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随-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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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铁菱

【由文，】

第一章　笑世侠探

御灵神庄是这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四大山庄之一，今日事庄主北冥宸的寿诞，江湖上的名士侠客来了近一半，可惜他们不是来祝贺的，他们是来杀人的，来杀那个要杀人的人。当然，这是他们的想法。

渐渐起了寒风，那人仿佛是被寒风带进来的，因为他一出现就带来了一身的寒气，他浑身都是漆黑的，漆黑的眸，漆黑的发，漆黑的衣服，这种黑是那种盲人的黑，黑到没有一丝光亮，而与此成为对比的恰恰是他自己，他的脸色很白，连嘴唇都白到没有一丝血色，这种白不是女子要的那种白，而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只有将死或者已死的人才会有这种脸色。

他走得很慢，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持平衡，不过这一点没人知道，有谁会想到他是一个腿脚不便的残废，又有谁知道他为了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到底流了多少血和泪。十五年如一日的练习，无数次的剧痛和惨嚎，世上哪里有侥幸的事。

他已练了十五年！如果想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奔跑他还要练更久！

在座每位都面色凝重，北冥宸终于开口：“阁下是来杀人的？”这问题带来的答案是不言而喻的。他出道以来杀的三个人，不过每个在江湖上都是鼎鼎大名，这使他的名气迅速上升，让他在短短三月间和江湖第一狠剑小七剑客并列第一。

他点了点头。两旁的人立刻就拔剑冲了上去，，但却都被北冥宸喝止住了，他已到了北冥宸面前。“你、还有、什么话、说？”他说话的声音是一顿一顿的，由于长时间没有和人交谈，他的语言能力退化了又何止一点，所以他到现在为止还是个结巴。

“我在等一个人。”北冥宸说的淡然“她马上就来，你介不介意再多等一会？”

他已经很从容地面对死亡，江湖上每个爬到他这个位置上的人，谁的脚底下没踩着几具尸体，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他吃的人已够多，现在轮到别人来吃他了。

他的剑还是收在鞘中，这把剑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流焰。出鞘，一如流萤点点星火摄人心魄，一如狂焰顿将万物熔为灰烬。这就是流焰。流焰出鞘，必有人亡。

但这次他的剑还没出鞘，门外已有声音响了起来。“庄主，楚云飞到了！”话音刚落，来人便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恭喜恭喜，恭喜发财，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是个女子，穿的破破烂烂手上抓了一根竹棍，面目清秀，这不是那种特别漂亮的女孩子，这是一个让人很舒服的人，可以让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信任她。这人便是楚云飞了。

北冥宸看到她眼中便放出了光，这是希望的光，难道是因为他有救了？难道这个楚云飞是来救人的？但事实却似乎不是这样。

“小楚，我拜托你的事···”“放心，令公子已送到一户普通的农家夫妇那抚养，他不会再涉足江湖。”

“多谢。”楚云飞点头。她不是来救人的，她只是来帮他完成遗愿的。北冥宸重新看向眼前这个要动手杀他的苍白剑客，微笑道：“动手吧。”

“楚云飞！”“笑侠！你还在等什么！”底下的人纷纷想劝她出手，只有她的出手北冥宸才不会拒绝。

楚云飞却笑着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定在那个苍白的剑客身上，“你们没看出来吗？杀人的人明显比被杀的人还要痛苦。“她的声音不大，却还是一字不落的落进了那个剑客的耳朵里，他已不想再听，他的身体颤抖，胃里翻腾，但手还是很稳，多少年的训练才能练出这样的手？流焰出鞘，必有人亡。

剑出鞘了，剑光一闪，除了楚云飞和他，所有的人都闭上了眼，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股奇特的色泽，他的目光闪烁。楚云飞苦笑，这一笑，江湖又将苏醒。这一笑，江湖再现剑神，江湖又见楚云飞。于是···故事开始了。

北冥的死无疑震动了江湖，莫忘仇此时正走在树林中，不，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逃，没错，他在逃，可又不知在逃些什么，他越走越快，可他原本不能走那么快。他想流泪，可他的泪已流尽了，他此时只能流血。他的腿开始抽筋，只要他一走快就会出现这种结果，他的脚开始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向外扭曲。他的呼吸不稳了，终于，他整个人都摔倒在泥地上，他恨，却又不知道该恨谁，便把这种恨意强加到自己身上，他抓住大把的泥土往自己嘴里塞！“我有罪！我有罪！”他痛恨杀人，却必须杀人，人人都有不顺利的生活，人人都必须学会忍耐，可他害怕，他不知道这种生活要忍到什么时候。记得他第一次杀人，疯狂地呕吐，把胃液、胆汁，混着苦水浊臭全吐了出来。

忽然，一双手熟练地点中了他的穴道，又将他扶了起来，这双手抵在他的身后，一股浑厚的纯阳真气缓缓灌入他体内。他在江湖上没有朋友，更没有亲人，谁会为他这么做？

莫忘仇醒来时已是天亮，他的手里还握着他的剑，他看到了绣着紫兰的床榻，微怔了一下，他起身，红帐后，一个女子正在往香炉里添香，从香炉里流出的紫气慢慢溢满了整个房间。

从她的举手投足间可以看出这是一个非常优雅的女子，“你醒了？”她看向莫忘仇，原来她不止优雅，而且漂亮，事实上，如果放在乱世，这绝对是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莫忘仇自然是认识她的。

红庄。江湖上最有名的杀手组织之一，杀手被从小培养，接受非人的训练，忘记喜怒哀乐，抛却痛苦与挣扎，莫忘仇就是其中一个杀手。

这女子当然也是，她叫段冷翠，千面魔女段冷翠。

莫忘仇略定了定神，看见她慢慢走近，闻到她身上散着的淡淡冷香，忽然道：“昨晚的人不是你。”他说话的时候当然还是几个字一停顿，这种难听的说话方式然他感到羞愧，可有时人却不得不说话。

段冷翠没有否认：“你怎么知道不是我？”

“你的武功太过阴毒，昨晚那人内力鲜活纯阳。他练的，必定是至刚至阳的武功。”

“没错，昨晚的人不是我，”她顿了一下，“至于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为你渡了真气。”莫忘仇脸上并无波澜，是谁不是谁已和他没有太大关系，他现在在乎的就是他还要再杀几个人，还要再受几次那样的折磨。

“北冥宸是你杀的第四个人，你杀前三个人的时候也会出现那样的状况？”莫忘仇忽然瞪着她，他不愿，也不想别人看到他无助，脆弱的样子，别人可以凌辱他，虐待他，践踏他，可他自身的狼狈，他一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昨晚那人已触了他的逆鳞，段冷翠如今问他状况，难道段冷翠也看到了看到了自己那副模样？他颤抖着问：“什么状况？”

不能行走，疯狂咳嗽，哮喘，以及肺部传来的剧烈抽痛。

这些字眼她一个都没有说，她只说了两个字，“愧疚。”莫忘仇似乎松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门外是一片绿园，积雪还未化，远处的红梅开得正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红梅香，然而莫忘仇却没有心情欣赏，只有红庄的人才知道，这香味里除了梅香，还有一股血腥味，人血腥味。

段冷翠追出门来，看着他的背影，喊道：”鬼母有新的任务给你，是江湖上的第一狠剑，他叫小七。”

莫忘仇连头都没有回就继续往前走。段冷翠低下头喃喃道：“他的剑法不比你差，你要小心。”

楚云飞是等到天大亮的时候才从树上下来的，树下正是莫忘仇昨晚跌倒发病的地方，她也没想到江湖上近来传得沸沸扬扬的快剑客竟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哮喘，腿疾，还有肺病，这样一个人，要练出这样一把剑，可想而知花了多少精力和和时间。

边想边走，她已来到一走庭院面前，这里是郊野，庭院当然也废弃了很久，院里杂草丛生，阴风阵阵，匾上写了两个字。——义庄

楚云飞毫不忌惮的走进去，一进门，并列的十三副棺木，每一具都价格不菲，有时一个死人的棺材可以抵得上一个普通老百姓一个月的一日三餐，世上不公平的事常常发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忽然，另一副棺木被打开了，一个人伸着懒腰从棺材中坐起来，这人约六十多岁，青白脸色，戴着一个类似于黑白无常的高帽子，他真像个鬼，这鬼不仅会伸懒腰，而且会抱怨，“小楚，大早上的我刚睡下···”

楚云飞像没看到他一样搬弄棺材，“每天睡那么久又不能当饭吃呢，死了之后有的是时间睡觉。”说话间，十三副棺材都被楚云飞一一打开了，鬼老头也从棺材里跳下来，“昨天我收到你的飞鸽传书就去挖坟了。这些人清一色都是被狠剑砍死的。江湖上有能力做到这种地步的就是···”

“小七？”楚云飞笑着合上棺木“我知道，这些死掉的人都是高手，江湖上能用‘剑’杀这些人的，就只有小七。”

“你不相信？”

“小七不爱滥杀。”

“你是说，”老鬼头摸摸脑袋“有人在陷害小七剑客？对了！”老鬼头一拍脑袋，“江湖上不是出了一个使快剑的莫忘仇吗？会不会是他干的？”

楚云飞叹了口气，“更不可能了。”她拍了拍手里的灰，“好了，把棺材送回去吧。”鬼老头快气炸了，“我忙活了一个晚上，你就看一眼？”

楚云飞点点头，打开棺材又看了一眼，“现在是两眼。”轻轻一笑，放下棺材就往门外跑···

“楚云飞！！！！你这没心没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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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木剑七少

镇中最繁华的酒店，楚云飞正在喝茶，她一向不喜欢亏待自己，她一向穿得破破烂烂，这似乎是她的某种爱好，想看看一件衣服到底能穿多久。这里是江湖，除了楚云飞，当然还有别的人。她的桌旁就有人在谈论江湖事。

“江湖历来多豪杰，可近年来，能称得上是真英雄的又有···？”“莫非是小七剑客？”“呸！”旁边又有人叫嚣起来，“就小七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也配！”“听说这几日又有几个人死在狠剑上，说不定又是小七干的！”

忽然，一阵咳嗽声响了起来，那人又把寒风带了进来，众人不由抬头，楚云飞停住倒茶的手，也抬头看那个一身漆黑的年轻人。

——莫忘仇？

他似乎很冷，将全身紧裹着的黑衣拉得更紧了一些，边咳边找了一个最偏僻的地方坐下来。

小二眼尖，立即上去打招呼，“客官你要点什么？”

莫忘仇低下头，似乎在思索自己该吃些什么。

小二试探着问道：“要不，先来壶酒？”

“我还不会喝酒。”话音刚落，客栈里立即爆发出一阵哄笑。莫忘仇像没有听见一样拿起桌上的茶壶倒水，一个大汉挑衅似的走到他身后，猛地推了他一把，他不由的往前一倾，手上茶杯也随之倾倒，那大汉立即乘时扯住了他的头发，将他猛地按在了桌子上，莫忘仇使劲抓住了桌沿，让自己不发出声音，“放开我。”

那大汉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不会喝酒的是孬种，但我现在知道，你不仅是个孬种而且还是个结巴，喂！你到底是个结巴，还是被我吓的不会说话了？”

莫忘仇脸上泛起一抹奇异的红，他想拔剑了！

底下的人笑得自然更开心了，“老大！这小子，虽然是孬种，但长得挺好看的，别是哪家姑娘女扮男装出来玩的吧！”

那大汉仔细瞅他，“哈哈哈，女扮男装？喂，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楚云飞盯着他，道：“他叫莫忘仇。”

那大汉听见莫忘仇这个名字，立即吓得将他放开，踉跄着往后退，底下嘲笑也顿时消失。

黑衣，苍白脸色，还有一把剑。他今日惹到煞星了！

莫忘仇的腿在颤抖，他刚才差点拔剑，流焰出鞘，必有人亡。他刚才又差点杀了一个人。

不过那大汉明显比他颤抖得更加厉害。

楚云飞现在倒笑得开心，向那底下的人笑道“你们还不快走！等着他来杀你们啊？”

话音刚落，底下的人立即跑了个精光。

楚云飞无奈笑着拿着自己桌上那碟没吃完的包子坐到莫忘仇身旁，“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比包子更加好吃。”

莫忘仇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抬头看眼前的人，“楚云飞？”

他自然记得眼前的这个人，她就是那个为北冥宸带来希望的人。

“什么？原来你认得我？”楚云飞一脸惊讶的样子“那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对吧。”

莫忘仇不说话。

楚云飞便先开口了，“我猜，你一定是来杀人的。”

——为什么？

这句话他没问，楚云飞却开始回答了“你的身上有股戾气，尽管不是冲我来的，但我还是能感觉得到。”

——你是冲谁来的？

这句话她也没问，但莫忘仇也回答了，“我来找小七。”他说的很低，刚才被那大汉抓散的黑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黑色的发，苍白的脸，衬得他极其的病态和虚弱。

楚云飞当然看得出来他饿了，伸手送了个包子到他面前，他抬头向小二要了自己的包子，包子立即就上来了，莫忘仇吃得很慢，一口一口咀嚼得十分仔细，他很饿，而且饿了很久。但他吃的实在太慢，不仅慢，而且认真，他好像做什么事都这么认真。

楚云飞无奈地将包子放到自己嘴里咬了一口，“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有趣，你叫莫忘仇，这世上有什么仇恨是不能忘记的？”

莫忘仇的脸色好像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莫忘仇不是我的名字，我···没有名字。”

楚云飞微怔了一下，随即又笑道：“那可太巧了，我也没有名字。”

“楚云飞。”他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楚云飞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我只知道我姓楚，云飞这个名字是我自己起的。”

原来都是没有名字的人。二人一时静默，没有名字在江湖上原本是一件还算平常的事，但对浪子来说，名字有一种特殊的意义。

——没有名字的人，永远都不知道回家的路该怎么走。

这种静默只持续了一会，因为楚云飞又笑了：“你杀不了小七剑客。”

“为什么？”

“因为他的剑比你狠。”

莫忘仇低下头，“那就是他杀了我。”

“他杀不了你。”

“为什么？”

“因为你的剑比他快。”

这天下道理真快被她一人说尽了；莫忘仇不再说话，楚云飞笑得更开心了。但她还没笑完，门外便有声音响了起来，这是段冷翠的声音。

“楚姑娘难道不知道，杀人有时不一定要用剑的吗？”他边说边从门外走进来，她实在太漂亮，但现在脸上却戴了面纱，太漂亮反而引人注意，这在江湖上有时并不是好处。

“不用剑？”楚云飞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哦对，用刀也可以。”

段冷翠似乎被逗乐了，“不，用人也可以。”

“人？”楚云飞似乎很惊奇，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早已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每个人都有他在意的人，小七剑客也不例外。”

“你错了，小七剑客没有在意的人，他最在意的人就是他自己。”

“马上就会有的。”

“谁？”

“我。”

“你？”楚云飞舒服的靠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你凭什么？”

段冷翠将面纱摘下来，笑道：“凭这个。”空气一下子好像凝住了，在场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气，连楚云飞都不由暗叹了一把，她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确美得有些该遭雷劈了。

楚云飞边想边看向莫忘仇，他还是不声不响地吃着包子，如此绝色佳人在眼前，他的全部注意力却好像都在包子身上。这人真是个木头，楚云飞暗暗地想。

忽然，又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长得的确好看，可惜，我一向不喜欢自动送上门的女人。”

声音到了，人自然也到了。这是一个浑身冒着狠气的男人，虽然狠，却并不狰狞，这种狠很温柔，狠和温柔本来是不能同时出现的，但此时偏偏同时出现了。这种温柔能让人自愿地死在他的狠下。

这人绝对是一匹狼。

狼的野性，狼的俊美，狼的狠。

这人便是小七。

楚云飞又看向莫忘仇，这家伙还是一动不动地吃他的包子。果然是木头。

小七挑起冷笑看向楚云飞，“我们终于见面了。”

楚云飞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叹了口气笑道，“是啊，好久不见。”

小七剑客和笑侠，这两个没有任何交集的人，难道竟是认识的。

楚云飞笑了一声，“有五年了吧。”

“是四年。四年零九个月。”

楚云飞苦笑，“你好像比我记得还清楚。”

“我是一天一天点过来的。”

楚云飞笑了，小七也笑了，他张开双手，拍了拍自己胸口，示意楚云飞靠过来。楚云飞自然不会客气，她也张开双手，两人下一秒就紧紧抱在了一起，段冷翠愣住。莫忘仇还在吃包子。

小七剑客和笑侠，两人是恋人？饶是段冷翠脑子转得再快，也一时无法接受这个变故。

可事实好像不像不是她想的那样。

“好朋友，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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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触即发

——好朋友？

江湖事，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某些非得铭记的血海深仇，没有人会去追究这个江湖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就像嫖客永远都不会在意一个妓女的上一个男人是谁。

小七和楚云飞的过去当然也是被这么遗忘的。

太多的故事都被湮没在黄沙古道里，江湖能告诉我们的，只是极少的一部分。

楚云飞笑道：“你比四年前更成熟了。”

小七冷笑：“你也比四年前更会说话了。”

段冷翠冷冷地瞥了眼二人，径直走到莫忘仇面前。他正目不转睛地吃完最后一口包子。

她没有说话，但莫忘仇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小七就在这，两人距离不到十步，只要他拔剑，小七就会死。

“你为什么还不拔剑？”

莫忘仇抬头看她，缓缓道：“我还是很饿。”他又叫来盘包子，包子到了，他还是拿起一个慢慢地吃。

段冷翠怔住。

楚云飞弯腰捡起地上的面纱，恭敬地交到段冷翠手上，“早就听说，见了千面魔女真面目的男人可以不动心的万中无一。”

段冷翠接过面纱“可惜今天我一遇就遇到了两个。”

“是我运气太好。”

“莫忘仇若不想拔剑，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能逼他。”

莫忘仇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能逼他。今天，他就是被自己逼到这个地步的。

楚云飞看了一眼莫忘仇，又接着说，“我听说，只要付钱，红庄可以杀任何人。”

“包括皇帝。”

“我还听说，只要付钱，红庄可以保任何人。”

“包括乞丐。”

楚云飞笑了：”我可不可以保小七？”

“想杀他的人付了十万两，你若想保他，就要付三倍的钱。”

“三十万两？”

“没错。”

楚云飞点点头：“价钱似乎很公道。”

小七冷笑着开口：“公道你个头。”

二人一起看向他，小七接着冷冷道：“我可不觉得自己只值三十万两。”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握紧了他的剑，一把木剑，草木的质地，金石的光芒，这把木剑绝对不亚于莫忘仇手中的流焰。

楚云飞拿手肘顶顶他，低声道；“三十万两还嫌不够，不是刚见面你就要我破产吧。”

小七看了一眼楚云飞，又看了一眼莫忘仇，好像忽然明白了，他冷笑：“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和他打起来？”

“如果你硬要和他打，那我现在就可以出去买东西了。”

“买什么？”

“棺材。”

小七愣住，段冷翠巧笑着看她，莫忘仇还是吃包子。

“两副棺材，一副给你，一副给他，或许我可以去找老鬼头，他那的棺材一向便宜。”

小七终于将剑放松了些。楚云飞笑着看段冷翠：“这笔生意是不是算谈成了？”

“你付得起三十万两？”

“三天之内，这笔钱一定会送去红庄。”

段冷翠点点头看着莫忘仇，他的眼神温柔，如同少女在看着自己的情郎一般。“你不准备和我一起走？”

莫忘仇咬了口包子，“没人能逼我拔剑，自然没人能逼我走。”

段冷翠已经看出他不想再谈这件事，“好。”她带上面纱看了小七和楚云飞一眼，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楚云飞看着他的背影，笑叹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却偏偏是个杀手。”

小七冷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却偏偏有人看不上眼。”

他这话摆明了说的就是莫忘仇，他还在吃包子，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他的盘子里还剩下一个包子，他正要动手去拿，楚云飞也伸出了手，两人的手就这样不经意地触碰了。

莫忘仇像碰到烙铁般一下子把手缩了回来，楚云飞也愣了一下，他的手实在太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