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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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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兵强马壮,几下推挤,这些渠帅顿时就吃了亏。当下人人跳脚在外叫骂。
“俺们牙缝里面省出来粮食草料,自家儿郎送入军中,好的甲胄军刃都是尽着你们先挑,现在一旦事急,就不要俺们了。大石林牙如此行事,谁人以后还敢跟随?”
外面这类渠帅越哄越多,事态再发展下去,说不定真有内讧可能。但是随着耶律大石军中鼓号之声响起,这些渠帅次第们就安静下来。林牙出军,自然不会是为了先对付他们,当然是去迎战那些从西北方向突然杀来的宋军大队!
耶律大石整练过一个月的人马,又是从复辽军全军当中拣选出来的精锐,这严整强悍程度,在这些渠帅眼中,已经是了不得的了。看见长矛如林而出,步军在最前排最外侧的那些士卒甚而身上有甲。此时阳光已出,一片耀眼生光。人人都是看得目眩神驰。刚才跳脚痛骂的劲头,顿时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这个时候耶律大石如天神一般自营中捧出来,不少渠帅,顿时就深深行礼下去。不敢抬头。
耶律大石越众而出,立马于这群聚一处的众家渠帅面前,朗声笑道:“诸位,急什么急?敌军来袭,自然是某家率领中军人马去击退,要不然某这统帅之名,要来何用?也对不住诸位辛苦供养中军。大军要列阵而出,军务紧急万分,某岂能有时间与诸位一一寒暄?军情似火,有得罪处,某耶律大石在这里谢过!”
诸位渠帅忙不迭的就是一阵客气。
“大石林牙,是俺们没眼色,还劳动林牙垂顾,真是死罪!”
“林牙练的好军马!看到林牙中军,俺们心就定了。必然一举将来袭敌军扫平,将来克复燕京,再兴大辽,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林牙军务要紧,俺们各自归营,恭候林牙捷报!”
耶律大石却面色沉重,淳淳告戒这些将他捧到天上去的诸位渠帅:“话不能如此说,西北方向宋人萧言所部军马,来得猛恶。这胜算未必就是十分,不过俺们复辽军连营数十里,依托各处营寨,耗也耗光了他!俺们背后还有坚城中的西军大部,不过西军多是步军,前进不快,就算有所行动,没几日杀不进俺们连营纵深。诸位元帅,各自谨守营盘,万一西军扑击,务必死战不退!只要将宋人西军挡住几日,某击破萧言所部之后,自然就会旋师回击宋人西军,那时西军在诸位营寨之前耗尽锐气,师老兵疲,就是一鼓而破的大好时机!
…………两路宋军次第而出,正是给了某家各个击破的大好机会。宋军败绩,那时就是某与诸位元帅克复燕京之机,重兴大辽之后,某又何惜与诸君富贵共之!”
耶律大石一番言辞,顿时就鼓起这些渠帅劲头,看着大石林牙这等威势的兵马,只怕也是有几分把握的罢?除了大石林牙这些精锐,俺们这些渠帅也有数万能战儿郎,未必就不能和宋军一搏!
想到此处,这些渠帅也知道不能再耽搁耶律大石行军时间,还想到赶紧回去守紧家当,应对万一从燕京城中杀出的西军。各个比起来时,明显心定了许多的告辞回去,临行之际还不住回头望向耶律大石,眼神当中满满的都是对这支耶律大石练出的精锐军马的殷切期盼。
可是这些渠帅,如果亲眼见到萧言部下那数千精骑,不可阻挡如奔雷一般呼啸而来的阵势,那武装到了牙齿的精良装备,那久经战阵的肃然杀气。才会知道,他们这点寄托,到底是有多么的痴心妄想!
耶律大石含笑目送诸位渠帅离开,不时还在马上微微欠身回礼。等到这些猬集在中军大营之外的渠帅们散尽,脸上神色一下就阴冷下来。策马调头就驰回如长龙一般从营中滚滚而出的大队军马当中。疾驰当中,他将耶律敌国烈招来,沉声下令:“大队向北疾行,骑军在前开路,四下也要遮护定了,但有阻我前行道路,乱我军伍行列者,尽杀无赦!能走多快就是多快,能走多远就是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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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燕京城头,也挤满了拼命翘脚向西北而望的西军军将们。姚古杨可世诸人,正在其间。
从被老种阻挡回去开始,一天一夜已经过去。西军城中诸军,都是求战心切。哪怕泾源军和熙河军也不例外。他们虽然绝对不会如姚古秦凤军一般自行其是。可是老种一旦松开口子,上下也都是兴高采烈的忙乱起来。
西军久战之师,又已经远戍在外征战经年。纯然都是野战编制,一旦调度准备起来,还是相当快捷。一天一夜之间,各军在外守备的军将都已经回燕京城中领受了任务,够级别的军将还留下来,准备参加老种将在今日午时召开的军议。各个军中,也全然野战编伍,准备打头阵的各个单位还得到了加强充实。准备连日野战,一举将乱军摧垮,战中食用的干粮也手脚麻利地制备完毕,分发了下去。军将们一级级的向下许诺了来日大战犒赏,昨日更是好酒好肉的让儿郎们饕餮了一顿。
按照原来计划,今日午时军议,晚上再饱睡半夜。清晨之间起身,饱餐一顿战饭。诸军从数个城门同时出城,会同城外守军,各级军将亲临前敌,一鼓四下杀出,将长围燕京的那些破烂复辽军击破荡平!姚古更是将军中零散各营的骑军集中起来,交给自家侄子姚平仲带领,这近千精锐,将绕过周遭复辽军连绵营寨,深入复辽军连营当中,直扑向耶律大石中军所在,只要有可能,就擒下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是萧言放出笼来的,对于姚古这等级别的西军统帅而言,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无非就是没有切实证据而已。万一能拿下耶律大石,萧言就随姚古捏扁是扁,捏圆是圆了。对于萧言那五千精骑,姚古也眼热得很。现在和老种等同是破脸,就算还是勉强敷衍,也尴尬得很。将来如何,实在是说不准的事情,赶紧着手壮大秦凤军实力才是正经。将来才有取代老种在西军地位的可能!
所有一切,姚古都盘算得很好。杨可世这一两日寸步不离的就跟在他身边,自家泾源军所部的事情,杨可世都在秦凤军中料理。姚古也不想当着杨可世搞什么小动作,老种最后让步,已经是威望有损。此刻做到此步已经足够了,又何必恶了西军当中这些袍泽?老种年老,还能让杨可世这等猛将跟随一辈子不成?自己将来要更进一步,还要和这些袍泽拉交情呢。
秦凤军一切准备,在紧张忙乱之下,不过一日夜就已经准备完毕。姚古已经按捺住了性子,就等今日再过去,早早出兵成事。在他算来,萧言要出军,再快估计也快不了多少了。到时候西军远比他势大,抢下全功的成算比萧言大上许多。连着两三天暴雨如注,燕京离萧言所在近百里,燕京城中传骑而出,要杀透这几十里连营,就算不没于复辽军连营当中,说不定这个时候也才到萧言军中!
却没想到,今日早上,外间传来急报,复辽军西北方向,远远的就已经传来喊杀之声,到了午时,这等变故已经差不多可以为燕京城头所确认。站在燕京城头,雨后空气清新,能见度极高,在城头最高的箭楼之上,虽然看向那么远的地方还是有些为难。可是十几万人一下崩溃,哭喊之声已经滚滚直向燕京城头扑来。这等狂乱,有若天崩地陷,不是复辽军整体开始陷入总崩溃局面,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动静!
在燕京城视线可及的复辽军营寨处,这些营寨虽然还是完好。可也同样被惊动,有些营寨立刻闭寨死守,将所有能战之人都赶上了寨墙,一副如临大敌景象。有的营寨干脆守寨之人这个时候就弃寨而出,寨中渠帅带着寥寥十余骑心腹,不辨方向的乱走乱撞。
复辽军的营寨之间,那漫山遍野的流民百姓更是惊惶不堪,哭嚎着四下乱窜。有的想避入最近的营寨当中,寨上顿时就是一阵弓矢射下来,或者举着长矛排头乱戳。有的就没头苍蝇似的四下乱撞,这些奔逃流民百姓,越是大股越吸引更多的人加入进来,也许以为人多就安全一些,却没料到,这么多人猬集在一起狂乱奔走,稍有混乱,就是自相践踏,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连宋军都未曾见到,就这样填了沟壑
几十万人组成的复辽军,一旦崩溃起来景象惊人。燕地这些百姓,年余来的颠沛流离,兵火中的劫数,在这一刻,到了最高峰。不论是西军,还是汴梁城中老公相之辈,甚而是萧言,他们都各有自家打算,都有各自理由努力在这燕云乱事为自家现在的权位,或者是将来的目标理想,尽可能的捞到最大的好处抑或努力挣扎向上。局势在燕地纠缠发展至此,最后上演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这个无关什么对错,当时代剧烈的变动降临之际,每个人都要挣扎沉浮其间。谁又知道,这些现在冷酷地决定了燕地百姓命运的人们,一样被这个时代所拨弄。有的人是宁愿牺牲别人,也要自固权位。有的人此刻在燕地的奋战,却是为了将来社稷江山,汉家文明,那片土地上的亿兆百姓,再不要遭致如此刻燕地一般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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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在城头上的西军将领,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一时间竟然无人说话。西北方向似乎是传来了如雷的马蹄声响,但是细细一听,却又不是。萧言所部毕竟离着燕京太远,就算深入几十里,在燕京城头也绝看不见萧言麾下的军马。
可是诸将人人都知道,复辽军如此景象,只能是萧言造成的。他以五千精骑,最早也不过就是在今日薄暮发动————昨夜燕京城外还安静如恒,什么样变故都未曾发生。短短几个时辰,就已经让复辽军几十万,陷入了总崩溃的局面,而且再也难以收拾复振!
萧言这几千精骑,到底强悍到了何种程度?现在西军城头诸将才恍然觉得。凭着这几千精骑,萧言已经成为了大宋一支不可轻侮的力量。如果是乱世当中,已经足够有割据一方的资本!
姚平仲在姚古身边喃喃嘟囔:“直娘贼,囚攮的,天杀的,入他亲娘祖奶奶的,这狗不入的贼厮鸟…………动手直恁般快,动手直恁般狠!”
杨可世也在一旁感叹:“以几千骑摧敌数十万,如驱虎赶羊一般…………大宋也终于有了这般强悍的骑军!再不是只能策应步军大阵,再不是只能用来传令哨戒薄弱力量。俺这白梃兵,还有胜捷军,交付萧言手中,一年恶战打下来,竟然是浴火重生了!”
姚古这个时候仿佛才从入神中惊动,回头狠狠看了杨可世一眼,按剑转身,大声下令:“调动军马,出城击贼!平仲,你的骑军冲在前面,不要管什么策应了,给某一直杀入这乱军深处去!看能不能抢到萧言前面,先拿下耶律大石!”
姚平仲立刻答应一声,赶在姚古前面冲下城楼。杨可世拉了姚古一把,皱眉问道:“未得老种相公号令,如此行事,是不是太孟浪了一些?俺们还是先去求见老种相公讨令才是。”
姚古一下甩开杨可世的手,大步走下城头:“现在还讨什么军令?老种相公已经答应全军出城,如果没有这番变故,按部就班也无妨。现在变起仓促,却犯不着再多此一举了!再不出城,哪里还有平乱功绩可言?某这也是为了西军全军,老种相公必然能够体谅!”
杨可世这下也没再和姚古对着干了,他是西军当中宿将。眼前局势一眼就看得清楚。萧言发动在前,势若奔雷。此刻再从燕京出城去打复辽军,很难抢到萧言前面去了。虽然分润不到平乱功绩最大一块,作为一名闻战则喜的西军猛将,自然是若有憾焉。可是看到萧言将麾下骑军带得如此强悍,杨可世也是深深佩服,这场大功归属于萧言杨可世是没有半点不服气处。
而且杨可世毕竟是对老种忠心耿耿的嫡系心腹,不比姚古这些起了别样心思的西军军将。事情阴差阳错还是按照老种谋划最终底定,杨可世也颇有点看姚古笑话的心思。
你就算此刻出城,难道还有萧言动作快不成?看你白辛苦一场,还平白恶了老种相公,又是何苦来哉?
姚古此刻铁青着一张脸,在亲卫簇拥下急匆匆下了城头。此刻就看见数名传骑疾疾向他这里驰来,正是老种身边负责传令的旗牌。
远远看到姚古,这几名传骑就已经翻身下马,奔到姚古面前行礼下去,递上代表老种身份的错银令箭:“姚相公,老种相公传来紧急军令。午时军议,已经不必开了,萧宣赞已经挫动乱军军势,姚相公速速率领军马出城击贼!西军和萧宣赞两路军马配合而战,定能将乱军一鼓荡平!老种相公体弱,不能亲至阵前,与姚相公有厚望寄托!”
接过令箭,姚古脸上神色,顿时精彩得很。在那里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后面跟上的杨可世忍住笑意,挥手令那些传令旗牌回去缴令:“姚相公与俺,都知道了。谨遵老种相公军令,这就各自归营率领军马出城击贼!”
说罢他就朝姚古拱拱手:“姚相公,军务紧急,末将这就去了。到时候在战场上和姚相公再会罢。一举扫平乱军数十万,就算不是头功,也够瞧的了,末将眼热得很,告辞告辞!”
走了几步出去,杨可世再也忍不住,顿时就笑出声来。老种相公果然是老种相公,姚古想要和老种相公叫板,还早得很呢!
而姚古站在那里,只是咬牙切齿。在西军当中还不觉得,老种不过是一个不大能管事的病弱老头子而已。一旦和老种生分了,才知道这个老头子的厉害。自家为那两个汴梁使节说动行事,现在就算后悔,只怕也来不及了!
几名在他身后的秦凤军心腹军将,这个时候也是一脸的晦气颜色。看姚古站在当场不动,其间一人忍不住就怯怯地发问:“姚相公,俺们还要不要出城厮杀?”
姚古清醒过来,狠狠的一跺脚:“如何不去?现今俺们秦凤军已经成了西军异类,正要功绩以自固,这场平乱大功,就算不是首功也得去抢…………从此多事矣!现在某才明白了刘延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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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耿南仲和宇文虚中所在衙署的那三层小楼之上。耿南仲和宇文虚中两人立于高处,神色惊疑不定地听着外间响动。
宇文虚中一番筹划,在今日之前,也算是成功了。不仅分化了西军,更迫使西军全军在汴梁消息未曾到来之前就要出战,到时候论功,自然少不了他们这两位天使的功绩。将来就算老公相复位,也动不了他们。他们所代表的这一系朝中势力,从此就可渐渐取代当日王黼童贯地位,和老公相相抗衡。如果再能凭借秦凤军为张本,将西军势力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老公相岁数也已经很大了,将来权倾朝野的,必然就是他们这一系人马!
可是谁能想到,不过一天过去,变故陡升。老种派出的传骑,在如此暴雨当中,杀透数十里乱军连营,和萧言联络上。而萧言也就顿时发动,白天还远远未曾过去,就已经尽显将乱军彻底摧垮之势。这个时候西军却还未曾出城,眼见这场头功,就是萧言的了!
宇文虚中脸色难看已极,一番谋划,眼看在要成功之际却化为泡影,这种感觉最是难受不过。以明智如宇文虚中,这个时候都有要吐血的感觉,僵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耿南仲虽然智计不如何,谋划本事也是平平。养气功夫毕竟要深一些,当下解劝道:“毕竟是在汴梁消息未曾到来之前,大军就已经出动平乱,你我两人之功,还是有的。就算一切不能尽如谋划,也是不错了。世间事情哪有十全十美的?叔通兄,也莫太过郁郁了。”
宇文虚中看了耿南仲一眼,苦笑道:“汴梁消息就算未至,这个时候也在路上了…………先不说这个。此次事成,萧言为首功已经不用怀疑了,萧言又是和老种连作一气的。你我所指望的姚古,再难有什么说话的余地。萧言和老种,岂能将运筹之功归在你我头上?到时候大可以说是收到汴梁消息之后,感念官家恩德,再鼓舞士气,出兵平乱的。只会去抱老公相的粗腿!焉能让你我二人分润其间?汴梁有老公相,在此又有克复燕京,最后平乱的大功。如此支撑之下,你我说什么也是没人听的了…………反倒是老公相顺利复位,将你我之辈视为了和王黼童贯一党,只要老公相在位,想翻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宇文虚中一番话说得明白,让本来还有些沉得住气的耿南仲脸色都有点发白了。他搓手急切道:“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宇文虚中语调已经变得伤感不已,淡淡的继续说下去:“道希兄,你我之辈,不入中枢也没什么。还是厚禄拿着,在汴梁城中平旦风月。可是我就怕老公相复位,国势再也不可收拾!再有什么新的奸邪之辈兴起,接过老公相位置,到时候就是真的国亡无地!我辈正人,一番筹谋全都成空,只能看着群丑在位,蒙蔽圣聪。外有强敌,而内又不振,大宋如此,奈何奈何?”
他摆摆衣袖,再也在这小楼之上站立不定,失魂落魄的就要下楼。一个人但凡是太过聪明了,坚韧程度就往往不够。宇文虚中此番谋划不成,一时间当真有点心灰意冷。
耿南仲却与宇文虚中不同,他是在官场浸淫久的老官僚。权势斗争见得多了,也经历得多了。虽然远远不如宇文虚中见得长远,想得明白,可是权势斗争上头,却是老手。这个时候很沉得住气。
他一把拉住宇文虚中,淡淡一笑:“叔通兄,何必心灰意冷?老公相就算复位,也不比以前了,王黼童贯之辈,也未必就不能翻身了。此次老公相借着武臣翻身,官家岂能没有想法?今后几年,还大有可以着力处…………这新的奸邪之辈,你我正人,压住不让再起来就是了!老公相就算矍铄,还能支撑多久?且看将来罢…………且看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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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在燕京左近,几十万人奔走呼号,辗转于沟壑,苦苦求生之际。
在汴梁城中,蔡太师府邸内院当中。一群莺莺燕燕,正围着蔡京,为他换上紫色朝服。一面足有一人高的铜镜经过高手匠人磨制,照出人身影几乎清晰可辨,就正正放在蔡京面前。
几名侍妾,跪在燕京脚下,将各种配饰,小心地挂在蔡京的玉带之上。两名姬妾站在椅上,更是屏住气息,为蔡京戴上长翅纱帽。
蔡京以往家中闲居,常是一身道袍,以示自己退位之后避世。虽然架子还在,却常未免郁郁。此时换上正式朝服,却从老脸当中都透出红光来,如此岁数了,腰背仍然挺得直直的,在镜中满意地看着自己身影。
此老权位之心,到老不曾稍减。也只有权位,才能让蔡京一生都迷醉其中!换做常人,这个岁数早就在家含饴弄孙。可是蔡京却觉得,这一身已经到达大宋人臣顶峰的官服,才是最适合自己身份的!
几名姬妾得宠一些的,还小声的在那里说着善颂善祷的话。蔡京女色上头不是很热衷,现在岁数老了,更是心淡。这几年闲居,姬妾都是少见,嫌这些可以当他重孙女的姬妾们叽叽喳喳的招人烦。不过今日,他却没有半点不耐烦的神色,笑眯眯地听着这些莺莺燕燕小心翼翼说出的奉承话语。
纱帽在蔡京头上端端正正地戴好,蔡京自己又扶了一下。轻轻摆了摆手,这些姬妾顿时无声行礼退下,铜镜之前,只有蔡京一人而已。
铜镜当中,蔡京身影自嘲的轻轻一笑。却没想到,自己是靠着西军一帮武臣,还有一个姓萧的南归降臣扳倒了王黼童贯之辈,这复相就在眼前!此刻自己已经垂老,再经不起下一次被赶下台了。从现在开始,直到自己死去,都要将这权柄,牢牢掌握在手中!
以前他也曾经数次罢相,却没有这一次罢相时候,只觉得无法忍受!也许是自家岁数实在是大了,知道没有多少时日了。他蔡京到死,也要是大宋天子脚下第一人!就算是台上那位风流天子,和蔡京在位时比起来,谁到底是大宋第一人,那还真不太好说呢。
蔡京对镜出神半晌,最后又慢慢转头,向北而望。
这番得在燕地诸位武臣之力不少,如果此辈还算听话,少不得将来还有一些彩头。要是如童贯此辈,以内宦之身掌握军权,就想和自己掰掰腕子了,那也说不得只好下手。
想到这里,蔡京忍不住就是一笑。老种老矣,和他岁数也差不了多少,早没了雄心。那个萧言更是南归降臣身份,还能有什么大作为了?到了汴梁这等冠盖云集之地,能老老实实作为他蔡京门下一人享富贵,已经是天大的幸事,难道还能怎样?
自家实在是老了,居然去想这么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却不知道,汴梁旨意,到燕京没有?燕云乱事,此刻扫平没有?只要燕云捷报传来,就是他蔡京再度复相之日!
第二卷 汴梁误 第058章 破军(三)
耶律大石所部,滚滚向北。
四千军马,拉开的队伍行列,也足有七八里地了。麾下军将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耶律大石将行军方向选着朝向正北,不过这个时候哪有他们询问的余地,军马一旦行动,就带起了巨大的惯性,将所有人都裹在其中。再加上耶律大石最为心腹的敌国烈所部骑军前引后遮,哪里就有轻易能各行其是的之处。
大军向北前行还未曾走到十里,一群群一波波崩溃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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