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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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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易就上了这个当。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没有什么诡计,亲笔写这种答书可也是种奇耻大辱,自己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可不想今后出门被人指点笑话,更别说连自家的乐荣轩都可能会受到连累而抬不起头来。
无须更多思量,张淮深说道:“豆卢大人真是说笑了,我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就算写下这种答书对他也不会什么好处,只会落个笑柄,笑话他粗细不分,连我这种平庸之辈都会邀战,没的污了大人的名声。”
那校尉一脸正经地道:“我家都虞侯曾经夸过口说过话,要是就这么虎头蛇尾那岂不是更让人笑话,没有这答书又哪能堵天下人的悠悠之口,要是张东主一定不肯应战那就非得写不可,不然我家都虞侯断不罢休。”
他这一番说得虽是强硬了些但也颇合情理,可正是这强硬反而更加深了张淮深的疑心。为什么没有答书就断不罢休,有了答书就可以作罢,这其中必然有蹊跷,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张淮深就是因为摸不清楚到底会怎么,所以更加不敢答应。
于是张淮深说道:“我只是个行商之人并不是个武夫,豆卢大人本来就不该和我比武,那又何必写什么答书。何况豆卢大人向我邀战是名不正言不顺,想要我写答书那还是先请他得到陛下的恩准再说吧。”
那校尉还欲再说,张淮深摇头道:“我虽然没有认输的答书,但可以写封信回复你家大人。”说着唤人取来了纸笔疾书答函一封,信中自然还是老一套,对豆卢著的要求也含糊其词,写得模棱两可。写完后交给校尉,说道:“你家大人的提议我已在信中回复了,请尊驾交给豆卢大人,在下还有事要去清源公主府邸,请恕不恭之罪,先告辞了。”说着也不等那校尉说话,叫来仆人吩咐好好款待来使就躲避了出去。
张淮深心里一直牵挂着公主在神龙寺中的那句话,也急着要拜托她那件事,所以出门后又来到了神龙寺,但是向知客喇嘛一打听才知道公主在自己离开后不久也走了,心想公主可能回了府邸,就转向再去兴宁坊,到了公主府邸一问门官说公主并没有回来。张淮深心中纳闷,等候了一个多时辰也没等到,看看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不得已只好回到了家中。
这时神策军的那校尉已经走了,张淮深来到自己的书房,坐下来细思此事会如何收场,到底该如何应对今后的麻烦。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个万全之计,心中实在是郁闷不已,站起身来在书房中打转。
一圈两圈三四圈,五圈六圈七八圈,转了几十个圈还是没能想出来,张淮深索性不想了,目光扫视书房,停留在悬挂在墙上的“碧痕”剑上。
今日张淮深收下碧痕后就吩咐人将它挂在书房,取其镇邪之功。现在看见了它想起还没有仔细地鉴赏过,就伸手将它摘了下来放在面前。
张淮深缓缓将剑从钢鞘中拔出,顿时感到丝丝寒意从剑身上散发出来。三尺长剑锃亮如雪,剑脊之上隐隐泛着一抹绿光,剑身有四指宽,两指厚,极是结实也非常沉重,再加上那简直可以当成铁锏用的钢质剑鞘,无怪乎会有三把普通长剑加起来那么重。剑柄又是很长,可以双手握住,在张淮深看来,这种剑绝对是在战场上用来厮杀的,而非剑客高来高去的技击之器,剑身上的绿光也似乎是久饮鲜血后的余韵。赏鉴良久之后,张淮深微微挥动长剑,破空之声大作,颇有虎啸龙吟之威。
“好、好!”张淮深忍不住大声称赞,随手从案几上拿了块铁镇纸向空中一抛,手中长剑迎击而去,只听得金铁之声大起,那块铁镇纸已经在两剑之下轻松地被剁成了四块,张淮深手腕一翻,长剑划了个小剑花,在气流的带动下四块镇纸已经被吸到了一起,这时他将长剑轻轻一振,四块镇纸受到拍击向屋外疾射而去。
“好!”屋外传来叫好之声,一名高瘦的中年男子人随声到,大步走进了书房之中,在他的身后常无咎紧跟着也进了来。
张淮深收起碧痕,上前一步恭敬地道:“曹叔,您怎么来了。”
进来的中年男子正是乐荣轩的大管事曹品荣。
曹品荣将手中那剁成了四块的镇纸放在书桌上,淡淡说道:“七郎,今后试剑当心点,伤了人就不好了。”
“是,曹叔,侄儿今后一定当心。”张淮深尊敬地说道,看着镇纸又忍不住说道:“曹叔的功力更加深厚了,连去势这么急的东西也能接下来,小侄实在是望尘莫及。”
曹品荣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不过是恰好到我面前而已,算不得什么。倒是你的嘴皮子的功夫是越来越好,懂得捧人了。”
不等张淮深说话,曹品荣脸色一正,说道:“我才离开长安不过一个月,没想到你倒是这么快就捅了个大篓子了。”
张淮深也是正容道:“曹叔是说神策军的那挡子事吧。真的不是我存心要去惹这马蜂窝,我只是无意中卷入的。”
曹品荣摇头道:“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这次你可是惹上了大麻烦了。你啊,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总不成想瞒着我一个人应付吧。”
张淮深笑道:“怎么会呢,既然常叔知道了,那自然会告诉曹叔。昨天曹叔又刚回来,天色也晚了,正该是歇着的时候,所以小侄不敢打扰曹叔。”
曹品荣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昨天不说,今天也是不说,要是我今天不来,也不知道你到什么时候才会说。豆卢著的战书呢,给我瞧瞧。”
张淮深一边从身边找出战书交给曹品荣,一边向着常无咎笑道:“我就知道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常叔就会立马告诉曹叔的。”
在一边的常无咎也笑着说道:“这是自然,东主再小的事也是乐荣轩的大事,自然要知会大管事的,何况是这么大的事,不然要我们这些伙计干什么呢。”
曹品荣看完了战书,面色更加凝重,对着张淮深叹道:“这事越来越棘手了,恐怕不是用些钱帛就可以轻易了却的。”
张淮深赶忙问道:“曹叔这是怎么说?”
曹品荣道:“昨天宫里的事你常叔今儿午后也和我说过,那时我想既然你给豆卢著出了个这么样的难题,要是他只是为了那句说过的话自然会顺势作罢。可是今天他正正式式地派人来下战书,看来其意甚坚,未必光是为了那句话,说不准另有他因,要是真的是这样,那这事可麻烦了,就我们这小小的一家商号无论如何是当不起神策军认真一击的。”
顿时书房中沉默了下来,张淮深更是烦恼无比。
曹品荣打破了沉闷,说道:“七郎,对这战书你打算如何处置?”
张淮深闷闷道:“这种输了倒霉,胜了更是祸的比武我自然不会去。”
曹品荣连连摇头道:“民不与官斗,何况这事牵涉到肮脏的官场争斗,就算是输赢无所谓,你也无论如何都不能卷进去,否则这事定然没完没了,到那时就是大祸临头之日了。”
张淮深点点头道:“那现在又该如何呢,虽然我已回绝了,但这事未必会就此休止。”
曹品荣想了一下道:“你还是先避一下风头吧。明天你就到樊川的庄子里去,在那儿住上一两个月,躲开神策军的那些人,我再到京兆尹和北司那边打点打点,看看仇士良那里是不是可以通融一下,或许能大事化小。”
张淮深道:“也好,这件事就拜托曹叔了。明天我就走。”
曹品荣又叮嘱道:“长安城里我来处理,你到了庄子后千万别再沾这事了。”
张淮深连连点头。
第二日晨,张淮深一边收拾行装一边派人去公主府中送信,将豆卢著挑战之事的前因后果详细写在信上,并盼望公主能够恳请皇帝不要同意比武,又派人向神龙寺的钵挚甫陈康白吉永登请安。在出门时,送信人回报说是公主昨日住在宫中还没有回府,张淮深心中更是疑惑,但也无暇再多想,带了两个从人向樊川而去。
樊川,风景秀丽之地,放眼望去一派田园风光,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处所,但张淮深毕竟是个年轻人,住了没两天就觉得发闷,百无聊赖之际忽发了访友兴致,在关照了从人后就独自上骊山去了。在骊山住上几天,和朋友兴致正高时,庄中从人忽然急匆匆来报,说是清源公主府中长史突然来到,有急事求见,请他立刻回去。张淮深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公主竟然要派长史前来,只得匆匆忙忙回去,会见了公主的来使。
来使有两人,一个是府中长史,一个是方安和。他们说道公主有急事一定要见张淮深,请他马上动身回长安,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张淮深略微思考,就跟着他们走了。
在马车上张淮深嫌闷的慌和方安和闲聊,有意无意间聊到崔珉,从方安和口中知道平日间他是和公主最接近的人,府中几乎人人都知道他心中是什么打算,不过崔家满门权贵,父亲又是皇帝最得宠的近臣,也没人敢乱说,众人都是冷眼旁观,看崔珉能不能成功,不过从这两年近况看来,公主对他似乎很不错,大家都在暗中猜测崔珉到底什么时候会正式成为驸马都尉了。可是自从绑架案发生后情势就全变了,崔珉一直告假没有来府里,公主对他也忽然冷淡下来,听说公主是另有意中人了。说到这里方安和诡秘地向张淮深笑了笑,张淮深不由得心中一阵狂跳,说不出话来。
马车悄悄地进了长安,悄悄地来到了公主府中,走的是边门,长史向张淮深致歉说是此行公主关照过一定要保密,所以只能不恭些了。张淮深听了更是觉得其中有些古怪。
下了马车后,长史带路前往花厅。两人一路上半个人也没有遇上,似乎公主府已经变成了空宅了,张淮深不禁暗自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进了花厅,长史就退下了,而公主已经在里面等候。
张淮深上前行了一礼,问道:“公主这么急找我,难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公主一脸肃穆,请张淮深坐下后将手上的一份文书递了过来,说道:“这是豆卢著给陛下的封事,是关于请求陛下恩准和你比武的。”
张淮深心里一紧,接过来草草看了一遍,眉头深缩,问道:“我前几日曾送来封书信,公主可曾见到?”
公主点头道:“我已经看到了,也和陛下说过了。”
张淮深立刻接着问道:“那陛下有否同意?”
公主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今天请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事的。”
张淮深一震,就感觉自己的心直往下落,苦涩地道:“陛下是何意呢?”
公主避而不谈,只是说道:“前几日在神龙寺中,当你知道豆卢著向你下战书时我曾经惊呼过一声,你可曾注意到?”
张淮深点点头。
公主继续道:“那你一定很奇怪,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吧。”
张淮深再点点头。
公主叹了口气说道:“那就要从你进宫的那天说起了,你走了后,仇士良和豆卢著就来了。”
那日张淮深走后,在紫宸殿中公主和皇帝正在谈论如何才能使张淮深心甘情愿地入仕,这时内侍来报左右神策军中尉仇士良和都虞侯豆卢著求见,公主一惊,因为当着内侍的面不好说话,只得看着皇帝,眼中满是疑问。皇帝明白,在吩咐内侍召他们入殿后悄声道:“他们是来探听动静的。”
不久仇士良和豆卢著进得殿来,行了君臣之礼后,仇士良向公主说道:“蒙陛下洪福庇佑,公主虽然历险却能毫发无伤,实在令臣等万分高兴。”
公主忍住心中的憎恨,勉强答道:“这次我也算是幸运,倒让仇公挂心了。”
仇士良故作感叹道:“老奴帐下那些废物实在是没有用,没能护卫好公主,真真是罪在不赦。”说着撩衣跪下,对着皇帝说道:“老奴无能,练出这么些废物,实在是有亏职守,请陛下降罪,老奴是心甘情愿领受责罚。”
皇帝心中冷笑,但口中却说道:“楚国公何必如此自责呢,虽然你是神策军的中尉,可是朕也知道你一向不大管那些庶务的,就算要责罚也不该是由你来担啊。”
皇帝知道不可能真的降罪仇士良,有意将责任引向豆卢著,想趁机除去仇士良的一条臂膀。
仇士良连连顿首道:“老奴是左右神策十军之长,有什么罪过自然逃不了老奴的份,也该由老奴担当。此次竟发生如此大事要是不追究老奴,那又怎么能服朝廷众臣之口,又怎能显陛下大公无私之心。所以老奴恳求陛下不要顾虑老奴昔年的一点微功,给予严惩。”
看到仇士良这副样子,皇帝一边在心里咒骂他惺惺作态,一边装模作样的坚决不同意降罪,而仇士良还是执意要自贬。看看戏也该到收场时候了,豆卢著找了个机会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既然楚国公如此奉公守法,陛下不如略施薄惩,既可显陛下公正也可全楚国公之愿,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明白他是来给下台阶的,于是问道:“那依卿之见该如何处分呢?”
豆卢著恭敬地道:“臣以为不如罚楚国公俸禄一年,不知陛下觉得如何?”
没等皇帝说话,仇士良连忙道:“太轻了,太轻了,老奴请陛下革去老奴楚国公一爵。”
皇帝冷冷看着豆卢著,心中暗道:“罚俸一年。你倒是想得出,你这反复无常的小人,这次多半是你搞的鬼,朕非得找机会先将你除去不可。”
心中是这么想,可是转头看着仇士良时口中却说道:“豆卢卿的提议不错,朕就罚你一年的俸禄,至于楚国公的爵位么,那是酬你拥戴之功的,就不必革去了。”
仇士良还是坚持,皇帝也烦了,说道:“朕要是不处分那是不公,要是处分太苛那也是不公,楚国公不至于要朕作个不公不正的皇帝吧。”
仇士良这才谢恩站起来,又说道:“豆卢著身为都虞侯,对属下管束无方理应受罚,老奴恳请陛下也罚他俸禄一年,以示惩戒。”
皇帝本想趁机追究豆卢著的,却被这招给挡住了,只得道:“也好,就依楚国公了。”
仇士良又奏道:“此次公主被歹徒所绑,在场的军士竟然因为畏惧石矢而听之任之,实在可恨,老奴已经将他们尽数拿下,北军狱司的司法参军拟判斩首,恳请陛下定夺。”
皇帝心中正觉窝囊,听后说道:“北军诏狱素来不隶刑部,这事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仇士良恭敬称是,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份封事来,用双手高举,说道:“老奴有奏折要启。”
论理当庭递奏折是不合规矩的,不过仇士良蔑视法度的事实在太多了,皇帝也不去理睬,瞟了一眼,说道:“楚国公要奏何事?”
仇士良高声道:“老奴要弹劾京兆尹敬昕。”
皇帝大吃一惊,急忙问道:“为何?”
仇士良道:“敬昕身为京兆尹,理应将京师治理得路不拾遗。可这次竟然会有歹徒在京师之旁公然掳掠公主,如此胆大妄为,可见他平日治理无方,才会使地方不靖,故老奴为彰国法,恳请陛下略施薄惩,革去他京兆尹一职。”
皇帝皱着眉头道:“敬昕身为京兆尹,总管地方政事,素来忙碌,偶尔疏忽,也是人之常情,不至于要革职吧,这种盗匪之事该由少尹和司法、司兵参军主管,不如革去他们之职吧。”
仇士良拂然不悦道:“陛下,两参军固然失职有罪,但敬昕身为上官也不能逃脱罪责,想老奴的神策军,军士袖手自然该杀,老奴身为中尉也不能得脱干系,故军士斩首老奴罚俸,豆卢著亦是如此,那京兆尹又岂能例外。”
皇帝顿时醒悟了,为什么仇士良坚持认定自己有罪,一定要罚自己的俸禄,原来是一石两鸟之计,既可以坐实上官不能脱罪之理,也是为了能够理直气壮地逼迫皇帝革敬昕之职,果然是老谋深算。
皇帝沉默半晌,说道:“既然如此,那比照神策军故事,敬昕罚俸一年,两参军革职。”
“陛下。”仇士良高声道:“平靖地方乃京兆尹之职不是老奴之事,神策军不过是恰逢其事,故处分敬昕不能依照老奴之例。既然敬昕有罪,理应革职,请陛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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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士良咄咄逼人,皇帝默然无语。
这时清源公主在旁不得出面转圜了:“陛下,臣妾有话想请教楚国公。”
皇帝趁机回避了仇士良的逼压,道:“皇妹有话便说!”
公主对着仇士良说道:“仇公,要真的是地方不靖盗匪横生,那敬昕自然失职有罪,但要是那些不是普通盗匪,而是别有用意之人,那敬昕又有何罪呢?”
仇士良眯起眼睛看着公主说道:“难道公主想说那些绑架公主的人不是匪徒吗?”
公主直视他道:“自然不是。那些强徒武功高强、训练有素,又手持民间没有的利弩,怎么会是寻常盗匪。”
仇士良皱眉道:“现今天下纷扰,弓弩流失民间实属寻常,公主从未历经刀兵,又怎知他们训练有素,至于说武功高强,连一个长安城里的商贾也可以将之尽数歼灭,可见他们武功之低了,公主不会武功,怕是估错了。”
张淮深此时在公主心目中俨然已是英雄了,听到仇士良的肆意贬低,哪能忍得住,抗声道:“张淮深武功高强之极。”看了豆卢著一眼接着道:“你们神策军马中昌连他一招也接不下,可见他的武功之高了。”
接着公主转身对皇帝道:“陛下,张淮深武功已是高强,可即使是他对付那些匪徒也要煞费周折,可见他们不是寻常之辈,故而其中定有隐情,敬昕不当因此而无辜获罪。”
公主刚说完,仇士良立刻说道:“陛下,那些强徒只是寻常绑匪,公主不会武功才会误以为另有他情,敬昕治理地方不力,证据确凿,理应革职。”
皇帝想了一下道:“楚国公和清源各执一词,要是那些绑匪武功高强,那自然是清源说的在理,敬昕不能无辜受累,要是那些绑匪只是寻常强徒,那敬昕当然不能脱罪。只是现在那些绑匪尚未能归案,朕一时也难以分辨,楚国公所奏姑且留中,待拿到那些绑匪审讯之后朕再行定夺。”
仇士良高声道:“陛下,陛下曾言到朝廷办事当雷厉风行。要是等捉拿到绑匪恐将旷日持久,京兆尹乃朝中要职必须委之能员,敬昕失职之事断不能因此拖之再三。张淮深不过一商贾耳,又岂是武艺高强之徒,老奴觐见陛下时曾见之一面,观之不过一庸人也,可见那些强徒拙劣之至,敬昕失职定然无误,将他革职也是恰如其分。”
公主不服气道:“既然仇公也不会武功,何以断定张淮深是一庸人。要是他真的如仇公所说,那请问当那时在场的神策军诸军士又该是何物?”
这时豆卢著在旁说道:“那时只是因为利弩加身,他们恐怕误伤到公主,故而不敢擅动,要是公主不在,定然可以将那些绑匪一网打尽。”
公主哼了一声道:“我只知道那些军士看到人家身强体壮吓得不敢动弹,只有张淮深一人大显神威尽数剿灭绑匪将我救出。”
豆卢著看着公主,眼中有忍不住的妒意,说道:“公主倒是很赏识他。”
公主反讥道:“连堂堂神策军都奈何不了那些强徒,张淮深却能轻易将之歼灭,我赏识他也是理所当然。”
豆卢著怒道:“那些不过是些寻常的匪徒,哪是我神策军的对手,将他们除去不过是举手之劳。张淮深能如此不过是恰逢其会,哪是他有本事。”
公主轻蔑地看着他,说道:“你也只是嘴皮子凶,有本事自己去做。”
豆卢著怒不可遏,向着皇帝跪下说道:“陛下,张淮深不过庸碌之辈,强徒为他所败可见其弱。臣虽不能立刻将那些强徒捉拿以证其弱,但臣愿与张淮深一战,以见其弱庸。臣武功虽然不弱亦是不强,臣若能胜,则可证强徒之弱,敬昕自然有罪;臣若不敌,则臣再不敢妄言京兆府诸事。”
殿中诸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好半晌皇帝才道:“豆卢卿,你是朕的爱将,朕岂能容你轻易和人比武,何况你身为朝中要员,和一平民比武成何体统,朕断不能准许。”
豆卢著慷慨激昂地道:“陛下,为正朝廷纲纪清除庸吏,豆卢著不敢顾惜一己名声,请陛下恩准。”
皇帝还是摇头不同意,说道:“京兆尹治理京畿,乃是朝中要职,不可如此儿戏定论,敬昕之事待朕和南衙宰辅商议之后再行定夺。卿不必多言了。”
豆卢著看了看仇士良,见他面无表情,只得称是,站起退后。
皇帝对仇士良说道:“楚国公公务繁忙,如果没事就可退下了。”
仇士良似乎正满怀心事,也没有再说什么就和豆卢著退下了。
公主伶牙俐齿,将当日情景说得活灵活现,张淮深亦是听得全神贯注犹如身在其中。
公主说完后看着张淮深说道:“本来我以为豆卢著只是一时激动说过就算的,没想到他真的会向你下战书,所以那日我才会惊呼出声,真没想到你们在之前已见过面交过手了。”
张淮深这才知道为何战书来得这么快,感到脑中一阵发晕,愁眉苦脸不知该说什么。
公主叹道:“仇士良和豆卢著真是狠毒啊,我还以为他们绑架我只是为了向我示威或示好,没想到这竟是一石两鸟之计,他们竟然还想趁机除去陛下的心腹,京兆尹敬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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