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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3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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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噤声!这话也乱说得的?俺们图的是安稳发财,谁也不得罪。嘴这般敞,不是长久路数…………现下俺也觉得发懵,这事情翻转得着实太突然了,怎么也不敢相信是真的。要不俺亲去禁中,怎么也打探出个实在究竟如何?”
“高侄石侄,昨夜一切,你们都细细道来!一句不能漏,一点不能缺。萧显谟真有恁大本事?”
“直娘贼,环庆军这两日早就闭营了。要是他们那里未曾接到确实消息,突然过来查禁,到时候又是一场乱子!生出事情来,现在一切混沌不清,俺们却该如何应付是好?赶紧快遣人去环庆军那里打招呼!都是禁军同僚,什么话都好说!”
“还有两个时辰,今日第一场球赛就要开幕。等会儿陆续就有人来操持,现在赶紧拿一个章程出来,今日球赛,是办还是不办了?”
众人轰乱在一起,还不断有新的人加入,再从头动问究竟一番。闹哄哄的如乱蜂蛰头,一时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高忠武石行方是小辈,被这个叔叔扯过去,被那个伯伯拉过来,哪边都被喷一脸口水,疲乏得简直要晕过去。
在场诸人,还是石行方老爹石老胖子家资最厚,在场诸家当中所占股份最多。隐然就有召集人的地位。石家人又都是外表憨厚内里明敏之辈,这个时候也算是头脑最清楚的。见众人越闹越乱,当下提气嗓门,大喊一声:“都住了现下大家议论,没个准主意,更加误事!俺就托个大,来做个暂时决断,理出头绪的主事人。一桩桩事情先料理清楚,以备应对!要是有什么不周的地方,将来俺再一家家赔情!”
他这么一开口,大家也觉得这般下去不是个事,当下人人都赞同:“老石你来挑这个头正好,这般措手不及的时候,每人都拿主意,还不如就一人来拿主意。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应付过今日再说!”
石老胖子环视左右,看都安静下来,每个人目光都转向他,才沉声道:“高侄和俺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所说的必然都是实话,再不至于这等大事欺哄自家的。俺儿子来回报此事的时候,俺已经问得详细,萧显谟应该是在昨夜说动官家,硬生生将这一局翻了过来,官家答应明日亲临球市子,应该也是着实的事情!一听到这个消息,俺就立刻遣人前去禁中,打听着实,少顷定然就有回报过来!”
众人人人点头,有人还感叹一句:“萧显谟当真是命硬命奇,这般都能翻过来,将来还不知道何等地步,当真是…………”
这不开眼的人开口,人人都怒瞪于他,吓得他赶紧闭嘴。石老胖子眯着眼睛,很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沉吟道:“梁隐相必然不肯束手,今日得知消息,想再将这局面挽回过来。谁也不知道最后这风朝哪里吹,这火候要看老!各家就跑禁中的人全都拿出来,都去禁中盯着各寻实在门路,每点变化,都要及时传到这里。俺们今日就都守在这里了,坐镇应对一切!”
众人顿时又同声答应。
石老胖子说完自己对大局的判断,接着就开始做做出一些应急应对的布置。
“…………环庆军那里,在大局未定之前,万万不能让他们糊里糊涂的就撞来了。想必隐相也已经遣人前去知会,然则俺们要以策万全…………谁和王正臣交情厚些?马上去跑一趟,许些好处也不打紧,让他万万不能贸然行事!”
顿时就有几人应命,领下了这个差事。
“…………今日球赛,说什么也经营不得了。遣人在外面要冲处设下卡子,各家都遣家人劝说来看球赛人回去。人手要厚,不要生乱!已经买了门券竹牌的,加一成赎回。贴补便贴补些,俺老石都兜着了!只说明日照常开赛,门券之费减半!”
各家全都点头,石老胖子这话说得漂亮,这般赔补,其实能有几个。话说在前头,倒是真有几分主事者的样子。不少人心里面也在嘀咕,足球联盟草创,各家在其间能主多少事的权力也还在磨合当中,这石老胖子难道想趁着这个机会占更大一块?只要不少俺这家分红,由这石老胖子就是,他家资最厚,的确是个理财好手。
“…………接驾之事,也要预备,不然到时候措手不及!陪着官家游宴过的也很有一些,每年金明池俺们都要来上一遭。这些都是惯熟的,不用一一交代了。各家将人手材料全部备齐,不过不要在球市子等候,都在各家待命。一旦有了确实消息,若是萧显谟占上风,大家一拥而上,怎么也在官家到来之前将这里装点起来!要是隐相占了上风,俺们就悄没声的散去人手,就当没这回事…………俺此刻只能想及这些,要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大家尽管开口就是。”
一众人都纷纷摇头,个个表示老石你已经想得周全,俺们准定照办就是。石老胖子吁口气擦把汗,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平平气。就听见外面一人一叠连声的嚷了进来:“禁中传来确实消息,官家天色未明就已回宫,已经传讯召见内诸省和礼部相关人等,商议明日出禁中与球市子与民同乐之事!此事千真万确,再不会错!”
一头说来人已经一头撞了进来,正是石行方派出去的心腹,和宫中某位嫔妃还沾点亲眷关系,久跑禁中,熟门熟路,人又可靠,再不会出什么岔子。雅间中人顿时嗡的一声,又爆发开来。人人感慨,这萧言当真了不得!
大家今早听到这个消息,至今仍然半信半疑。原因无他,这变化实在太出奇了。谁也没想到,梁师成此等人物,出全力还有对付不了萧言这个才到汴梁不过两个多月的南归之人的可能!
看着大家又乱成一团,石老胖子忙不迭的大喊一声:“既然如此,大家就各自行事去!今日正是吃劲的关头,大家都打起精神来罢!朝中风云变幻,俺们各家要站定脚步,不要出什么事情!”
石老胖子这么一喝,大家才想起的确有太多事情需要马上去做。当下各自涌出去,该去环庆军的去环庆军,该准备操持接驾事宜的去准备这些,在禁中有靠得住门路的也赶紧分遣人去打探消息,还有人赶紧调人手过来操持今天封赛之事。忙乱完毕之后,才回到这里来,等候禁中那里不断传来的消息。
石老胖子擦把汗,转头看着自家儿子和高忠武呆呆的站在那里,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的模样。对这个不是长房出身的儿子,说实在的关顾得少。这个时候他却走过去,先拍拍高忠武肩膀道声辛苦,然后拉着自家儿子,低低嘱咐:“快去寻萧显谟,就站定在他左右,要是他有什么吩咐,立刻就去办,缺钱缺物缺人,尽管对我开口。好生做,将来家中借重你还多!”
石行方也低声反问:“爹爹,难道你就认定萧显谟能赢这一局?现在隐相也还在使气力啊,说不定已经在官家面前了!”
石老胖子淡淡一笑:“你爹爹就是有这份灵醒,才让石家这几年家资越来越厚,在汴梁立足越来越稳。萧某人必然有后手,而汴梁蛰伏的老公相只怕也不会闲着。此局萧显谟论胜算说不定有六成,在隐相面前,已经是了不得了。难道你爹还能害你不成?快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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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蔡京府邸,方腾已经在几名管事的殷勤带领之下,直入内院。到了内院门口,又是几名垂髫使女接着,一路带到蔡京接见最为亲厚的访客的内书房当中。
虽然是夏日,这内书房中陈设还是以避风保暖为主,四下都张盖得厚厚的。内书房的坐榻之上,满头白发的蔡京正靠在垫上,两名使女还在为他捏着腿脚。听到方腾进来的声音,蔡京才抬首笑着向他招呼:“振羽到了,却是少见。自你回返汴梁,也少来老夫府上走动。老夫视你如自家子弟一般,千万莫要自外了。”
方腾恭恭谨谨的行礼下去:“这么早惊动太师,晚辈心实难安。回返汴梁,贱事颇多,又知太师复相,国事缠身,一直不敢过府打扰,还望太师恕罪。”
蔡京一笑:“什么国事缠身,现在这个摊子,谁能轻易弥缝得起来,都只是瞧着罢了。某实年老,更是不堪…………贤侄前来,未曾迎候,也实在是因为这年齿,清晨起来,血脉不和,腿脚都是僵硬的,还要人疏导一阵才成。倒不是老夫简慢你了…………贤侄现在可还得意?”
方腾也笑:“某在燕地,就在萧显谟幕中效力。此刻回返都门,一时未得差遣,也就暂时还在萧显谟幕中…………萧显谟南归之人,居官又甚谨慎,不敢交接朝臣。然则不知道为何恶了梁隐相,要逐萧显谟出外。这些日子,晚辈也就是在萧显谟奔走此事,看能不能挽回一二。”
蔡京一听就缓缓摇头,笑道:“隐相势大,老夫也要退避三舍,何况萧显谟?老夫托大,让贤侄你替老夫给萧显谟传一句话,暂且避道就是!显谟还青春年少,将来无可限量,就算在此刻出外,也很快有回朝的时候,在州县历练一番,也是正经资序,将来正有萧显谟为大宋效力的时候,何必又急在一时呢?”
方腾心中暗笑,蔡京城府之深,这是不用说的。不过他要是真的这么恬淡,又何必孜孜以求复相?又何必当日遣自己去联络西军诸帅?此刻事急,也不必兜圈子了,蔡京一直在看火候,今日自己此来,就是来告诉蔡京,这火候成色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了!
他从容又施一礼:“多谢太师垂顾,得太师这句告诫劝解,萧显谟得知,想必也是感激万分的。自返汴梁,萧显谟一直想投拜太师门上。却因为隐相气焰,一直未曾敢给太师添什么麻烦。现下多亏官家天恩,显谟昨夜终于得以自达于官家御前,许以愿为官家应奉财计,将来有事,又能为官家血战于外。得官家优容,或将早早论定萧显谟具体在都门差遣效力之处。明日官家便要御驾亲临球市子,与萧显谟等一众武臣同观球赛,以现大宋君臣和熙,优容功臣之意。此刻禁中,应已在商议此事…………萧显谟能侥幸得平燕大功,无非官家鸿福,太师居中照应,此刻萧显谟得在汴梁立足,也自有太师暗中照拂。一应事宜,当得谨闻于太师当面…………明日官家御驾亲临,接驾之事繁多。晚辈鲁莽搅扰,实感惶恐,就此告退。”
说罢深深一礼又行了下去,蔡京才听到方腾说到要紧处,脸色已经为之一变。腰板一挺,已经从半躺半坐的姿势变成全然端坐。听方腾说完,脸上变幻神色这才平复下来。啊了一声,摆手笑道:“来人,替老夫送送方大夫。传话萧显谟,老夫与他同样有厚望焉。尽管好生做去就是!”
方腾微笑,再不多言,转身就被人送了出去。蔡京却再也在坐榻上呆不下去,轻轻踢开两名使女,站起身来,按着额头,慨然长叹:“好个萧言!”
沉默少顷,蔡京苦笑摇摇头。自己再怎么韬晦,在别人眼中也是躲藏不过去的啊。梁师成死死抓着萧言不放,归根结底还不是要彻底压制自己。萧言独处汴梁,虽然一直不曾上门投拜,关键时候,也知道自己必然会出手。
自己的确在看火候,而萧言表现,大大出乎意料。本来以为,还要放任梁师成跋扈一阵,直到官家对他也心生警惕,才是自家出手的时候。却没想到,现在就因为萧言的存在,等来了这个机会!
蔡京怅然望向内书房内的一架铜镜,铜镜内,自家已经鬓发成霜。的确是老了,的确是老了…………要不然,怎么会放任梁师成此辈压在自己头上这么些时日?
转瞬之间,蔡京却又白眉一挺。大丈夫一日不可无权,我蔡某人就是到老权位之心不减,那又如何?大宋党争如此之烈,要是真被人觑出虚弱来,就是灭顶!他蔡京走上风久矣,不想到老再沉沦下去,随便哪位,都能踩他一脚!
方腾此来,已经吐露了足够多的信息。萧言用什么打动官家的,也分说明白。没想到萧言也是在财计上来动官家之心的,还隐然自诩为新的东南应奉局。真是好眼光,好计较!不过对萧言的警惕戒备,那是后来的事情了,现在自家要做的,就是趁此机会出手,给梁师成一个大大的难堪。让他气焰,先消减一大半再说,也稍稍可吐露胸中郁结之气。让天下人都知道,他蔡京到老威风不减,只要不死,谁也别想打他主意!
第二卷 汴梁误 第102章 转折(三)
赵佶的确是天还未曾全亮就已经回到了禁中。禁中格局,前半部分会通门宣佑门直入就是紫宸殿,崇政殿,景福殿,延和殿等一系列正常用来理政举行仪式常朝之内的宫室。再过一道拱辰门才是真正的内宫。内宫一系列宫室总称为延福宫,格局并不甚大。所以赵佶这位贪图享受,崇尚奢华的官家才即位之初,就开始营造艮岳。
赵佶回到延福宫自家寝殿,就开始传召诸人。他本意也的确不想闹得太大。内诸省相关负责仪仗卤簿的人等,再加上礼部相关人等商议一下大概仪注。御前诸班直一直随身,有个几百人的仪卫随同出行也就够了。他往常游幸大臣私邸,也差不多就是这个规模,一切都是驾轻就熟。更不用说球市子那里都是禁军将门世家在维持,都是天家鹰犬,十几代结亲下来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稍稍隆重一点,也是因为毕竟是与民同乐的场合,总要郑重一些哦,以示天家威严。还有一点也是因为毕竟顾及梁师成这个老臣之心,太过于大张旗鼓了,拿扫他面子实在就太厉害了。
基本上赵佶还是用一种游幸大臣私邸的心态,来安排明日之事的。
赵佶回到延福宫,安排这明日一切。说实在的,还是颇为兴致勃勃。方腊起事再加上伐燕战事,前后加起来差不多有三年。面子上赵佶也得摆出俭省模样,减少游宴享乐,以示贤德。每年金明池和上元节的两次与民同乐的高会,也都缩减规模,草草了结。镇日里就在宫观和艮岳里面打转,新的宫室无法营造,大热闹场面再难维持,赏赐也不能无度,让赵佶已然觉得闷得慌了。
他是贪新鲜爱热闹的性子,球市子这般绝对新鲜繁盛的所在。苦闷之久以后,如何能没有兴起?更兼这个球市子今后大半差不多就是天家私产了。一年两三百万贯的收入流向内库,这是足可耀花此刻大宋天子眼的一笔巨额收入,想及这一切不过巡幸一次就能到手,让赵佶如何能不兴致勃勃?
(提到这里不能不说明一句,中世纪,哪怕是大宋国家动员财政的能力,组织起国家财政收入的能力,也远远不能和现代社会相比。比如当今天朝,GDP是四十万亿左右,财政收入接近十万亿,动员组织国家财政收入可以达到百分之二十五的比例。而大宋连十分之一的能力都未必能够达到。所以后世单凭个人甚或组织,在庞大的国家财政面前不算什么。而在中世纪,正因为这种动员组织能力的差别,大量财富淤积在民间,并不能动员出来,经常出现富可敌国的个人或者组织——宋时还算好的了,有宋以降,一代比一代的动员组织国家财富能力更差。元代不论,基本上不是正常的国家体系。明朝政府常常比民间穷,我煌煌大清,GDP号称全球第一的时候,财政收入远远比不过经过近代化工业革命洗礼的西方小国,这都是明证——所以萧言利用超时代的经营组织手段,在汴梁吸纳沉淀在民间的巨额财富,一下子经营出这么大的现金流,的确是非常惊人的一个数宇。所以才能一下打动赵佶。
大宋此刻近亿贯的财政收入,是靠着几十万人的官僚公务员队伍才组织起来的。大半也被这支官僚公务员队伍自身消耗了。加上养军之费等等必不可少的开支。这亿贯的收入绝大部分是死的,是指定了用途的。其间可以腾挪的活钱并没有多少。赵佶任用东南应奉局,虽然每年组织起几百万贯顶峰接近千万贯的活钱收入,但是这是付出了巨大的政治代价,顶着很大压力的。更不用说这几百万贯上千万贯,其间很多也还是实物,并不全都是现金流。萧言用如许少的资源投入,完全没有什么政治代价,组织起这么大一笔现金流收入。只要应用得当,足可在这个时代立身了。而所谓应用得当,就是果断的抱上那条最粗的腿——现在就是赵佶。
所谓大宋亿贯财政收入,如此富庶,萧言几百万贯就让赵佶刮目相看,决定力挺,是不是太过儿戏了一些。古今差异不同,读者诸君自会明察——奥斯卡按)
兴致勃勃之下,赵佶也不是没有想到,梁师成必然会有的反弹。但是赵佶一向自诩聪明,凡是自负聪明之辈,一向都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更不用说他是天子,万人之上。对梁师成宠信,对他隔绝中外不闻不问。那时是因为觉得梁师成作为符合他赵佶的利益。所以才默许梁师成行事,现在时势易移,自然就得按照自家心思行事。梁师成一向深通自己心意,不见得会来面争罢?如果他安稳不理,赵佶也想着,日后好好抚慰这位忠心臣子一番,必不让他损了多少体面。
正因为这一切,赵佶才悄悄回宫。往常这一切必然是交代给梁师成去操持,他才不烦那个神呢。现在却快手快脚,一切都绕过梁师成布置下去。自家就在延福宫中寝殿内,寻了一个静室养静,昨夜辛苦,损耗元气不少,有碍道君修行。赶紧再养静一番,补上功课。吩咐内使,谁来都不必通传。堂堂国君,竟然效了鸵鸟状。自家行事之轻易只觉得眼睛瞧不见就不是麻烦,赵佶浑然没有察觉出来。
静室养静的这个鸵鸟状,也没维持多久。赵佶正在蒲团上盘膝而坐,双目微闭,五心向天。感受金丹在渐次凝结在丹田的时候。外间突然传来了轻轻的响动。赵佶顿时被惊动,一下就觉得无法收束心神,睁眼怒道:“却是谁在嘈号?是不是想去监净军那里走一遭了?”
旁边是一个同样一身道装打扮的小黄门匍匐在地上低声回禀:“官家,梁宫观在外求见。”
赵佶先是心头叹息:“这梁师成,也是朕身边老人了。如何能不晓得朕的心意?闭上眼睛也就罢了,朕日后岂能亏待你?还是寻上门来!臣子一得宠信,往往就有失分寸,看来也免不了蔡京故事!”
面上却睁眼怒道:“朕的吩咐,不是谁人来都不许搅扰的么?”
小黄门伏在地上,抬首讶然。虽然未曾说话,但是睁大的眼睛就表明一个意思。梁宫观在官家心中,岂是旁人可言?官家往常也常常养静不许旁人打扰,但是梁宫观一到,仍然通传无碍,今日不过也是一般行事罢了。
看到小黄门这个表情,赵佶心中莫名恼怒更是腾起。但是今日行事已经算扫了梁师成面子,不能再为难这位臣下过甚,毕竟他还离梁师成不得。单是没有人帮他提点这些宫观,就要误他修道进程不浅!
当下重重哼了一声,从蒲团上起身。踢了那趴着的小黄门一脚:“着他在寝殿书房等候!这么大一个汴梁,朕想寻一个避嚣之所,就这般为难!”
小黄门受了一脚,连滚带爬的起来,连忙去通禀梁师成在寝殿书房等候圣驾。赵佶也不换身上道装。只是摘了道冠。稍稍整理一下仪容。大袖飘飘,缓步而朝寝殿书房而去。
赵佶已经算是很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来到寝殿书房之后,看到梁师成已经免冠深深拜伏在地,还是忍不住愧疚之心大起。心里面嘀咕,这老货,头发也斑白成这等模样了!
想起梁师成自从得用之后,一切都是尽心竭力。提点宫观是他本分不必说了,几十家宫观,都为他所照应得好好的,这么多不在班的道官,也是他出资奉养。开炉炼丹,不管怎么珍稀的材料,都未曾断了供应。单单这提点宫观,这么些年下来,几百万贯这老货也贴出来了。
更不用说当蔡京势大,赵佶都有些对朝局调度失灵的时候。又是梁师成顶在前面,从蔡京班底中将王黼童贯之辈拉过来,在朝和蔡京形成分庭抗礼之势。最终让蔡京去相,气焰也随之大减。这两年战火不休,起意出军是快意事,但是一直维持大军在外,就是异常繁难的事情了,赵佶自然不会有那个耐心时时去应对处置。都是梁师成与王黼应付这一切,虽然的确应付得不好,要不是萧言横空出世,一场伐燕战事还不知道该怎样收场。可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几年,自家身边,真是须臾离这老货不得!
自己决定为萧言撑腰,是不是决断得太过轻易了?要是这老货因为颜面大损,从此撂了挑子,又该当如何?
赵佶一则对自己信重的臣下,的确厚道。二则是心性实在太过轻易。梁师成在这里恭谨拜伏等候,原来算是拿得定定的心思,现在又活动起来。当下忍不住就长叹一声:“起来再说话罢,今日这事,的确来得是有些仓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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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师成拜伏在地上,听到赵佶一声叹息,顿时心中就是大定。
萧言和李师师联手,的确将赵佶揣摩得不浅。但是梁师成对赵佶的揣摩把握,又何尝不是已然炉火纯青?
萧言怎么沟通李师师门路,最后自达于官家面前。这个可以先不论了。事情反正都已然发生,在这个上面纠缠太没意思。要紧的是,萧言可以打动官家的是什么?
说什么平燕大功,有整军练军的本事,对这位官家来说就是笑话。虽然官家近来也知道要整练禁军,好拱卫汴梁安会。但是官家对军伍之事的全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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