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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花颜:风华医女-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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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寻已经醺然。
他不记得自己已经喝了多少酒;从那日夏轻凰醒来,说出她是自愿随锦王夫妇离去,他便搬了好几坛酒在自己房里,只恨无法醉死在酒中,把时间停留在往昔携手同游的好时光。
曾在许知言身边千伶百俐的小白狐,自被他逼迫相从后,笑容少了,话也少了。即便只是朋友时,她都不会舍得他喝成这样;而此时,她明知他伤心,居然视若无睹,安然地睡去……
因为他说了,不会让私情私意影响大局,她寒心了,连哄都不想哄他了吗?
他忽然间愤怒起来,将酒盅狠狠砸碎在地。
此时欢颜已睡,侍女并不在屋内侍奉,但留心着萧寻未睡,且又饮酒,遂在门外候命,闻声已是一惊,问道:“太子,需要奴婢进去收拾吗?”
萧寻道:“滚!”
侍女顿时不作声了。
欢颜惊醒,恼怒地瞪他一眼,侧转身面里而卧,竟又睡去了。
萧寻大怒,奔去将她含愤拖过,却呈饿虎扑狼之势压了过去,径自扯她衣裙。
欢颜睡得昏沉,正觉气虚力促,惊叫一声,慌忙要逃开这醉鬼魔掌,给拉得离了原位的身子匆忙往外挣出。不防萧寻醉后手滑,恰将她松了开来,她挣脱的力道大了,立时重心不稳,额头狠狠地撞在坚硬的檀木床栏上,好生疼痛。
这时,萧寻重又伸手过来,将她大力一拉。她头晕眼花地跌回去,不由哭叫道:“萧寻你欺负我!我放毒虫子咬你……”
萧寻冷笑道:“你敢!”
欢颜傍晚刚给他折腾一场,如今见他这醉意醺醺势在必得的模样便觉害怕,虽不至于真的放毒虫咬他,却也伸出手来,用尖尖的指甲很不客气地在他那张俊美不凡的面庞上狠狠挠了两下。
两道血痕登时浮现,火辣辣地疼。
萧寻更怒,抽出衣带便将她的双手紧紧捆了,却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借着酒性只顾在他痴恋着的那副身体上撒气。
侍女在门外听得太子、太子妃吵闹一阵,便只听到欢颜一个人在哭叫,渐转作一声接一声夹着泣音的惨叫,随即惨叫声像给什么堵住了,只剩了含糊不清的低低啜泣,却比方才的惨叫更觉苦楚难耐……她从儿侍奉萧寻,也深知他少年时荒唐惯了的,论起对付女人的手段,可谓千奇百怪,层出不穷。这般凶狠地对待太子妃,虽过分了些,但料得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待屋中一切平静,再无声息,便自顾回房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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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整个萧府无人不知道太子、太子妃夜间打架,并且太子妃吃了大亏。
凌晨萧寻酒意渐去,张臂拥向身畔爱侣,只觉触手处尽是滚烫的光。裸肌肤,顿时把残余的酒意也吓得干干净净。忙起身看时,才见欢颜赤着身子被他捆了大半夜,早已烧得浑身赤烫,气息微弱。
慌忙将她解开,奔出去叫人喊大夫时,天都亮了。
人人看到了他脸上的指甲挠痕,还没来得及同情,便发现了欢颜惨状。
她额上青肿一片,破皮处渗出淡色的液体,平素莹洁如玉的脸庞因高烧而通红,唇边却毫无血色。
比额际的伤更加赤。裸。裸地宣示萧寻暴力的,是她双腕的青紫。
勒得那样紧,血行不畅那样久,连手背都肿得老高。
夏轻凰过来只瞧了一眼,便气得叫道:“你这是不想要她了,千方百计想赶她走吗?”
萧寻默不作声。
喝醉的男人不是人,妒火中烧的男人更不是人……
大夫给欢颜诊治,果然说是外感内滞,病情不轻,竟算是个小伤寒,恐怕得慢慢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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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是非成败,一枕烟霞溪野(二)
欢颜服了药,至下午才好些,见萧寻小心翼翼在旁陪不是,别过脸再不愿理他。夏轻凰在旁守着,却也对他黑着脸,更让萧寻倍觉无趣,讪讪地走去厨房,亲自看着预备了几样她爱吃的饮食送过来,欢颜一口也没吃,尽数倾在地上。
夏轻凰只得赶他走,“你还是离她远些,省得她对着你越看越生气,这病就更难好了!”
萧寻郁闷,又想喝酒,却怎么也不敢喝了。
天知地知,他明知她肯跟他回来是别有用心,他明知她喜欢着别人,并为着别人的前途才和他虚与委蛇,他还是克制着不肯挑明,妄想有一天她能幡然醒悟,她只是他的小白狐,不可以再心心念念只记挂着别的男子……
他一向能忍愀。
从小到大,多少人笑他轻薄浮夸,难成大事,他都能一笑置之,静静地等候时机,用敌人的尸体和对手的臣服来证明自己的才干。
原以为即便喝点酒,他一样能把这事忍下来。
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嵴。
或许,对于他实在是太难了。
他连她身边有个公猿都觉得不自在,何况是那个她不要命也要痴爱着的男子……
他站在床榻边看着毫无生气的小白狐,咬牙道:“夏欢颜,要不,我成全你,把你送回锦王府,如何?”
欢颜抿着唇没说话,一旁的夏轻凰却咆哮了。
只一个字。
“滚!”
其实萧寻刚说完就后悔了。
于是,他立刻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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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有人前来探望,却是宝珠。
夏轻凰听得通传,明知她是锦王府的人,但见欢颜一整天没怎么说话,只怕她憋着病更重,便告诉了欢颜。欢颜眸光亮了亮,果然说道:“快请她进来。”
一边已坐起身来,报了几个药名,令人尽快抓了药来,便在这屋里煎熏着。
夏轻凰纳闷,“这是做什么?”
欢颜道:“她怀着身孕,可别过了病气去。”
夏轻凰便道:“你的医术原就比那些大夫高明,不如顺便再为自己开个方子,只怕恢复得还快些。”
欢颜便别过头去,说道:“这里有人正盼着我快死呢,不如趁了他的心意。”
夏轻凰笑道:“这是什么话儿?以前义母也说了,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什么了不得的?何况又是喝醉了,你没瞧见他现在灰溜溜的后悔样儿?”
欢颜叹道:“他有什么好后悔的?我才后悔,实在不该……”
她没说下去,眼眶里已盈着泪珠。
屋里仿佛暗了一下。
两人抬头时,却是萧寻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
他的脸色发白,冷冷地凝望着欢颜,漆黑的眼眸里有着被人刺了一刀般的惊恨和痛楚。
夏轻凰愕然唤道:“太子!”
萧寻终于移开目光,轻轻地笑了笑,“没什么,我把宝珠给你领来了!”
他向身后道:“宝珠姑娘,请吧!”
而他自己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他被欢颜冷落,分明在找尽机会弥补,才会亲身过去接宝珠过来,再不料刚到门口,便听得欢颜那样认真地说她后悔。
后悔和他在一起?后悔嫁了他?还是后悔不该给逼一逼便从了他?
他是伤了她,可她懂不懂得,她伤他得更重?
或许,她永远不会懂。
她从不喜欢他;所以他喜欢她从来只是他一个人的事,与她无干。
欢颜很郁闷。
她后悔不该来吴国,不该掺和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权位之争里,白白受这些委屈,还得受萧寻的气,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臭脸色。
宝珠眼见方才还和她玩笑的蜀国太子一转头便冷脸离去,很是不解;可转头看到欢颜的模样,便已失声唤道:“欢颜!”
待唤出口来,才觉自己失礼,正要敛袖上前见礼时,欢颜已道:“宝珠,这里没外人,不用多礼。”
宝珠便上前来,端详着欢颜,诧异道:“怎么会弄成这样?那萧公子看着性情好得很,对你更好,可是……”
欢颜道:“并没有什么。我娘亲说了,夫妻么,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散得快。没见他也给我挠成那样了?一整天在我跟前陪不是呢!”
宝珠将她额上手上的伤看了又看,确定她的确并无大碍,叹道:“你没事就好,王爷可担心坏了!”
欢颜一失神,“谁这么大嘴巴,又告诉他做什么?”
宝珠道:“哪用谁去告诉?昨晚从宫中回来,见王妃放你去了楚相府,便很不高兴,后来听说你直接回了这里,便一直留心着这里动静了。上午听得回报这边出了事,急得责怪王妃,结果吵了起来……”
萧寻一早请大夫抓药,府中动静不小,便是派的眼线被逐走,也不难了解到出了什么事。
可是不是以讹传讹把她的事说得太严重了?许知言的性情,再怎么生气,顶多拂袖而去,闭门不出,想和谁吵起来还真不容易。
欢颜只觉屋子里的药味把她熏得气都透不过来,忙向宝珠道:“那你快回去告诉锦王,我只是和萧寻怄气,其实根本没什么,让他别担心。还有,我是自己回来的……”
她将四周一打量,目光便柔和许多,轻声道:“你告诉他,我只是想念我的夫婿,所以回家了,和锦王妃无关,千万别和锦王妃为我争执了!”
夏轻凰便不由自主地往屋外探了探头。
可惜这回萧寻没在屋外听着;而欢颜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么好听的话断断不肯当面说给萧寻听。
宝珠点头道:“他总不放心,所以叫我亲自过来瞧瞧。我自然也不敢添他忧心,回去一定告诉你好端端的,让他先去把锦王妃找回来要紧。”
欢颜一怔,“锦王妃……去哪里了?”
宝珠犹豫了下,抬头见夏轻凰也好奇地看着她,苦笑道:“应该也没去哪里吧?成亲那么多年,王爷从没跟她说过半句重话,大约一时受不了,带了小世子回娘家去了……”
“娘家?北……北疆那边?”“不是,王妃家老王爷虽驻守北疆,但京中也置有房产。只是老王妃嫌一个人住着偌大的府第太寂寞,年前搬到北郊什么地方和慕容家的子侄们住在一处了。听说王妃的车轿也是一路向北的,应该便是去北郊找老王妃去了!”
欢颜略安心些,却急道:“那也得劝锦王快把王妃接回来啊!这两天锦王万万不能少了她的臂助!”
宝珠纳闷道:“为什么?其实咱们王爷性情也太好了些,偶尔发作一两次立威,也没什么不好的。”
欢颜静默片刻,低声道:“如果我当日诊脉没有失误的话,只怕一两日间,宫内……就该变天了!”
别说宝珠,连夏轻凰的脸色都变了。
夏轻凰道:“重阳宫宴后,这吴国皇帝虽说病得昏沉,时作谵语,但似乎还不到那份上。”
欢颜道:“但我计算着,以他的病情,再给立太子的事一刺激,三四日内便可能诱发暗疾。——便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暗疾?我……怎么没听说过?”
“可能太医没能诊断出来,或诊断出来,怕惹祸上身不敢提及;而我只告诉了锦王妃一个人。”
宝珠站起身道:“那我们王爷……知道吗?”
欢颜摇头,“我不知道锦王妃有没有说。但这关头锦王和王妃反目,很糟糕。我担心锦王更加孤掌难鸣……”
连欢颜都能看出不对的,宝珠这些年跟在许知言身后,看了那许多朝堂变故,自是更能看出不对。她静了片刻,说道:“太子妃,我得先回去了!”
欢颜忙叫人好生送她出去,又叮嘱道:“记得千万别让我这里的事让王爷忧心,赶紧让他接王妃回来帮忙要紧!”
宝珠应了,也顾不得自己拖着大肚子,向外走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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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是非成败,一枕烟霞溪野(三)
夏轻凰目送她离去,便看向欢颜,“那皇帝有暗疾的事,太子知道吗?”
欢颜道:“我没告诉他。我和别的太医一样,只说皇帝可能拖不到年底。”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他去害锦王。”
“可是欢颜,你是太子的妻子,不是锦王的妻子!愀”
“于是,我便该看着知言被阿寻害死吗?”
“只要参与这场搏奕,锦王是成是败,都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锦王前方困厄重重,可蜀国和太子前方何尝不是荆棘满地!若是太子判断失误,吴国和太子一样可能万劫不复!你怎能只想着锦王,不想着太子?”
欢颜咬着唇,忽轻轻笑道:“姐姐,我没有只想着锦王。若有一日阿寻万劫不复,我陪着他!嶝”
夏轻凰瞪她一眼,转头便走了出去。
她和宝珠都很忠诚。
宝珠急着回去告诉锦王,夏轻凰同样急着去告诉萧寻。
想来萧寻听说后,又得生一场闷气。
天知道这一两日还会发生什么事,她不能这么病着……
欢颜扶着自己的额,勉强起了身,为自己开药。
至夜间发了汗,欢颜强撑着喝了点清粥,便觉稍好了些。
原想着萧寻被她气了又气,再知晓故意瞒他吴帝暗疾之事,只怕更加恼怒,说不准这便和皇后豫王他们商议对策去了,她便又有些懊恼。
也许该将夏轻凰支开时再和宝珠说话才对。——可夏轻凰明知宝珠是许知言的人,又怎会给她们机会单独相处?
但萧寻居然没有出门,入夜便回了卧房,静静地在灯下看着一叠蜀国送来的密函。
他在处理公务时,也少有安稳时候,尤其在欢颜跟前做事时,常常翘着大长腿边说笑逗乐边览阅批复。漫不经心的模样每每让欢颜疑心,他到底有没有认真阅读那些函件。
好在旁人看不到他们太子惫怠懒散的模样,他处置公务似乎也没见出什么差错,更见鬼的是蜀国上下对他好像还越来越敬服……
但这晚萧寻格外的安静。
他对着一封新送来的密函足足盯了半天,脸色冷凝得如同结了一层冰。
欢颜猜着必定发生了什么事,但心里始终有气,再不想理他。
许久,萧寻熄灯卧上床来,辗转片刻,便张臂将她拥到怀里。
他的臂膀一如既往地坚实有力,但透过衣物慢慢熨上来的体温却说不出地凉。
欢颜疑心是不是她自己在发烧,身子热了,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她挣了挣,没能挣开,便将头愈发地埋到里侧枕内,不去理他。
萧寻却将她抱得愈紧,暖暖的呼吸扑在她的颈间。
许久,他低低道:“欢颜,对不起。”
欢颜没说话。
萧寻叹道:“要不,你把我捆上,在我身上扎个百来针泄恨?只是扎完了,记得把我松开。我怕你缚住了我,自己却跑远了。欢颜,如果你不认得回我身边的路,能不能给我机会,让我随时能找回你,把你带回我身边?”
欢颜怔了怔。
他只是想留住她。是她,让他不放心,不安心,不定心。
她闷闷地道:“阿寻,我没想过离开你。”
萧寻道:“嗯,你没想过离开,只是情不自禁地便走远了……”
情不自禁吗?
欢颜便忍不住想,当日她选择跟许知言回去时,真是情不自禁吗?
明明……明明是因为他萧寻表里不一,一边和许知言称兄道弟,一边把他和小世子往绝路上逼好不好?
他该明白,她和许知言十余年的感情,便是不能在一起,也不可能坐视他被人所害;而小世子更是和她骨肉连心……
她怒他气他,一时不想见他,和情不自禁有一文钱关系吗?
正想转过头解释时,她的后背忽然有湿热泛开。
她忽然间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他的脸庞正靠在她的后背,可她不敢相信他会落泪。
一天到晚嘻皮笑脸,没心没肺,却每每在她最伤心最无助的时刻,和小白猿一样不离不弃地守护她,照顾她,逗她欢喜,哄她开心……
给敌人追得狼狈万分,几次死去活来,他还是那样漫不经心地笑颜以对。
她从没想过这样的一个男子会哭。
好像还是……她把他弄哭了?
明明是他欺负她,欺骗她,为什么他会委屈得像个孩子似的哭?
她不由地转过身,伸手去摸他的脸;萧寻却按住她的手,怎么也不容她过来。
黑暗里,她看不清他的脸,却在许久后听到他沙哑的笑声:“夏欢颜,其实我很羡慕许知言。在危难的时候,他有最爱的女子相依相守;而我没有。”
欢颜很冤枉,“你给人追得像条落水狗时,我没有丢开你!”
“是吗?那我问你,假如我们两个一起被人追杀,你会救哪个?”
“当然救他。”
“你……真的太诚实了!”
“你会武功,他不会。”
“……”
“我救他,然后你保护我们离开。”
“……”
萧寻不落泪了。
他想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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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是非成败,一枕烟霞溪野。
睁眼便见心上人依然酣睡怀中,便觉春光正好,春意妩媚。
萧寻摸了摸欢颜额头,还是有些烫,知道她一时好不了;再看额上的包小了些,手上的红肿也退下去些,腕间的青紫却愈发地清晰,衬在洁白如玉的肌肤上,着实有些触目惊心。
想着自己酒后失德,萧寻懊恼,一时也舍不得起床,默默将她拥住,紧紧贴在自己胸前,小心的抚着她的伤处。
小白狐,你可知道,有个萧寻的笨蛋,已经爱惨了你……
门口有人轻而促地敲门。
萧寻皱眉。
吴国朝堂风云莫测,蜀国同样步步危机。敢这么早扰人清梦,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他小心将欢颜放下,起身将门开了一道缝。
侍从低声禀道:“楚相来了。他要见太子和太子妃。”
萧寻一怔,不由转头看向床头。
水碧色的丝帷拂动间,欢颜已探出头向外张望。乌鸦鸦的发水瀑般披散挂下,衬着一张白净净的脸。近来她愈发清瘦,眼见得小脸儿只剩巴掌大了,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倒还大而清澈。
她问:“楚相要见我?”
萧寻很想摇头,但欢颜已经扶着头,披衣坐起。
楚瑜向来和萧寻私交不错;两天以前,欢颜则是他眼中钉,肉中刺,拔之而后快的。便是暂时无可奈何,也没有主动求见的道理。
而她前日不惜搬出母亲和他的旧情,只为求他保住一个人。
许知言。
他该知道,她对朝中怎样的风云变幻都不感兴趣,她只关心许知言是否安然无恙。
莫非许知言出什么事了?
她再顾不得自己尚在病中,飞快穿好衣衫,随手绾了发,说道:“阿寻,我们快去吧!”
萧寻已披了衣,看着她紧张的神情,默默带她一起走向书房。
快到书房时,萧寻道:“欢颜,吴帝身患暗疾之事,我并未对任何人提及,也和夏轻凰说过,让她别在外面提起。”
“哦!”
“近日,我也没再和豫王一系的人有过接触。”
他是在表明这些日子没再和豫王一系联手算计过许知言吗?
也就是说,萧寻认为豫王等人在暗算许知言,怕欢颜把这笔帐算到他头上,所以急急地事先声明?
“哦!”
欢颜心不在焉地应着,已一头冲入书房。
而萧寻却在外深吸了口气,才慢慢踏了进去,却觉得缭乱的心绪完全没有平定下来的迹象。
关心则乱。
他能料到的越多,思绪便越加芜杂,对未来甚至眼前将要发生的一切便全无把握。
欢颜已在追问道:“楚相,是不是宫中出什么事了?”
千古是非成败,一枕烟霞溪野(四)
楚瑜穿着极普通的素蓝衣衫,看着不过是个风流名士的模样,显然也是简装而行,不欲惹人眼目。他和萧寻来往甚密,几乎无人不知,本不需要顾虑这么多。
他瞥过沉吟着走进房中的萧寻,说道:“皇上已在昨夜驾崩。”
虽是意料中事,萧寻、欢颜也不由地心里一紧。
欢颜脱口问道:“有遗旨吗?”
楚瑜摇头道:“有没有遗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宫内瞒得密不透风。我在宫里不可谓没人,且豫王等人行事并不刻意瞒我。可我也是到天亮后才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判断出来。憔”
萧寻眸光闪动,“密不发丧?能瞒得过吉淑妃、李随那些皇上心腹?”
楚瑜冷笑道:“若是皇帝寝宫内外尽数被章皇后的人掌握,知道得越多的人,只怕死得越快!便是有些人留着有用,此时也不会放他们自由。”
自古以来,皇权交替更迭,人命都与蝼蚁无异。往日人人称羡的权势地位,转眼会成为悬在自己脖颈的钢刀俩。
欢颜只觉自己上下齿关都在打着哆嗦,好容易才能问道:“他们……想做什么?”
楚瑜看向门外,轻声道:“我出门时听到宫里已经传出旨意,宣锦王许知言入宫。”
“皇上已经驾崩,怎么又传旨了?”
欢颜脱口问出,然后猛地悟了过来,脸已刷地白了。
楚瑜缓缓道:“他们抓到了最好的机会。锦王妃一向是锦王最好的联盟者,但她昨日离城,至今未归;太医们始终认为皇帝还可以拖一阵子,锦王不会猜到皇帝驾崩,便不会疑心,必会领旨而去。一旦宫内变生不测,锦王一系群龙无首,根本无法跨越那道红墙相援!”
欢颜退后两步,漆黑的眸子在楚瑜和萧寻身上转动,已是掩饰不住的惊恐。
楚瑜便柔和了声线,说道:“你既然开口求我,我也不会完全置之不理。可目前情形你也看到了,不论是我,或者萧寻,都已无能为力。唯一庆幸的事,小世子被锦王妃带走了,暂时应该平安无恙。你既牵挂他,回头我和萧寻一起出面,设法把那孩子要过来给你带回蜀国去,既能为锦王留下一线血脉,也能时常带他去拜祭你娘,岂不两全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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