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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风流-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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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光芒竟然耀亮了池水,上头的锦衣人忽然惊咦了一声。
惊咦过后他却恢复了平静的面色——水下突然泛出一片深红,那是大片的鲜血,看那血量,底下人定然受了致死重伤。
他泛起一抹冷酷的笑意,玩味地想,这伤,到底是谁的呢?
他并不打算派人下水去捉这两人,他对那辆马车有信心,绝对能困死那两人,等一切结束下去收尸便行。
刀光纵横,削铁如泥,水下马车的洞口,终于可以过人,君珂脸色却苍白发青,水下时间过长,她已经快要深度窒息。
洞口扩大,纳兰君让并没有立即出去,一转身,抓住了君珂。
随即立即将唇,压在了她的唇上!
窒息将死的君珂,只感觉到唇上一冷,随即一股热流涌入,体内气息一畅,那种巨石压身沉沉窒息,大脑空白热血将炸的痛苦感受,顿时减轻。
随即纳兰君让脚一蹬,抱着君珂最快速度冲出马车,纳兰君让在上君珂在下,身子将要穿出马车车身的时候,不知道碰到了哪里,霍然一道黑影自下而上向君珂撞过来。
车内最后居然还有道死亡杀手!
那位置如果君珂挨实了,后心便是一个血洞!
两人正在横身冲出的姿势,无法应敌,百忙中纳兰君让横臂一挡。
头脑在此刻清醒的君珂,清晰地听见骨裂的声音。
纳兰君让手一松,匕首掉落,君珂一手接住,握在手中,百忙之中在板壁上匆匆一划。
脚一蹬离开马车冲入湖水,死亡危机一去,君珂下意识便要看纳兰君让的伤,随即发觉此刻,纳兰君让正在吻她!
最初的内力渡气已经过去,纳兰君让却没有放开她,反而更深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的身子狠狠压在自己胸膛下。
撬开齿关,畅游深海,他此刻强势冲入,竟是一派毫无顾忌的决然。
将怀中人紧紧箍住,牢牢捧住她的后脑勺,他把自己的全身重量压上去,姿势却珍重捧起,强势而又温柔,他的舌尖刷开她如珠似玉的齿,邂逅温软灵巧的舌,刚一触及便觉得熨贴到心底,却又轰一声似要被烧起,明明四面是冰冷的水,刹那间却觉得不过是温暖的绸。
她的意识渐渐清醒,舌尖相触那一刻下意识惊慌地要逃,却被他围追堵截,不容退却,他生平第一次强势占有,却也毫无生疏畏怯,攻城略地,逐浪追波,齿间相撞发出细碎的微音,他的吻狂热近乎凶猛,进出随意,卷掠万方,近乎霸道地肆意品尝她的芬芳甜美。
四面的水波压过来,细腻如彼此的肌肤,不知何时衣襟被水流冲散,烟青水绿,飘摇交织在水深处,似柔曼水草,摇曳风情。
哗啦一声,眼前一暗,已经被水顺势冲进了那个相通的洞,空间变小令他下意识将她抱得更紧,紧到内心忍不住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危机之中,相夺一吻。
这不是他纳兰君让,这是他,纳兰君让。
不是那个肃然岿然,不为所动的纳兰君让;是那个藏于内心深处,并没有绝情绝欲,有所渴望却因为太多限制,不敢奢望的纳兰君让。
这一生他循规蹈矩,从不行差踏错,为大燕之愈,做永无错误永无个人之纳兰愈。
临到头来,他想为自己活一次。
并非挟恩图报,也非强势压人,不过希冀一生最后,有所留念;不过不想一生最后,空留缺憾。
他想要的女人,注定要越行越远,沧海之上,明月之下,她行去如一叶扁舟,而他是被抛在她身后的浪。
生命也将如浪花,在此刻消亡。
“逐日”之剑,嗜血神兵,只有以心头血浇灌,才能将其唤醒。
这是他多年来随身的辟邪之物,却从未想过要真正启用,毕竟,那需要以生命为代价。
然而今日一抔心头热血,名剑尘尽光生,热血流出的一刻,他心头忽然一阵空。
无处抓挠的空,生机和热力,霍然成风。
从来这一身,到头那一日,生死这一关,终于近在眼前,水底那一霎,他清晰地听见生命如流沙速泄,刹那虚空。
这一生将到此结束了吧?
可这一生他又留下什么?
爱恨痴怨,从来都是别人,他不敢有,不能有。
他曾想留下那恨,支撑他漠然前行到底,不必被失落苦痛折磨,在寂寞高旷的崇仁宫遥听天尽头的笙歌。
他想恨她。
恨她决然而去,恨她再三欺骗,恨她利用他的心软,恨她害死了自己最忠心的护卫。
这么恨的一霎,他想过让她死,君珂不会缩骨,而他能。那个洞口,他可以钻出去。
君珂若死,才是皇朝之福,姑且不论日后她的发展,最起码,现在就可以打击云雷和纳兰述。
正确的抉择,有利的时机,他只需要不出手,便可以解决这个注定和他敌对的皇朝之患。
天经地义,却,终究不能。
看见她拼死拦马车,看见她为他滞留不逃,看见她发疯撞板壁,看见她决然又怜惜的眼眸。
恨而不能,爱而,不得。
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身前躯体柔软娇小,恍惚熟悉,他有点讥嘲地想到,他曾经在狂喜冲击之下,抱过她一次。
如今在生死之前,他想吻她。
那就吻吧。
错过这一次,没有来生。
他俯低自己,将最后的内息和热力,哺入那女子的唇,他压迫的力度决然不容退让,让自己的气息饱满占据此刻她的天地,不求永久,只求这一刻,她只属于他。
一生里,第一次为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肯放手,不去考虑任何其他。
或者,最后一次。
流水汩汩,冒着晶莹的气泡,洞内无处挣扎,她被这样的压迫引得微微气喘,像刚上了松香的琴弦,到处都是新鲜的颤栗。
身上的人突然也颤了颤,钳制的力道一松,君珂立即用力一推。
这一推,竟然就将纳兰君让整个人都推了出去,撞在洞壁上,一片鲜红漫开。
他头向后微仰,漂浮的姿态不像活人,君珂大惊,赶紧扑过去,一把抱住他,感觉怀里的人身躯慢慢地软下去,气息轻轻地散开来。
君珂一看他惨白的脸色,顿时惊得魂飞魄散,拼命一阵游水,突然看见前方光亮,赶紧哗啦一声,破水而出。
上头是个洞口,月光清冷地洒下来。
君珂此时只想赶快逃出,赶紧背起纳兰君让,攀着洞壁爬了出去,爬出去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想给尧羽和纳兰述留记号,但又怕锦衣人追过来,一看便知道她去了哪里,而且也怕尧羽独门记号落在那厉害锦衣人手里,万一趁机搞出点什么花招来,可就害了尧羽卫了。
她想了想,爬出地面,将四面山石翻动一下,在不太明显的地方留了记号,她不敢在洞口边停留,背着纳兰君让,飞快奔入山林。
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山林中,底下哗啦一声水响,另一个洞口开启,纳兰述一行游了过来。
他们本可以来得更快些,奈何黄衣少女接连来回游了两次,太冷,气力不继,拖慢了大家的速度。
锦衣人认为纳兰述不会从水底上来,纳兰述也猜到了他的想法,所以还是从水里走——二货,爷的想法虚虚实实暗含天机,你猜得着吗?
众人正要继续进入前方洞口,纳兰述忽然道:“且慢。”
众人停下,看见纳兰述眼睛盯着另一条上行洞靠近水面的那一端,那里有一道红色的痕迹。
像是谁受了伤从洞中出去,擦上了血迹。
纳兰述回头看黄衣少女,她浑身完好没伤痕。
“主子,看什么呢?咱们赶紧去救人啊。”许新子迫不及待。
纳兰述犹豫了一下,按说君珂还在那锦衣人那里,但此时看见这点血迹,却又觉得心中不安。
但又不能分兵去查看,人手分开,万一君珂还在那边,便不够救出她。
纳兰述只一犹豫,便确定了主意。
“韩巧。”他道,“你从这个洞上去,发现有什么踪迹,随时留下记号联络。”
“是。”
一行人游过连接洞,无声无息进入那座池底,纳兰述第一眼就看见了沉底的马车!
他浑身一颤,周身水流一阵混乱。
尧羽卫们也大惊,他们控制自身震动的能力比纳兰述要弱,周身水流顿时出现了变化。
黄衣少女走在最后,她也看见了沉没水中的马车,顿时大惊,目中露出犹豫之色。
啥米?
那两人死了还是?
如果那两人死了,自己这个高级人质不是失去作用?到时候别说那混账不放过她,这群精悍男人们,也一定会迁怒她!
那可真是羊入虎口,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黄衣少女本来走在队伍中间靠后,此时尧羽卫为了看清马车,抢出洞口,她便落在最后,此时她步子停住,无声无息地靠向洞壁,摆出了随时逃跑的姿势。
底下微乱,背对河岸正炯炯注视对面来路的锦衣人,忽然皱眉转身,对水面看了一眼。
随即他眼神一闪,突然大声道:“把那两具捞上来的尸体给我整理下,放到我的马车里,安排在阵势之后,等下人过来,你们就……”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随即岸上轰然应是。
纳兰述神色一冷,眼神狐疑,黄衣少女眉毛却抽了抽。
不好,不好。
真死了?
她倒没怀疑真实性,因为她了解锦衣人对那马车布下的重重手段,更了解那马车本身的坚不可摧,为了这辆马车,东堂几乎付出了一年七分之一的全国税收,庞大的金钱,才打造了这号称“天地囚笼”的马车。
那混账可是和她吹嘘过,当今之世,能劈开这马车的人和利器,加起来也不超过三个,大燕皇太孙可不在其中。
而且混账也说过,一旦事有不可为,带着纳兰君让尸体回去也是好的,死人可比活人好对付。
黄衣少女头皮发炸,盯了一眼前面的纳兰述,在水底也能感觉到这人周身气息立即森冷,看来这个消息令他心情很不好大大不好。
人家的人质死了,她这个人质会不会被拿去抵命?
百分之九十九可能!
算啦。
还是小命要紧。
带保镖免费五星级免购物大燕全国游,姑娘我挥泪和你拜拜啦。
黄衣少女挥一把眼泪,脚底抹油,开始慢慢倒退。
尧羽卫们此时注意力都在马车上,也没人顾及她,水性最好的几个人潜下去,查看了马车,对纳兰述摇摇头。
纳兰述在水底犹豫了一下,上头的光影折射下来,倒映着隐约的人影,似乎有两条软软的身影,被人驮着,吊在了前方的树上。
看起来对方还是认为他们会从陆路来,所有人都背对河岸。
但纳兰述绝不认为事情会如此简单。
一路和东堂这位大人物斗智,他深知对方精明诡诈,以那二货的性子,就算认为陆路有敌的可能性最大,似乎也不该全然不管水路。
但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袭击敌人,而是确定君珂的安危。
岸上被搬来搬去的两具尸体,虽然令他心中一紧,却并不认为,他的小珂,会如此轻而易举死去。
纳兰述绕着马车又转了一圈,甚至潜入了马车之中。
马车经过撞击,内部破坏严重,纳兰述转了一圈,忽然蹲下了身。
他盯着马车后侧板壁。
那里有个数字。
“21”
纳兰述神情霍然一松,眼神爆出巨大的欢喜。
小珂脱险!
这是什么阿拉伯数字,他认得。小珂说过,普天下只有她和她的朋友会这数字,最初纳兰述在定湖医馆,也曾经见君珂用这种数字排序发号,他还得过一个25。
而21,是她换算过来的,他的生辰的日期。
这天下,没人会这数字,而他的生辰,除了皇族也只有她知道。
君珂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自己脱险。
纳兰述舒了口气,立即往外游,正要游出去,忽然衣服被什么勾住。
他转身,看见一道丝绳,缠在了自己腰间的锦囊上。
纳兰述一拽丝绳,拽出的也是一个锦囊,他认出这好像是纳兰君让腰间的腰囊。
这也是当日君珂被掳时,锦衣人拿来给她塞嘴的,险些咯了她牙齿的锦囊,后来被取出,扔在马车里,水流舞动丝索,绊住了纳兰述。
纳兰述打开锦囊,里面掉出一截细细的锁链。
纳兰述皱起眉——纳兰君让把这么一截锁链,珍而重之藏在腰囊里随身带干嘛?
手指触上锁链,一拉不断,纳兰述眉头一皱,忽然想起当初君珂被纳兰君让带进燕京,一开始待遇恶劣,似乎,就是被锁住的?
曾经锁过君珂手腕的锁链,一直被纳兰君让贴身带着?
纳兰述眉头一挑,隐隐起了怒色,然而随即便平复下来,露出叹息的神情。
不曾想自己那个冷心冷面永不开窍的侄儿,对小珂,竟然用情如此之深。
那点叹息的神情慢慢散去,纳兰述垂下眉睫,神情转为漠然。
手指一松,锦囊慢慢沉底,混在马车的一堆杂物里,渐渐看不见。
今生今世,那人潜藏无言的珍重,注定将在无名池水之下,慢慢消融,永不见天日。
纳兰述衣袖一摆,飘然而出。
纳兰君让。
这天下也好,情场也好,你既站在了我的对面,我的一切,便容不得你染指。
纳兰述一时不察,给你阴谋夺去冀北,再没可能把君珂,让给你一分一毫。
你等着。
看我将你的天下,疆域劈裂。
看我携那朵名花,踏烂你家。
==
纳兰述出了马车,对尧羽卫做了个手势,尧羽卫欢喜万分,立即退走。
进了洞才发现,黄衣少女不见了。
纳兰述叹口气,心想这丫头怎么鬼精鬼精的,这一跑,可不要和小珂错过?
不过好歹自己八成确认了她的消息和下落,将来告诉小珂,也可让她欢喜。
尧羽卫无声无息退走,黄衣少女脚底抹油,锦衣人还在上头傻傻等候,半刻钟后终于觉得不对劲,下水一探。
半晌,空寂山林里响起某东堂贵人,生平第一次愤怒难抑的咆哮。
“纳兰述!我迟早要点了你的天灯!”
“文臻!等我抽了你浑身的油,做蛋糕!”
天定风流之金瓯缺第二十四章 自投罗网
“那混账现在是不是很懊恼?”文臻一边爬那个上行洞一边喃喃道,“八成在骂,要抽了我的油做蛋糕。切,我倒是可以给你,你有本事自己去做呀?”
她爬出洞,四面一望,黑沉沉冷森森,寒风吹过来,一阵打抖,顿时心情懊丧,一脚便把面前的一颗石子踢了出去,“倒霉摧的!姑娘我这下要浪迹天涯了!”
石子骨碌碌滚出,撞在旁边的石头上,引起连锁反应,一堆碎石翻的翻滚的滚,半晌才停歇,其中一块刻了痕迹的石头,更是向下一翻,趴在了泥里。
文臻可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发泄一脚,把君珂给尧羽卫留下的记号给踢乱了,更不知道自己如果老实点,也许没多久就能见到自己要找的人,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性格决定命运,性格决定对机遇的掌握。
比如,如果这次出现的是景大波,没说的,她一定不会想起来要从纳兰述手中逃跑,当然她也不会想起来主动做人质,她会一开始就热情地跑去观赏传说中的大燕四杰之首,看看是不是很帅很MAN很坚挺,当然也会第一时间发现君珂。
如果出现的是太史阑,她也不会去做人质,她更不会去观赏帅哥,她会闷声不吭没完没了的和锦衣人打架,打到君珂发现她为止,就算君珂没发现她,她假如遇见纳兰述,那也绝不会报假名字。
假名字?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除我和幺鸡之外,天下名字都垃圾!
偏偏出现的是文臻。
外表老实乖巧可爱不争不抢没个性没骨气其实一肚子坏水的文臻。
笑容是甜美的,态度是合作的,嘴是甜的,手是巧的,说话四句半有三句是假的,还有一句要打个折扣的。
老实孩子文臻小姐,在风中唉唉地叹了口气,摸摸瘪哈哈的肚子,颓丧地步入了山林。
她的身影消失在山林里,而在另一个方向,君珂跪在地上,将纳兰君让放在地上。
她必须立即给他处理伤口,否则他难免流血过多死亡。
月光下纳兰君让脸色惨白,眉宇微青,泛着一种隐隐的死色,君珂手刚碰到他的身体,便惊得一缩。
怎么这么冰?
这哪像个活人的身体?
心慌之下她赶紧去试他的呼吸,气息细弱,但好在还是有。
君珂稍稍放下心,拉开他的衣襟,解衣的时候脸红了红,手下动作却没有慢。
纳兰君让上臂折断,胸前一道刀伤,鲜血凝结,周边肌肤泛着奇异的霜白,摸上去如玉如冰,君珂皱起眉,她明明记得当时那一刀位置虽然凶险,但入肉应该不深,怎么现在看起来,比想象中要深得多?都快伤及心脏了,而且这寒气从何而来?
君珂不知道,那刀太锋利,入肉竟然自动内滑,剖开肌肉,又是天下少有的寒铁之刃,刀锋被心头血唤醒的那一刻,寒气爆发,直入肺腑,伤及五脏,很难活命,所以才有以命祭刀的说法。当时纳兰君让引刀自伤的时候是在水里,如果是在地面,君珂就能察觉那样的寒气,明白这是个怎样的可怕东西。
君珂身上有金创药,柳杏林特制极品珍藏,赶紧拿出来,不值钱似地敷了厚厚一层,也不管自己以后够不够用,又从纳兰君让身上翻到药,也病急乱投医地敷上,断臂暂时不敢处理,她得找到擅长骨科跌打的名医才行。
这么一番折腾,纳兰君让气色并没有好转,眉宇间青灰更浓,那种霾云般的灰色,像生命的蚕食者,正缓慢而不停地,吞噬掉他的生机。
君珂的心砰砰跳起来,一时只恨自己空有神医之名,其实没有柳杏林,什么都做不了,如果纳兰君让在她面前丧命,她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罪孽?
无论如何,先求医!
君珂咬牙执着纳兰君让冰凉的手,吸了口气,捏了捏他的掌心,道:“撑着,没事,我在!”
纳兰君让身子似乎轻微震了震,君珂神色一喜——他有知觉?
赶紧背起纳兰君让,她一阵风似地奔向赤罗城,一边跑一边把住他的脉门,毫不吝惜地将梵因的那一层佛门内功传递过去,每跑几步,都要低声在他耳边道:“我在!”
“我在!”
“我在!”
纳兰君让,我在,你就必须活下去!
此时天色将明,城门还没开,门外稀稀落落有一些在等候开门,君珂狂奔而来,如一道黑箭自地平线上射来,卷起身后滚滚烟尘,城门前的人瞪大眼睛,看着那一线纯黑,厉射而至,冲势快,收势更快,竟然不受惯性的约束,哧地一声,在紧闭的城门前戛然而止,靴跟摩擦地面,竟似擦出火花!
来人发髻散乱,遮住脸容,半身水湿,看起来十分狼狈,但一双眼睛,明光迥彻,看人时金光一闪。
四面百姓被这人威势所惊,呼啦一下四散。
君珂抬起头来。
她脸色苍白,一路狂奔,又不停输送真气,奔到城门前已经心跳如鼓,却一刻不敢停息,赶紧看城头铜锣。
大燕规矩,五更三刻,城门开启,鸣锣三响,自由出入。到了时辰才有城头守军鸣锣开门,现在时辰未到,那面铜锣静悄悄在城头挂着。
赤罗是小城,城墙不高,但君珂背着人光天化日也不能去闯,她估摸着,最起码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开门,眼神里焦灼之色一闪。
随即她吸口气,一脚将城门下一块石头踢起!
“当!”
石头飞射,撞上城头铜锣,铿然一声锐响,四面激荡。
百姓张大嘴——这哪来的疯子?竟然怒射城门铜锣,不知道擅自更改开门时辰,是死罪吗?
君珂哪管什么死罪不死罪,她本来就是大燕明榜追索的大逆!
抬脚连射,石块纷飞,当当当,三响!
城门后一阵响动,睡在城下值夜的守门士兵,听见锣声,步子拖拖沓沓地出来,一边开门一边咕哝道:“昨晚摸牌太迟了吧?今儿怎么开城还这么困……”
吱呀一声城门开启,这士兵只觉得面前风声一卷,好像有一团黑影过去,再一转头,那人影早已消失在路尽头。
君珂第一时间入城,抓了个人,一把塞了块银子在他掌心,便问:“本地最好的医馆在哪里?”
那人赶紧指路,君珂一把揪住人家,“带我去!”
她此时被锦衣人的改装还没去,看起来是个丑陋的妇人,眉毛一竖凶神恶煞,那人吓了一跳,赶紧乖乖带路,一边道:“大娘,其实老单的医馆虽然好,但也就是治治平常病症,算不得什么。”
君珂心中一沉,她也知道,在这样的小城,很难有什么名医,可是要离开赤罗去找别的名医,哪里还来得及?
“不过我倒是听说,本城其实有位名医,真正好大来头,姑娘你也知道,当世两大名医,南殷北柳吧?”
“什么?”君珂心神不定,关注着纳兰君让微弱的气息,随口问。
“南殷殷山成,北柳柳杏林。”那人语气满是骄傲,“殷山成现在就在我们的知县大人府中,他是知县大人的老丈人,这次专程来看知县夫人的。不过殷老有怪癖,据说一旦离开自己的医馆,便不再出手诊病,任谁也不行,哪怕你达官贵戚上门,哪怕人磕头把头磕烂,哪怕你人死在他面前,都不成。”
君珂心中一动,停住脚步,有心试试去找这个殷山成,然而眼珠一转,忽然看见墙上贴的残破的悬赏告示,赫然正是纳兰述和自己的画像,还有云雷军的几个将领。
她和纳兰述的画像,画得都不太像,甚至名字也没有,该写名字的那一块,被撕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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