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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剑天涯-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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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渐浓指着那红梅树道:“这一阵寂静无风,那枝头却在摇晃,自然是人为。这人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跳窗而走。”
“那你看会是谁呢?”
“在这慕仁山庄之中,谁可能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除了你,卫渡天,天冲哥哥,应该只有庄主了,可是裴庄主又怎么会做这种事?在自己家中装神弄鬼,岂非与情理不合?”
秋渐浓摇头道:“也许他并非装神弄鬼,而是伤心人别有怀抱。听他的琴音,充满感怀伤痛之意,应当是在怀念什么人……”他燃亮了屋内的油灯,缓步走到琴边坐下来。十指在琴弦上轻抚了一遍,道:“琴弦给弹得发亮,这人经常会来抚琴。你师父长年一人生活在这院中么?”
公孙二娘知他言下之意,说道:“绝不可能是我师父,我曾经问过师父,他完全不知情,师父他不会骗我的,何况他识字不多,性情俚俗,否则我也不会跟他学得这么粗鲁。他哪里有这么风雅,弹什么七弦琴。”
秋渐浓点了点头,一阙一剪梅的曲调在琴弦间流动,自他十指间穿透夜色。公孙二娘想起了那首词,和着琴音轻唱:“红藕香残玉蕈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楼上吵死了,大半夜的闹鬼呢?”楼下传来不满的声音。二人收声住手,走出去向楼下看,见公孙正提着灯笼与邵天冲二人站在洗心阁下向上仰望,说话的正是公孙正。
邵天冲道:“我以为又是那夜半鬼弹琴,便起来捉鬼,想不到是你们两半夜三更地不睡觉装鬼。”
公孙二娘吐了吐舌头,向秋渐浓道:“你看,还怀疑我师父呢。”
秋渐浓微微一笑,两人走下楼去。公孙正咕哝着:“下次不要半夜里爬来弹琴,人吓人会吓死人……上个茅房就听见这鬼琴声,晦气!”
第二日,邵天冲打算去肃风院将秦觉的事告知裴濯行,卫渡天却拦着他道:“此事最好不说。”
“怎么?”
“知道的人太多了没什么好处,何况秦简现在变成什么样我们都无法想像,何必连累裴庄主?”
邵天冲想了想道:“也是,那我跟庄主告辞一声,与你们一同启程寻找秦简。”
“也好。”
当下邵天冲辞别裴濯行,带了凌叶子一同回听风榭。邵天冲嘱咐她不要将自己身世之事告诉裴濯行,凌叶子却道:“哎哟,我已经告诉爹娘了。”
“那便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两人说话间到了听风榭,就此别过公孙正,打算仍去郑州查探秦简下落。公孙正细细叮嘱道:“你们一路小心。”又对秋渐浓道:“你要好好照顾我的宝贝徒儿。”
一行人踏上归程。众人行至开封效野一丛林间小径,边走边说着闲话。那道旁低矮刺木丛生,枯枝间轻轻摇动,一片萧瑟。忽地两道旁传来响箭破空之声,秋渐浓与卫渡天二人首先察觉,叫道:“不好!”他二人拦在左右两侧,见刺木丛中火光闪亮,那箭仅至枯木丛中便已落下,但箭上却显然绑缚了松油等易燃物,遇着冬季枯枝,火舌便欢快地跳跃起来,霎时间火势蔓延,围着他们熊熊燃烧。海逸见状立即背起秦觉,弃了木轮椅。
“快跑!”几人向前狂奔,但小道越走越窄,而沿途又有火箭射来,真不知那丛林中埋设了多少人在施放火箭。海逸无法跑快,凌叶子奔跑也是甚慢,一时众人心头焦急,却不得不边跑边等他们。冲过夹道火海,是一片林中空地。海逸与秦觉身上衣物已有些燃着,两人就地滚了几圈才扑灭火苗,转头看来时路,见窄道两旁的火焰已连成一片,再也无法通过。海逸扶起秦觉,骂道:“真他妈的狠!”
话音未落,他们便看到什么是更狠的了。四下的丛林中火光闪动,竟是四面八方都有燃着的箭支射来,转眼四面也成一团火海,对面正中一条道本是唯一通过之路,此时却从道上走来一队人,为首的正是杜战。他随燕王誓师征战,燕王每战告捷,得意非凡。此时燕军已进入山东境内,杜战向燕王请命调动了一支百人精兵悄悄经山东混入开封,以火箭围攻他们。
“他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找他?”邵天冲低声道。
卫渡天哼一声道:“他不来倒还好,远在北平燕军内我们还愁对付不了他,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可就只能怪他自己寻死了。”
邵天冲点头道:“多半是甄怀元向他报讯。”
秋渐浓摇摇头:“甄怀元怎知卫渡天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也没说过要对付杜战的话,有点奇怪。”
杜战远远看着他们,微笑道:“怎么,诸位武功高强,怎么也会被困至此?”
卫渡天喝道:“你想要怎样直接说出来便是。”他见杜战身后二十余名便装燕军一字排开,弯弓搭箭,随时会他们射来。那箭头虽然无火,但远远看那箭头反射着蓝紫光芒,便知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而他们身后的燕军越来越多,渐渐竟有百人之数,显然是躲在两道旁施放火箭的燕军都已赶来。这些燕军论近身搏斗没一个算得上高手,纵有百余人也不足为惧,可是他们却只远远站着,围成半圆。论到战场上弓箭骑射,他们均属一流,百余人一齐放箭,势难躲避。余人倒也罢了,凌叶子与秦觉就首先避不开这些乱箭。若说将数百乱箭一齐接住,那真是绝无可能。
杜战来回踱步,道:“杜某并不想怎样,是你们想对付杜某而已。”
邵天冲喝道:“十多年前姑苏邵家那场火,是不是你纵的?在纵火前,你先将邵家满门杀了灭口,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令你作出这等事来?”
杜战摇摇头道:“此言差矣,我与你邵家的人素不相识,何来仇怨?杜某只是受人之托而已,嘿嘿!”
“受人之托?是谁?”
杜战道:“你就快要死了,不用知道得那么清楚,免得你上了阎罗殿还要向阎王告状,哈哈!放箭!”他手一挥,那百余燕军早已张满弓,每弓三箭齐发,霎时便三四百枝箭飞蝗般射来。
“趴下!”卫渡天低喝了一声,他与秋渐浓的身影已离弦般射出。他脱下外衣在身前舞成一团,转眼身影便近。秋渐浓却是直迎着箭而上,伸手接住最先射到他身前的一枝箭,将箭枝在手中舞成圈,拨落向他射来的飞箭。众人趴在地上,飞箭自他们身上刮过去,状甚凶险。
“再放!”杜战的面色微变,向来时路退去,让一众燕军挡在他身前。那百余燕军显然素有训练,悍然并不畏(书)惧(网),极速地又拔箭再射,第二轮箭又如箭雨般向前飞去,而且这次向着地面而射。秋渐浓将手中那枝箭向前射去,那箭自他手中脱出,更胜强弩发射,登时射中一名燕军。那燕军被箭枝穿胸而过,仰面而倒,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接着他随手去抓向自己射来的箭枝,随抓随发,又是几名燕军倒下。卫渡天见他如此,也与他一样接了箭射回去,转眼燕军便倒了二十余名。
公孙二娘在箭圈中央挥舞离情剑格开迎面射来的箭弩,不停腾挪闪避。秦觉不良于行,凌叶子自顾不暇,两人都是笈笈可危。海逸一边挡着向自己射来的箭枝,一边还要替徒弟拨落射向他的箭。邵天冲也脱下外衣舞成盾,衣服上转眼千疮百孔。狼狈间听得哎哟之声,秦觉第一个中箭,接着凌叶子也未能幸免。那箭上淬毒,不多时中箭肢体就已麻木。
那边秋渐浓已第一个冲近包围圈,他却不理那些燕军,径直向杜战冲去。杜战见势不妙,远远地看着便向林间路上奔逃。卫渡天此时也抢到燕军群内,拔剑见人就杀。他的剑何等快疾凌厉,剑到处便是一片血光飞溅。而剩余燕军竟并不闪避,依然不停地弯弓向公孙二娘等人射去。卫渡天心内一寒:“这些人浑不畏死,燕王果然治军严明,有这干士兵,何愁不能举事?难怪他节节胜利。”他一直挥剑直砍下去,论到近身搏斗,这些士兵远远不够他杀的,转眼尸横遍地,他直杀得手软眼红。
秋渐浓追上杜战,喝道:“还往哪里跑?”
杜战觉得身后劲风飒动,不得不回身接招。他心虚胆怯,招势便弱了,边战边往后退,伺机想要逃跑。秋渐浓冷笑道:“你还能跑得掉么?能从我手下跑掉的人似乎还没有过。”
杜战面色微变道:“你们何必苦苦为难我?我也是为人所迫……”
“那你到底为谁所迫?你徒弟秦简现在何处?”
杜战道:“秦简么,他现在狂性大发,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他的武功原本并不差秋渐浓太远,但心中已存了惧意,自然无法施展全力,况且秋渐浓招招进逼,他根本来不及拔出腰间长剑,只能狼狈地左支右绌,眼角余光又瞥见所带来百余燕军大半横尸,更是魂飞魄散。
秋渐浓料不到这人一身武功却如此胆小,心想:“只要再逼他几步,他就会说出来了。”又一次问道:“谁主使你去杀邵家满门?”
“我告诉你,你别杀我。”
“好。”秋渐浓略一犹豫便一口应允。
“是……”杜战只说了一个字,突然双眼暴突,整个人停了下来,秋渐浓向他胸前抓去那一记他便没避开。秋渐浓不欲杀他,一把抓住他胸前衣襟,惊喝道:“杜战!”他抬眼一看,前方十数丈外一道身影一溜烟般消失在他视野,身形之快令人叹为观止。秋渐浓见状,知道绝计追不上,只得低头去看杜战,却见他满面青紫,已然毙命。
秋渐浓甚怒,翻过杜战身体,见他背上深嵌着一枚极寻常的三棱石,显然是剧毒之物。秋渐浓将他抛在地上,回头掠到卫渡天身边,那些燕军见溃败不已,纷纷弃了弓箭拔刀抵抗,卫渡天抛开他们向圈中掠去。秋渐浓一腔怒气无处发泄,一气杀了几人,忽想:“我杀这些人有什么用?”回头看公孙二娘等几人都相互扶持着,显是受了伤。他对那些燕军道:“滚!”剩余十余名燕军愣愣地站在当地。
秋渐浓无暇理会他们,亦向空地中掠了过去,那些燕军只呆了半晌便飞也似的奔逃而去。
公孙二娘等四人均受了箭伤,伤势虽不重,箭毒却循着血液流动而上攻心房。海逸掏出一只小瓶,倒出几颗药丸道:“一人服一颗,先离开这里再说。”
“是。”几人便相扶持着离开丛林,四周的火仍在燃烧不止,看这火势,又值深冬,怕这片枯木林要烧上一日一夜,直至烧光方会停止。到开封城内,六人先在客栈落下脚,拔了箭矢清理创口,海逸开了方子去抓药回来给他们服下。说到杜战的死,都是不无奇怪,不明白是何人杀了杜战灭口。海逸仔细研究那三棱石上的毒,说道:“这是苗疆的一种蛇毒,这种蛇专生长在毒沼之中,游动迅速,难以捕捉。”
卫渡天道:“总不成这发射暗器之人来自苗疆?”
“至少也有关系罢,这种毒蛇是非常罕见的,要想捕捉便更难了。”
“在我们听说的高手之中,可没听过有苗人。”
海逸道:“我也不知,但这人一定与此事有关。”
“会不会是……”卫渡天说了半句,看着秦觉,没再说下去。
秦觉自然明白,他心中同样存疑,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暗自祈求偷袭之人千万不要是秦简。其实他自己清楚,秦简手上已沾染太多血腥,又岂在乎多这一桩?
午饭时,六人围桌等候中,听邻桌有人道:“听说昨儿河汉帮又有人中了那古怪的掌法,痛得在家哭天号地的。”
另一人道:“现在不止江湖中人害怕,我从郑州那边来,听说连寻常百姓也有中那掌死的,我昨儿喝酒时听人说道,那店内曾有一名小二说话时不知哪里冲撞了一名客人,那客人就打了他一掌,那小二哭号七日后死了,店内人都道是撞邪了,可是听来应该是中了那古怪的掌法……”
“真是可怕……嘘,不谈不谈,小心祸从口出。”
先前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道:“最近河南一带听中光中那掌法死的人都有百八十的,伤着还没死的只怕也不少于这个数。”
“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秦觉的面色十分难看,不知不觉将手中茶盏捏得粉碎,碎片嵌进指掌内。
邵天冲亦霍然变色,几乎便想拍岸而起,幸而凌叶子及时拉住了他,使个眼色。邵天冲只得将一股气憋在心中,暗想:“他杀了这么多人,可是他却是我表哥,临敌时,我能下手杀得了他么?”抬眼看时,却见秋渐浓与卫渡天都是神色如常,似乎完全没听到那几句话。这顿饭他吃得十分难以下噎,脑中始终盘桓此事。
六人匆忙吃完便退了客房,返回登封。
宋琴和等人见他们回来,迎上前询问,连不平门内众弟子也十分好奇,上前倾听。待听得中途的线索又已中断,不禁都是十分失望。秋渐浓让宋琴和等人立即去郑州城内分头打探,按客栈内所得消息来看,秦简应该仍在郑州一带,至少不会超出河南范围。左一鸣等人也自告奋勇去四下打听。
秋渐浓道:“你们小心。秦简现在是个疯子,没什么理由也可能会杀人的。”众人应命去了。
邵天冲想到自己身世不明,不由愀然不乐,又想起洗心阁上那段记载:七绝摧心掌,流传自姑苏邵家。倘若这么歹毒的掌法真是他的先祖所创,而今秦简又以这掌法危害天下,那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了许久,他忽然下了个决定:“若能找到秦简,觅回这掌谱,我第一件事就是毁了它,不让它再荼毒人间。”又想起邵方当年创这掌法的险恶用心,不由打个冷战。
凌叶子见他大白天地发抖,奇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邵天冲定了定神,道:“我又想起那掌法了,真不明白创这掌法的人用心为何如此狠毒,杀人也罢了,杀的还是个无辜孩子,唉!”
“说的也是,要是没有他创这掌法,也不至于害死自己的后人,算起来为这掌法而送命的人至少也有数百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重诺如铁
登封街道上行人渐稀,临街的小酒家里只剩下两人对酌,伙计不停的打哈欠。昏黄的油灯照亮人的脸容,秋渐浓与公孙二娘坐在灯下静静对视。
“找了好&书&网}久了,没有秦简的下落。”公孙二娘打破沉静。
“也许找不到是好事。”
“嗯?”公孙二娘想了一下终于明白,遇上秦简会发生什么事,那确实难以预料。
“如果我们就此袖手,回天涯岛也就罢了。”
公孙二娘道:“我也想,可这是天冲哥哥的事,想不管又觉得心里难以安生。”
“你总是爱管闲事的。生命不止,管闲事也不止。”他笑道。
公孙二娘也嗤地一笑:“我们走吧。”
二人结了账走出酒家去。掀开厚厚的布帘,便脱离了酒家内暖暖炉火的热气,夜风虽微,却也能吹得人瑟瑟颤抖。公孙二娘紧了紧衣领,向秋渐浓靠了过去。
“不平门以后怎么办呢?”她边走边随口问。
“交给韦明月。”
“她一个姑娘家,又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我怕根本不行。”
“那也只能由得她去。我的个性是不可能去接手这些东西的,行侠仗义也罢,争名夺利也罢,都离我太远。”
公孙二娘点了点头。
长街中,风卷着地上枯黄落叶,落叶在地面奋力地挣扎,终于还是起了身,被吹得落入阴暗角。一个看来喝醉的酒徒竖着皮裘领子,双手紧笼着,弓着肩向前走。忽然他脚下一滑,一个趄趔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他慢慢努力地爬着,却始终没爬起来。
公孙二娘想上前去扶他,却被秋渐浓一把拉住。她不解其意地看他一眼,两人远远看了一会,那酒徒依然没站起身。
“他摔倒了。”公孙二娘推开秋渐浓走上前去扶那人。
“小心——”秋渐浓的话音未落,已冲上前去,抓住公孙二娘的手臂,道:“别理他。”然后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那酒徒就在一瞬间陀螺般自地上旋起身来,单掌推了过来。如果公孙二娘方才上前扶他一把,那这一掌她是决计躲不开的。掌风挟着血腥味,中人欲呕。秋渐浓的手掌迎上前,眼看着双掌就要交接,千均一发之际他忽然将手掌下沉,以袖子卷向对方手掌。那只手掌去势甚急,裹进了衣袖之后向后一抽。然后就是满眼的掌影,不知是幻象还是他在刹那间发出了数十掌,那掌影虚实难辩,暗红血腥。掌影中,一只白布的掌印飘落,那是对方一掌卷入他袖中时在他袖上印出的一个洞。
秋渐浓将公孙二娘推到一边去,这一刻他已顾不得会不会将她推倒。他向后退去,掌影却如附骨之蛆向前暴长,令他再退。在没有把握之前,他决不会冒险去接那一掌。对方不停进攻,他却在不停后退闪避,看来险象环生,应付困难。
公孙二娘被一推之势推出了两丈有余,她好容易才站稳身形,向两人看去。那酒徒 的脸置于皮裘阴影内,完全看不清。他的掌法快捷到难以形容,除了漫天的掌影之外,对于他出手的路数完全看不清。
秋渐浓一直在凝神看对方的招数。他一退再退只是不想贸然出手,想要看清对方的破绽何在。然而他渐渐看出,对方的掌法快到无破绽,自然不是真正无破绽而是他根本攻不进对方的破绽去。他相信对方的身手之快决不容他从间隙而入,唯一的方法就是和对方硬拚,因为无论他从哪里进攻,对方都一定会以掌相迎。而这一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实难预料。他看清了这情势,终于决定冒险一搏。
他开始还手。袖风鼓荡得人肌肤生疼,他的手掌在袖底看不清去势。那酒徒也有些微极短暂的诧异。在这短暂的诧异间,他不管对方的虚实迎上前去,双掌沉闷地相交,他立即觉得掌心滚烫灼人,那种烫并非寻常手掌的烫,而是烫得烙铁一样。虽然并不是很出乎他预料之外,还是令他有些生凛。他的手掌却泛出寒冰一样的冷,他师门所传的冰涧掌可以令水瞬间化为寒冰,也可以令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间冰冻,全身血液冷凝。自然他知道对付面前这人决不会有这样的效果,不过这寒冷却也抵消了对方的炽热,双掌之间发出咝咝之声夹杂着白色烟雾蒸腾出来。那是一种寒冰放在火红熟铁上会发出的声音与现象,如果铁够热自然能化冰,如果冰够冷便能将铁降下温度。
公孙二娘远远站着,心头不由揪紧。她知道无论如何插不下手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双方停下来对峙,令空气也冷凝下来。长街上终于没有行人,连一丝灯火都不见。公孙二娘看得整个人都有些僵硬,忽然拔出离情剑,慢慢走近。
秋渐浓无法开口跟她说话,甚至连眼神也不能朝她多使一个,他听见她的脚步在走近,心中却在焦急地想:“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他盯着对方的眼睛,虽然完全无法看见对方的面容,但黑暗中闪光的双眼令他感觉到对方的紧张并不亚于他
公孙二娘拔出离情剑,向那人的颈项刺去。离情剑照亮了夜空。
剑尖却在离他们丈余处遇上了阻力。离情剑无坚不摧,却在一团无形的真气前受阻,并反弹了回去,公孙二娘被这一弹之势震得向后而倒。她在半空中一个倒跃才立稳,骇然地看着那对峙的双方。时间不止在指掌间流过,还在她心上抽过,抽得她战栗起来,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场对峙僵持到天色将明未明。
打破僵持的是马蹄踏地声。而且不是一匹马,至少是数十匹。
秋渐浓发现对方的眼神亮了起来。他知道来人决不会是相助他的,既然不会相助自己,那最大可能就是对方的援助。他当机立断地向前吹了一口气。
他吹的那一口气其实并不含什么真气,在那种对峙时分,他也无余暇去凝聚一股真气吹出,只不过是诱敌之计罢了。但任何人都决不会将他在此刻吹出的一口气视若等闲,对方果然便虚了。
对面的人头不由自主一偏,防守自然松懈。趁此机,秋渐浓掌上陡然发力,以全力将对方震退,他自己则借对方的掌力向后跃去。对方有些意料不到地踉跄了几步,似还未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秋渐浓已拉着公孙二娘极速地向嵩山方向奔去。
铁蹄落地声不断在他们身后响起。短程内秋渐浓的奔跑之速可以超过任何良驹,然而他手中却拉着公孙二娘,不免便影响了速度。他只能向前狂奔着,甚至不知道与他对掌的人离他有多远。但此际他决不能回头,一回头的时间,哪怕是电光火石的时间也足令他再也跑不掉。
他们远远地看见不平门的山门前亦驻着数十骑马,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那自然决不是不平门的门人弟子,而此际他们已无暇去分辨那群人是敌是友,在他们判断的时间内只怕他们便要陷入重围。秋渐浓拉着公孙二娘远远绕过不平门向嵩山上奔去,隐约间似听得不平门前有人在呼叫他的名字。他无暇思索,仍在狂奔,直至面前无路时,他舍远求近地攀上一座无路的山峰。倒不是他慌不择路,而是他深知绝不能让那数十骑人马同时追近,除了攀上马无法行走的山路外,他并无其他办法,而且他记得这座山峰与对面山峰间有一道横亘的铁索桥可供通过。在这危急关头,他脑子里居然能想到那一道铁索桥,连他自己都觉得是上天的意思。
公孙二娘几乎是被秋渐浓拉着离地而行,脚下从生疼渐而变得麻木,奔行速度之快令对面鼓起迫人的山风,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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