意思,朕今天可以给你句话,张博文这次冤屈了,待过几年,朕自会给他平反,且你放心,朕保证,不会牵连你的父兄,还会寻个机会,加官进爵以示补偿。。。。。。”

杨紫青话没说完,蕙畹蹭一下站了起来,怒气盈胸,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开口道:

“补偿,家人都没了,荣华富贵要来何用”

杨紫青一愣,面色一沉道:

“张蕙畹,你。。。。。。”

大胆,放肆,两个字没说出口,却发现,现在的张蕙畹一扫刚才的拘谨,抬头直视着自己,一双剪水明眸中,燃烧着汹汹的火焰,浑身剑拔弩张,仿佛一个战场上对敌的将军一般,整个人亮丽的令人不敢逼视,焕发出一种夺目的美丽,不禁令杨紫青有瞬间的失神。

胡康在一边轻轻咳嗽一声,杨紫青才回神道:

“张蕙畹,你这是质疑朕吗”

张蕙畹却也不惧,嘴角牵起一丝讽刺的笑意道:

“皇上刚才不是说了,臣女兄长是冤枉的,那么为什么冤枉不能昭雪,却要枉死,这就是皇上的圣意吗,臣女领教了,皇上不怕臣子们寒了心,冷了血,以后再无人可用吗”

杨紫青一掌拍在案上道:

“张蕙畹你大胆,你给朕跪下”

张蕙畹跪了下去,腰板却仍然挺得笔直,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杨紫青,清晰的眸光仿佛能看到杨紫青的心里去,令杨紫青不禁有些难看的恼怒,待要治她个大不敬之罪,心里却又实在不舍,沉默半响,开口道:

“朕知道你们兄妹情深,但国家、国家、国在前,家在后,盐政不能乱,你非无知女子,当知道取舍乃是为君之道”

蕙畹知道他说的原也不错,但是博文的性命,她无论如何不能眼巴巴看着就这样丢了,想到此,俯身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头扣在地砖上咚咚作响,抬起头来时,雪白的额头却已经一片血色通红,直视杨紫青开口道:

“臣女只想保得长兄一命足矣,并无其他奢求”

杨紫青扫了她的额头一眼,心里不禁怜惜非常,手指轻轻敲击书案发出叩叩的轻的响,看了看地上跪着的蕙畹,站起来又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才大道:

“胡康,传朕谕旨,着平安王世子杨紫安,亲自押解张博文进京候审”

说完看着张蕙畹道:

“这下你可以起来了吧”

张惠畹急忙又磕了一个头道:

“臣女代一家老小,谢皇上隆恩”

许是刚才磕头的时候用力过猛,更也许是从昨晚到今晨忧思难寐,且水米未进,这一站起来,顿觉天旋地转,浑身一松,竟向旁边倒去,杨紫青一惊,下意识的伸手一接,就把蕙畹接在了怀中紧紧抱住。

正文 不饮已醉

蕙畹一睁眼就见明黄色的顶棚,不禁有瞬间失神,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

“醒了”

蕙畹下意识的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对面靠窗 的沿炕上,倚着明黄团龙引枕的,不是杨紫青却是何人,蕙畹突然清醒,急忙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躺的地方,竟是一张明黄的软榻,飞快的扫了自己一眼,衣服很完整,绣鞋却已经腿了去,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妥,遂急忙侧身下塌,杨紫青挥挥手,一个旁边恭立的绿衣宫女上前,服侍着蕙畹穿上绣鞋,蕙畹急忙站起来,紧走几步跪下道:

“臣女御前失仪,请皇上治罪”

杨紫青微微含着笑意,打量了她几眼,刚睡醒,头上的发髻有些蓬松,双颊有些浅淡的晕红,和刚才的机灵果敢不同,却呈现出来一种慵懒别致的风情,更别有动人心处,杨紫青放下手里的书卷,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柔声道:

“起吧,朕恕你无罪”

蕙畹忙要磕头谢恩,却被杨紫青一把搀扶住手臂道:

“不要再磕头了,仔细头又疼了”

语气温柔宠溺,竟然让蕙畹有片刻的错觉,以为自己眼前的是杨紫安,可是蕙畹很快清醒过来,急忙站稳了,向后连退了两步,脱离开杨紫青的掌握,杨紫青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蕙畹余光匆匆扫了一眼室内,却不是刚才见驾的御书房,对面的沿炕上有一紫檀雕花炕几,上设青花三友图玉春瓶一对,青花雕进宝图盆,珊瑚盆景,明黄的坐褥引枕,东侧碧纱落地罩里面隐约可见雕花的罗汉床和明黄色幔帐,碧纱罩上面有三字匾:

“体顺堂”

蕙畹不禁大惊,她旧年曾在宫里走动大半年,知道这体顺堂却不是别处,乃是皇上独居的寝宫,自己怎么会上这里来了,实在大大的不妥,且四周虽明亮,却是角落里的落地琉璃灯射出的光芒,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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