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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剑天涯-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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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天冲等人四处打听寻找。这日来到一处小镇,镇上拱桥甚众,桥下流水清清,住着诸多水上人家。一打听之下,并无人听过姑苏梅林巷这个地方。八人在镇上盘桓了半日,始终一无所获,均是大失所望,颇为泄气,打算吃完午饭便即离开小镇,继续寻找。 邵天冲心情不佳,胡乱填饱肚子便招呼众人离开。凌叶子提议走水路离开,一来他们并无急事,二来可以顺路欣赏水乡美景。她虽是苏州人,但出身豪富,还从未坐过这般小小的乌篷船,从来出入有人护送,行水路也都有宽大豪华的画舫,因此对这种乌篷船上的风情格外好奇。
邵天冲听她要求,自然无所不允,便雇了两条小乌篷船送他们离开。他与凌叶子,铁娘子,胡昌平同船,公孙二娘与裘好,东方明,张裕同船。一路上凌叶子坐在船舷边,伸手戏水,不断地用水泼他们,这艘船上便笑声连连。邵天冲听着船娘唱起水乡小调,柔软温润,水上的风吹得人心旷神怡,船边碧波荡漾,身边佳人如玉,胸中所有烦闷抛诸脑后,一时间不知天上人间,竟险些连来姑苏寻亲的目的也丢之忘之。
而公孙二娘所在的船上,裘好与东方明,张裕叽叽喳喳地说笑,没几句不知怎地话不投机,互不相让地争吵起来。公孙二娘心烦不已,眼前水清莲白,荷叶田田,均不在她眼中。她心中早已塞满自怜自伤之意,听得聒噪吵耳的争论,只觉得烦闷不已,一头钻进船篷,独自缩在角落双手捂住了耳朵。
姑苏的水路九曲十八弯,水中莲叶碧色接天,湖光山色令人醉倒。邵天冲叹道:“难怪苏州自古出美人,这山温水软的,生在这里的人自然钟灵毓秀,令人倾倒。”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响,但仍随风送到公孙二娘耳中,她不由自主的闭上双眼,紧紧捂住耳朵,心里却不停地大叫:“你眼中钟灵毓秀的只不过是凌叶子而已,这些个情话应该留着只有你们二人时再说,为何还要说给别人听?真是不害臊!”但无论她心中如何狂喊,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只是一股哀怨情伤在自己心里激荡,令她有一种想要发狂的感觉。
只听得凌叶子道:“我自幼在苏州城内长大,却也从未听说过什么梅林巷,邵大哥,你记得的可当真是梅林巷?”邵天冲肯定地道:“一定是姑苏梅林巷,我感觉那记载定是与我身世有关。” 那撑船的艄公听得此言,回过头来,问道:“什么梅林巷?”
邵天冲答道:“这几日我们盘桓苏州,一直想要打听一个叫梅林巷的地方,却总是无人知晓。”那艄公胡子头发都有些斑白,看上去年纪已然不小。他思索了片刻,说道:“梅林巷?二十年前我倒似乎听过这个地方哩!那巷子原不叫梅林巷,后因遍种梅花而得名,那片地是属于当时的一家名门望族的,好像是姓什么来着?”
邵天冲这一惊非同小可,立时跳了起来,大声道:“姓邵,是不是?那户人家是不是嫁邵?”
那艄公“啊”了一声道:“是的是的,的确是姓邵,可惜啊,十余年前一把火,将邵家和那片梅林烧得精光,现今那边只剩一片废墟,也没人去理会,听说邵家的人都死得一干二净了呢……”边说边摇头叹息,继续摇着他的橹。
邵天冲心中原是又惊又喜,听到后一句话,心便又往下沉。他对当年的事原本并无记忆,只凭凌韫的话和书中那句记载寻来。在他想象中,原以为找到梅林巷便能知道自己的身世,找到自己的亲人,可是听艄公的话,纵使他找到当年的梅林巷,也不过是焦土一片,何来亲人?他一时间呆呆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心中一种被猛然抽空了的感觉。
“邵大哥,邵大哥!”凌叶子担忧地看着邵天冲,轻摇他的身躯。余人也心生不安地看着他。
邵天冲总算回过神来,面色依旧难看,坐在船舷边,沉默着不发一言。
“艄公,麻烦你送我们去那梅林巷,就算邵家已然不在,也要去瞧一瞧方知。”
“好嘞。”艄公应了一声,“还有五九水路就到了,多半要半日时光。”
眼前满目疮痍,焦土无边,可见原来邵家在当地确是一户大家族。整个梅林巷旧址占地广阔,四下里并无居民。邵天冲等人走在这片曾烧焦的灰土上,看着尚存的残垣断瓦,均是心情压抑,默然无语。
邵天冲一语不发,心中如一块巨石缓缓压下,愈压愈重。一种难言的抑郁之情如同山雨欲来般的令人透不过气,沉沉郁郁地积压在他心头。
诸人分头来到周边住户人家打听,离邵家废墟最近的一户人家尚有一里之遥,一一探听之下,均是一无所获。希望越来越渺茫,邵天冲面色如铁,众人均沉寂无语,缓步来到最后一户农人家中,敲响柴扉。
半晌无动静。
邵天冲等人正欲离去时,残破的门板终于吱呀一声打开,光线昏暗的屋内,探出一个斑白头发的脑袋,睁着一双浑浊的双眼,是个看来随时可能断气的老人。那老人一手扶着柴门,一手捂着胸口,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眼光已发出了疑问。
邵天冲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敢问老丈,可知二十年前的梅林巷邵家?”
那老人凝视他,双目无光,过了片刻,慢吞吞答:“死了,死光了,烧成灰了。”
这答案与先前探问的几户人家回答无异,邵天冲黯然无语。
“不过,每年清明和六月初八这天黄昏,总有两人会带着香烛纸灰来那片荒地祭拜。是两个穿白衣的女人。”
邵天冲眼前一亮,心中激动难言,一把扶住那老人双肩,连声问道:“那两个女子是谁?可是邵家的人?”
“我原当是鬼,后有一日终于大着胆子近前去看,远远看着年纪长些的那个,仿佛是早年邵家的丫鬟,年纪轻的是个小姑娘,倒不认识。”那老人答话甚慢,重重喘了一阵,邵天冲恨不得要替他喘上几口气,好让他早些回话。
“邵家一夜之间被烧成灰烬,也不知是招惹了何人,我不想惹事上身,也未曾上前多问。”那老人说着,慢慢转身回屋。
邵天冲听他边喘边停息地说了这几句,便如等了数年般漫长,岂肯不问个清楚?他踏上一步,抵住房门,急切道:“老丈,麻烦你说清楚些,那两个女子可真是邵家的人?她们住哪里?何时会再来?”
“清明已过,六月初八未到,到了时日,她们应该会来。”那老人回身将邵天冲往门外推。眉心蜷成一团,重重地喘息着,一手抹了一下脸,似想抹掉一脸的疲倦。
邵天冲被他推得退了几步,却不能回力去推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只得退到门外。那老人边掩门边喃喃道:“我就晓得这么多,别再烦我了。”柴扉虚掩,复又平静,邵天冲听得门栓落下之声,心内难明喜忧。
“邵大哥,你不必难过,这老人说的倘若不假,六月初八转眼便到,我们便可见到那两个女子,到时一问便知。”凌叶子轻扯邵天冲的衣袖,安慰道。
邵天冲勉强一笑,转身折返。众人在邵家废墟上又站了一阵,均出言安慰邵天冲。邵天冲想到六月初八只剩二十余天,总算还有一线希望可得知自己身世,心中稍稍宽慰。
凌叶子见他脸色微霁,心下欢喜,微笑道:“此处离我家亦不远,不如齐去我家中等候,近六月初八时再来,也胜过在此苦候。”初时众人均推辞不去,尤其公孙二娘极力反对,但在凌叶子盛情之下,众人终于答应先去她家中稍息。公孙二娘见邵天冲欣然,众人也都不再反对,只得跟在最后,慢慢走着。边走边痴痴想:“他去拜见他未来岳丈、丈母娘,我却去做什么?”想到凌蓓子骄人的神情,她心下愈烦,脚步更慢。
不管公孙二娘的步履多缓慢,半日之后,终于到了凌家。
凌府朱漆大门紧闭,门口一只石兽神态威武,公孙二娘现已知道,这类似麒麟的石兽叫做貔貅,是传说中的一种神兽;无鳞无毛;有翅;头生独角或双角;神态威武;凶猛异常;喜吸食魔怪的精血;并转化为财富,在风水上有镇宅辟邪的作用。她漠然看着那石貔貅,心中思绪万千,以至于连邵天冲和凌叶子说了几句什么都不知道。
凌叶子“咦”了一声道:“怎的白天会关着大门?”上前去伸手叩门,半晌无应。凌叶子心中渐生蹊跷之意,双手轻推,大门应声而开。门内空空一个院落,灰尘遍地,几片落叶在风中簌簌滚动。凌叶子顿觉不妙,直冲正厅。她向来斯文端庄,如此急奔,自是事态有异。邵天冲等人紧跟而上,不停询问。
凌家虽不比慕仁山庄富甲一方,亦属当地富户,宅地广阔,庭院深深。凌叶子推开虚掩的厅门,一见眼前之景,登时手足酸软,几欲站立不稳。邵天冲见状,抢上前扶住她,对面前惨状,也是震惊无语。
偌大的正厅内,没有一个活人。这惨状他们并不陌生,在醉花阴楼后,便曾一见。只是当时尸首新鲜,血腥味浓重,而眼前尸首却已日久腐烂,随风飘送的却是阵阵令人反胃的恶臭。
凌叶子定了定神,强打精神,无暇细看面前惨象,转身狂奔。邵天冲等人亦跟着她奔到后院,院中精阁雅舍,院落间躺了两三具尸首,看衣饰当是仆人。凌叶子高高提着裙裾,奔跑疾快,长发飘飞,形容惨淡。邵天冲跟在她身边,不时看看她脸色,心内担忧。
推开门,屋内空无一人。屋中陈设一如既往,只是薄薄积了一尘灰,几丝蛛网垂落床边。凌叶子心神稍宁。看样子,这间屋当是她父母居室。
诸人跟着凌叶子将凌家大宅前后都奔走了一圈,细数之下,共发现尸首七十三具,并无凌叶子的父母和凌蓓子在内。
“爹,娘!”凌叶子大声呼叫,泪水奔涌而下。哀戚的声音在空空的院落间迂回,令人断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怎么了?”凌叶子边啜泣边喃喃地道。
“别这样,你爹娘和你姐姐不在其内,多半还是安全的,不要太过担忧。”邵天冲空泛地安慰着。没发现他们的尸首,总还算是件好事,只是若因此便推论他们的安危,便纯属空谈了。
“我姐姐留在姨父家了,年初曾将我姐姐与表哥的婚事定在八月,可如今……如今……”凌叶子又再啜泣,一时哽咽难言。
“先莫难过了,你爹娘既然生……未卜,至少就有希望,不如我们先去慕仁山庄先告知你姐姐,顺便求助你姨父。”
凌叶子蓦然省起:“我家中遭此变故,说不定与飞斧帮擒我之事有关,倘若如此,我姐姐在姨父家,安危也……”她忧心忡忡,想到慕仁山庄不知会不会因此受累。邵天冲同时也想到此节,心内不安。
“那我们还是先赶往慕仁山庄再定后计。”
凌叶子定了定神,念及邵天冲寻身世之事,抬起泪眼,幽幽问道:“可是六月初八那日,你还要等候可能是你家人的那两个女子前来,这可是与你身世息息相关之事,倘若错过今年,那岂不是得待明年清明了。?”
邵天冲犹豫片刻,决断地道:“毕竟你父母之事攸关人命,我身世之事已然等了十多年,也不在乎这一年。”
公孙二娘听邵天冲所言,见他意态坚决,心下微酸:“为了她,他可以连自己悬念十多年的身世都搁下不再追查。”她缓缓道:“其实也不必这般为难,我留下在邵家废墟等候至六月初八便可。”
张裕点头道:“公孙姑娘所言甚是,我也留下等候便是,顺便在当地打探一下消息。姑苏离湖州极近,你们先去慕仁山庄探听,回转时再定夺如何?”东方明见此,微迟疑片刻,也说愿意留守。
“那也好,只是劳烦诸位了。各位兄弟与我邵某素昧平生,冒险至飞斧帮相救,又陪我寻亲至此,已是令邵某感激不已。还要劳诸位陪同在此等候消息,邵某实在不知如何答谢。”
“邵大哥说这些话可是见外之至,莫非瞧不起我们?我们虽是江湖相逢,总算结交一场,怎说得素昧平生?何况这数月来早已将邵大哥当自己兄弟一般,邵大哥还如此客套,那是不将我们当自己人了。”东方明有些着恼,带怒说道。
“那是我的不是了。”邵天冲连声道歉,随即道:“裘姐儿也留下陪伴罢?我们与胡兄、铁娘子先往慕仁山庄。”之所以让裘好也留下,却是考虑到公孙二娘一个女子与两个男子相伴不便。裘好反正全无主张,自是听从其言,众人亦都应允。公孙二娘听他话中带个“我们”二字,联想到他与凌叶子已然同称为“我们”,那自是已不分彼此。
正文 第五章 生死相依
湖州,慕仁山庄宁静如恒。
夜间的慕仁山庄依山傍水,灯火如昼,好似一幅山水卷轴,隐隐透出溶溶繁华的暖意。见到灯光,邵天冲与凌叶子心神稍宁,至少慕仁山庄看来并无变故滋生。
自后院进,四人见过公孙正,简单一叙缘由,便由他引领,前往肃风院而去。一路间公孙正不时回头观望,带着疑惑的目光打量猜度。显然他对于邵凌二人的关系心中存疑,但终究未曾问出口。
肃风院中,正厅中燃起灯火,五人守在一侧待人传话于裴濯行。不刻,裴濯行匆匆前来,一手尚在扣衣襟上扣。显见他是从睡梦中被唤醒,衣着未整便已赶来,由此可见他心中之焦切。
“叶儿,发生何事了?”人未进门,方踏上门槛,话声已至。
“姨父!”哇地一声哭,凌叶子终忍耐不住,珠泪纷落,如雨后梨花。邵天冲见她一时难以成言,抢先拜过裴濯行,说明原委。
裴濯行神色凝重,静静聆听。话音毕,门外已响起带着哽咽之意的清柔语音:“叶儿,可怜的孩子,这可如何是好?”叮叮环佩轻击之声转瞬而至,裴夫人带着夜间淡淡薰香之味裹着一丝夜凉悄然进入。她人未至,已闻邵天冲叙述,在门外听得真切,这才进得厅来。裴夫人素来雍容清雅的面上愁云紧锁,清泪横流,与凌叶子相拥而泣。
裴濯行一语不发地在厅内踱来踱去,良久驻足,缓缓道:“此事甚为蹊跷,看情形天冲所言至少有一点不错,妹妹与妹夫多半性命无忧。飞斧帮擒叶儿月余,未动她毫发,虽不明原因,但是别有用意,不得伤她性命。照此推断,也必不会伤害妹妹、妹夫。此事若无特殊原因,必与飞斧帮有关。”顿了一顿,又道:“飞斧帮成名于十年之内,迅速崛起,其发展之势令所有同道为之侧目,但素无恶名,甚少插足江湖事。如今有此怪诞行为,实令人难解。”
“妹妹与妹夫极少在江湖走动,不谙武林中事,更无仇家,此事必与那飞斧帮有关。可是我们与那飞斧帮素不相识,何以如此?要说他们有所图,又何以擒了叶儿,却未曾来此为难蓓儿?”
“多半是惧了慕仁山庄威名。”邵天冲道。
裴濯行颔首:“天冲所言亦甚有理。他们有所忌惮,所以未曾来此。这般看来,他们对我慕仁山庄尚有几分顾忌。我本应随你们前往飞斧帮讨个说法,但我若离去,只怕整个慕仁山庄会生变故。蓓儿在此,极不安全。这可如何是好?”
“侄女此来只是告知姨父家中突变之事,得知姐姐无恙,便已放心。去飞斧帮讨说法的事,我自己去便了。侄女尚有几位朋友相伴,一路当不至出事。”
裴濯行侧目打量铁娘子与胡昌平,二人躬身一礼,自我介绍一番。裴濯行客客气气的还以一礼,神色间看不出喜忧。他久居江南繁华地,对塞北之事不甚了了,况铁娘子与胡昌平在塞外也不算一流角色,更不为他所知。他心中虽有忧虑,却未言明。
“叶儿,江湖险恶,不比家中,但只你与这几位朋友,只怕还不够到飞斧帮去讨说法的。”裴夫人神色深忧,秀眉紧蹙。
“我必须去的,生死之事自有天命,事关爹娘安危,我怎能坐视?姨父不能与我同去,只托姨父姨母好生照顾姐姐。”
裴夫人思量前后,遂道:“你稍候,我收拾行装,与你同往飞斧帮总舵。”
“不行,你一个妇道人家,拳脚早已搁下多年,江湖之事陌生,同去莫说照应,只怕还须他人照应你。”裴濯行摇头不已。
“那又如何?难道叫我看着叶儿冒险而不顾?”裴夫人情急之下,语调比往日高了起来。
“我怎会置叶儿安危于不顾?小顺,你去唤周超、英为、起亮三人前来。”裴濯行着小顺去唤的乃是他的三名得意弟子。
三人转眼即至,当先一人轻捷剽悍,正是众弟子中最为干练的周超。后二人叫付英为,诸起亮,亦是裴濯行素日倚重的弟子。
裴濯行简单一说凌府剧变之事,吩咐道:“你们三人陪同凌二小姐前往开封飞斧帮总舵处,切记先勿得罪于人。滋事体大,尚未明缘由之下不可与人乱起冲突。飞斧帮势力庞大,非我慕仁山庄可招惹www。③ü ww。сōm。但此事若真属飞斧帮所为,我裴濯行倾尽家产,断送性命,也不与他们干休。你们只可暗中打听,不可正面为敌,知道了么?”
周超等三人跪下领命。
裴夫人与凌叶子依依而别,泪洒衣襟。
一行七人连夜赶往姑苏,清晨即至。至公孙二娘等人租宿的农家,邵天冲道明情形,决定前往开封。公孙二娘等四人依然留守姑苏,等候那二个不明身份的女子。邵天冲等人踏上去开封之路,相约于开封会面,一干人自此而别。
公孙二娘因不愿面对邵凌二人,方才自请留守姑苏,当真一别,整个人却又如同抽空了一般,一颗心萦萦绕绕浑无着落。日夜等候的滋味颇不好受,一向话多的她近来骤然沉默,张裕与东方明也渐渐看出端倪,不住逗她说话,只有裘好全没心眼,依旧浑浑噩噩。东方明与公孙二娘一般的急躁性子,时常话不投机,动不动便拌嘴,而如今公孙二娘连拌嘴的兴致也甚了了,东方明不免烦闷。
这日公孙二娘闲来无事,其余三人均已入睡,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边半圆的残月,清冷孤寂难耐,悄悄起床,独自一人出门四处游走。此处离贞丰里不远,贞丰里历来是江南水乡古镇,有水乡泽国之称。她不知不觉踏入贞丰里地界,傍水而行。夜间的河道依然轻舟荡漾,只是寂静无声。河道两旁歌台舞榭,波光流翠,丝竹悦耳。缓步行过富安桥,继续南行。不知不觉间,行将至姑苏城外沉湖,沿湖而行,视野渐开阔。
此时天色微明,东方由湛蓝而渐泛柔红,天际云峰峥嵘。转眼朝阳破云而出,金光刺目,晴空一碧如洗。眼前一片竹林忽现,风吹竹梢,宛然一片绿波奔涌。公孙二娘渐行至竹林深处,回头再看时,四面竹涛,无法识别来时之路。她皱眉往回行去,转了许久仍不见路,开始暗暗骇异。料想东方明与张裕找不到她,多半已在惶急。她思忖片刻,解下刀来,在行过之处的竹子一一划上记号,慢慢摸索。林中万缕金光穿过竹叶缝隙洒落在她身上,斑斑驳驳。再转得几个圈,日头渐渐至中天,暖暖的昫阳便开始火辣起来。一半是焦急一半是热,公孙二娘额头渐渗出细细汗珠,一株株辨认她所作下记号的竹子。绕得久了,她开始渐渐怀疑这竹林似是迷阵,专捡未做过记号的竹子走去。
天色将暮,她终于见到前方有路,长长透了口气,这才走出竹林。见道上行人,询问方向,才知自己已走了数十里路。
待回到宿处,张裕与东方明均不在,裘好一人吃了饭倚门而望,百无聊赖。见公孙二娘回来,高兴得跳跃起来:“公孙妹子,你总算回来了,他们二人寻你一天了,也不知你出了啥意外呢。”
公孙二娘笑了一下:“我只是一人闷得慌,出去走走而已,会出什么意外?他们去何处寻找我了?”
“我不知道,出去许久了,也该回转了。”裘好带她进屋。公孙二娘饿得久了,几口扒下饭,碗尚未放下,便听得张裕嚷嚷之声:“姑奶奶可算回来了,一声不响消失了一天,我道你被人劫了去呢!”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会这么容易给人劫。”她见张裕一脸焦急,心存歉意,微笑道:“实在是对不住,我一人乱走,结果不知方向,险些儿迷路。”
“是啊,你一人乱走就叫我们二人找了一整天。你倒是寻乐子,还是在寻我们开心?”东方明恶声恶气的声音自门外响起,黑着一张脸,极没好气。
公孙二娘本来满心歉意,听他进门便狠声斥责,不由得心中不快,白他一眼并未回话。
东方明却不似张裕性子随和,见人安在回转便放下心,他心中一团怒气憋了一整天无处发泄,见了公孙二娘正是好一顿骂:“你以后少给我乱走,既不识东南西北就该老实呆在家中,要出去便叫上我们一道,至少也要支会一声。邵大哥临行前嘱咐我们照顾好你,若是你走失倒也罢了,却叫我无法向邵大哥交代。”
最后一句可是惹恼了公孙二娘,提及邵天冲便如芒刺在心,刺得她心中生疼。尖锐的痛便转化为尖锐的怒声:“我是我,天冲哥哥是天冲哥哥,他又不是我什么人,你当他是大哥听他吩咐便罢,却干我何事?我爱去哪里便去哪里,他在也管不得我,何况是你?我走失了你无法交代那是你的事,我以前从不认识你也长这么大了,干么要你来照顾我?”
“喂,你害我们奔走一天倒还有理了?似你这般凶又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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