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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花颜:风华医女-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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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子!”

欢颜笑了笑,一眨眼,泪水却飞快地滑落下来。

许知捷将她拥紧在怀里,伸手便抚向她的脸,神情已是不善。

“你……你怎么瘦成这样?”他一指萧寻,问道:“是他欺负你吗?”

欢颜摇头,哑着嗓子低低道:“没有,是我自己着了凉,近来一直病着。他延了大夫为我治病,原该谢谢他。”

许知捷面色稍霁,说道:“那我改日备上一份厚礼过来致谢吧!”

但他对萧寻显然没什么好感,这样说着时,甚至都不曾正眼看过萧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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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若连环,恨如流水,甚时是休(五)

许知言遥对着他们的方向,柔声道:“五弟,把她先送我轿里来。如今正病着,别再吹了风。”

许知捷应了,急将欢颜抱起,走向软轿。

萧寻忙道:“她的病的确还没好。我这边医药都已预备好,不如再在这里住几日,待她好了……”

他忽然间闭了嘴,定定地看着他们,呼吸仿佛一时停顿。

许知捷走到软轿前,轿帘已经打起。他恋恋地看着怀中的欢颜,忽俯下头,薄唇在她额上轻轻一碰。

欢颜并未挣扎或表现出不悦,那样无声无息地蜷着身体,偶人般由着他将她送入轿中。

许知言也被扶入轿中,却摸索着握到欢颜的手,让她倚在自己肩上靠着,命人为她再披上一层厚厚的毡毯,才隔了轿帘向萧寻道:“舍妹还有些作烧,请恕在下失礼,只得先带她回去医治了!今日冒犯之事,尚祈见谅!”

萧寻苦笑道:“阁下言重了!在下承蒙这姑娘相救,原想多留她些时日,以求回报万一。如今既然她想走……”

他凝视着那已经垂下的青布轿帘,冀盼着轿中那少女能有所动作。

再看他一眼,或再和他说一句话。

但他顿了好久,轿中始终安静。

他终究轻轻道:“看来我是留你不住了……”

许知捷向他一揖告辞,已当先带人步出宅院。

萧寻送出门,看着许知捷上了马,在大批扈从簇拥下伴着那软轿离去。

原来围着宅院的人马也随之解围而去,足足有三四百人。

虽是寻常富贵人家护院仆役的装扮,却进退有序,极有法度,分明是久经训练的府兵或官兵。

但他到底没去细问这两人的身份来历,如同他也不愿意告诉他们他的身份来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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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部属散开,萧寻也像松了口气,急急便往后院走去,然后忽然在二门前顿住。

他的确想快快解决了前面的事,好尽快赶回后院去。

赶回后院,向他的小白狐好好解释解释。

即便不能让她相信他的许诺,至少也不能让她把他当成和她以前的恋人一样的负心汉。

可她已经走了。

并且,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不欢而散。

那个和他相伴一个月的少女,让他渐渐心动心痛的小白狐,已和他不欢而散。

他不知道她会被带到哪里去,但他看得出那两人的不同寻常。

闭于高门朱户,从此,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

而她,却对他冒撞的许诺耿耿于怀,只怕还盼着从此再不见他吧?

他坐立不安,忽转过身,急急向前厅奔去,却差点和匆匆赶来的夏轻凰撞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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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若连环,恨如流水,甚时是休(六)

他定定神,急问道:“刚有没有多派人手,去查探那两人的来历?”

夏轻凰点头道:“自然早已有人跟了过去。不过这事不急,你快去前厅,楚大人来了!”

楚瑜,吴国最年轻的丞相,顺成帝的宠臣。

即便太子许安仁继位,也不能无视楚瑜这么些年在朝中掌权渐渐形成的盘根错结的势力。

萧寻想尽快娶到聆花回蜀,便不得不依仗朝中近臣的协助和进言。

萧寻定定神,想到蜀国朝中的明刀暗枪,苦笑一声,摇头逼自己甩去那少女的身影,大步跨入客厅。

楚瑜才不过三十出头年纪,一身月白便装,亦是风神俊朗,并不见官场上的富贵庸俗之态。

此刻他正坐在厅中皱眉沉思着什么,见萧寻过来,急起身相迎。

二人虽是初见,但蜀主萧旷早年便常遣使在楚府走动,因而彼此并不陌生。

寒喧几句,楚瑜便看向门外道:“有件事正想请教少主。”

萧寻忙道:“楚相请讲。”

楚瑜道:“方才我过来时,险些和五皇子撞上。细细问时,仿佛是从这里出去的。”

萧寻失声道:“难道他们是……”

他心念电转,立时道:“是了,我早该想到的。轿中的应该便是二皇子许知言。早听说他双目失明,不问政事,不想也有那样的风姿。——听说新帝那几个已经长成的皇子,都很出色。”

楚瑜笑了笑,“最出色的是三皇子许知澜,可惜不是皇后生的。是个有才有识的可交之人,有机会我为少主引见一下。”

“好,好……”

萧寻端起茶盏,却有些失魂落魄。

楚瑜仔细地看向他,问道:“不知方不方便告诉我,二皇子和五皇子怎么会跑这里来?”

萧寻苦涩地笑了笑,说道:“我无意间结识了一个姑娘,将她留在了身边。不想……竟惊动了两位皇子,说是他们家的,方才已经将她带回去了!”

“哦……那姑娘叫什么?”

“好像叫……欢颜?”萧寻终于知道了小白狐的名字,却是从旁人的口中唤出,“二皇子曾说,她是他们的妹妹。可我并未听说,太子有这么个女儿,或者……义女。”

“太子已经登基,这些日子都在忙着先帝丧仪之事,并未听说过哪个女儿走丢。而义女么,却只有你想娶的聆花一个……”楚瑜沉思片刻,“咦”了一声,说道:“莫非是聆花那个会医术的侍女?她还没死?”

“什么侍女?”

“聆花的侍女。据说人长得极美,又极聪明,太子的那几位公子和她走得都很近,她却对三公子情有独钟。但前儿太子的长子失足堕马而亡,人人说是意外,但我在太子府的眼线却回报来消息,说是这丫头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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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若连环,恨如流水,甚时是休(七)

“她?害死太子的长子?为什么?”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如果硬要塞一个动机的话,只能说她是在为三公子,——也就是如今的三皇子铺路了。他虽不是嫡子,但大皇子死后,二皇子双目失明,最年长的皇子便成了他。可后来聆花在这个侍女的卧房找到了致马癫狂的药物,三皇子则指证最后接触那匹马的就是这侍女。结果,这侍女当即被活活打死了……”

萧寻心中怦怦乱跳,不知不觉间攥了满手的汗,慢慢地说道:“她叫欢颜……”

楚瑜道:“没错,我记得这侍女,好像就是叫这名字。难道她没死?难道是二皇子和五皇子将她救下来了?我倒真想见识见识这丫头到底是怎样的尤物,竟让两个皇子肯冒这样的险?啧啧,瞧来连我们久历花丛阅美无数的蜀国少主都上心了……”

萧寻不答,脑中来来去去,都想着当日问她名字时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她早与她的名字无关了……

欢颜。

她早已与欢颜无关。

所以,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资格和诚意,千万别冒冒然地许诺,许你也许根本就许不起的一世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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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颜再次给带回了慈恩寺。

而这一次,许知捷再不能如先前那般安心了。

他令自己的一队侍从乔作山野村夫在寺院外巡守,又将调了人在欢颜住的屋子外守卫。

许知言见他忙乱,皱眉道:“五弟,此地贵在僻静,不易招人眼目。一个山间寺院,冒然出来这许多人,反而惹人疑心。”

许知捷愁道:“刺客的来历尚未查清,即便是冲我而来,难保不对欢颜下手;何况咱们刚才调了这许多人马,虽然使了些碍眼法引开了跟踪的人,可我瞧着那个姓萧的不是寻常人,指不定早已知道欢颜住在这里。”

他不觉望向欢颜。

她和那姓萧的相处近一个月,便是再怎么不经心,多少都该有些线索才对。

可欢颜蜷在衾被中一动不动,黑鸦鸦的长发铺了一枕,越发见得露在外面的半张面庞清瘦得可怜。

许知捷无奈地叹息一声,将火盆往她床边挪了一挪,亲自动手加了两块炭,又摸她额上的温度。

许知言坐在桌边,静静地喝酒。

他也不要人侍奉,自己一手提酒壶,一手握住酒杯,缓缓倒着,总在美酒堪堪溢出杯沿的那一刻止住,然后稳稳托起,送到唇边。

竟是点滴不洒。

刚暖好的酒,润热了这些日子以来总是冰冷的指尖。

他唇边的笑意也渐渐柔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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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若连环,恨如流水,甚时是休(八)

他道:“五弟,欢颜有时看着迷糊,可心里聪明得紧。她敢和那位萧公子相处那么久,自然有把握他不会伤害她。”

许知捷眉宇间蕴着怜惜,却冷笑道:“我瞧未必。她若真的聪明,有些事也不至于到现在还看不穿看不破。真是……要多笨有多笨!”

许知言笑了笑,自顾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再不接话。

这时,有侍从急急进来禀道:“五殿下,皇后娘娘在找你。”

随着许安仁的登基,太子妃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又生过五皇子许知捷和八皇子许知洛,如今自然顺理成章成为母仪天下的章皇后。

许知捷听得母亲召唤,却也无奈,说道:“多半是为分封诸王的事。早日确定下来也好,我有了自己的府第,便将欢颜带过去。”

许知言微笑,“你恐怕未必会封王。”

许知捷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眸光闪了闪,冷笑道:“若有那机会,我自然也要争一争。三哥舍弃欢颜转而向聆花大献殷勤,无非因为父皇对聆花另眼相待而已,存了什么心,谁又不知道?便是为欢颜争口气,我也不会让他得偿所愿!”

许知言不语。

许知捷为欢颜掖一掖被子,再凝视她一眼,才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离开的脚步声疾速有力,很快便离他们远去。

是许知言永远不能企及的健康和活力。

屋中开始安静下来。偶尔有沥沥的倒酒声。

良久,许知言轻叹:“欢颜,便这么想逃开吗?连我和知捷一并逃开?”

欢颜睡着似的没说话,鸦翼般的长睫却颤了颤,有晶莹的泪滴滚落。

许知言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丢开酒杯,慢慢地走到床边,摸索着坐下,抚向她的面庞,很准确地拭上她的眼角。

欢颜便伏在他温热的手掌上,呜呜咽咽地哭。

许知言叹一声,轻轻将她扶起,拥到自己怀中,悠悠道:“想哭便好好哭一场,别憋坏了自己。别以为你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有知捷。你若愿意,我便是你的家人,你的兄长。”

欢颜哽咽了好一会儿,才能沙哑地答道:“二殿下,我攀不起……”

许知言落寞而笑,淡淡道:“攀不起?即便我是皇子皇孙吗?哪里又比谁高贵了?大哥送了命,我瞎了眼,三弟牺牲了你……其实我并不觉得,他完全是因为那个离他还很遥远的储位舍弃你。”

他顿了顿,侧了耳对着欢颜。

欢颜抬眼看着许知言柔和的侧脸,淡色的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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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若连环,恨如流水,甚时是休(九)

许知言叹道:“没有人知道,下一轮不幸会落在我哪一个兄弟身上。我顾不了他们,当然他们也不会顾到我。我记得……我十岁生日时,父皇当众宣布,说我的眼睛已经无法恢复。所有的人都在惋惜,用叹息掩盖他们内心幸灾乐祸的欣喜。只有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忽然从人群中钻出,大声地向我说,她会治好我的眼睛!”

欢颜居然是记得的。

那日她们住的小院子忽然间人少了许多,连母亲银姑都带着聆花走出了院门。

可临走时,银姑一样吩咐她:“别出这院子,别让外人看到你,知道吗?”

她似懂非懂,点头答应了,心里却不以为然。

然后,她也悄悄地溜出了门,循着声音找到了府中最热闹的地方。

那里正搭着戏台,锣鼓喧天地唱戏为二公子庆生。

她不知道二公子是谁,但很乐意挤在仆役间看热闹,看戏台上那些花花绿绿的人儿走来走去吟唱着她听不懂的戏词。

一出戏结束后,是太子许安仁当众落泪,感叹爱子许知言命苦,一双眼睛已经群医束手,再也无法复明。

她这时才注意到许知言。

那是一个要么你注意不到,一旦注意到了便再也挪不开眼睛的小小少年。

听他父亲那样说着时,他依然那样安静地坐在桌边,接受着众亲友的不知是好意还是恶意的温言安慰,——像一个白玉雕的人儿,被人失手打碎了,又小心地粘了起来。

仿佛再多一点的言语,再多一点的同情,便能将他重新击碎,再度是不可救药的四分五裂。

欢颜忽然便想起了母亲银姑。

带着她和聆花安睡时,常常惊叫着从梦中惊醒,或者失声痛哭,或者怔怔出神。陪伴她们左右的婆子说她是给吓的,最好找大夫开几贴药,或许就好了。

但银姑不肯。她总是惊惶地摆手,不愿多惊动一个人。

欢颜很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那个安静坐于众人恭维之中的小小少年身上,看到了那种无所适从无能为力的压抑,并且在忽然间为他难受之极。

她几乎不曾考虑,便冲出去向着那小小少年道:“大哥哥,我会治好你的眼睛!”

银姑猛地发现她出现在众人跟前,给惊吓得半死,赶忙奔过去,一边告罪,一边匆匆抱走她。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小插曲。

即便欢颜的称呼逾矩,也没人能否认她话语中的善意,自然更不会有人为此责罚她。

叫欢颜失望的是,那少年似根本没听到她的话,自始至终都那样安静着,甚至不曾向她的方向瞧上一眼。

那时她真的小,而且傻。

他既然失明,又怎么瞧得见她?

那时,他已失明近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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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若连环,恨如流水,甚时是休(十)

但他竟真的在那无边的喧嚣声里听到了她的话,并且在第二日便命人将她带了过来。

他问她:“你会医术?”

看着他的眼睛,欢颜摇头,然后道:“我以后会学医。我会治好大哥哥的眼睛,也治好我娘睡不好觉的毛病。”

他便笑了笑,说道:“你若要学,每天到我这里来吧!我让帮我治病的大夫教你。”

欢颜连连答应,又抬眼问他:“我叫欢颜,你叫什么?”

“欢颜?”他心中描摹着她展笑欢颜的模样,不禁又是一笑,“我叫知言。”

他把她抱到膝上,捉着她白嫩嫩的小小手指,摸索着蘸了茶水,慢慢地在桌上写下“知言”二字。

那字迹,比正常人写的字还要端正秀丽。

欢颜又问他:“知言大哥,欢颜二字怎写?”

许知言摸摸她的头,重捉了她的手指,依然那样摸索着蘸了茶水,在“知言”二字的下方,又写下了“欢颜”二字。

欢颜便举着她肥嘟嘟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她平生第一次写下的字:“知、言、欢、颜……”

她也平生第一次认得了这四个字:知言,欢颜。

只有那一天,欢颜以“知言大哥”称呼许知言。

银姑听说许知言愿意让人教她识字学医,不胜欢喜;但听说欢颜称他为大哥,又惊得魂不附体。

欢颜被细细教导了许久,终于弄清她和许知言之间不可逾越的距离,从此也只敢称他为二公子了。

即便许知言双目失明,即便他早早失去了母亲,他在太子府的地位还是超然的。

他的母亲李氏,也就是许安仁的元配太子妃,不但出身高门大户,国色倾城,并且才识过人,不让须眉。

许安仁侧妃姬妾众多,但从不曾有人得到过李氏这样长久且深远的宠爱。

李妃在一次赴宫宴回来后忽然得病,不日便香消玉殒;许安仁哀痛之极,一连许多日子不曾过问府中之事,再不想爱子也骤得急症,双目失明。

当时虽未查出是被人所害,但许安仁自幼见惯风浪,便是猜也猜出几分,自此便不要任何姬妾插手,令奶娘将这个儿子抱在自己跟前养育。

直到许知言十二岁,章氏生了第八子许知洛,他认为许知洛酷肖他,也是万分喜爱,这才请旨册了章氏为太子妃,寻了处安静宽敞的院子把许知言搬出另住,兀自派了勤谨得力的心腹侍仆小心守护。

许知言极聪明,五岁之前便由母亲教导认了几千字,又有名师悉心教导,经史子集、兵法医术均有涉猎,琴艺棋术亦不同凡响。

可惜他双目失明,任凭许安仁怎么另眼相待,也无法承继太子府乃至这大吴国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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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若连环,恨如流水,甚时是休(十一)

欢颜的凝噎声不知不觉间止住了。

她或许是不幸的。

但她到底活下来了,并没有缺胳膊少腿,甚至还比许知言多一双明亮清澈可以阅尽人世百态的眼睛。

她轻轻道:“知言大哥,我会治好你的眼睛。”

许知言一笑,拍拍她的肩,柔声道:“我等着那一天呢!”

欢颜又道:“那个萧公子,就是萧寻。”

“萧寻?”许知言一怔,“蜀国少主萧寻?”

“是,以前听几位公子说过他的事。那些刺客,应该就是蜀国庆王派来刺杀他的,只是最初把五公子当作他了……”欢颜迟疑了下,说道:“他到吴国来,是为了求娶聆花为妻。”

“求娶聆花?”许知言疑惑,“如今父亲和皇叔们颇有几个及笄尚未字人的公主或郡主。以他的尊贵,完全可以求娶父皇的亲生女儿为妻,为何反而求娶一位来历不明的义女?”

“不知道。”

欢颜的声音微有瑟瑟寒意。

萧寻虽然有时浮滑了些,但待她真算得万般周全体贴了。他要娶谁,她原也可以漠然置之。可为什么会是聆花?

她几乎可以肯定,从她房中发现的致马疯癫的药物正是聆花嫁祸。

其中的原因,她不是猜不到。

她怨恨,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没法想象,她试图远远逃开的地方,居然还有着聆花的存在,并且以主人的姿态高高在上俯视她。

许知言觉出她的怏怏不乐,安慰道:“聆花仗着父皇宠爱,行事的确过分。早些打发了她也好。想来萧寻府里上百的姬妾,还有蜀国朝中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有的是机会让她一展身手,也好让她的聪明才智找到用武之地。”

欢颜愕然,不由细细瞧向许知言,想从他神色间看出,他到底是在赞扬他的义妹聪明过人,还是在嘲讽聆花心机深沉。

但许知言偏偏很沉静,温热的手握着她的,许久才绷不住,“噗”地一声笑起来,“我居然觉得这两人很般配。欢颜,我是不是很恶毒?”

欢颜摇头,也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萧寻那样的出身,自然盼着自己的妻子越狡黠越好。

他手段高强,却轻浮浪荡,也该聆花那样的心机深沉才能管束,——果然般配。

许知言觉出欢颜不似原先萎靡不振,心中大是宽慰,又柔声劝了几句,这才转身往外走去。

走了几步,他又顿下身,偏了头说道:“欢颜,我瞧着五弟待你很是真心。你们又是一块儿长大的,以他的性情,便是以后不得不另娶正室,想来也不会亏待你。”

厚厚的棉被席裹着浓浓的暖意,可欢颜还是有些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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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若连环,恨如流水,甚时是休(十二)

她低低道:“我如今还算得年轻美貌,即便看在这副皮相份上,不论嫁给谁,大约都会待我不错吧?可如果他们厌倦了呢?或者,我老了丑了呢?”

“五弟不是那样喜新厌旧的人。”许知言唇角微扬,云淡风轻地说道:“便是真有一日,你老了,丑了,谁也不要你了,你也可以回到我身边来。我们可以做伴……老去。“

做伴,老去?

看着许知言缓缓离去的颀长身影,欢颜心里不觉安妥了些。

也许,她并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么孤单。

她只是被世间的某一个人遗弃而已,并没有被这个世界遗弃。她该为不曾遗弃她的世界盛放,而不该为遗弃她的某一个人凋零。

她有健全的双脚,她有明亮的眼睛,她应该能一步一步走好前面的路,——走好她夏欢颜想走的漫漫人生路。

静默地蜷在暖暖的衾被中许久,她慢慢探出身来,从枕边摸出一本医书,开始一页一页地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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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元年冬,景和帝即位不到两个月,群臣便就立储之事屡屡上表。

有的建议以历代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传统,立嫡子许知捷为太子;有的则认为若论嫡子,第一当立许知言;既然嫡长子因目盲无法成为储君,可从诸皇子中择长而贤者立储。

诸皇子中独有许知澜素来以贤闻名,行事进退有据,素得人心;如今大皇子夭逝,他又是除许知言以外最年长的皇子,故而包括楚瑜在内的不少大臣建议立三皇子为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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