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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长平-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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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只住一晚的客人,他也可以管中窥豹,去揣度他的一生。他从来都不疲倦,只有今夜晓得陆老头从山上回来,还受了伤,他的心里才会涌出一股厌倦之意。

他晓得陆老头同他一样。

每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未见全世间的风景,早走一刻都觉得不甘心。可到了他们这把年纪的时候,人的想法便变了,什么也都无所谓了。

所以他明知道陆老头刚受了伤,可仍是邀他一起饮酒,而陆老头也没有拒绝。

活了几十年了,若对活着这件事,还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去面对,那实在是太委屈自己了。

外面有人拍门,老掌柜慢慢起身开了门,见到赵括抱着月夕站在外面,他皱着眉嗔道:“你怎么抱着旁人的娘子?如此轻薄,快放下快放下。”他仍是未认出赵括来。可陆老头的眼神却很好,他远远地笑道:“你老糊涂了,他不就是她的夫君?”

陆老头凑到了赵括面前,见月夕双眼紧闭,眼皮红肿,面有泪痕。他“啧啧”了两声,伸出袖子,拍去了她粘在发上的风雪。轻声道:“这丫头……大风大雪的,方才她一个人跑去哪里了?”

赵括苦笑了一下。陆老头囔道:“亏得我在路上认出了你。告诉你她的下落。你说,是不是你欺负她了?”

赵括仍是不答,陆老头忽然有些明白过来,道:“她方才见到我就喊爷爷,她爷爷怎么了?”

赵括见他话语动作都有怜惜之意,低声道:“她爷爷前几日过世了。”

“哦,我就说嘛……”陆老头又“啧啧”两声,叹气道。“可怜呐,有个好孙女,却没福气享子孙福。”

“再没福气,也比你有福气。”老掌柜拉开陆老头,朝赵括使了个眼色,“你啊,娘子死得早,又不愿续弦,无子无女,一辈子孤寡命。就认了罢。”

赵括忙欠了欠身,再没去听陆老头说些什么,抱着月夕便上楼去。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屈身想将月夕放在席榻上。可只是这样一下,便觉得月夕勾住他脖子的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他忙又将月夕抱在怀里,却觉得月夕动了一下,他垂下头,看到了她。

月夕缓缓睁开了眼。她眼如秋水,澄澈清亮,依稀记得仍如当年。

她也看到了他。

只这一刹那,已是人生至境。

赵括放月夕坐在席榻。转身便走。月夕有些惶惶不安,低声道:“你不是说……你要去哪里?”

她是有多怕他离她而去?

赵括心中又怜又惜。回身蹲在她面前,微笑道:“我只是想点上火烛。好好地瞧一瞧你。”

月夕顿时羞涩地笑了一下,赵括瞧了许久,探身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才起身以火石点亮了一旁几案上的油灯。

他坐回了月夕身旁,伸出手掌,轻轻握住了她手不放。月夕脸上一红,只觉赵括手上一股热气,直透进自己的心里。

她从前丝毫不在意男女之防,如今年岁已长,却反而会羞红了脸?赵括痴痴地望着她半晌,将她搂到了怀里。

月夕偎在他的怀里。两人一言不发,就这样静静的偎坐着。

不问过去,不问将来,只珍惜此时相聚的一刻。

不晓得过了多久,窗外明月将坠,几案上的灯油将枯,山村雪夜,亦无更鼓之声,这夜已经极深了。

“你不肯见我,以为我可以慢慢地忘了你么?”月夕终于出声问道。

赵括叹着气,点了点头。

“可我还是寻到了你。你气走我,是怕我一旦晓得你活不了几日,又会为你再伤心一次?”

赵括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了一下月夕。每一件他不敢直承的事情,他都会这样抱着月夕。

“可你现在晓得了,若没有你,我就算活到一百零八岁……”

“也不如同我在一起,多上一个时辰。”赵括接口道。

月夕微微一笑:“你终于晓得了么?”

赵括也笑了,叹气道:“我一直都晓得。可我总是心存侥幸,就如同你当初在上党假死离开我一般。”

月夕伸手抚着他右颊上的伤疤,怜惜地道:“疼不疼?”

赵括笑着摇了摇头,垂头瞧见月夕怜爱的眼神,他不欲她再多为自己伤怀一些,调笑道:“可是很丑么?”

月夕莞尔一笑,揽住了他的肩膀,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道:“我没事,你告诉我罢……”

赵括默然了片刻,才道:“那时身上大伤小伤,数不胜数,怎能一一记得清?这条伤疤也不知是几时留下的……我只记得自己前后中了十来箭,掉下马来。我能睁开眼时,便见到靳兄正在为我疗伤,又将我秘密运到咸阳,安置在渭水旁的茅舍里。待得外伤慢慢好了,靳兄才发现我通身十二处经脉都为箭伤所损……无奈之下,他教了我一套点穴之法,为我镇痛续命……”

“可那也只是治标之法,对么?”

“是,若寻不见蘼心果,我始终是活不了太久。”

他这三年在七国浪迹,未再寻见蘼心果。而靳韦中了红信石的毒,亦只能听天由命。这世上,蘼心果真的已然绝迹了。

若在五年前。说不定月夕尚可以自身鲜血来救赵括一命。可事到了如今,她身上毫无蘼芜香气,她的血也没了功效。便连靳韦都救不了。

月夕幽幽问道:“短则半月,长则半年?”

赵括既不承认。亦不否认,只是柔声道:“我能活上半月,我们便开心半月,我能活上半年,我们便开心上半年。反正,只要我还活着,我便再也不同你分开……”

他话音未落,握住月夕的一只手便颤抖了起来。月夕不知所以。却见赵括呼吸困难,全身发抖,倒在了席榻上。

月夕大惊失色,紧握着赵括的手,见他指节发白,脸色铁青,整个人蜷缩着,似在强忍着巨大的疼痛。月夕惊慌难言,半晌才想到方才赵括说的点穴止痛,可全然不知从而下手。只听到赵括断断续续道:“关元、中极、身柱、风池……”

月夕立刻指下如风。一一点中他说的穴道。赵括慢慢停下了颤抖,身体也舒展开来。月夕等了许久,才见他面色缓缓回复过来。整个人支离憔悴,再无半点从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她心如刀绞,突地紧紧地抱住了赵括,颤声道:“真的没有其他的法子了么?”

赵括只是回抱住了她,将脸贴在月夕的脸上。月夕苦笑着道:“早晓得你这个样子,我怎么会疑心,你要拿我向胡大哥换你的性命……”

“是阿璃自作主张……我本答应了胡兄,若她肯去救你,我便将性命交给他……”赵括有气无力。笑道。

月夕抱着他,突地全身打了一个冷颤。赵括怕她着了凉,自己无力。可仍是勉强搂紧了她。月夕贴在他耳边,沉声道:“你若真的会死,不许死在任何人的手里,要死……也得死在我的怀里。”

赵括顿时哑然失笑,轻轻地“嗯”了一下:“我再不同你分开……”

“可……那阿璃怎么办?”月夕低声道。

赵括缓缓抬起手,抚着她的头发,轻笑道:“她同我们一起,好不好?”

他顿时觉得怀里的月夕身子一僵,抱着他的双手又抵在了他的胸口。他笑着将她按在了胸口,道:“两年前我在楚地遇见他们祖孙,才晓得她是公输般的后裔……”

“公输班?可是从前那个鲁国的鲁班么?”

“正是。公输般长于机械、善御于物,全仗一双灵巧的双手,久而久之,他的后人竟还练出了一身妙手空空的本事。阿璃的爷爷生了重病,晓得自己命不久已,便想将这祖传之技交给她。他见到我脖口衣裳的形状,猜到里面有贵重的东西,又见我样子落魄,便想来偷我的霜墨,却被我发现。我见她与爷爷相依为命,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你……索性与同他们结伴同行。他爷爷临终前,嘱托我送她回齐国老家,我才一路带着她……”

“那怪那日她能无声无息地从赵丹怀里摸到了虎符……”

“我与她兄妹相称,以便江湖行走。我本想等你的事情了结,便送她回齐国,再设法好好安置她。可现在这样……我实在无法扔下她,你让她同我们一起,可好?”

月夕微微地哼了一声,可身子却软了下来。

这个赵括,心软的毛病,是至死也改不了了。月夕想到“死”这个字,叹了口气,柔柔地说了一句:“好。”

赵括亲了亲她的面颊,月夕只是顺从地伏在他的怀里。赵括忽地垂头又吻住了她的唇,许久方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月夕红着脸,喘着气。

这只老狐狸,他是对什么人都心软,可只对她一人深情。只凭这一点,她还能再说什么呢?

ps:今天就两更了,这是第二更。紧赶慢赶,终于赶在2014年的最后一天,让月夕和赵括在一起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

祝阮颂和endlesssky两位新年新气象,万事如意,感谢你们一路不离不弃的陪伴!

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在看着这个故事的各位,谢谢你们赏脸看我的小说,祝你们看的开心,新年更开心!

☆、41 万千意难罄

“不管剩下多少日子……月儿,你想我陪你去哪里?”赵括问道。

月夕沉默不语,若他真的没有多少时日了,她自然最想与他守在霍太山的山谷里。

那里与世隔绝,什么都惊扰不了他们。可那里却临近长平。

长平,是他一生的噩梦。生死两字,他随口而出,丝毫也不曾萦怀。可他至今都不曾提过长平两字。

以他的脾性,越是不提,他才是越放不下。她怎么能要他带她去霍太山谷,触他伤怀。

月夕柔声道:“你去哪里,我便跟你去哪里。”

赵括微一迟疑,低声道:“好。”

他只这么一下犹豫,月夕登时便觉察了。她思忖了片刻,向他微微笑道:“可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这里已是魏国,不如我们去大梁?”

“你去大梁做什么?”赵括又叹起了气。

“去见一个……我忘不了他,他也忘不了我的……一个人。”月夕斜觑着赵括,咬着唇笑道。她见到他吁了口气,听到他心口“咚咚”地跳得快了许多,又觉得他抱紧了她,像是怕她一不小心就跑走了。

他晓得月夕已经明白了他那犹豫下隐藏的心事,他也晓得月夕是为了他,才想要去大梁。只是他至今还记得,当初月夕再见到那人时,眼里的悸动。以至于他在有些事情上,他就是没有办法地一直小心眼着。

可月夕就是要这样地折磨他,谁叫他……曾经让她煎熬了这么久。

月夕勾在他的脖子上,又想笑,又牙痒痒地想要咬他。她凑身到了他的耳边,张开口,正想要咬下去。

赵括只觉得耳边。脖子边,甚至背上,都是痒痒地。恨不得她早一些咬下去。可突然间月夕推开了他,直起了身。赵括一愣。月夕板起脸,嘟着嘴道:“不管去哪里,你把这讨厌的胡子都给我刮了,扎得人好疼。”

赵括哑然失笑,搂住了她,又低下了头来。

油灯将残,云开雾散,屋内的有烛光。洒满一地,将两人相贴的身影,长长地投在窗格上。天上月儿已坠,地上雪光如昼,楼下的雪地上,一直站着两个人。

一高一矮,一青一红,都在默默地瞧着窗格上的身影。

窗隔上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手里正拿着什么东西,在高大身影的脸上。一下一下的刮着什么东西。过得一会,娇小的身影终于停下了手,两道影子一动不动。似乎正在互相凝视着。

虽然只是影子,可任谁都瞧得出,那两道影子之间,蕴含的欢喜与深情。

那窗户被人推开,一只手伸了出来,从外面的香樟树上摘下了一片叶子。不过须臾,便有吹叶子的声音,从屋内飘出。

雪地上的两个人木立着,与屋内的人一起听着这曲子。

那叶子的曲调声细如丝。若断若续,在这山村的夜里。娓娓道来,是这多年的两处相思。

许久许久。天边晨曦渐露,那青色衣衫的男子蓦地一个转身,举步便行。

“胡大哥,你去哪里?”披着红色斗篷的女子追上了他。

“邯郸。”

“可秦国兵围邯郸,你回去岂不是会遇上危险?”

“我是应侯的人,不会有事……我受吕盈之托,要照顾政儿,政儿现在质子府。秦国围攻邯郸,只怕异人公子又要被赵人责难,需得有人照应。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邯郸。”

“那你可是不再寻我大哥复仇了?”

“谁说的?且将他的头寄存在他那里几日罢了。反正,他也活不过……”

“那赵姬呢?你也不管了么?”

“赵姬……”青衫男子默然了许久,转过身道,“阿璃妹子,我从前同你说过,这世上,是聪明的女子最教人心舍不下……”

“我记得。”

“那我再教你一件事情……”青衫男子笑道,“这世上的东西,也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旦真的到手了,也就没什么意趣了……”

红衣女子似懂非懂,摇了摇头。青衫男子哈哈大笑,拍了拍红衣女子的肩膀:“若不懂,便去问你大哥,我要去守着政儿了。我还得想个说法搪塞应侯。若我能从政儿这里晓得宝藏的下落……一名得不到的女子,又算得了什么?”

话虽是这般说,可为何青色衣衫的男子,面上尽是怅惘之色。

他袖中的短剑如此锋利,真的能为他轻易斩断情丝么?

情丝之难断,常常就在于:你越是使了劲去牵扯,它越会紧紧地缠住你。

欲断不能断,欲得不可得,

只能将它如这剑一般,收藏在袖子里,埋藏在心间。

※※※※※

天刚亮不久,太阳方在云端低处,露出来半个脸儿。

那屋内细微的吹叶子声音也刚刚喑了下来。阿璃一直站在那中间房子的门口,终于举起手,拍了拍门,闷声道:“大哥,是我……”

她从前进出李谈的房间,从不需要守礼拍门,她常常笑着就冲进去了。可此刻不晓得为何,整个人都拘谨起来。

门一开,赵括站在她面前,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嘴角上扬,面含微笑。阿璃已经许久未见到他刮净胡子了,更是从未见他这样笑过。

他此刻笑起来,便如旭日,驱散了冬日凛凛严寒。阿璃瞧得怔愣,再往里面瞅,月夕坐在席榻上,一边梳着头发,一边笑盈盈地望着她。

一夜之间,她的大哥变了一个人,而那个赵姬也变了,由一个冰美人,突然变得清雅妩媚,风致嫣然。

好在,他们瞧起来,除了胡子,其他的都还是昨日的样子……

阿璃也不晓得自己担心些什么。她不情不愿地朝着赵姬指了一指,道:“喂,胡大哥叫我转告你……他回邯郸去了。”她又望着赵括。低声道:“大哥,你还带我回齐国么?”

“阿璃。我们……”

“你跟着我们,去大梁。”月夕抢在赵括面前,扬声道。

“去大梁?为何要去大梁?”阿璃惊诧道。

“老狐狸陪着你够久了,余下的日子都要陪着我,”月夕又抢着道:“大梁有我们的一位朋友,将你交给他,莫要再跟着我们。他气派大,顺便也叫你跟着他学点规矩。”

“大哥……”阿璃吃了一惊。望着赵括。赵括想要安抚她,可月夕只是瞪了赵括一眼,赵括便只是笑着摇头,再不说话了。

阿璃总是在有意无意间,搅乱他们两人相认。月夕要上逗一逗她,出一口气,他又何必与她对着干呢?这样虽然有些委屈阿璃,可他实在是,太喜欢瞧月夕为他使小性子了。

何况,他也瞧不了几日了。也不会叫阿璃委屈太久了。

“大哥,我不要去大梁……”阿璃气急,几乎要哭了出来。“我哪里没有规矩了……”

“我是他的妻子,你叫他大哥,却只会叫我‘喂’……”月夕笑眯眯地到了她面前,“你不晓得叫我一声大嫂么?这不是没规矩,是什么?”

“你……”阿璃指着月夕,恼得几乎要跳起来。月夕伸手在她的手指上一按一推,将阿璃的手又按了下去:“将这手指头收回去,这也是没有规矩。若从前被桑婆婆瞧见,是要打手的。”

“什么桑婆婆。干我什么事情?”阿璃又吃了她一次瘪,口不择言地嚷道。“你在赵老夫人面前,乖顺得像是一只兔子。眼下却来对我指手画脚。你是仗着大哥在,便这样欺负我么?”

月夕被她说的一愣,不自觉地抬眼去看赵括,却见赵括环抱双臂,斜靠在门上,谑笑地望着她。

是了,她从前那样张狂,点过赵老夫人的穴道,对赵老夫人反唇相讥,还要让赵老夫人向她赔罪呢。怎么那日就在赵老夫人面前乖顺得像是一只兔子了?

而赵括,他那日就藏在马服君府里,他一定是什么都瞧见了。

她面上嫣红,忽地朝赵括扑去,赵括早伸出双臂,将她接到了怀里。她就将头埋在赵括的怀里,再也不肯抬起,只闻着他怀里地青草气息,听到他胸腔中传来的闷笑声。

“阿璃,以后要叫大嫂……你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咱们等下便启程去大梁。”

她还听见赵括对阿璃嘱咐,听见阿璃重重的跺脚声和离去的脚步声。他真的是要事事都由着她顺着她,一分一毫都不愿再叫她不开心了。

可这样的日子,他们还能有几日?

她的眼角忍不住又滑下了泪来。可她将脸在他的怀里微微一蹭,再抬起脸来,又是那张如花般娇艳的笑靥。

※※※※※

阿璃拉着脸,站在客栈外面,手里拉着乌云踏雪和另一匹马。

陆老头从隔壁冒出头,凑在门口瞧着。他本就喜欢凑热闹,看到里面是赵括在同老掌柜结账辞行,不知怎么的,他也钻了进去。

“呦,胡子刮净了啊?要走了?”陆老头凑到赵括旁边,搭了句话,顺便瞄了一眼楼梯上的月夕。

她慢慢地从楼梯上下来,那条青丝带又系回到了她的腰上。仍似从前那般,每走一步,都似有梨花飘落。

唉……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这样的福气,能有这样标致乖巧的孙女?

从前他见了她跟见了鬼一样,怎么他如今却觉得她乖巧了?陆老头觉得自己老糊涂了,若不是手还不灵便,他一定要重重地拍几下自己的脑袋,瞧瞧里面是怎么回事?

赵括还未答他,老掌柜先笑开了:“陆老头,瞧你那邋遢样,头发胡子弄的一团糟。手不行了,找阿牛媳妇给你梳个头罢?”

陆老头讪讪地笑了笑,忽然听到月夕叫了他一声:“陆爷爷。”

☆、42 心作万缘起

“哎,哎……”陆老头忙不迭地转过身来。月夕已经到了他的旁边,低声道:“陆爷爷,若是你不嫌弃,让月儿帮你梳一次头罢。”

“不嫌弃,不嫌弃。”陆老头满脸堆笑,“怕你嫌弃我这个糟老头。”

月夕微笑着摇头,扶着陆老头到一旁坐下。她从怀里摸出随身的梳子,帮陆老头缓缓梳着头发,慢慢地,细心地,将白发藏在几丝黑发下面,一缕一缕地收好。

陆老头觉得她的动作又轻又柔,他闭起了眼,想着自己若有一个孙女,应该也会这样细致地服侍自己。

赵括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月夕。

只有他瞧见,月夕的脸上,正无声无息地滑下了两行泪。

月夕轻轻拭去了泪,为陆老头束好最后一圈发,挽上去,用木簪固定好。

她终于,为爷爷梳齐了头发。

“爷爷,好了。”月夕哽咽道,“要不要瞧一瞧镜子。”

“荒野山村,哪有什么铜镜?”陆老头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头发,心满意足地道,“你梳的,一定好。”他又闭起了眼,半晌,又低声道:“月儿,你要走了……啥时候再来瞧瞧爷爷罢?”

“爷爷……”月夕顿时眼眶一红,再也忍耐不住,趴在了陆老头的背上,痛哭了起来。

“哎,哎,丫头,你怎么了?是不是老头我说错话了?”陆老头忙转过身来,月夕不敢看他,却愈发激动,只是哭道:“爷爷……”

赵括叹着气,走了过来,将月夕抱在怀里。柔声劝道:“你这样动不动便哭,叫我怎么能放心?”

月夕勾住了他,想要忍住眼泪。可抽泣不止。

若可以,她亦想能再来看陆老头。这个叫她想起爷爷的老人。

爷爷已经走了……长则半年,短则半月,赵括也会……

若真到了那一日,她大概再也不会回这云梦村,再也不会独自活在世上了。

陆老头狐疑地盯着赵括,忽问道:“你和这丫头怎么了?这丫头这么乖巧懂事,你为啥不放心?”他见赵括不答他的话,神色哀伤。且面容下面隐隐藏着一层灰色,脑子突然前所未有地灵活起来。他一把抓住了赵括的手,搭住了他的脉,大叫道:“脉息错乱,十二经脉无一顺畅,没药救了,你要死了?”

赵括淡淡笑了笑,微微颔首。陆老头叫道:“你若死了,这丫头可怎么办?”

“爷爷,”月夕听见他焦急。反而忍住了泪,从赵括怀里直起身子,强笑着对陆老头道。“陆爷爷你别担心,我没事……”

“这怎么能没事?”陆老头比月夕还焦急上三分,“你年纪轻轻的,做了寡妇,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老掌柜远远听着,也露出黯然之色,不住地叹气。

有些人,似他和陆老头。身无长物,子嗣都没有一个。却无灾无痛地活了一辈子;而有些人,似眼前这一对。男的风雅,女的娇俏,连风霜都遮不住他们的出尘之姿,却早早地要死了。

便连他都觉得,上天待人,真是不公。

赵括拉起了月夕,朝着陆老头和老掌柜分别拱了拱手,出了门去。

阿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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