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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长平-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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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说这传闻哪里来的。若是真的要他代替廉颇……”月夕长长地叹气,“这对马服君府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
月夕避而不答,却又思索着:“若只为这一件事,绝不足以叫平原君深夜入宫见赵丹……”她叮嘱道:“小恪,你再去打探,若有消息便告诉我,还有……还有小师兄那边,他怎么说?”
“他叫你不必着急,缓缓图之,一切小心为上。武安君若有万一,他自会设法。”
月夕默默地点了点头。王恪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户,正要出去。月夕咬了咬唇,突然叫住了他:“哎……”
☆、21 鸣雁下汀州
王恪顿住身形转过身来,月夕沉吟了片晌,轻声道:“小恪,你爹除了你,还有两子一女,是不是?”
“嗯。”
“你那两位哥哥,都娶了妻子,是不是?”
“是啊!”
“那……你两位嫂子,平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
“我自幼被宣太后召入宫中,日日与你一起,我怎么晓得她们在家做些什么?”王恪只只觉得月夕这几句话问得莫名其妙,挠了挠头,“总归是主持家务,养育孩子,侍奉爹娘。”
“侍奉爹娘?”月夕一愣,“那她们……她们可会与你娘发生争执?”
“我不晓得。不过她们身为媳妇,当然要孝敬公婆,”王恪冥思苦想,突然“啊”声道,“去年我曾回家呆了几日,看见我二嫂因为我娘给我小侄儿吃坏了肚子,埋怨了我娘几句……”
“后来呢?”
“后来我二哥晓得了,训斥她不孝,叫她回房思过去了。”
“你二嫂只是埋怨了几句?”
“也不是埋怨,就是当着我娘的面嘟囔了几句……”
“只是嘟囔了几句么?那你二嫂可会点你娘的穴道,与你娘动手?”
“我两个嫂嫂都不会功夫……”王恪突地吓了一大跳,骇笑道,“她们若敢点我娘的穴道,与我娘动手,哼哼……月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哼哼……”两声,笑得阴森恐怖,仿佛后面没说出来的,简直就是一桩人间惨剧。月夕顿时变得一怔一怔的,半晌才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晓得了,你走罢。”
王恪觉得月夕愈发有些不可理喻。可也懒得理会她。他攀住了窗格,正要越窗而去,忽然窗外一掌迎面涌来。他一时未查,不及回护。眼看要被这掌风扫中。月夕瞧得分明,丝带急出,卷住了王恪的腰身,将他扯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可窗外又是一掌涌入,将月夕和王恪分了开,紧跟着便是一条青色的身影从窗户内跃了进来。
赵括站在窗前,袖手而立,双眼在月夕和王恪身上不停的回转。待见到几案上的赵王宫地图。上面红色标志的赵王寝宫,顿时目光一凛,回身便盯住了月夕。
月夕微微一笑,将王恪一推,轻声道:“你先走,这里我来应付。”王恪盯了赵括一眼,冷哼了一声:“忘恩负义。”这才从窗户中跳了出去。
赵括也不追赶,只是紧盯着月夕。月夕见王恪走了,信手将几案上的地图一收,又将自己绕过了屏风。坐在了席榻上,曼声道:“马服子议完事了?终于回府了?”
赵括微微一哂,月夕又笑道:“在自家府第里。便不要这样偷偷摸摸的了。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便是了……”
“我问了,你都会答我么?”
“你若不问,我又怎么晓得愿不愿答你呢?”月夕目含真诚,盈盈笑道。
赵括晓得自己问了也是白问,叹了口气:“月儿,你为了什么来邯郸?”果然月夕眼波一转,身子扭到了一边,没有答他。
“你们要入赵王宫?要做什么?”
“你那夜带我回来。便见到小恪来寻我了,只是熬到今夜才戳破他。是么?”月夕笑着,不问反答。
“月儿。你要对赵王做什么?”
“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月夕哼笑一声,“我要对他做什么,犯得着这么麻烦吗?当初在宣华宫,我寻到了他便可立即杀了他。”她撇了撇嘴,又咯咯笑道:“不对不对,那时我还未猜出他的身份,我若要杀他……便要等到桑婆婆去送你们时,叫桑婆婆杀了他,一了百了。”
“月儿……”赵括心中微喟,从屏风外转了进来,坐到了月夕身边,柔声道,“你帮我救了赵王,我真不晓得该如何谢你?”
“你不必谢我。”月夕面上笑容慢慢消退,又浮上了些不屑,“你们这个赵王,本事没几分,馊主意却多得很。他若是死在了我们秦国,激起你们赵国上下同仇敌忾之心,反倒给我们惹了麻烦。他死了,可比他活着的用处要大多了。我自然要让他平平安安的回去赵国,与其祸害我们,还不如留着祸害你们自己。”
她对赵丹的评价可谓刻薄之至,可却是一语中的。赵括亦不想与她辩驳,他伸手拉住了月夕的左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亲,又低声道:“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你。”
“那你就这样咄咄逼人,来谢我么?”月夕转过身来。
“月儿,你究竟为了什么事情来邯郸?”
月夕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笑道:“我想你了,所以来瞧你。你信不信?”
赵括深深地望着她,半晌才道:“我信。你去快风楼,本来确实只想来见我一面。可你见到赵王也去了,便立刻改变主意了。”
“我同他又没什么牵扯不清的,何必为了他改变主意?”月夕嗔笑道,“我从来都只会生你一个人的气。”
“你本不想见他与玥公主,所以才躲出了窗外。你既然准备躲开他,若不是改变主意,为何又要见他?你要做的事情,若不是与他有关,你又为何装醉要随他进赵王宫?”
月夕听他侃侃而谈,突然嘟起了嘴,跺着脚赌气道:“我晓得你是只老狐狸,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猜到了……那你便捉我去见你的赵王啊,告诉他,我是秦王的人,对他别有所图,叫他别中了我的的美人计。”
赵括望了她半晌,无奈叹气道:“我舍不得,也不想瞧见你同他有一点瓜葛。”
月夕心中一甜,将一对胳膊伸到了他面前,抿起嘴,笑道:“那你将我锁起来、绑起来,这样我便不能做一点点坏事情了。”
赵括摇了摇头,以头抵着她。柔声道:“我仍是舍不得。”
他固然又聪明又狡猾,可面对着月夕的时候,却是常常要做傻事的。月夕心中又酥又软。更有说不出的感动,目光又混乱了起来。
她缓缓偎入了他的怀里:“好了好了。你放心,无论我做什么事情,都决不会伤及你的赵王,甚至你们赵国任何一人的性命。你只装作不晓得,让一让我,可好么?”
赵括心下踌躇,沉默了许久,才哑声道:“月儿。在秦国你救了我,还放了赵王。于情于理,都是我亏欠你的。可是现在……”
他起了身,转过了屏风,用很轻很轻,可月夕却又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道:“菱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她要和谁去捉兔子,我本不想管。这西院的侧门,我本也不想上锁。可如今瞧起来,我只能狠下心叫人封了这门。”
他缓缓退到了门边。又低声道:“你要做什么,我从来也拦不住。我心中只想当你是思念我了,只是想来见我一面。可我又不能这样自欺欺人。我现在只盼着……”
“月儿。我只盼着你,莫做出让我为难的事情来。”
他推开了门扇,又回过身来。两人隔着屏风,俱都默不作声。那夜旖旎的月光,如今却冷冷地照在屏风上。过了许久,赵括叹了口气,反身闭上了门扇,缓缓地下了楼,出了小院去。
他这一走。好似将所有的暖意都带走,屋里顿时变得冷冷清清。月夕愣愣地。孤身坐在席榻上,仰头瞧着满屋的红绡。
她很想告诉赵括。她是为了什么而来,可她却不能。
若她的爷爷只是一名普通的老人,只是渭水旁一个垂钓的老头,她一定不会将一切都藏在心里。她一定会扑到赵括的怀里,哭着告诉他一切,让他帮着自己想想法子。
可她的爷爷,却是曾经杀了韩赵魏楚那么多人,曾逼得楚国迁都的武安君,一提起名字便叫六国心惊肉跳的“人屠”白起。
如今的赵国,廉颇不过只是与王龁对阵,都已经显得力不从心。若赵国晓得秦王欲以白起为将,他们会如何应对?若赵括晓得了她是为了救白起而来,他又会怎么做?
※※※※※
自那夜赵括走后,西院的小门果然被封住了。墙外还多了几队赵国士兵,日夜交替巡逻而过。
自然都是赵括安排的。
他自己也说,月夕要做的事情,他怎么能拦得住?墙外的这些人也根本困不住月夕,他只是想用这样的办法,劝月夕瞧在他的一番苦心上,莫要轻举妄动。
这些倒也罢了,月夕倒是有些奇怪,为何赵丹能忍得住一直不来寻她。赵国的朝堂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叫他焦头烂额的事情,以至于将自己这个活色生香的美人都撇下了不管。
反而是那位赵老夫人,曾背着赵括,叫了几名家仆来,想将她逐出马服君府。可她也未免太小觑了月夕。月夕不过逗得这些家仆高声了一点,将那群巡逻的将士吸引来,然后……然后便回屋等着院子重归清静便好了。
至于赵老夫人如何寻赵括算账,她才懒得理睬。
月夕站在窗边,笑眯眯地看着楼下,忽地看见有一条葱绿色的身影闪过,跑到了那小门前。
“赵菱。”月夕微微一怔,立刻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她居高临下,看不见赵菱的表情,却看见赵菱用手抓住了上面的铜锁,扯动了几下,大门纹丝不动。赵菱好似有些急了,拼命地去拉那铜锁,可无论她如何用力,她的手上除了沾满了铜锈,却不能将铜锁扯动半分。
她松开了手,用力地在门上重重地拍了几下。
“这门锁上了。”
“你别说了,我晓得,”赵菱一边回答,一边拍门,突然愣了一愣,转过身来,瞧见自己身后站了一名白衣的女子,含笑望着她。
“你是谁?”赵菱问道,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小楼,惊诧道,“你住在这里么?”
☆、22 年年长醉玳
“是啊,住了好几日了。”
“我听娘说了,大哥从外面带回了一个人……”赵菱突然想起了什么,“可大哥怎么会让你住在这里?这里是他……他从不让人住在这里,就连玥公主都不行。”
“玥公主是玥公主,我是我。她不能住,难道我便不能住么?”月夕的笑容,因为赵菱的这一句话,瞬间变得更甜了许多。
赵菱狐疑地看着她,看看小楼,看看这锁住的门,心中气急,又是一掌拍在了门上。
“他见不到我,肯定着急了。”赵菱几乎都要哭了出来,“我们说好了,就在外面等我……”
“你同谁说好了?”月夕仍是笑问道。
赵菱垂下了头,不愿回答。她自小到大,但凡受了委屈,不论是父母大哥,还是丫鬟仆役,个个都会来安慰自己。可此刻她心急如焚,月夕却只是袖手而笑,仿佛正等着看她的笑话。她心里顿觉月夕是个不可亲近之人,更不愿搭理她,只想悄悄地返回前院去。
可她没走几步,眼神一晃,月夕竟又站到了她面前,淡淡地说:“你大哥不让你去见他,是为你好。”
“真的是大哥……他不是说,什么事情都由着我么?”赵菱一听,乱了阵脚,捂着嘴巴,眼泪“啪嗒啪嗒”便落了下来。
“这门锁上了,前门可没有锁着,你若真想见那人,自己从前门出去便是了。”月夕淡声道。
赵菱愣了愣,眼里一时喜一时惊一时怯,闪烁不定,似乎觉得月夕说的极对,又似乎心中有所畏怯。月夕盯着她。笑道:“只要是你娘和你大哥不乐意的,你便不敢去做,便是那门敞开在那里。你都不敢走一步出去,是么?”
她竟一语揭开了自己的心思。赵菱心里头一惊。又听月夕笑道:“你若连同你娘和大哥作对的胆量都没有,便不要再去见他。他是个较真的人,若想做什么事情,必定是要做到底的。”
赵菱一想那陪她捉兔子的人,好像确实是个极较真的人,说好了时辰便不会更改,说好了要为她捉一灰一白两只兔子,便决不会用两只白兔子来敷衍她。她虽然不晓得月夕如何晓得那人的脾气。只觉得月夕前后几句话,虽有道理,可句句都直戳心扉,叫她难受。
她思前想后,心乱如麻,再见到月夕斜觑自己,嘴角微挑,面上都是无尽的嘲弄。她突地勇气一鼓,也不管月夕是谁,拉住了月夕的手。便将她朝前院拉去:“谁说我不敢?我现在便从前门出去,我又没做什么错事,为什么不敢……”
她一边拉着月夕。一边不停地低声自言自语,好似若少说了一句,便没勇气走到前院。月夕便跟着她,进了南边的大院,忽见前面几名丫鬟匆匆而过,前面又传来吵杂的人声。赵菱立刻便停下了脚步,躲到了厢房侧面裹足不前。
月夕淡淡一笑,见到果儿便在那几名丫鬟之中,她扬声道:“果儿。”又朝她招了招手。果儿忙跑了过来。她见到两人,正要说话。月夕便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果儿,前边出了什么事情?”赵菱轻声问道。
“菱姑娘。没什么事情。少将军在平原君府里喝醉了酒,玥公主送少将军回来。以前一直是我伺候将军的,雅儿怕有差池,便叫上我一起去伺候少将军。”
“原来你是伺候他的?”月夕奇道。
“前几日姑娘来,少将军说姑娘是赵王贵客,叫了我去服侍姑娘,才换了雅儿伺候少将军。”果儿笑道,“少将军还说,伺候姑娘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姑娘要怎么样就怎么样,绝对不能同姑娘顶嘴,不然果儿便没好果子吃。”
“他还算识趣,你也聪明。”月夕哼笑着,忽然心中一动,问道,“你原本就叫果儿么?”
“不是……是两年前少将军从大梁回来,恰好我刚进府,少将军说我笑起来像一个山果,便唤我作果儿,还让我做他的丫鬟。”
月夕见果儿圆圆的脸,一笑果然像极了云蒙山上的山果,她不禁也笑眯眯地,轻声道,“快去帮忙罢。”
果儿应了一声跑开了。月夕一转眼,见到赵菱低着头,正在费力思索,突地叫了一声,欢喜道:“既然玥公主来了,我便去求她。赵王哥哥和娘都听她的,她一定可以帮我想法子的。”
她朝前跑去,却被月夕一把揪住了袖子。她回头一看,月夕淡然道:“你就算出了门去,那个人也走了,你反正也见不到他,还是算了罢。”
“不会,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说好了在外面等我,便是等到明日都不会走。”赵菱扬声道。她上下打量了月夕一眼,见月夕仍是不以为然,不满道:“你别以为我不晓得你是什么人。大哥让你住在待月楼,还说让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自己事事顺遂,哪里还在乎别人开不开心……”
她使劲甩开了月夕的手,大声道:“玥公主与你可不一样,她最会体谅人,一定会帮我的。”
她也没说什么重话,月夕却没来由一阵心酸,霎时手一松,由着赵菱跑走了。
月夕将自己隐身到了屋角的阴影中,见到一群人从门口进来,见到赵括烂醉如泥,几乎全身都压在了一旁的赵玥身上。可赵玥却不舍不弃,一直扶着赵括。赵菱跑上前去,她低声同赵菱说话,双手仍是扶在赵括的身上。又见到赵老夫人从一旁跟了过来,赵玥这才让果儿接过了她的手,自己搀住了赵老夫人,同赵老夫人低低地说话。
赵括醉得不省人事,赵老夫人皱着眉头,好似想骂赵括,可赵玥忙拦住了她,又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赵老夫人的眉头顿时舒展了开来。用手指点了一下赵括的头,又拍着赵玥的手在笑。
好一副婆媳融洽,一家和睦的景象。
赵菱又搂住了赵玥。在赵玥耳边哀求着什么。赵玥笑着连连点头,一口便应允了她。
赵菱面露窃喜。月夕却微微冷笑,自言自语道:“便是她肯帮你,今夜你也瞧不见小恪了。”
她退后几步,正要离开,赵括搭在果儿身上的手一松,几乎跌了一个踉跄,两边的人连忙扶住了他。月夕却见到他的眼皮,似乎有光芒一闪。有意无意的,掠过了自己所在的角落。?
※※※※※
天色尚早,夕阳余晖未除,月夕径自回到了待月楼。她没兴致欣赏他们赵家阖家欢乐的场景,尤其是她走之前,还听见赵玥唤赵老夫人做娘。
外面传来轻轻脚步声,月夕倚在门上,看见了果儿从楼梯上来:“姑娘,肚子饿了么?我去拿些梨花酥来。”
“不用了,你们少将军歇下了么?”
“歇下了。真是奇怪。少将军的酒量一直很好,从来没见过他喝醉成这样子。”
“是么?”月夕目光一闪,装作不经意道。“他只是在平原君府喝了点酒么?”
“听说少将军是和平原君在宫里议了事出来,一起回了平原君府,便喝成了这个样子,可还嚷着要回府,所以玥公主才亲自送他回来。”
先在宫中议事,又在平原君府烂醉?这两件事情,又有什么因果关系呢?
月夕心中暗忖着,又听见果儿赞叹道:“玥公主真是贤惠大方,身为公主。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待我们下人真好。待她嫁过来。定能将马服君府的事务主持的井井有条。”
月夕本来觉得果儿又体贴又可爱,可听到果儿说了这句话。却立刻让她觉得果儿是个十足的傻姑娘。
她冷笑道:“她长得也很美?”
果儿一点都没看到她的脸色,仍是很开心地道:“玥公主是我们邯郸城的第一美人。”
“你们老夫人也很喜欢她?”
“那是自然。老夫人最爱吃玥公主做的蒸丸子,她还说玥公主是这世上最好的儿媳妇,菱姑娘也很喜欢她……”果儿还想再说,却见到月夕拉下了脸,冷声道:“我累了,现在便要睡觉。你走,不要来吵我。”
她二话不说,门一拉便将果儿赶了出去,又“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一个人坐在屋里生着闷气。
只要一听到赵玥,月夕便觉得有一根刺刺在自己的心口。
她可以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她可以周旋于秦王应侯之间,她还可以让五千飞鹰锐士对她心悦诚服。可这一切,她都觉得不算什么,因为这一切,她都不能叫赵括晓得。
而那个玥公主呢?温柔婉约,八面玲珑,人人都对她言听计从。最叫月夕闹心的是,她还可以将赵老夫人和赵菱哄得服服贴贴……
她与赵括没有成婚,却仍是日日与赵括同进同出,她还唤赵老夫人做娘。既然赵括对她坦诚别有所爱,她又决意成全赵括,何必在外人面前同赵括如此亲热,还处处以马服君府长媳自居?
她不问赵括心中之人是谁,因为她只要叫那人知晓了这些,就算赵括长了几百张口,也辩驳不清,两人间龃龉立生。
这是缓兵之计,既叫赵括对她有愧,又叫赵府上下领她的好,其他的事,还可从长计议。不然怎么会死活不松口,退了这门婚事?
一石三鸟的计策,月夕不信赵括瞧不出。只是他心怀歉疚,一叶蔽目不见泰山,才这样自欺欺人。
月夕越想越恼,一遍一遍地揪着手中的红绡,若是这红绡是赵括的话,早就吐血三升遍体鳞伤了。
她总是会为了一些小事苦恼。若她晓得,这满屋的红绡,都是赵括为她一条条亲手系上去的,她可会释然一些?她也不晓得,这一切若被有些人晓得了,是会多么的妒嫉。
天慢慢地黑了下来,月亮又爬上了树梢,月夕却将窗户推开,蹿身出去。
她去的,是赵括所在的东院。
赵括的屋子外面,屋内一片漆黑,两个婢女正在远处说着话。月夕远远地看着,趁她们不注意,靠近了屋子,从门缝中悄悄地探看里面情况。
却见门扇无声无息地一开,一只手伸出,突地将她拉了进去,又将门闩上了。
☆、23 笑语问檀郎
有人将她抵在了一旁墙上,她却没有叫,因为她闻到了那人身上的味道。本来干干净净的青草气息,现在还混合了些酒味和浓郁的脂粉气。
是他方才靠在某位漂亮姑娘的身上,才沾染到的脂粉气罢?月夕气鼓鼓的,冷眼斜觑着面前的人。
赵括将她的双手背在身后,双眼紧紧地望着他。他好似是真的醉了,面上潮红,呼吸也有些急促。他瞧了月夕好久,头埋得越来越低,他薄薄的嘴唇,几乎都要碰到了月夕,可突然间又放开了月夕,独自坐到了桌案前。
屋内黑暗,外面的月光透过了窗户,斑驳地撒洒在两人的身上。他侧身坐在桌案前,一道一道的明暗交错的光影落在他身上,照得他一身萧索。他默默地坐着,心中似有满腹的心事。
他一向是天塌下来也不在乎的,却突然间成了这个样子。
月夕跪坐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腰,微微笑道:“你心里不开心么?”
赵括不说话,转身抱住了月夕,月夕秀发上的蘼芜香,清淡素雅,可以叫他暂时忘却许多事情。
“莫非……平原君要对你逼婚么?”月夕又调笑道。
赵括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站了起来,站到了窗边,明亮光线下,他面上的潮红渐渐退了,可双眉却紧紧皱着。三分醉七分醒,他方才的不省人事全都是装的,便同她那日在快风楼一样。
是平原君府里有什么事情,他不愿去面对。
赵括低声道:“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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