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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长平-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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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括长叹一声,伸手推开了门。
“将军……”卉姬突地拦在了赵括面前,“将军,你要去哪里?”
“去雁门。”赵括哂笑道,“我去雁门,等着月儿……”
“我同将军一起去。”卉姬急道。
“月儿不喜欢旁人跟着我,”赵括头也不回,“质子府才是你该呆的地方。”
他第一次同卉姬这般决然地说话,卉姬怔了半晌,突然激动起来,嚷道:“月儿她已经死了,将军,你知道她已经死了……”
赵括身子微微一颤。卉姬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不顾小秦焦急的目光和阿璃的拦阻,高声尖叫道:“她根本不可能还活着。胡大哥方才又去了一趟赵王宫,逼问赵王身边的侍卫,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月儿被烧死在秀清宫,烧成了灰烬,是赵王下令不必再救……”
“卉姬……”胡衍大跨步过来。扯住了她的胳膊使劲一拉。卉姬被拉得呆了一呆,见赵括仍是没有转身,她哭着道:“我不住口。将军。月儿死了,你忘了她。你忘了她罢……”
她想扑向赵括,留住赵括,可胳膊被胡衍紧紧扯住,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挣脱不了。只听赵括淡淡地道:“诸位,若见到月儿,便告诉她,我在雁门等着她……”便不管不顾。踉跄着出了院去。
胡衍这才松开了手,卉姬的身子,似没有重量似的,便这样软倒在了地上。她泪如泉涌,喃喃道:“她都死了,你为何不忘了她?你明明还有我,你为何不肯忘了她……”
阿璃又憎又怜地瞥了一眼卉姬,追着赵括出了院去:“大哥,你别丢下我,你忘了大嫂还要我看着你么?”
嬴异人将政儿轻轻地放在席榻上。盖好被子,这才蹲到了卉姬身边,想要扶起她。卉姬却猛地一挥手。将他狠狠地甩了开。
她怔怔地坐在地上,盯着大开的房门,赵括与阿璃的身影早在夜色中不知所踪。她愣了许久,忽然自嘲似地咯咯笑了起来:“不错,我永远都做不了你心中的月儿,可我却可以做赵姬,至少……我可以似赵姬一般,当你死了,却一生一世停不下来想你……”
※※※※※
山峦在崄。霞飞云举,两山对峙。其形如门,而飞雁出于其间。
这里便是一人守隘。而千人弗敢过的雁门关隘。
群星已沉落。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赵括手里持着一片叶子,斜靠在城墙的角落里,望着满天星群渐渐繁密,又渐渐稀落。
这里倨暗,距离远处的屋子遥远,不会有人瞧得见他。
他不想叫他们晓得,他每一夜都是这样的思念月夕,除了王恪,所有人还沉浸在与他重逢的喜悦中;他也不想叫他们瞧到他心中的痛苦,即使王恪、菱儿、阿璃、福伯和赵老夫人,甚至李牧,每一个人都晓得他有多痛苦。
他将叶子放到嘴边,悠扬的曲声飘扬出来,和这墙角拂过的风声,合在一起,变成一阕最凄凉的怨曲,叫每一个听到的人都黯然萧索。
每一次他吹着这曲子的时候,他心里会掠过许多往事,还有许多人。可最终却只有一张俏脸在他面前笑着。
月儿,月儿……
他多盼卉姬告诉他的,是假的,是卉姬刻意在欺骗他。而阿璃说的才是真的,他的月儿,并没有死。
或许是因为他糊里糊涂地又抱了一次卉姬,被她瞧见了,才气得跑开了。
又或许是因为他来了雁门,而月夕还在邯郸的红泥小栈等他?还或许是胡衍,故意不告诉月夕他在雁门?
可他知道,月夕那样聪明,只要她活着,她一定晓得来雁门寻他。这世上,除了死亡,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挡得住月夕来寻他。
八十余日了,他再未见过月夕的一丝踪影,没有月夕的一丝消息。
此刻,已经是三月了。
雁门的三月,风雪已停,青草未绿。可无论如何,春天已经是来了,再过几日,雁门外的草原上终会春暖花开。
赵括的心却比寒冰还要冰冷。
他还记得后日,三月初五,便是月夕二十三岁的生辰了。他识得她八年,却只为她恭贺过一次生辰。他多想自己能亲手为她煮一碗素面,再贺一次她的芳辰。
可她却不在了。
天上一群大雁飞过,他们秋去春来,来来回回,风霜里奔波,可好歹却一直都是相聚在一起。
“月儿……”他的手垂了下来,叶子飘落在了地上。他仰起头,不敢让眼眶中的水雾再氤氲开来。朦朦胧胧中,他听见有人在笑,有人在叫他:
“喂,你是在叫我么?”
赵括蓦地回过头来,前面山坡旁一株花树之下,一名女子倚树而立,身披白色毛氅,嘴角边带着微笑,笑吟吟地望着她。
他竟见到了月夕,他是在做梦么?
赵括脑子“嗡”的一声,想也不想,便冲上前去。想要紧紧地抱住她。可眼前的月夕身影却急退了几步,避开了他。
还好,她没有消失。他并不是在做梦。
他不敢再靠近,只是怔怔地望着她:“月儿。是你么?”
“不是我,你说会是谁?你还想再见到谁?玥公主么?”她笑道。
她还在胡搅蛮缠,她果真是他的月儿。可她为何要避开他,不让他靠近?
赵括惊喜交集,又惊疑不定。他上前两步,轻轻握住了月夕的手,月夕这次却没躲开。赵括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她,这才留意到她身上披的是信陵君的白狐裘。他忽然心中一沉,低声道:“月儿,你又去见他了。”
月夕点了点头。
赵括道:“是他救了你?”
月夕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是平原君。”
“平原君……”
“我叫阿璃将事情原委告诉平原君。他为了保全赵丹和赵玥的声誉,表面上装作不信,将阿璃赶走了,私下里却叫了他的门客,在那短短几个时辰内,从赵王宫的僻静处。暗中挖了一条地道到了秀清宫地下。只是他们一直躲在下面不敢妄动。后来见你脱困,赵丹和赵玥也逃了出去,这才从地道中钻出来。将我救了出去。”
“那你身上的毒……”
“赵玥的毒,本来无药可救。可幸亏那个当初为她制毒的门客,见赵玥将这样的东西带在身边,生怕她出了万一,平原君会责怪,便暗暗改了毒药的成分,留了解药。我在平原君府里,暗中治了大半个月,才慢慢好了。”月夕凝望着赵括。“平原君晓得我要来雁门,叫我同你说:雁门苦寒。善自珍重。其实……他从前做事虽然有私心,也因此害了你。可他对你,还有赵丹……却也是真心的关爱。”
就如祖奶奶和桑婆婆,她们从前在她身上加诸的一切,或许是有一己私心,可那一弯紫色的月牙印,却让她遇见了赵括。
赵括叹息道:“他毕竟是与信陵君当世并立的贤公子……”可一提到信陵君,他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那你为何又去见了信陵君,为何这么迟才来雁门?你……”
他心中全是慌乱,半晌才低声道:“月儿,若你对他……其实你不必回来见我,你只需叫人给我一个消息便好了,我决不会勉强你……”
月夕却忽然面上通红,声音极低极低地道:“我偷偷去见他,是因为……待我伤快好时,他们为我复诊,才发现我……得了另外一种病。平原君说,雁门太冷,只怕不利于我养病,不如先留在平原君府。可我既想要……治好这病,又想要早些来见你,所以去悄悄见了他,求他将白狐裘,再转赠给我。这才一路慢慢地,来了雁门。”
“你得了什么病?”赵括急道。
月夕不答,只是埋首在他胸膛,一颗心怦怦乱跳,过了良久,才抬起头,脸上仍是颇有羞涩之意,一时之间,竟讷讷的说不出话来。赵括见她神色奇异,急道:“月儿,究竟是什么病?”
月夕脸上又是一红:“不是。”
她的回答莫名其妙,神情又实在是太过奇异,赵括忍不住轻轻去扳她的肩头,想瞧清楚她的神色。可月夕却又将双手抵在了他的肩头,不叫他靠近自己。赵括愈发奇怪,只见她面上满是风尘,虽然消瘦不少,可未见憔悴病色,苍白的脸蛋上还隐隐泛出淡红,也不晓得是她羞怯,还是这白狐氅为她增添的暖意?
赵括索性兀自伸指去搭她脉搏。月夕的手腕被他的手指一碰,又想要抽回。赵括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急道:“月儿,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么?”月夕脸红扑扑的,低声道:“没……没有,没有。”她的声音有如蚊鸣,真真就是细不可闻。
赵括按住她脉搏,但觉脉动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走盘,他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惊诧道:“怎么会如此?”
“你不懂么?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晓得呢……”月夕嘴角含笑,斜觑着他,又拉了拉他的袖子,赵括微微侧过身子,将耳朵贴到月夕的嘴前。月夕只悄悄地说了几个字,赵括便叫出了声:“真的?”
他盯着月夕,面上惊喜无限,月夕笑吟吟地点了点头。
“我去告诉我娘和福伯去,”他朝着远处的屋子跑去,可跑出了十几丈,又兜了一个圈回到月夕面前,讪讪道,“这么晚了,他们一定都歇息了,我还是明日再告诉他们。”月夕第一次见他像个傻小子一样,忍不住,笑着伸出了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赵括笑着望着月夕,突地附耳悄声道:“月儿,你是真的决意要跟着我,此生在雁门隐姓埋名,与我一同沐风历雨、与我一同驱逐匈奴么?”
他其实晓得自己是多此一问,可他仍是要问这一问。而月夕,也正色答道:“是,只要同你一起,雁门风霜再逼人,也总胜过我独自一人。”
赵括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扬声道:“月儿,我好欢喜……”他又高声道:“你终于要给我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了。”
月夕满脸堆红,却仍是笑着道:“是啊是啊,以后会有一只小狐狸,来陪你这只老狐狸了。”
“不是一只,”赵括认真道,“至少也得两只小狐狸,他们好做个伴。月儿,你答允我么?”
月夕仍是笑着点了点头:“我答允你,什么都答允你。”
赵括欢喜无限,突地打横抱起了她,大笑着转了几个圈子。月夕紧紧地勾住他的脖子,惊呼道:“快放我下来,小心……”
“不放。亏你还做过将军,怎么这般草木皆兵?”
“我是做过将军,可我却是第一次……”
“傻瓜!我的小狐狸,哪会这般不中用……”
苍茫夜色中,凌厉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可这风吹得再凶,也吹不散此刻他们欢快畅意的笑声。
雁门风霜再逼人,只要能两人厮守,也总胜过独自一人。
赵括就这样抱着月夕,笑着,闹着,一步步朝着前方的屋子而去。
从今往后,雁门冷月与他一路相随,世上只有相守,再无分离。
ps:ding,我做到了,哈哈!
☆、尾声 台倾曲池平
寒冬腊月,邯郸,秦质子府。
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中年男子,下了马车,推开质子府的大门。恰好一名十余岁的男童从里面跑了出来,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男子扶起了他,对着他身后紧跟着的婢女微嗔道:“怎么不看好政儿,若出了事情怎么是好?”
“吕先生,你别怪她,”叫政儿的男童扯了扯男子的袖子,笑道,“娘的身子又有些不舒服,我不想呆在屋里打扰她,便出来玩一会儿,不小心撞到吕先生,是我的错。”
“夫人的身子,又有什么毛病么?”男子皱着眉头,问婢女道。
婢女面色有些古怪,半晌才道:“吕先生是质子府的常客,还不晓得么?每次只要嬴公子进了赵姬夫人的屋子,夫人便推说自己不舒服……”
“晓得了,你下去罢。”男子打断了婢女的话,拉住了政儿的手,正欲一同入内,忽听身后远远有一个稚气的声音问道:“尊驾可是姓胡么?”
男子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来,瞧见对面不远处,不知几时,站了一名约摸七八岁的男童。如此寒冷的冬日,他身上不过只着了一件薄薄的青衫。
“这是吕不韦吕先生,他不姓胡,你认错人了。”政儿扬声答道。那男童见到男子的脸面,又上前几步,笑道:“我没认错,你一定是胡衍胡叔叔,爹娘叫我问胡叔叔安好。”
“你爹娘?”吕不韦望着前面的这名男童,见他小小年纪,眉目清朗,且说话条理分明,不禁有些诧异。
“娘说,若见到一人。同爹爹长的极相像,那人必定是胡叔叔。”男童仍是笑道。吕不韦顿时心中一动,他蹲下身子。仔细地打量着这名男童,见到他双目灿若夜星。一张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微上翘,便是不说话时,也像是在笑的一般。
他沉声问道:“你姓什么?”
男童道:“我叫赵泱。”他又微笑道:“胡叔叔,我娘要我同你说,多谢你为她和吕姨娘照顾政儿,甚至不惜改姓为吕。政儿受吕氏大恩,将来定会感怀吕姓。我娘她很是感激……”
政儿见他话里提到自己,暗暗竖起耳朵细听。吕不韦颤声道:“你娘是……”
赵泱却不再回答了,他继续道:“我娘还说,应侯被秦王逼死,是他应有此报。胡叔叔虽少了后顾之忧,可一人照应质子府,想必力有不逮,若手中有些钱财,方好行事。她教我将这个给你……”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青色的丝帕,递给了吕不韦。
吕不韦颤着手。接了过来,打开这帕子一看,上面写了几行字:
“感君之深恩。思君之德义,山高海阔,何以答报。微末之物,呈于左右,不足君子一顾,惟盼君善用之。君本非池中之物,当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送质子归于秦。必成万世之功。
赵门白氏顿首。”
赵门白氏,赵门白氏……原来她并没有死。还与那人相聚,生下了一子。且直到今天。才让他知晓了一些她的消息。
在她的心中,他从来都是无足轻重之人。
吕不韦淡淡笑着,眼神中突然涌现出一丝苦涩,便连抓着政儿的手,都不由自主地紧了。政儿被握得生疼,却一声痛也不喊,只是盯着赵泱。
“你是政儿?”赵泱又对着政儿笑道。
“不错,我便是嬴异人之子嬴政,你有话对我说么?”嬴政大声答道。
赵泱微微一笑,忽然右手一探,将他脖间挂着的一个方寸大小的木盒子扯了下来。他身子一转,又到了吕不韦面前,伸出手道:“借胡叔叔手上的戒指一用。”
吕不韦毫不迟疑,便将右手中指上戴的一个硕大的翡翠戒指交给了他。赵泱一手执盒,不知怎么一按,那盒子自己弹了开来。他取开里面垫着的白色绸缎,又在戒指的翡翠上一按,那戒圈突地断开弹起,成了一把小匕首的模样。
赵泱以此在盒内的四边上轻轻一划,那本就极薄的木盒子,竟然被起出了一层木片,翻过木片,背面以极细的刀工,蜿蜿蜒蜒地,似刻着一副地图。
赵泱将木盒、盒中之物与翡翠戒指又一起递还给了吕不韦,压低了声音道:“东周之都,洛邑城北,有梨树两排。请胡叔叔对着此图,细细查看,必有所得。”
吕不韦瞧着手中的这三样东西,竟然微有些怔愣。这么多年,他一直未放弃探查,可始终未得消息,几乎已心灰意冷。可不料眼下,却这般轻而易举取到了手。
这两样东西日日在他眼前,他亦曾私下检视过里面可有蹊跷,竟不知要如此使用,才能开启关窍。
可他宁可拿这个秘密,去换见那青丝帕主人一面。
吕不韦整个人都出了神,浑然不知那赵欢已然走得远了。反而是嬴政,眼睛骨碌一转,甩开了吕不韦握住他的手,大步追了上去,嚷道:“赵泱,你给我站住。”
赵泱转回了身,皱着眉头看着嬴政。他瞧起来比嬴政小了三四岁,可极是沉稳,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嬴政,毫无畏怯,只是诧异道:“你唤我何事?”
“你弄坏了我娘留给我的盒子,你就想轻易走了么?”嬴政怒道。
“那你要如何?”赵泱却只是微笑。
“你……赔给我。”
“这我可赔不了,”赵泱想了想,道,“这样罢,若你几时能去雁门,我便将李牧叔叔送我的雁翎弓送给你,那是我最喜爱的宝贝。”
“真的?”嬴政见赵泱这般大方,一开口便将心爱之物相赠,瞬间也没了火气,反而好奇道,“雁门?那边不是有许多牛羊,还有一片草原?”
“雁门关外便是草原。你若来雁门。我带你出关去玩。那里天为穹庐,笼罩四野,策马奔腾。无边无际,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那里。便是我的家乡。”
嬴政却想到自己自懂事起,便一直呆在邯郸,甚至极少出过质子府,他对赵泱又是羡慕,又有些不服气,不禁哼道,“草原很大么?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等我大了,我早晚……盖……一座大房子。大过你的家,大过雁门草原,大过天……”
他一抬起头,见到赵泱只是笑看着他,他竟觉得有些心虚,顿时没法再说下去。赵泱笑道:“我娘说你从前极懂事的,怎么如今好胜心这般重了?你的房子盖得多大,与我有何干系?”
“你娘是谁?怎么认得我?”嬴政奇道。
赵泱却只是双足轻轻一点,身子腾空而起,跃上了一旁的屋檐。瞬间便不见了。
嬴政望着他的背影,怅然若失。他转过头,见吕不韦仍是痴立在府门口。嬴政低声道:“你一定是姑姑的儿子。你有爹有娘,你家里房子再破,你还是会觉得它好,可我……你可尝过寄人篱下的滋味?总有一天,我要盖一座比天还大的房子,到时……到时……我盖好了阿……阿房宫,你说我爹娘可会回到我身边么?”
※※※※※
孤月在天,快风楼的二楼,有一名紫袍玉冠的男子。正倚窗独饮。
算起来,他留在邯郸。已然将近八年了。这八年来,他几乎日日都在这快风楼里。独自饮着酒。
八年前他窃符救赵。那时他朱轮华毂,驱驰六国;拥旄万里,大逐秦兵,何其壮也!男儿生当如此,立功立业,方才叫得遂所志。为此,他客居邯郸近十年,有国难归,亦是今生无悔。
此生已然无憾,若有来世,他可会有所期待?
他望着孤月,忽然想到了此刻的雁门,天地寒冷,一片萋萋,她在雁门,可还过得惯么?
往昔如梦,他依稀记得,当年似乎也就是这样的孤月冰冷的夜里,他亲手将白狐裘交到她的手中,又亲自为她执缰,送她离开了邯郸。
他垂头暗喟,听见楼梯声动,待他抬起头来,却瞧见一名*岁的男童,立在几案之旁,朝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信陵君安好?”
信陵君凝目望了这男童许久,忽然叹笑道:“我很好,月……你娘可好么?”
“我爹娘一切都好。不过娘从前身子受了损,爹爹为她调理了许久,本有好转,可自从生了妹妹之后,又有些复发之状。”
“你还有个妹妹?”
“是,妹妹比我小上两岁,还未起名,我们只唤她小字‘心满’。”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泱。”赵泱对信陵君,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万年,保其家邦……”信陵君又凝视了赵泱半晌,微笑道,“雁门苦寒,委屈你爹娘了。”
“娘说,多谢公子以白狐裘相赠,叫她免受多年酷寒相侵,她感激不尽。她和爹爹,与李牧叔叔一起,抵御匈奴,并不觉得委屈,反而畅意无比。”
信陵君微微颔首,又道:“你小小年纪,是独自一人来邯郸么?”
赵泱道:“爹娘年年此时会去云梦村探视陆爷爷,可今年……爹娘为陆爷爷料理了后事之后,娘怅怅不已,说想来邯郸见一见故人。娘还说公子寂寞多年,特地叫我来拜见公子,陪公子说一说话。公子若想晓得什么,问泱儿便是。”
信陵君摇了摇头:“她肯让我晓得她一切安好,心遂意满,便已经够了。我并没其它要问的,你回去罢。”
可赵泱却没有走,眼睛盯着几案上的酒樽,笑道:“泱儿想求公子一事?”
“什么事?但说无妨。”
“爹爹总是同泱儿说,雁门的酒再好,也比不上快风楼的酒香,泱儿故此……想向公子讨一杯酒喝。”听他这话里的意思,他小小年纪,竟然早已学会品饮美酒了。
信陵君哑然失笑,随手便将手中的酒樽递给了赵泱:“你爹爹从前确实最爱在这里饮酒。”
赵泱笑着接了过来,仰头将酒一干而尽。他以袖口在嘴角一抹,笑道:“这快风楼的酒固然不错,可我却觉得还是我们雁门的烈酒来得痛快。爹爹挂念这酒,多半不是因为酒好,该是因为家乡之酒,叫他难忘罢了。”
信陵君哈哈大笑,道:“你很好,不愧是你爹爹的儿子。”
赵泱将酒樽放在几案上,又朝着信陵君恭敬行礼,才转身下了楼去。
信陵君微微一叹,忽地心念一动,悄然起身立到了窗边,朝楼下望去。快风楼前的深巷中,一名白衣美妇正倚在对面的墙上,身披白狐裘,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
她亦似心有所感,抬头凝望着楼上,与信陵君四目相对。她展颜一笑,又屈身一福。恰好赵泱出了门,朝她而去,伸出手牵住了她,朝巷口行去。
巷口那边,正站着一名青衫的中年男子,右颊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他一手抱着一名年约五六岁的俏丽女童,正微笑着目视着两人。
待得两人到了他面前,他伸手牵住了赵泱的另一只手,四人一起朝北而去。
信陵君默然瞧着楼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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