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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耕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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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传十,十传百。
半个时辰之内,几乎已经达到了家喻户晓,人尽皆知的程度。
一开始还有些人不相信,于是就有些如“碎嘴”一样爱管闲事的女人,如果不将这件事情搞清楚,心里似有一万条虫在拱一样,那叫一个心痒难耐。
于是,早饭也顾不上吃,就一个个的开始出来走动,从东走向西,而后又从西走向东。有抱着孩子的,有挑着水桶的,有端着簸箕的……走过兰老瘪家门口的时候,都要有意无意的瞟上一眼。
终于,有人在兰老瘪院中见到了那个身影,于是抱孩子的,挑水桶的,端簸箕的都聚到了一起。
有人说兰老瘪这下有福气了,一个铜板没花就娶了那么一个水葱样的儿媳妇。有人说裴家知恩图报是个好人家,还有人说虽然这子芙就这么过去了,也没行什么拜堂成亲的礼,连件红嫁衣都没穿,但咱们这乡里乡亲的可不能眼瞅着她这般寒酸,不如大家都伸把手帮衬一下。
一唱百和,大家连声呼应,并积极行动起来。
有的送去了家里的几个鸡蛋,有的送去了二尺红布,有的送去几个新贴的大饼,兰村正则送去了家里的一挂火鞭。
于是在这个本应清静的早晨,在金柱家的门口异常热闹起来,婶子大娘们笑容满面的来来往往,最后还燃起了一挂火鞭。直震得一群小孩子围着火鞭欢呼不已。
而此时肖氏还正在河边浸那只一直“啯啯”乱叫的母鸡。
不过,几经努力后,终以失败告终,心中便琢磨着回去后一刀子就把这母鸡的脖子抹了,然后扔进大黑锅里炖着吃。免得等到段氏生孩子时,或者会被她独吞了也有可能。
想了一会儿,抱起打鸣的母鸡就往回走。
路过金柱家屋后时,她倒是也觉得有些异样的感觉。
首先是一股火鞭烧焦后的刺鼻味道直窜进鼻孔,再向院内细细一看,怎么那破草房上的青苔似乎都鲜活了许多,那东倒西歪的软柴垛也一下子整装了许多,还有那门框上早已经褪了色的旧红板,仿佛就洇了些鲜艳起来。还有那久未打扫的院子,脏的还是脏的,但脏里却蕴润着热热的气息。
她一边走着,一边琢磨,难道是这金柱爹又娶了续弦?
这要是家里多了个女人,那就是不一样。女人在院子里一站,一切都变得活泛了许多。
又走了一会儿,眼瞅着就到了自家的门口,却遇上了端着木盆准备到河边洗衣服的兰二娘。
兰二娘放下木盆,扯着肖氏的手就唠了起来:“他裴婶子,你这闺女就这么过去了啊?哎哟!你们家还真是通情达理的人家,知道金柱他们家穷,不但礼金免了,就连这嫁娶的过程都省了,真真是替金柱家着想了哟!”
“啥?”肖氏虽然没太听懂兰二娘的话,但直感觉到家里出了事儿,那脖子后都“嗖嗖”地冒着凉气。
她听不得兰二娘再说些什么,抱着母鸡便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跑。说来也怪,经兰二娘这么一说,那一直打鸣的母鸡居然也没了动静,只伸着脖子看着肖氏越来越铁青的脸。
进了院子,肖氏扔下母鸡就大喊一声:“子芙,子芙呢?”
裴逸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系着衣服扣子,瞥了肖氏一眼,道:“一大早晨的你嚷嚷个什么,农闲了也不让人多睡一会儿,子芙还能丢了是咋的,在她那屋睡觉呢呗。”
“啊,啊!”肖氏擦了擦额上的汗,似是微微放下心来。
可这汗还没擦完,却见裴子蓉走了出来,她奇怪地眨了眨眼睛说道:“娘,我大姐不在屋里,我看她平时用的东西也都不见了。”
“啥?”肖氏就如头上响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直震得她双眼直冒金星。她哆哆嗦嗦地道:“莫不是,莫不是这死丫头真的跑到金柱家,就这么,就这么跟人家过上了?”
裴子蓉闻声,半张着嘴巴半天没闭上。
裴逸安那整个人就如被冻住了一般,就连那眼珠子都似乎顿时成了两个玻璃球子,连转都不转了。
就在这时,已经穿戴收拾好,准备早饭后就和父兄一起去集市的裴子慧自屋里走了出来。
肖氏脸色生冷铁青,愤怒到极致的眼脸似乎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她如疯了一般就将裴子慧小小的身子拎了起来,发疯一般地嘶吼道:“你个死丫头片子,你小小年纪鬼心眼倒是不少,竟敢怂恿着子芙就这么去了兰金柱家,信不信我剥了你的皮?”
虽然裴子慧的身体里有一个二十几岁的成熟灵魂,但是身体毕竟只有七岁,且还干枯瘦小。
何况她根本不知道肖氏在说什么,此时此刻她只感觉到自己就像一只小鸡仔一样,被肖氏如饿狼一般的目光死死吞噬着。被拎在半空中的小身子,忍不住瑟瑟抖了起来,被掐住的衣领也越来越紧。
她被悬在半空中,两条小瘦腿不停地蹬着,咳了两声,在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大,大伯母,你,你干什么?”
“说!是不是你给子芙出的主意?”肖氏双眼冒着火。
“什么主意?”裴子慧已经被她勒得脸色苍白,呼吸困难,似乎随时都有窒息的可能。
第026节:动口
而肖氏却并没有放开裴子慧的的意思,她双目瞪得更大,就如两只滚圆的铜铃一般,令人胆颤。
而那声音更如发怒的狮子一般对着裴子慧嘶吼道:“还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子芙自小就胆小怕事,什么事都不敢自己做主,现在居然私自做出这么大的事儿,肯定是你私下怂恿的,说!你昨天晚上和子芙坐在石磨上到底都说了什么?”
裴子慧费力地摇着头,气息已经越来越微弱,“大伯母,我,我什么都没说。”
“还嘴硬?”肖氏眼中渐渐浮出一抹令人深不可测的可怕讯息,她狠狠扯过裴子慧的衣领,就欲向一侧摔去。
“大嫂!”刚刚走出厨房,突然见到这一幕的段氏,惊恐得大喊出声。
她见肖氏如此对待裴子慧,一张脸早已吓得没了血色,忙道:“大嫂,慧儿这是犯了什么错?有事你好好说,孩子还小可经不起这样摔打啊!”
肖氏头一歪,双目盯向段氏,那眼中几乎已经喷出火来,恶狠狠地说道:“段香瑶,这就是你养的好闺女,天天拿着当宝贝疙瘩一样护着,你倒是看看她竟做出什么好事来!”
段氏赶紧连连摆手,祈求道:“大嫂,慧儿还小还不懂事,若她做了什么错事,有我这替娘的为她担着,你尽管跟我说,要打要骂大嫂冲我来,不要为难慧儿。”
肖氏冷冷一笑,再次用力抓紧裴子慧的衣领,哼道:“段香瑶,事到如今你还护着她。我冲你来,你就能还我的闺女吗?我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闺女,竟然因为她的几句话,就那么便宜给了金柱。”
“我,我没有!”裴子慧因为出气多进气少,所以满脸憋得通红,但依旧做着最后的挣扎。
“还说没有?”肖氏双目一竖,瞪向裴子慧。
越是看着裴子慧那张俏脸,她越是想到自己的女儿,想着想着胸中的怒气就越是喷涌上升,直冲头顶。
脚一跺,牙一咬,将裴子慧的小身子又用力向上提了提。
闭着眼睛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了手腕处,就那么狠狠地用力一挥,只听裴子慧“啊!”的一声,小小的身子就在肖氏的手臂中飞了出去。
一边飞,裴子慧一边想:这下完了,就算穿过来没死,但是经肖氏这样一摔,不死也要落下残疾了。
她死死闭着眼睛,不敢去看接下来将发生的一幕。
“慧儿!”在段氏的一声惊呼中,裴子慧落了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惊慌地睁开眼睛,可是身上不痛不痒,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摔傻了,已经失去了知觉。或者摔断了胳膊,或者摔断了腿之类的,已经疼晕过去,感觉不到疼了。
可是当她真正睁开眼,从这混乱中清醒过来时,她并没有少胳膊少腿。甚至没有一个地方受伤,因为她正被席地而坐的段氏死死抱在怀里,而她正压上了段氏的肚子。
“娘!”她惊叫着弹了起来,惨白着脸抚上她的肚子,“您没事儿吧?”
段氏摇了摇头,但是表情痛苦,额上也不停地流着汗。
“娘!您等着,我去喊人。”裴子慧慌了,正想回屋去喊裴逸之。
却只听大黄在远处很不友好地“汪汪”叫了两声后,便飞快奔跑过来,目标很明确地奔肖氏扑了过去。
“大黄!”裴子慧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肖氏一看,不由脸色刹时大变,急忙躲闪,哪知大黄已经纵身一跃,将她整个人扑倒在地,只听“嘶拉”一声,肖氏那青兰色的布衣袖子,就被大黄扯了下来。
同时露出的半截胳膊已经印上了大黄一排深深的齿痕,有鲜红的血丝正在渗涌出来。
“救,救命……啊!”肖氏惊恐中狂呼出声,但是声音中早已没有了刚才摔打裴子慧时的狂妄。
裴子蓉在一边早已吓得哇哇直哭,嘴里直喊着:“娘,娘……”
裴逸安见状也是乱了方寸,眼神四周扫了一圈,终于在慌乱之中握住了墙角支着的棒子,然后大步上前,对着大黄的腰部用力砸了下去,但大黄似乎丝毫都没感觉到疼,它只是抬头看了裴逸安一眼,并对着裴逸安很不友好地叫了两声,又露出了一种毫不示弱的表情后,这才又继续死死地扑住肖氏嘶咬。
“二哥,二哥你在哪?快来制止大黄,它在咬人!”裴子慧一边扶着段氏,一边拼命呼喊。
哪知她的声音,早已被肖氏痛苦的呼喊所淹没。
最终,在肖氏一声声痛苦的呼救中,终于惊动了正围着裴子唐摇尾巴的小白,当然也惊动了裴子唐。
小白闻声双耳一立,很是警觉地也扑了过来,似乎有要上前帮助大黄的意思。
众人已经惊得合不拢嘴,真怕肖氏在大黄和小白的合力撕咬下,会体无完肤,面目全非时。
裴子唐的一声口哨,及时地阻止了这场惨剧的发生。
虽然小白还没有机会出口,但是肖氏被大黄嘶咬的几处伤痕已经历历在目,血肉模糊。
“大嫂,你没事吧?”段氏顾不得自己,赶紧起身欲去扶肖氏起来,又转头吩咐道:“慧儿,快去拿止血药来给你大伯母涂上。”
“知道了,娘!”裴子慧转身向屋内跑去。
肖氏似乎是被大黄吓坏了,眼神呆滞了半天,这才低头去看自己胳膊和腿上的血迹,不由放声大哭道:“好你个老二家的,大人欺负我,孩子欺负我,现在连你们养的狗也欺负我。我这还有活路吗?”
“大嫂,你看你说的,我们何时欺负你了?孩子又何时欺负你了?至于这狗,它是畜牲,当然是谁对它好,它就护着谁了。”段氏顿了顿,又道:“它是见大嫂你刚才那么摔打慧儿,所以才出口咬你的。”
“好,好!”肖氏咬牙切齿地撒泼道:“既然那狗是畜牲,你们就把那条大黄狗勒死了吃肉,否则今儿这事没完。”
“不行!”一边的裴子唐马上护到大黄面前,生怕别人伤害它的样子。继而又软声对肖氏道:“大伯母,大黄咬你是它不对,我会教训它的,但是您千万不能勒死它吃肉,我求您了!”
“不勒死它吃肉,难道留着它的性命让它有机会再来咬我吗?”肖氏发疯一般地嘶吼着。
“大嫂,您听我说两句。”段氏的表情极为正色,缓声道:“凡事有因才有果,大黄会咬你,是因为你摔打子慧。可是子慧她又哪里惹到了大嫂你,让你对她这般下狠手呢?刚才若不是我及时接住她,恐怕大嫂现在不将子慧摔死,也是摔断了胳膊摔断了腿吧?大嫂
,我和老二就这么一个闺女,若是子慧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你这不是要了我和老二的命吗?”
“那我的闺女呢?”肖氏刚刚沉下去的怒气,似乎一下子又涌了上来,她指着拿着药粉刚刚走出正房的裴子慧尖声道:“是她!你的宝贝闺女,是她给子芙出主意,让子芙去金柱家过日子的。”
“我没有!”裴子慧赶紧辩解,“大伯母,我真的没有说过这些话。”
“大嫂,你的子芙是三岁的孩子吗?”段氏反驳道:“她已经十四岁了,已经足有判断是非曲直的能力,若是她是一个那么轻信别人言语的孩子,那么你让她嫁到靖家她又为什么不同意呢?而去听信一个只有七岁的子慧的话呢?”
“这……”肖氏一时哑口无言。
“这到底是怎么了?”裴玉沉着脸从正房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叶氏和裴逸之。
其实早在刚才他和裴逸之在房内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听到外面吵作一团。几人还以为是几个孩子在吵闹,所以也没太在意。直到裴子慧进去取药粉,并说明了情况,他们才陆续走了出来。虽然前面发生的事,他们没有亲眼看到,但后面肖氏和段氏说的话,几个人还是听到一些的。
“爹,娘!”肖氏赶紧拍着大腿哭诉道:“昨天晚上我明明看见子芙和子慧坐在门前的石磨上呆了好大一会儿,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结果今天早晨我去河边浸母鸡,那子芙就偷偷跑去了金柱家,也没有明媒正娶,更没什么礼金花轿,就那么光明正大的和金柱过上了,连火鞭都放了,你们要给我做主啊,这一定是子慧昨天晚上唆使的,不然子芙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她缓了口气,继续道:“我压了一肚子的火气,回来就找子慧质问了几句,结果那大黄就来咬我,你们瞧瞧那狗下口有多狠!”
肖氏抬起胳膊给叶氏看自己的咬伤,叶氏蹙了蹙眉,赶紧道:“子慧,快,快给你大伯母上药。”
上完药后,肖氏已经疼得满头大汗。
她指着大黄就骂道:“该瘟的死狗,你看着老娘我非勒死你吃肉不可。”
第027节:赶集
待她哭天喊地的说完之后,裴玉叹了口气,沉声道:“他大嫂,既然子芙已经去了金柱家,那就更是接不回来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若是闹大了,还显得我们裴家不够厚道,随她去吧!”
“爹,我不甘心哪,我不甘心!我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闺女,我连她的一个礼金都没看到,就那么白白送人了啊!”肖氏扯着嗓子喊得极为吓人,十指紧紧握在一起,就连那牙齿也磨得咯咯直响。
裴玉也叹了一声,喃喃道:“不甘心又能如何?难道你去把她抢回来锁在家里,还是逼得她再去投河?”
“我,我,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肖氏再次拍着大腿哭喊起来,“我是哪辈子没积德,竟然生了这么一个不听话的闺女,我,我就当她死了好了,我就当从来没有生养过她!”
这时,段氏抚着肚子,带着一脸虚汗站了起来,对着裴玉和叶氏道:“爹,娘,媳妇不孝,养了几个不让您们省心的孩子,但是这些孩子们毕竟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即便是再有错,再不让人省心,我也不能弃他们于不顾。所以我们这一家人还是从爹娘这边分出去吧!您二老年纪也不小了,眼不见心不烦,我们离得远点,您们和大嫂还能过点清静的日子。”
“啥?你们要分家?”叶氏第一个瞪了眼睛。
她自是不愿意分家的,大家围在一起过,有人下田干活,有人家里做饭,好吃好喝都在他们的桌子上。可是一旦分家,不但田产要分出去一些,就连侍候她的人也不在身边了,而且裴逸清还在读书,现在连秀才都还没考,这以后供他读书的路还长着呢。所以,无论从哪一点考虑,这个家她都是万万不愿意分的。
“是,我是想分家。”段氏回头看了看她身后的几个孩子,不由思绪万千,很是激动,她上前两步解释道:“娘,您也是做娘的人,我想就凭这一点,您就能明白我的心意。这当娘的就像那抱窝的母鸡一样,想把每一个鸡仔都护在翅膀下面,生怕一时没有护到而让孩子受了什么伤害。刚才若不是我及时接住了慧儿,还不知道现在会是一个什么状况,所以我还是带着几个孩子到一边去过日子吧,不求过得多么富贵如意,但求孩子们都能平安长成。”
“段香瑶,你这是在怪我吗?”肖氏嚷道,“你少拿分家这事来吓我,分就分,我还正不想和你一块过呢,生了那么一堆小子,到时候娶媳妇得花多少吊钱,我还觉得亏得慌,现在分了倒也好,大家都清静。”
段氏看了肖眼一眼,淡淡道:“不,大嫂,我并没有怪你。但是若是孩子们出了什么事,那我一定会怪我自己。”
“你……”肖氏在裴逸安和裴子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指着段氏的鼻子还要说什么。
“好了!”叶氏大喝一声,冷声道:“你们这都是抽的什么风?现在都给我闭嘴!大媳妇回屋养伤,二媳妇回屋养胎,做饭的事暂且先交给老三媳妇,从今儿起谁也不许再提分家的事,若是谁再提那就卷着行李卷自己走出去,休想从这个家中分到任何东西。”
叶氏说完,“哼”了一声回了屋子。
随后裴玉也阴着一张脸走开了。
留下各自发呆的裴大家和裴二家。
半晌后,肖氏也冷冷地“哼”了一声,又指着大黄骂道:“挨大刀的大黄狗,你等着,我早晚剥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
那大黄居然像听懂了似的,呲着嘴竟对肖氏“汪汪”叫了几声。
肖氏一个激灵,赶紧被裴逸安和裴子蓉扶着回了屋子。
折腾了一个早晨,本来要去集市卖草鞋的几个人,也因为时间已经不够宽裕,而改成了下次。再者段氏已经动了胎气,随时都需要人照顾,所以这件事情只好耽误下来。
但是若想再去集市,只能是五天之后了。
因为这里的乡镇集市不比京城时时人流如潮。而是每隔五天才有一次大型的贸易交易聚集,也就是说每逢初一,初五,初十或十五等这样的日子,十里八村的人们才会三三俩俩的赶到集市上或购买,或贩卖,而在平时,只是集市上的一些落地户在经营着一些小店铺,并没有那么多人。
这几天之中,段氏在裴逸之和裴子慧的精心照顾下,胎象渐渐稳定了下来。
而肖氏因为被大黄咬了几口,又因和裴子芙生气,就这样一病不起一直在床上躺了三天。
这三天之中,裴子芙回来看她,都被她拒之门外。
之后又过了两天,段氏的胎象更加稳定了,裴逸之才带着几个孩子准备去集市试一试这编织产品的销路如何。
这日,天气很好,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裴逸之背着最大的屏风,其次是裴子墨背着衣柜,楚牧背着鞋架,裴子唐背着十个草垫和十双草鞋,裴子慧则两手空空,只管跟在他们身后,一路蹦跳着采着野花,欣赏着山野田间的各色风光。
几个人马不停蹄地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集市。
这是裴子慧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来到这么一个如此人多的地方,岂是一个热闹可以形容。
刚一走进集市,那些小商小贩们的吆喝声和叫卖声,便不绝于耳地传了过来。集市中间的夹道上,人流如潮,熙熙攘攘。道路两旁店铺林立,饭馆、茶楼、药铺、钱庄、当铺行等应有尽有。
裴子慧不由微微吃惊,原来这个世界也不是十分的贫穷,看路人们穿得花花绿绿,鲜艳夺目,看那四周的商品琳琅满目,多姿多彩。原来躲在小小的兰家沟,只能做一只井底之蛙,这外面世界的精彩永远也看不到。
再看集市中间的聚集之地上,也多数是十里八村的百姓们组成,有的是来卖货的,有的是来换货的,还有的是纯属过来买东西的,柴米油盐,日用百货,也算是比较齐全。甚至在集市的另一端,还有一块看上去比较高端大气专门卖牲口的地方。
裴逸之带着几个孩子,顺着人流向前走着,还不时回头瞅上几眼,生怕把哪个孩子挤丢了。
最后终于找了一块卖日用百货的地方占了个位置,然后便将他们的编织品摆好,最后又瞅着裴子慧道:“慧儿,你说这草鞋是一个铜板一双,那其它几样要怎么卖?”
裴逸之这小半生当中,除了读书就是务农,到这集市上来卖货,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所以自然也是什么都不懂。若不是生活所迫,若不是段香瑶生产在即,他说什么也放不下面子,背着这些东西来叫卖的。
裴子慧想了想,又看了看四周,竟然没有和他们卖一样东西的。
思虑片刻才柔声道:“爹,那草垫也卖一个铜板一个吧,那衣柜和鞋柜干脆就五个铜板,屏风直接十个铜板。”
裴子唐第一个难以置信地咧了嘴,扯着她的手臂小声说道:“妹妹,这就是一堆杂草,哪能值十个铜板啊?”
“怎么不值?”裴子慧笑了笑,“物以稀为贵,你四下瞧瞧,这里哪有卖这编织屏风的,何况但凡来买屏风的都是富裕人家,若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摆屏风的道理,既然是富裕人家,那自然就不会在意多花几个铜板了。”
“那就听你妹妹的,就卖十个铜板,”裴逸之想了想,又道:“若是卖不掉,再降价也不迟。”
裴子墨和楚牧自是没什么意见,所以价格的问题很快便达成了一致。于是,几个人便七手八脚的将东西摆好,但是谁来吆喝叫卖却成了问题。
裴逸之本就是个读书人,能放下面子来做小贩已是很不容易,若是再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街上叫卖,恐怕很难张开这个嘴。
再看裴子墨和楚牧,初次来到这么多人的地方,不但是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眼睛已经不够使唤了,而且最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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