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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长平-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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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连他都觉得,上天待人,真是不公。

赵括拉起了月夕,朝着陆老头和老掌柜分别拱了拱手,出了门去。

阿璃见到月夕眼睛红红的,面上都是泪痕,低声嘟囔了一句:“又哭,这几日不晓得哭了多少回了。”赵括微瞪了她一眼,阿璃将手中的疆绳一甩,径自翻上了乌云踏雪。

她才不会将阿雪让给这个讨人厌的赵姬。

赵括正扶着月夕上马,陆老头却从客栈里跑出来,高声叫道:“丫头,丫头,你们等一等。”他说完这话,便一头钻进了自己的药铺里。

月夕和赵括面面相觑,不晓得陆老头要做什么。赵括伸手为她又擦了擦泪水,笑道:“左右没什么事情,便等一等他罢。”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天上又飘起了雪,可陆老头仍是没有现身,阿璃不耐烦起来,嚷道:“大哥,那老头是个老糊涂,把咱们忘了,不如咱们走罢?”

“我去瞧瞧……”赵括低声对月夕道,一转过身,恰见到陆老头身上都是土,气喘吁吁地从药铺里跑出来。他追了上来,往月夕手里塞了一样东西,笑道:“丫头,拿去。”

月夕觉得手中沙沙的,又有些凉凉滑滑的,摊开了手,手中竟有一个一寸见方的小木盒子,上面沾了泥土,似乎曾被藏在地下,又被掏了出来。月夕掸开上面的泥土,见到上面刻了一个古篆的“太”字。

她顿时一愣,讶声道:“陆爷爷,你怎么会有我们太一门的东西?”

“太一门?”陆老头也惊诧道,“什么太一门?”

月夕见他不晓得太一门,和赵括对视了一眼,低声道:“那这盒子,你是从何而来的?”

“哦,那是二三十年前,一个人送给我的。”陆老头道,“那日我也是一大早,想去采药,没走上几步,便见到一株梨花树下,躺着一个人,怀里抱着一个才几个月的娃娃。那人身上中了好几剑,已经快没命了……”

“可是前面云蒙山脚下的那颗梨花树?”月夕心中一动,问道。

“对对,就是那里。我见这人没法子医了,便问他有什么心愿未了。那人就将怀里的娃娃递给我,又将手上的翡翠戒指塞到了襁褓里。他说这男娃是他的少主人,他们被人追杀,一路逃到这里。他求我抚养这男娃,早晚会有人来寻到他,那戒指就是凭证。我见这人身上都是剑,想必他有仇家,只怕引来麻烦,本不想答应,可见他要死了,又于心不忍,便答应了他。”

“那人等我一答应,便咽了气。我埋了他,正想着这男娃可怎么办?恰见到山上下来一个人,我见他长得一幅仙风道骨的样子,十足像位神仙,就求那人收养这男娃。那男娃本还哭得厉害,一见这人就笑了,这人就说两人有缘,竟就答应了。他说多谢我为他送来一个弟子,便从怀里摸出了这个盒子,赠给了我。”

“他说这里面的东西,可以治死扶伤。我本想着自己留着保命的,”陆老头叹气道,“上一次我见你夫君中了毒却好了,我还以为是你偷了我这盒子……唉……那次是我有私心,仍想着自己能多活几年,没拿出来救他。亏得他也好了。月儿,你可别怪爷爷。”

“上一次?”月夕正听着陆老头说这陈年往事,心中恻然,听到这“上一次”三字,不禁一愣。她心中一颤,那盒子便在她手中弹了开,洁白的绸缎上,是一颗鲜艳欲滴的红果,小指大小,状若红心,还发出淡淡的蘼芜香味。

虽然历经数十年,可太一门的盒子,本就为储存药物做了处理,这盒子又被陆老头深埋在地下。红果丝毫没有蔫萎,竟宛如初摘下的一样。

这红果,月夕自小到大,她不晓得吃过多少,怎么会不认得?

“这……”月夕的心,惊喜得几乎要跳出心口。她想将盒子塞到赵括手里,可想到陆老头方才说的话,顿时迟疑了一下,“爷爷,你留着这东西是为了保命的,如今你年岁大了,万一……”

“唉……我想过了,没用的。”陆老头摇头道,“这东西我也不能日日带在身上。像昨日那样,我被蛇咬了一口,要不是那人救了我,我也赶不回来用它救命。再说……”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陆老头今年六十八了,也活得够了,早一日晚一日都一样,早已经想开,无所谓了。”他伸手抚了抚月夕的头发,笑道:“这东西给了你,你们年轻人,才恰好用的上。”

他将盒子盖上,又将月夕的手一合,再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丫头,以后若方便,便来看看陆爷爷,爷爷……喜欢你这个丫头。”

他见月夕眼眶红着,又似要哭了,连忙将赵括扯了过来:“快劝劝你媳妇……”自己转身便朝药铺行去。

赵括搂住月夕,柔声问道:“怎么了?陆爷爷给了你什么?”

月夕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望着赵括,面上不晓得是哭是笑,半天才哑声道:“是蘼心果。”

赵括一愣。后面阿璃面上瞬间露出了惊喜,高声叫道:“大哥,你有救了!”

月夕缓缓抬起头来,瞧见陆老头矮小的身子在雪地中,蹒跚地走着,仿佛就似那日爷爷的身子在风雪中远去。

她把持不住,和赵括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跪在了地上,朝着陆老头拜了一拜。

远远地,陆老头身子一僵,立在了雪地上,半晌才轻声道:“月儿,以后你可要好好的。”

月夕眼中顿时泪水汹涌。眼前之人,究竟是陆老头,还是爷爷?她早已分不清。可她却晓得,若不是陆老头将襁褓中的靳韦送给师父收养,若不是靳韦昨日救回了陆老头,若不是自己将陆老头误当成爷爷亲近……陆老头就不会将他收藏了三十余年的东西轻易送给了自己。

冥冥之中,仿佛是师父和爷爷,还有靳韦,借这陆老头,来救赵括一命,来救她一命。

月夕和赵括起身上马,三人齐声呼哨,两匹马喷气成雾,忽喇喇放蹄远去。

陆老头这才从药铺里露出脸来,朝着远方挥了挥手。

雪花点点扑面,越来越大,掩天蔽日,放眼过去前面俱是白茫茫的一片。

三人纵马向前,欢欣雀跃之余,却又各怀忧惧。

野外人踪绝迹,崎路迢迢,向无止境,路上风雪正惑人心绪。

☆、43 城郭旧人家

魏国大梁。

秦军四十五万大军发兵邯郸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当年赵国取得上党时,魏国人还为自己曾痛失良机而扼腕痛惜,可这五年过去,人人的心底都暗自叫了一声“侥幸”。

亏得当年置身事外,魏国才逃过了一场大祸。可现在听到秦军再围邯郸,韩赵魏三晋一家,国人未免又都有了些唇亡齿寒之感。

赵国若灭,接下来,秦国又会想要对付谁呢?

据闻平原君向楚国求救,楚王决定施以援手,派春申君黄歇率军相救。可几十万大军整装待发,山长水远,一时远水解不了近火;其实不过是春申君刻意行动迟缓,实则仍在观望,一旦赵国再能求得他国援军,那么楚军必然出兵,可如果援军不到,楚军就很有可能只作壁上观,看着秦军把赵国消灭。

平原君再向魏国救援,魏王畏惧秦国,再一次决定袖手旁观。平原君无可奈何之下,写信给自己的妻弟信陵君。

大梁城内,纷传平原君向信陵君和魏王求助的消息。大梁百姓亦都在议论此事,半数曰救,半数曰不救。

可他们毕竟不是信陵君,而信陵君毕竟也不是魏王。魏王兵权独揽,大军由晋鄙统领,非魏王虎符不能调动。信陵君纵使有心救赵,也是全然无力。

日已近西,寒鸦归窠,街上的人已慢慢散去,不觉又是暮霭苍茫了。

大梁最宽的街道上,赵括在马上,月夕在赵括的怀里,两人自入大梁,听到民众的评论。面上都有些沉重。

他们身后的乌云踏雪身上,阿璃也在沉着脸。魏王与信陵君救不救赵国,与她无关。叫她郁闷的。是与赵括共骑一乘的月夕。

莫说让她叫她大嫂,便是叫她月儿、月夕。阿璃都不肯。

她就只是那个讨人厌的赵姬……

这一路上,这个赵姬……就那样赖在赵括的怀里,五音不全地唱着歌,时不时还会亲一下赵括的脸。不仅如此,赵姬还把自己束在乌云踏雪马蹄上的细丝带统统抽掉了,阿璃走的快走的慢,赵姬都会呼哨着催促乌云踏雪。

这天下就没有比她更不要脸的女人了,可赵括就那样笑着望着她。由着她做任何事情……连阿雪也听她的话,再不肯听从自己的指挥了。

阿璃从前觉得大哥对自己百依百顺,实在是宠爱至极。可直到她见了赵括对这个赵姬……才明白什么叫宠与爱。

她不想失去她的大哥,她也未曾失去过。除了多了一个赵姬,赵括待她与从前也没什么不同。可她又觉得自己从来也未曾得到过。因为李谈待她,和赵括待月夕,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

阿璃苦恼的,就是不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李谈,还是赵括?

阿璃的脑子里还在想个没完没了。忽觉乌云踏雪停下了脚步,她以为又是月夕捉弄她,抬头一看。却见几名绛紫劲装的魏国武士,拦在马前。

“喂,你们干什么?”阿璃心中因月夕而起的火气,立刻要发泄在这武士身上。可这两名魏国武士仍是恭恭敬敬地站着,抱拳道:“公子请姑娘一叙。”

“请我?哪个公子?”阿璃还正奇怪。赵括却立刻垂下眼去看月夕,月夕咬了咬唇,低声道:“他……有话要同我说,我去见一见他。”

赵括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下了马。阿璃瞧着月夕骑着马,随那两名魏国武士离开。撇嘴道:“大哥,这个赵姬……除了赵王。还认识什么魏国公子么?”

“是信陵君。”赵括叹气道。

“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信陵君么?”阿璃微觉惊奇,嗤笑道,“大哥,信陵君怎么晓得她来了大梁?”

“信陵君手下,门客众多,耳线遍布。我们一入大梁城,他便已经晓得了。”赵括苦笑道,“何况他这多年,心中思念月儿之情……未必下于我。”

“哦……这个赵姬,真是只狐狸精,”阿璃哼道,又推了推赵括,“大哥,那你还让她一个人去。”

赵括牵住了乌云踏雪,半晌都不言语。阿璃心中突然一慌,叫道:“大哥,是不是信陵君就是她说的那个朋友,她要将我留在这里是么?大哥,你可千万别听她的。”

赵括仍是微微摇了摇头,阿璃见赵括神情黯然,不晓得他心中在思量什么事情。她放软了声音,低声道:“大哥,你别撇下我,我也不想回齐国,只想同你……们在一起。我答应你,以后对她客客气气的,只要你别撇下我。”

“大哥不会撇下你。”赵括拍了拍阿璃紧紧揪着缰绳的手。阿璃得他承诺,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可见他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立刻轻哼了一声,叫道:“大哥,我帮你去看着她,免得她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她话音一落,便从乌云踏雪上跃身而起,瞬间便跑得无影无踪。

赵括来不及拦她,只得叹了口气,牵住了乌云踏雪。

他很清楚,月夕是为了他,才执意来到大梁的。可赵括的心里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有一根刺在隐隐作祟。

从前他尚是马服子,意气风发时,见到月夕同信陵君在一起,心中便不舒服,且有几分不淡定;何况如今,他是累死赵国四十万将士的罪魁祸首,而信陵君,却依然是世人推崇光风霁月的信陵君。

世事之变,在他身上天翻地覆,可在信陵君身上,不过泥爪飞鸿。

他忐忑不安,与其是因为月夕,更不如说是因为月夕眼中看到的自己。

他抬起头,前方迎面又是两名魏国武士,拱手高声道:“赵将军,公子有请。”

※※※※※

月夕跟那两名魏国武士,进了信陵君府。庭院辽阔,她垂着头。只在眼角的余光中依稀分辨出周边的花木山石,湖亭楼阁,终于到了一处厢房。

信陵君府她曾偷偷来过一次。可这处地方,她却从来没有见过。

从窗口看出去。可以看到厢房藏于几棵参天古木之中,四周皆是草木深深。房内几名少女垂手侍立。屋内很小,却很精致,便是她们端上来的水也是用琉璃盏盛着的。

小小府邸,内含乾坤无限。

公子气概,直盖苍梧之云

月夕静静地坐着,眼观鼻鼻观心,那熟悉的白狐裘就搭在一旁的屏风之上。可她就是目不斜视,瞧也不瞧。外面更鼓两声,二更天到了。

忽然听到身后门扇移开的声音,那几名侍女无声地退了出去。月夕不曾回头,却晓得有一个人,背负着双手,静静地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自己。

那人只以目光注视着她的背影,许久不曾出声。月夕心跳得快了,她垂着头。举起了面前的琉璃盏,浅浅地啜了一口里面碧绿色的水,终于听到那人开口唤她:“月儿……”

她身子一僵。没有转过身,只是微笑道:“一别五载,公子别来无恙?”

那人慢慢踱到月夕面前,玉冠束发,一身紫袍,平常的相貌,可面上仍是这般顾盼风雅。只是一双眼,又一瞬不瞬地盯在月夕身上。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比如信陵君。他的风韵与气度,天生就是比旁人高出一筹的。

他望着月夕。微笑道:“一别五载,月儿你……却憔悴了许多。”他声音温柔。一如十五年前吹乱她发丝的春风,叫月夕心绪紊乱。

他坐了下来,信手取了另一个琉璃盏,为自己斟上了一杯水。

琉璃盏中本该盛的,是琥珀其光的兰陵美酒。可他晓得她的脾气,他便陪着她喝清水。

他坐在她面前,两人相顾无言,只是浅酌低饮。

他晓得她为何而来,可他就是这样坐着,缓缓地饮着清水。外面更鼓三声,不知不觉又到了三更天。

月夕握着琉璃盏的左手,忽然紧了一紧,琉璃盏薄脆,竟然“咔哧”一声,崩开了一道缺口,恰好割破了月夕抵着琉璃盏的大拇指。月夕眉头一蹙,轻轻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信陵君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琉璃盏,一把握住了月夕的手:“怎么这样子不小心,疼不疼?”

月夕摇摇头,脸有些红,又微微松了口气。信陵君的城府修为,总是泰山崩于前而声色不动,若再这样坐下去,她早晚也说不了自己要说的话。所以她才轻轻运功,捏碎了琉璃盏。

可信陵君,明晓得她是故意的,他还是中了计。

很多时候,他都和赵括很像。

明明晓得前面是陷井,还是要往下跳。只是因为他们对眼前的人太着急、太关心,才会忍不住,跳入她挖的陷阱。

“怎么会不疼?血都流出来了。”信陵君握着她的手。

“一点点血,不要紧的。”月夕轻轻挣扎着,她越挣扎,信陵君的手却握得更紧。

她以为他在上党那夜,便将一切都看开了,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虽隔着几案,却几乎贴上了月夕,恍惚间又看到了当年即将及笄的她。他情不自禁,俯下身要在她的眼上亲了下去。可手中忽然碰到了一道凸起的疤痕,他突地心中一动,反手展开了月夕的左手。

上面一粗两细三道疤痕,清晰可见。

他虽不明所以,却突然想到了赵括送回来的那条白狐裘。

他霎时松开了手,起身到了窗前,推窗望月,天上星月熠熠生辉。他低叹道:“月儿,若不是为了他,你此生也不会再来见我一面了罢?”

☆、44 旋旋情相扣

“公子见过他了?”

“你可晓得方才他对我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月夕摇头叹笑,“几日前,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我说来大梁,他便同意了,他只怕我因他而做傻事,盼公子可以保我的性命。”

“那你又为何要来大梁?因为你晓得,他就算是命在旦夕,也放心不下赵国的安危,所以才陪他前来。”

“他这个人,唉……”月夕微微一笑,“如今他没了性命之虞,却仍是一心想来求公子,能薄施援手,以解邯郸之围。”

“不错,他对我说,邯郸岌岌可危,非我无人可救赵国,”信陵君淡笑道,“他自己才被你救回性命,却又要多管闲事。”

他既然见过了赵括,大约什么都已经晓得了。月夕苦笑道:“他的脾气,公子当初在上党便晓得了。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他向来都是只问该不该,绝不问能不能。赵国是他父母之邦,此刻秦国兵临城下,邯郸存亡危急之顷,满城上下,都是慷慨决死,有国亡与亡之志,他又怎会置身事外?”

“你果然很明白他,”信陵君冷笑道,“可长平之败,害死赵国四十万将士,置赵国于万劫不复之地,这也是他该做能做的么?”

月夕面色顿时变得惨白,许久才颤声道:“当初是我害了他。不是他……”她想起此事牵连身边无数亲人,实在无法坦然再说。信陵君却紧盯着她,沉声道:“你怎么害了他?”

月夕晓得赵括对信陵君再是坦诚,也决不会提及当年自己截断赵军之事,以置自己于不义之地。信陵君见她只是垂头不语,又微微冷笑道:“当初他在上党与我侃侃而谈。说为赵国可以死而后已。我见他明大局,晓大略,只当他来日必是赵国栋梁。可没料到他行事却如此鲁莽。一旦被拜上将军,便贪功冒进。害得四十万赵国精锐尽坑于长平。是他一手陷赵国于危重之境,如今却还有脸面来求我救赵,叫我为他收拾残局?”

信陵君这一番话好生耳熟,仿佛从前在哪里听过。月夕蹙起了眉,忽地想起当初在长平时,爷爷便曾说过和信陵君一样的话。都是对赵括曾报以厚望,又对他后来的所作所为深表失望。

信陵君与爷爷,都曾与赵括深谈。对他为人、用兵之道亦是知之颇深。爷爷一生阅人无数,从不会误判大势,而信陵君更是说得上知人善用。若说他们中一人还会看走了眼,可怎么两人都会瞧错了人。

莫非赵括真的只会夸夸其谈,而无半点真本事么?

月夕猛地摇了摇头,莫说赵括曾在中条山逼困王龁,便说他平时为人处事,不急不缓,轻名小利,决不能事到临头才伪装得出来的。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她却一时想不明白,更不能去问赵括。无论如何。赵括在长平冒进求战,确是事实,因此造成的悲剧,她亦无力为他多做辩驳。

她抬起头,看见信陵君正目含深意望着她。月夕低声道:“我晓得公子有难处,公子仁义,还望能对赵国援之以手。”

“我不是有难处。而是这件事情,我根本就无能为力。”信陵君淡淡一笑,“我手无兵权。亦无法说动王兄发兵救赵。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如当初对冯亭一般。孤身前往邯郸,以不负姊夫之义。至多再带上我这几千门客。统统一起随我去邯郸,可比起秦国四十五万大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赵括和姊夫,都是高看了我,也求错了人。”

这话真也好,假也罢,至少入情入理,月夕实在无言以对。她微微怔愣,仍是恳求道:“韩赵魏同属三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存赵即是救魏。若公子肯设法救赵国,月儿……月儿……”

她能怎样?

她明晓得信陵君想要的,她早已统统都给了赵括。

月夕说不下去,许久才道:“月儿自当永铭公子大德。以后公子但有驱使,月儿绝不推辞……”

“你不必再说了,”信陵君一摆手,拦住了月夕,叹气道,“我实在不懂,他不过是个败军之将,究竟有哪里好,值得你这般处处为他?”

“我也不晓得他哪里好,”月夕淡淡笑了,轻声道:“他本来也比不上公子……”

“只是偏巧就是那个时候,叫我遇上了他,我与他……死生两不相负。”她抬头凝望信陵君,“可当初……公子若肯守约上山,我如今如何待他,便也会如何待你。”

月夕与他贴得那么近,她吐字时带着的每一口气息,都吹动着她的柔发,掠在他的面上,叫他心魂荡漾。信陵君几乎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才哑声唤着:“月儿,你……”

她俏丽的容颜,当年相比,虽与少了一丝少女的娇俏,可却多了几分清冷的气质。

此刻的她,才是梨花盛放时最美的时刻。

可更叫他悸动的,是她方才的话。她对他,终究还是有一分情意在的。

“公子当初心中的悔意,月儿如今已全然明白。”月夕柔声道,“可月儿实在……”

“当年之事,我确是悔意深重,”信陵君颤抖着声音,截过了她的话,“如今亡羊补牢,犹未晚也。月儿,如今……如今……若我再上云蒙山……”

“可云蒙山上,已经被公子的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月儿……也早已嫁于了赵括……”

“若赵括甘愿将你拱手相让呢?”

“他怎么会肯?”月夕微笑着,瞥了一眼屏风上挂着的白狐裘,“他连白狐裘都三番四次地要送还给你,又怎么会……”

“凡事总有例外。”信陵君微笑道,他神情恢复了镇定,又是一幅笃定之态。月夕忽然心头一凛:“除非公子……可公子又怎会是这般仗势欺人之辈?”

“若悔意深重。便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信陵君凝视月夕,“我同赵括说。若他肯将你拱手相让,我便答应他。设法发兵救赵。赵国与月儿,他只能择一而取之。”

“公子既手中无兵,又怎会轻易许诺?无非是想与他开个玩笑罢了。”月夕笑道。

“我门客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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